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七十五)
作品名称:桃红柳绿(上) 作者:张金丰 发布时间:2015-03-09 13:53:49 字数:3416
马文武自顾忙,指了一下椅子。
朱德贵只好坐下等,拿斜眼瞧着马文武想:“这是个货真价实的龟儿子,在摆我的谱,他找我从来不是好事。”表面上却笑了笑讨好道:“秘书长是全县最累最忙最费脑袋的人,一般人他干不下来。”见没反应又说:“你可千万别累着,要注意身体。改天请你吃土鳖炖乌鸡,要不就去娘娘庙旁吃狗肉,补一补。”心说你就是鳖,就是肥狗。想完高兴的掏出了香烟盒。
马文武点了点头,眼睛只盯着要分发的文件,提醒道:“这儿不许抽烟。”
朱德贵忙说:“我没抽烟,闻闻。”见茶几上分明有个烟灰缸,里面还有几个烟头,用斜眼恨了一下马文武,暗暗气道:“别人能抽我就不能抽?有什么了不起?你是拍马屁的总头儿,看看把你能得不行!”轻轻哼了一声,故意抽出一支烟来大声说:“我要好好闻闻。”叼在嘴上冲马文武一翘一翘的表示不服气。
马文武分完文件又打电话,好一阵忙过了,这才望着朱德贵眨眼想了半天,皱眉问:“找你是什么事呢?刚才说了吗?”
朱德贵收了嘴上的烟,脸上憨笑着想冲上去扇他,认为又是故意的。
马文武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说:“对了,那辆车的事。”
“哪辆车的事?”
“你借给黄书记的那辆上海牌轿车。”
“怎么了?”
“不还了,县里收回。”
“收回?怎么回事?我的车该我收回才对呀?”
“别打岔听我通知完,这两年你欠缴的承包费,要马上向县政府财政局缴清,交清之后终止你的承包权。朱德贵!这是正式通知,交不清就进班房。”
朱德贵猛地站起来问:“什么什么?我欠承包费?那些会计出纳全都是你们派的人,他们不缴我有什么办法?你找他们要去!”
“按合同我只找承包人,该你立即去要。”
“不讲理了是吧?”
“事说完了,我很忙,你要抓紧办,请吧?”马文武朝门外一指示意他走。
朱德贵气得转身就走。出了门又回来了,走到马文武跟前,凑近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说:“老子现在正在抽烟!”
“看见了。”马文武退了一步直皱眉。
“你够坏的。”朱德贵笑眯眯说。
“公事公办嘛。”
朱德贵走了之后,马文武立即给吴广忠打电话说:“我当面通知本人了,这下热闹大了,各局肯定不干。”
吴广忠在电话上说:“我也不想一刀切,这是按苗副县长的意思在办,想法散出去。”
两人大笑。
朱德贵气冲冲出了县府大楼,被一个石子把脚崴了,痛过之后,气得飞起一脚踢出去,不料正好打在吴珍的大腿上,痛得她直叫,问:“我惹你了吗?耍流氓?”
朱德贵见吴珍蹲下痛得缩成了一团。先傻了一会儿,然后忙上去陪不是,嘿嘿笑着说:“故意想踢还踢不着呢,妹子?我不是在耍流氓。”
“那你踢我干什么?”
“我是被人气急了,心里发憋狠着劲儿呢,我他妈的除了你谁都想踢!有人想不让我当厂长了。”伸手去扶,连说对不起。
吴珍甩开他的手说:“有气回去踢苏婆娘啊?”
“对对,马上回去踢她。可她不是我婆娘。”朱德贵陪笑脸说。
吴珍痛过劲站起来,捋着头发说:“该干嘛干嘛去吧。”
“干不成了!明明有合同,他们也敢反悔。”
“说明合同是野的,不算国家的真合同。”
“怎么会呢?县府立下的合同,也有野的了?”
“我还有合同呢,还不是差点不让干了,要弄去烧锅炉。”
“没那么便宜,我去县委找黄书记。”说完像想到了什么,拍手哼哼笑道:“我说怎么一出来就遇上你?天无绝人之路啊,这是老天爷在向着我,其实找到你就行了。”
“找我?没被气傻吧?”
“这会儿醒了。你不是那个狗日的吴广忠的小老婆吗?我就找你!办不成再去找他大老婆。你马上去告诉他,承包这件事,我要和他再商量商量,今晚在娘娘庙狗肉馆等,不来我就上他家去。”
吴珍吓得脸都白了,轻声说:“你造谣。”
“造谣?好吧就算是造谣。还愣什么?快进去找啊?他不想见我,也不想见你吗?”
吴珍直哆嗦。
朱德贵伸手提她头发说:“快!扭着你的小蛮腰去呀!他心里最美这个了。”
“不去。”
“不去不行!”
“你逼我?”
“对!人逼人的事多了,江湖知道吗?这就叫江湖。”
“你在逼我死!”
“哈哈,我想逼你死?你要真死了吴广忠也得完蛋。”
吴珍转身就跑,被朱德贵追上拉住。吴珍就乱踢乱打,口里却说:“求求放了我?”
“抓住你就是抓住他了,去不去?”
“我害怕。”
“你才不怕呢,不然早哭了。”
“我不是他的小老婆,我是被逼的,求求你了?”
“我也是被逼的,我也求求你了,快去吧好妹子。”
吴珍四周一看说:“别人看见了。”
“那才好呢。”
“行行,我去,我去打电话告诉他行吗?”
“还是当面讲效果好些。我陪你去?”
“那我情愿死!”
“先去后死。”
吴珍急哭了,骂:“你是个大流氓,打电话不是一样的吗?他不听再去行吗?”
朱德贵想了想,又见有人过来,便点了头。
两人来到收发室,朱德贵对看大门的曾卫国说:“曾老头我们打电话。”见他老婆也在,又说:“都回避一下,出去。”
曾卫国说:“我出去?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连个干部都不是也来命令我?电话坏了!打不成!”
朱德贵沉下脸说:“是打给吴县长,你的电话敢坏!”
曾卫国和吴广忠是酒友,哦了一声说:“他一早就出去了。”
朱德贵问:“去了哪里?”
曾卫国说:“他说黄书记叫他。”
吴珍听了转悲为喜,流着泪笑道:“打不成了。”
朱德贵叹了声气,冲吴珍说:“也好,你吃过午饭在这儿等他,见不着后果很严重。”说完晃晃悠悠走了。
其实吴珍是来找吴广忠要房子的,也想当面讲清不要再纠缠。偏就遇上了朱德贵,说破了那个心病,一猜不知还有多少人也知道了,吓得手脚发软,又被逼传话,又不敢不去。这时听说吴广忠不在,又见朱德贵走了,心才稍缓,又不知今后该咋办,一时愁容满面。就听曾卫国问:“你们刚才干什么呢?他可不是个好人。”
吴珍说:“我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曾卫国又问:“姑娘,你哭了?”
吴珍说:“我哭和他没关系,我是哭自己。”说完盯着一处发呆,晕乎乎怕了一阵,飘飘忽忽走了。
梁艳梅他们从庙里出来,在山林中走了一阵,孙大志说:“咱们市没人了?连郑泽容这种人都选出来当市治污办主任了。他懂什么?说实话,我不想在这儿受苦了,干嘛呀?不如回去混机关。”见没人响应就问:“你们都没听见吗?”
张贵柱举起手臂说:“我同意,他走了机关里清静一半,正是回去混的好时候。”
孙大志问苗清泉:“谁选的他?”
苗清泉说:“这件事我也才知道,据说是周副市长点的将。”
孙大志又说:“你来当这个区区副县长时,市里兴师动众,王部长还亲自来宣布,现在又要选个庸人上台,我实在搞不懂。”
梁艳梅就说:“为什么非要搞懂,把自己身边的事搞清楚就行了。我决定在这儿长期驻扎,尽最大努力和大家一起把芝兰江的事情办好,为子孙后代造福。”
孙大志就笑,说:“我怀疑你的革命浪漫主义思想不纯洁,局里也不会同意。”
梁艳梅也笑道:“同志们,这件事情,郑泽容先生已经同意了,不然我能留下来吗?”
张贵柱问:“不是县环卫局请你暂时留下的?”
梁艳梅说:“都是好朋友就不瞒着了。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次出来没到芝兰县前,我就找郑书记谈了想法,他痛痛快快答应了。张平江要我留下是我的意思。明白了?”说完望着大家笑。
孙大志说:“恐怕还有其三吧?”
梁艳梅就低了头,脸上羞出酒窝,当着众人捶了苗清泉一下问:“有其三吗?”
苗清泉不答话,扭头问孙大志:“你和张贵柱回县城还是去盐厂?”
孙大志说:“去盐厂。不过有个问题,我和张贵柱为收集情况四下去调查过,现在办公室都成人民来访接待室了,成天有人来找。”
苗清泉问:“都是些什么人?”
孙大志说:“都是附近的农民,缠得干不成正事。应该从县环卫局派个专职来接待。”
苗清泉说:“环卫局没有专干这个的,县府倒是有个信访办,总共才三个人,又都是老弱病号。”
孙大志问:“那怎么办?”
刘小川说:“我们公安局也有个信访室,这种事不好办,没人愿意干。”
苗清泉说:“我在下面跑点时也遇到过一些告状的,事情涉及到过去现在方方面面,处理起来非常复杂,远不是接待一下批转一下就能解决问题的,说白了我这个副县长也未必能胜任,体制比谁都大。这样吧,人还是要派,关键是治理工作要抓紧,这才是根子。”
大家一路走一路说话,不觉到了公路,于是上车先送孙大志和张贵柱去盐厂,苗清泉和梁艳梅再返回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