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四十六）
　　夏若淼跑出了门，浑身抖个不停。她想不到的是林伊娜说的是真的，莫言最终的决定竟然如此！自己是个什么角色啊！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夏若淼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和他的接触时间虽然不长，可是怎么也看不出是这样的人啊！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夏若淼是疯跑着回到了宿舍，把自己摔在床上，没有哭泣，想撞墙，想撕东西，想破坏……
　　莫言不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怎样的路，可是他知道的是自己的心死了。从此不再奢望爱情。陪着林伊娜走完这最后人生，不在乎自己还有没有未来！是在乎也没有用了！
　　看着莫言进门时死灰的脸色，林伊娜心里明白了几分。这是何等聪明的女子！她有些心疼，她决定要善待这个男子。她要让他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是幸福的，是快乐的，是人生中最值得的。
　　莫言看了林伊娜，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我有点儿累了，我进屋躺一会儿。”莫言说着进了姑姑的那间屋子。
　　林伊娜担心地看着莫言，他的样子似乎魂已经出窍了，只留下一个躯壳。他真的那么爱若淼吗？不可能，他们才接触了多长时间！他只是最近太累了！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林伊娜死死地认定。
　　莫言睡着了，很快就睡着了。
　　“莫言，救我。”莫言看到夏若淼伸出手要拽住他，他也伸出了手去拽她，可是就差那么一点儿点儿，够不到……够不到。夏若淼旋转着跌落下山崖，脸上挂满了泪珠儿。
　　“不……”莫言嘶声惨叫，吓得惊醒过来，汗水湿透了衣衫。
　　若淼……我的若淼。莫言在心里喊着，失魂落魄。
　　莫言似乎后悔了，是的，后悔自己的作为！难道自己要杀了若淼吗？救了伊娜，杀了若淼？不会的，若淼不会有事儿的，若淼是够坚强的。到时候若淼会懂自己的，一定会懂自己的。莫言在安慰着自己。
　　早晨起来的时候，林伊娜已经把早餐做好，别看她是个娇女，在国外也是自己弄吃的，这个倒是没问题。快要成为这个屋子的女主人了，该好好地照顾莫言。
　　莫言没有吃早饭，无精打采地去上班。假也不能没完，也不想没完。中午的时候去宾馆给伊娜办理了退房，现在只能让伊娜住在自己这里，没有别的办法。
　　林伊娜急忙给家里打了电话，妈妈早已经拿她没有办法。她对妈妈说要办婚礼，越快越好。妈妈气得讲不出话来，这个时候才感觉自己对女儿实在是过于溺爱，宠坏了。
　　晚上回到家里，林伊娜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很温柔的样子。
　　莫言洗了手坐下来吃饭，样子似乎很平静，勉强吃了些就进到屋里躺着。林伊娜跟了进来。
　　“莫言，累了吧，我来帮你按摩一下。”
　　“不用，你也去歇着吧。今天有没有头晕？”莫言坐起来。
　　“我没事儿，倒是担心你。我知道你很辛苦，我很心疼。”林伊娜是真觉得心疼了，这两天的事情她猜测应该是扒了莫言一层皮了。
　　“我还好，想休息。”莫言的眼眶都凹了进去，眼神也有些散乱。
　　“好，你先休息。”林伊娜温柔地看了看莫言。
　　莫言睡着了，朦胧中看见了若淼，伸出手要拽他，没有拽住，跌落下去，跌落到看不见底的一个深渊……
　　莫言的腿突然抬起来，又放下。整个人就一下清醒过来，原来还是一个梦！还是那个梦！莫言觉得全身都是软的。
　　从床头上摸到烟，点燃，狠狠地吸着。最近抽烟的频率在增加。发呆地看着升腾的烟圈，像有过的美丽的梦，幻灭……
　　后悔这个承诺吗？不知道！说了的话若再收回来，自己还是人吗？可是自己对若淼的承诺呢？若淼，不能想这个名字，想了心痛得抽搐。那一个嘴巴比抽在自己的脸上还让自己难过，那些话语都如利剑般刺穿了自己的心。若淼，你能明白我的，一定能明白我的。那些个欢快的日子我忘不了，你也不会忘，那么你就一定会明白我的。莫言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如此含糊不清的表达会让事情变得有多糟。
　　林伊娜再次给妈妈拨了电话，妈妈给了她结婚的明确时间，一个月后。伊娜妈妈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匆忙地解决女儿的婚事，心里有气却无可奈何。在家的时候林伊娜已经大闹了一通，寻死觅活的。该说的话似乎都已经说尽了，伊娜妈妈终于知道自己无法规划女儿的人生。
　　夏若淼静静地躺在床上，抱着莫言送的小熊玩具。这是离开他后的第二个夜晚。第一个夜晚没有睡，想不明白事情，拼命地想，想到了天亮。上班，觉得什么都没有变，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下班的时候才想起那是真的。吃饭，不能不吃，多吃，没有人可以打垮我，我也不能垮掉。我要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躺下来的时候终于觉得一切都还是不明白。没有泪水，只有一双失神的眼睛。恨他吗？为何要不停地看他的相片，为什么一遍遍地念那个名字。
　　夏若淼告诉自己，你要坚强，一定要坚强。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很好，是的。一定过得比现在还好。夏若淼紧紧地抱住了小熊。
　　（四十七）
　　莫言的决定把自己和夏若淼都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思念在彼此的心里，却再也不能表达。莫言以为自己在做一个负责的人！以为还有机会和若淼解释！
　　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心里有石头压着、堵着。上班还好，投入到工作中似乎可以忘记一切。下了班呢，面对着伊娜想的却是若淼。莫言觉得自己不应该，可是控制不住。这愈发让他觉得日子难熬，心情难过。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看手机里存储的照片，总是反复地看她的电话号码，却知道不能再拨出。
　　莫言觉得后悔吗？看到林伊娜的快乐似乎又觉得自己是对的。可是他真的思念若淼，每个晚上都会梦到她，夜夜惊醒。
　　夏若淼似乎没什么，正常的工作，只是沉默了许多，一天很难听到她多说上几句话。晚上的时候就抱着小熊，紧紧地搂着。清醒的时候没有哭过，醒来的时候小熊是湿的。
　　莫言没有再找若淼，不知道该怎样说清这糊涂的一桩事。却知道见了她会让自己彻底崩溃。时间就这样无情地溜走……
　　和林伊娜去拍了婚纱照，微笑的表情很硬。林伊娜为莫言准备了送给父母的礼物，婚礼的一切都似乎和莫言没什么关系，只需要他出一个人就行了。和当初不能接受的条件一模一样。
　　婚礼前两个人去进行了登记。这一天是林伊娜最快乐的日子，而成了莫言心里对那段深刻爱情的忌日。两个人在家里都喝多了。
　　婚礼的举行在伊娜所在的城市，莫言和伊娜是头几天就到了家里。伊娜却死活不让莫言住家里。也没让莫言和父母说上什么话，直接就安排在了一家高级宾馆里，这也是莫言和伊娜的新房。任性的伊娜说什么也不在家里住，就是要住宾馆。
　　而此前莫言再三要求要先拜访一下她的父母，却都被她拒绝了。伊娜说不希望父母想起难过的事情，而看到莫言势必要谈不愉快的事情。莫言也就没有再继续坚持。整个人似乎也都在一种虚妄的混沌之中。
　　伊娜的父母对莫言的这种无理心里不是很痛快。可是伊娜再三强调，若是像以前那样对待莫言，她就立刻离开家里，婚礼不办了，就和莫言直接走掉。伊娜的妈妈因为这事情几夜都没睡好，觉得自己是白养了个女儿。难怪说女儿是给别人养的。
　　看着莫言躺在宾馆的床上，林伊娜的心终于落地，一切都已经成真。不用婚礼也是生米熟饭，法律上她已经是莫言的妻。什么头一天新人不能见面，偏要见面。很晚了，林伊娜也不愿意离开，还是有些怕，怕莫言孤独的时候会想起什么。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蔚蓝的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阳光是那么灿烂。似乎都在为他们庆祝。
　　高大的莫言在礼服的衬托下愈发的俊朗，没有什么亲人，只有几个要好的同学从各地赶来。
　　林伊娜真的成了最美丽的新娘，她本就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
　　一对壁人的组合，无数的赞美带着百合的清香、玫瑰的娇艳弥漫在婚礼的现场。林伊娜的妈妈神情一直不是完全的开心样子，莫言看在眼里只道她可能在担心伊娜的身体。
　　忙了整整一天，莫言感觉到极度疲惫。宾馆里的灯光是那种朦胧而诱人的，可是对于莫言没有一点儿感觉。冲了澡躺下来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脑子是空的。
　　林伊娜冲了澡出来，穿了一件粉色真丝睡裙，脸色出奇的好。慢慢地在莫言的身边躺下，等待着属于自己最幸福的时刻。
　　半天了，莫言却没有任何动静。林伊娜很是奇怪，自己难道一点儿魅力都没有，心里突然觉得很是委屈。
　　莫言觉得伊娜的身体不是很好，加上心里的凌乱，似乎就没想过要……林伊娜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侧过身来靠近莫言。
　　“睡吧，一天了，很累吧。”莫言不解风情地说道。
　　“你傻啊！”林伊娜嘟着嘴继续靠近莫言。
　　莫言似乎真的有点儿傻了似的看着伊娜，伊娜将粉嫩的唇贴在莫言的唇上，撩拨着莫言的激情。莫言呆了片刻，紧紧地拥住了伊娜……
　　昏暗的灯光，闪烁的彩灯，震耳的音乐，狂舞的人群。迪厅里吧台前坐着一个女子，手里把弄着斟满了啤酒的酒杯，眼神呆滞凄凉。慢慢地抬起手臂，杯中的酒缓缓地流入口中，眼角处有一滴泪轻轻地滑落。
　　夏若淼一直以为自己是够坚强的，却在这个夜晚彻底崩溃。莫言结婚了，这是莫言的新婚夜！夏若淼不断地告诉自己，心被撕裂了。这样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她不喜欢。可是今天她却一个人跑到这里，胸膛在燃烧，她要疯狂。放下酒杯，夏若淼扭动着身躯混入了狂舞的人群，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随着她的舞动纷飞，苍白的脸色、黑黑的眼圈……透着一股凄凉肃杀之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边多出了两个男子，带着耳环、染着头发、叼着香烟，他们不时地与她进行着身体的碰撞，挤眉弄眼地嬉笑着。夏若淼停止了舞动，狠狠地白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回到吧台前，坐下喝酒。
　　“大姐，小弟陪你喝一杯如何。”这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地坐在夏若淼的身边。
　　夏若淼抬起手把杯中酒喝尽，又斟满。懒得和这样的人说话。
　　“大姐，这么寂寞，我们陪陪你吧。”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互相使着眼色。
　　“滚”夏若淼冲着左边正在说话的男子说道。
　　右边的男子迅速地把手在夏若淼的酒杯上面动了动，然后轻摇了一下，放下。
　　“走吧，兄弟，别打扰大姐喝酒。”右边的男子说着话起了身走掉，左边的男子也起了身。
　　夏若淼端起酒杯又一次喝尽。不知道这是第几杯了，眼前开始出现双影，头有些晕。夏若淼决定离开，是的，该离开了。今晚儿应该能睡个好觉。
　　想站起来，却觉得脚踩在了棉花上，没有力气。夏若淼又试了试，还是有些困难。伸手掏手机，想打电话给小璐，让她来接吧，真的走不动了。可是手也似乎不好用了。
　　“大姐，喝多了吧。让你少喝点儿就是不听。”那两个男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架起夏若淼向外走。
　　“放……放开……”夏若淼微弱地吐出了几个字，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黑黑的一片，灯光很远，很暗。朦胧中，夏若淼觉得有人在撕扯自己的衣服，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拼命地挣扎着反抗，可是没有力气。她瞪大了眼睛望着黑幕一样的天空，张了张嘴，悲凄地喊着“莫言，救我……”泪水顺着眼角滚滚而下。在一阵刺痛中，夏若淼昏厥过去。
　　夜是如此的静。柔和的灯光下，莫言的脸突然扭曲了，突然间他像个木偶般弹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看看身边，才想起这是自己的新婚夜。又做了那个梦，若淼伸出手来要拽住他，嘴里喊着“莫言，救我……”，可是还是没有抓住她，还是没有。莫言沮丧地抚着额头。
　　点燃一支烟后，走上阳台，看着霓虹闪烁的夜色，莫言的心仿佛正被刀子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