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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第六章 爱的抚慰

作品名称:      作者:沙里淘      发布时间:2015-03-10 08:00:42      字数:5880

  又是几场暴雨,田里的庄稼越发长得快起来,玉米穗毛茸茸的绽开着,腰间的棒子伸出去老远,吐着五颜六色的须;豆子也不再趾高气扬,沉甸甸地弯下腰,透着浓浓的绿。虽然已过了立秋,可天气依然还是那样酷热,劳作的人们大多受不了暑气的薰蒸,早早地收工到树荫下乘凉。
  突然的变故,加上又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刘伟家的田里稍微显得有些荒芜,连日的折腾让刘伟一家元气大伤,刘伟妈一下子老了许多,年近五十的她,半老犹存的风韵荡然无存,鬓角上也一下子多出了几许白发,刘倩本就惆怅忧郁的脸上更加难见笑容,刘伟的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一下子老成了许多。别人都到树荫下乘凉了,他们母子三人依然在烈日的烘烤下,弯腰拨着豆地里的草。三个人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默契地重复着一弯一仰的动作,不时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几近正午,太阳越发毒辣,看着他们母子三人还没有收工的意思,刚到树荫下的何静实在是坐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匆匆走到刘伟妈的身后,轻声说:“大婶,天都快晌午了,该歇歇了,要不我刘倩妹妹的脸都要晒黑啦!”说着,她温和地看了刘倩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刘伟的脸上,随即又弯下身,帮着薅起草来。
  见何静过来帮着拨草,刘伟妈连忙直起身来,用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亲切地说:“看!大热的天,你不在树荫下歇着,也跑过来了。几天没顾上照应,你看草都长疯了。”
  刘倩知道何静的意思,一甩脸上的汗珠,对着妈妈和哥哥喊道:“热死人了,妈,咱们回家吧!”刘伟没说什么,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何静。
  看见孩子们热得汗流浃背,酱头红脸的样子,刘伟妈对着孩子们喊道:“好,走,咱们也回家吧!”妈妈说话了,孩子们自然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收拾起拨掉的野草往外走。
  要说何静,可真算是个通情达理,聪明贤惠的姑娘,何静和刘伟两家隔条当街的大路斜对门,两个人打小一块长大,从小两个人就是两小无猜的好伙伴,长大后,两个人又一个班读完了小学、初中。后来,刘伟初中毕业参了军,何静便和爸爸妈妈一道务了农,种起了家里的责任田。何静是老何家的独生女,何守业夫妇俩自生下何静后,何静妈便没再开怀,因此,这对老夫妇还曾是当年远近闻名的计划生育先进户,受到镇政府的多次表彰。孩子少,负担轻,所以何家日子过得虽然不是十分富裕,但也很殷实,加上何静为人文静、聪明,越发惹人疼爱。近几年,向何家说媒提亲的自然是趋之若鹜,简直要踏破何家的大门,但都被她一一回绝。横竖就这么一个女儿,父母也都顺着她,她就象树林的小鸟一样活得洒脱轻松,自己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前景。
  出了自家的豆田,刘倩和妈妈一道推着架子车上的杂草走在前面,刘伟自然和何静落在后面。“你老这样也不是办法,这样的事摊到谁身上也都会难以支撑,不过,你也不能老是这样下去,日子毕竟还要一天天过下去,你若总也跳不出痛苦的圈子,又叫大婶和倩倩怎么过呢?”见刘伟妈和刘倩走远了,何静轻轻地向刘伟劝道。
  刘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皱起眉头朝天上望了望,无奈地对何静说:“我也知道这不是办法,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唉!真是命运不好啊!”
  “别管以后怎么办,你应该先振作起精神来。既然,你相信命运,大叔的事你也不要过分内疚自责,也许是大叔命中注定要有此劫,人力难挽……”他们俩一个不停地殷殷相劝,一个惘然惆怅,慢吞吞地向村子走去。
  将近中秋,一连串的好晴天,地里一片金黄,一个繁忙的秋收季节就要到来了。紧靠公路的陈家庄,依旧呈现出一派丰收的喜悦景象,村民们忙着为即将开始的秋收、秋播收拾各种农具,备油、备种、备药,一些早茬的秋作物已经开始收割,拖拉机在村口出出进进,搅得村口尘土飞扬。
  村西头的刘伟一家,自从刘玉明出事后,便少了些许欢笑,多了几分寂寥。经过这一场劫难,刘伟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变得深沉起来。刘倩也没有再到学校去复读,而是在家陪着母亲干些农活,一家人很难一下子从极大的悲痛中走出来,心灵的创伤正要时间这付良药去一点点地慢慢愈合。
  午饭已经吃过,老槐树下的饭桌旁,刘伟一个人呆呆地坐着,母亲和妹妹收拾着碗筷。刘伟望着母亲和妹妹的背影,又看看放在墙角的机动三轮车,陷入了沉思。他眼前瞬间又浮现出那令他心悸的一幕……
  两个月来,母亲鬓角平添了几丝白发,额头又多出了延伸的皱纹,下一步该怎么办?三轮车是不愿再跑了,干什么去?外出打工,母亲和妹妹又该怎么办?他始终没有答案。
  母亲和妹妹收拾好碗筷,又重新回到饭桌旁坐下,望着刘伟呆呆出神的样子,母亲似乎看懂了儿子的心思,便开口对儿子说:“伟儿,不要再发呆了,既然摊上了这事,谁也没办法,你的伤也都好了,应该往前看,以后的事咱娘仨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看到底昨办好!”
  “妈,车我是不想再开了,出去打工,就你和妹妹在家我也不放心。”刘伟应道。
  “妈,哥说的也在理,他若出去,咱家的活昨办?不如哥哥在家,我出去闯荡闯荡,说不定能赶上好时运呢!”刘倩也向妈妈说道。
  “这样家里倒是可放心了,可你一个女孩子家自己出去,妈妈又怎能放心呢!”刘倩妈说道。
  “倩倩,倩倩,你吃过饭了吗?”正在他们娘仨你一句我一句合计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打算时,一个女孩子甜甜的声音飘过来。凭声音,三个人都听得出,是何静。
  “静姐,你等等,我来开门。”刘倩知道何静来了,慌忙去开门。刘伟听见是何静的声音,知道是何静来玩了,顿时来了精神,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很兴奋。刘伟妈听见是何静来了,也站起身,望着刘倩去开门。
  随着大铁门慢慢地打开,何静便飘进刘家的院子。“静姐,里面请。”刘倩一面和何静打招呼,一面随手去关门。
  “大婶,您吃过饭了,”何静一跨进刘家大门,便和刘伟妈打招呼。
  “吃过了,静静,我正要回屋去找根绿线,你们仨在这树下说话吧!”刘伟妈和何静打过招呼,便知趣地回到自己房里去了。树下只剩下刘伟和何静。
  刘伟示意何静坐下,望着何静的脸关切地问:“你家收秋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何静一边坐到树下的椅子上,一边向刘伟道:“都准备好了,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自从大叔出事后,你们家少了许多喧闹,整天难见你的身影,也听不到倩倩的笑声。”
  还没等刘伟开口,刘倩关上门重新走到树下向何静说道:“静姐,这话还真让你给说着了,这一段时间一来,我一直感觉很闷,有时候自己望着天空发愣,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何静微笑着说:“我看你哥也和你一样,这证明你们还都没有从悲痛中彻底走出来,时间一长就会好的,过几天就要收秋种麦了,我想请你们帮帮忙,怎么样?”何静说完先看看刘倩,再看看刘伟。
  刘倩爽快地说:“那没问题,到时候咱们一块干。”刘伟平素最了解何静,他知道何静是很要强的,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干什么都赌气,做得比男孩子还要好,啥事都不愿求人,怎么会要自己去为她帮忙呢!这分明是她在帮他,怕他自己一个人没事发呆,消磨自己,便以此为借口给他找点事做做,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让他快点从痛苦中走出来。想到此,刘伟感激地着何静,深情地点了点头。听着何静与刘倩的对话又陷入了深思。
  自从自己从部队复原回来,何静象是一下子长大了,不再轻易和自己说话玩笑,特别是人多的时候,总是默默地听大家讲,自己从不轻易开口,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爽快地跟自己说话。虽然两家是斜对门,但刘伟家在庄子西头紧靠出村的路口,何静家还在刘伟家的东面,赶集上店,下地干活都要从刘伟家门口经过,每当刘伟一个人在家时,何静总要找个理由过来说说话,然后才走开。刘伟大小伙子一个,从来没有多想,整天跟着父亲下田干活,上路开车,只知道干活挣钱,从没有感到孤独寂寞,自从父亲出事后,刘伟才感到了空虚惆怅。在医院憋了一个多月,回到家看到的又多是母亲的愁眉和妹妹的伤感,人生道路的起伏跌宕令他倍感寂寞茫然,只有何静过来的时候,才能得到少许慰藉,粗心的小伙子这才发现何静心里藏着自己,而自己也似乎觉得离不开她,总想和她多呆上一会儿,排遣一下心中的寂寞。刘伟似乎感觉到母亲好像也觉察到了何静的心思,只要何静一来,自己便借故走开,留下自己和何静单独在一起,只有妹妹刘倩常围着何静说笑。想到此,刘伟不禁觉得心跳似乎加快了许多,脸上也禁不住泛起红晕来,他偷眼看了看和妹妹说话的何静,又陷入了甜蜜的想象中。
  何静充满深情地安慰着刘倩,刘倩也只顾自己情绪的变化,丝毫没有觉察到何静的用心,只是不停地向何静诉说着哥哥的好,畅谈着自己今后的打算,憧憬着自己的前景。直到太阳不再火辣辣地晒人,何静才站起身对他们兄妹说:“太阳不毒了,我想到地里看看,东洼的玉米棒子是不是能掰,沟东的豆子前两天叶子都黄了,看看该不该割,顺便给羊薅点草,我走了,你们要快点振作起来,不要老是这个样子。”说完又特地看了刘伟一眼,刘伟会意地点点头,目送何静出了门,也和妹妹一道拿起镰刀下了地。
  又过了两天,秋收真正开始了。村头路口上沸腾起来,四轮拖拉机、机动三轮车、自行车、脚踏三轮车、小马车、架子车来往穿梭不断,通往田里的小径上尘土飞扬,已经砍倒的高粱、玉米秸秆一片片地躺在地上,稍发青一点的尚未收割,孤零零地伫立着。机器的轰鸣声、赶牲畜的吆喝声、孩子们相互追逐的嬉笑声连成一片,早收的庄稼地已经耕翻起来,在阳光下泛着黑油油的光,空气中,弥漫荡漾着农作物熟透的馨香和新翻泥土的芬芳。
  虽然已是仲秋,中午的天气依然很热,太阳似乎比夏天还毒,火辣辣地灼得人眼睛发涩,喉头发痒,皮肤发痛。刘伟砍完自家的玉米秸,没顾上歇息便又跑到何静家田里。刘伟何静两家不仅在村子里住的离得较近,两家的责任田也紧挨着,这家的地头连着那家的地尾,何静家人口较少,在一大片田地中只分得窄窄的一长溜,玉米秸也砍倒了一半,还剩下一半,何静的爸爸何守业在前面砍,何静和妈妈在后面捆。刘伟走过去,接过何守业手中的镢头,轻声说:“大伯,你先歇歇,我来砍。”
  何守业笑着说:“又麻烦你了。”便到后面去喝水。
  何守业过了大半辈子,膝下就只有何静这么一个乖巧女儿,想到自己老两口的后半辈子,很大程度上要靠着未来的女婿,所以,整天寻思着要给何静物色一个自己满意,女儿相中的女婿,以寄托自己的后半生,随着女儿一天天地长大,找女婿近来已成为他的心腹大事。
  刘伟是何守业打小看着长大的,比自家的闺女小半岁,小孩头脑机灵,手脚勤快,孝顺父母,何守业是打心眼里相中,只是自己老觉得自家和刘玉明家不相般配,一直未便开口。后来,刘玉明又出了事,自己更不便开口。在家总是听到女儿念叨刘家,说刘家好好的,怎么偏偏摊上这档子不幸的事,刘伟、刘倩愁眉不展,日子怎么过等等。作为父亲,何守业何尝不明白女儿的心事,只是赶上这茬口,没法向人家开口。嘴上虽然不说,可私下里何守业老两口仍偷偷地合计着,打算着再过上一年半载等刘家平息了这场伤痛,再慢慢开口。因此,老两口在女儿何静面前从未说过什么,任凭女儿一个人念叨刘家如何如何,他们俩从不插嘴。眼见刘伟来自家田里帮忙,何守业心里美滋滋地到老伴面前喝水,帮衬着捆玉米秸去了。
  何静见刘伟接过父亲手中的镢头,头也不抬地干起活来,爸爸已到妈妈身旁捆起玉米秸来,自己便站起身,拿起自己擦汗的毛巾和一瓶子水走向前面的刘伟。
  刘伟只顾埋头干活,不知道何静啥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砍倒的玉米秸差点砸着何静,何静也不答话,默默地递上毛巾和水瓶。刘伟笑了笑,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又接过水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这才开口说:“都秋天了,还这么热,还没干几下,你看这汗倒真是显功!”
  “慢着点,没人给你抢。”何静抢白道。
  “没什么,赶紧砍倒这几棵,到河里冲个澡,该干啥干啥去。”说着刘伟又挥起了镢头,何静便蹲下跟在刘伟身后捆起玉米秸来。
  擦了一把汗,喝了几口水。刘伟像加足了油的机器干得更起劲了,不一会,他身后的玉米秸便躺下一片。刘伟心里美滋滋的,根本没感觉到累,砍倒了最后一棵,刘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在田埂上,这时他才不经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左手黑呼呼的沾满了玉米秸上的灰尘,右手倒不是不太黑,只是感觉到有点胀痛,仔细一看,在厚厚的老茧旁又磨出了新的水泡,干活的时候没十分在意,现在松下来感觉到一阵阵地隐隐约约地发痛。何静紧紧地跟在刘伟身后捆玉米秸,刘伟的这点反应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关切地走上来问道:“咋回事,砍着手了?”
  刘伟摇摇头,不好意思地回答:“没什么,感觉有点胀。”说着便把双手垂下去。
  “拿过来让我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就要看!”
  刘伟拗不过何静,只得乖乖地把手伸出来。何静先看看刘伟沾满灰尘的左手,没发现什么,又看看他握过镢头把的右手,看到厚厚的老茧旁边泛着白,知道是磨出了水泡,她迅速跑过去拿来了水,为刘伟冲洗了双手,又小心翼翼地按着刘伟手上的水泡轻声说道:“小心,别弄破发炎了。”
  “哪能那么娇贵,磕磕碰碰的一点小伤常有的事,这几个水泡算个啥!”刘伟满不在乎地说。
  “可不能这样!你不再是个小孩子了,啥事都不上心。”何静一语双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啥事我没上心?”刘伟追问道。
  “啥事?我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心!”何静娇娇地嗔道。
  “我、我何尝不是如此呢?”刘伟一面结结吧吧地说,一面望望就在不远处捆玉米秸的何守业夫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何静看着刘伟的窘态,又看看不远处的父母,心里像揣着个小兔子似的突突地直跳,脸上也不知不觉地泛出红晕来,心里想到她终于把话给挑明了,他心中也似乎早已有了自己的位置。她恨不能一下子扑到刘伟的怀里,享受这幸福的时刻……
  刘伟脸憋得通红,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在这炎炎的烈日下,满地里都是劳作的人,何静的父母又在不远处,他又能说什么呢?他用胀痛的手紧紧地握了握何静娇小的手,算是传达了一个爱的信息,然后,松开手,站起来说:“我到河里冲个凉,这玉米秸就先让它在地里晒晒吧,等下午天凉了,我再给你拉回家。”何静轻轻地点点头,算是默许了。刘伟转过身,走到何守业夫妇身旁,打了个招呼,高兴地走了。
  目送刘伟走远了,何静才又回到父母身边,默默地捆起玉米秸来。何守业夫妇知道女儿的心事,在远处看着刘伟他们俩个嘀嘀咕咕,也听不出说些什么,只是从何静的表情上看出,女儿充满了幸福感。老两口谁也没问什么,大家默默地捆着。很快,砍倒的玉米秸便被捆好了,一个个直直地挺在地上。捆好最后一个玉米秸,何静第一个站起来说:“下午天凉快了,刘伟再来帮咱拉回家,爸,妈,咱们回家吧。”何守业夫妇俩也都站起来,捶了捶有点酸痛的腰,齐声说:“中。”一家人便幸福地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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