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四十二）
　　送走了夏若淼，莫言感觉到黑暗是如此的可怕。夜是如此安静，心里如此凌乱。
　　手机响起来。
　　“狗熊，早些睡吧，你今天脸色不是很好。”夏若淼躺在床上开始回忆莫言的怪异举动，心里惦记着。
　　“小猪，我爱你。”莫言心里也跟着嘶喊。
　　挂了电话，莫言感觉到心又似掉入了黑洞。
　　手机再次响起。
　　“莫言，睡了吗？和你说声晚安！”林伊娜甜甜的声音穿透了耳膜。
　　“睡了。你还好吧？”莫言只是担心她的身体。
　　“我很好，每天都能见到你我就真的很好。”林伊娜听起来确实不错。
　　莫言的心放下来，又提起来。怎么办呢？伊娜的病该怎么办呢？医生说这样的病人说不准的，如果肿瘤长得快，也许半年就……莫言不敢继续想，可是控制不住去想。这么年轻的生命要像姑姑那样……莫言的心一下就凉了。
　　莫言这一觉睡得竟然是上午十点多钟了，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加上不用上班。
　　洗了脸回到屋子里，看到手机上发来一条短信。
　　“狗熊，今天是周末，晚上单位有活动。你自己吃吧，我回宿舍后给你打电话。”
　　莫言心里一惊，非常不希望这个时候若淼去什么活动。
　　拿起手机，快速地回复，“小猪，不要喝酒。我等你电话。”
　　“嘟嘟……”又来了一条短信。
　　“莫言，睡醒了吗？想见你。”林伊娜发过来的。
　　“没睡醒”莫言打了这三个字，突然觉得自己这怎么成了傻瓜似的了。急忙删除了，不想回复。
　　快中午的时候吃了早餐，不上班就会乱了生活的顺序。
　　床上躺了一会儿，无聊！放假也是让人感觉发闷。不想去看林伊娜，觉得让自己对若淼有负罪感。可是想到她的身体，又很是担心。
　　下午的时候，莫言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去探望林伊娜的脚步。虽然站在宾馆房间的门外犹豫了很久，却最终叩响了这扇门，走进了一段未知的岁月。
　　看到走进门来的莫言，林伊娜的心里胀满了幸福，几乎要完全溢出在脸上。却被她极力控制着。
　　闲聊，话题扯得远远近近，唯独回避了那些重要的事情。莫言知道，没有一个人希望被不时提醒自己是个病人的。为了伊娜的身体着想，能做的应该就是转移注意力，让她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心情与体质是战胜一切的最根本。
　　有莫言的陪伴，林伊娜的心情自然是不用说。
　　晚饭的时候，莫言接受了林伊娜的提议，陪她去了宾馆外的一家很有格调的餐厅。烛光摇曳，幻影迷蒙。林伊娜总是喜欢这种云里雾里，朦朦胧胧的味道。莫言觉得不真实的感觉，让人心里似乎没有底。
　　林伊娜破例没有要红酒。
　　“莫言，我以后都听你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说什么我都听。”林伊娜啜了一口橙汁。
　　“伊娜，你没有想过应该多陪陪父母吗？”莫言还是忍不住提起了这个话题。
　　“莫言，你不会嫌我烦了吧？”林伊娜闻言脸色顿变，泪水竟然一滴滴地落下来。
　　“伊娜，别这样，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算了，不说了。”这话提起来了，却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
　　“过一阵子我就回家，我只是想多看你几眼。我知道你不会陪着我的。你有你的生活，你有你的……”林伊娜黯然神伤。
　　“伊娜，原谅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这几天我都会来看你的。”莫言看到林伊娜突然低落了心情，觉得自己做事似乎太莽撞了。
　　“算了，不提了。谈些愉快的。”林伊娜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饭没有吃多少，情调合了胃口。两个人从餐厅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是夜色阑珊。多情的夜挑逗着迷人的月色，星星在深邃的眨眼，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林伊娜很自然地挽起莫言的手臂，莫言的心情没有她来得轻松愉悦。只希望这些陪伴给她一些慰藉，却因为这样的陪伴把自己的心禁锢了。
　　一路走着，路灯的光时而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时而缩短。林伊娜是兴奋的，甚至有些手舞足蹈。不断地说着笑着，莫言只是微笑倾听。
　　“莫言，我真的谢谢你。你给我带来了开心快乐。”林伊娜说着话竟然主动地亲吻了莫言的面颊。
　　莫言没有准备，很是有些尴尬。
　　马路上，车一辆辆地闪过，载着夜归的人。
　　夏若淼和同事们聚会完，正打了车返回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无论多热闹的景象都不属于自己。属于自己的就是那最平实的一张床，属于自己的就是那个思念着自己，自己思念着的人。
　　随意地瞥向窗外，看着这迷离的夜。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瞬间映入眼帘，夏若淼不能相信地望去，那身影随着车子的开动迅速地向后闪去。夏若淼回头去望，一丝寒意浸入血液，流遍全身。
　　洗漱完毕，定了定心，夏若淼拨通了电话。
　　“若淼，你到宿舍了？”莫言的声音传过来。
　　“是，要不能打电话给你吗？你在家吗？”夏若淼问道，心跳开始加快。
　　“哦，我……我在家。”莫言的话有些结巴，他此时正从宾馆里走出来。
　　“是吗？你一直在家，还是出去应酬了？”夏若淼跟着问了一句。
　　“一直……一直都在家里。若淼，今天玩得愉快吗？”莫言开始转移话题，心里觉得难受。怎么这谎话越来越多了。
　　“我吗？很好。莫言，明天我上午就过去找你，你等着我。我要睡了，再见。”夏若淼冷冷地说完话，断然地挂断了电话。
　　莫言呆呆地看着手机，心里感觉不是很好！
　　（四十三）
　　开门声惊醒了还在睡着的莫言，昨晚睡着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这早晨真的就起不来了。
　　穿好衣服走出了屋，看到若淼已经买了早点放在餐桌上。
　　走过去，忍不住要抱她，却被她推开了。
　　“去洗漱吧，吃早饭。我有话和你说。”夏若淼一脸的严肃。
　　莫言只好乖乖地进了卫生间，心里七上八下地洗漱着。
　　“说吧，若淼。”莫言坐在餐桌前，样子似乎在等待审判。
　　“你先吃饭吧。”夏若淼定定地看着莫言。
　　“你先说吧，我吃不下。”莫言真的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好吧。莫言，我这人的性子你知道。我相信你不会撒谎的，你可以告诉我你撒过谎吗？”夏若淼逼视着莫言。
　　莫言被看得有些无处躲藏，不敢迎视夏若淼的目光。
　　“莫言，我信任你，我相信你不会撒谎。爱情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没有了信任一切都会变了味道。我希望我没有看错你。”夏若淼低了头看着桌面。话说给莫言，也在说给自己。
　　“若淼，对不起。我……昨天是去陪伊娜了。我想对你说，她的身体不是很好，她……，我希望可以给她帮助，就是这样。可能还要陪她一段时间，过一阵子她就回家去。”莫言没有说出林伊娜的病情，在没有伊娜的同意下，这话还是不能说的。
　　“莫言，我相信你，我只相信你。”夏若淼没有说太多的话，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什么时候去看她？”夏若淼问道。
　　“晚上吧。”莫言老实地回答。
　　“昨天没有休息好吧？莫言，下午好好补一觉吧。省着晚上没精神。我可是替你着想哦。”夏若淼看着莫言笑。
　　“若淼，我……”莫言被她笑得有些心里发毛。
　　“好了，我是真的希望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可是会查岗的，你得乖乖地睡。我下午有些事情要办，晚上就不打扰你了。不过，你要给我打电话。”夏若淼说着话站起身来。
　　“你就走啊？”莫言有些不舍地看着她。
　　“嗯，真的有些事情。你要听话，我一会儿就查岗来。”夏若淼继续笑着向门口走去。
　　“等等”莫言急忙喊道。
　　“有事儿？”夏若淼回过头来望着莫言。
　　“是”莫言说着话走至近前，轻轻地在夏若淼的唇上碰了碰，“爱你。”
　　“嗯，爱你。”夏若淼笑着走了出去。
　　莫言开始听话地补觉。
　　“笃笃笃……”轻轻的叩门声。
　　“来了”林伊娜对着镜子再次整理了一下已经非常完美的发型。
　　“是你！”林伊娜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怎么这么惊奇？你觉得会是谁呢？”夏若淼笑着看林伊娜。
　　“哦，没有觉得会是谁。很高兴见到你，进来坐吧。”林伊娜优雅地笑着。
　　“真的高兴见到我？好，进屋坐一会儿。”夏若淼很稳健地走进了这间高贵典雅的房间。
　　“你身体不好吗？”夏若淼突然发问。
　　“没有，我很好。怎么了？你看我像不好的样子吗？”林伊娜深深地看着夏若淼。
　　“没什么，我也觉得你看起来气色不错的。”夏若淼淡淡地回应着。
　　“伊娜，我觉得有些事情最好明了说出来。我想问你，你不是和莫言分手了吗？来这里继续……是何意呢？”夏若淼没有说出纠缠两个字。
　　“谁说我们分手了？若淼，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莫言那个时期不过是在闹别扭，而他正赶上最难熬的时刻，我又不知道，所以误会加大了。我和他道歉了，我们已经尽释前嫌了。他还对我说非常感激你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他说对你的感激很深，所以不愿意伤了你。我也不愿意让他伤了你，所以我想他一直在撒谎是吧。”林伊娜依然很优雅地微笑着。
　　夏若淼的头感觉嗡的一下，好像被谁狠狠地抽了一个嘴巴。
　　“若淼，什么是乘虚而入？这词好像不难理解。其实呢，我很感激你在我的男友最难的时候帮助了他。不过，我说过，你死了心吧。你真的觉得你会得到莫言？我和他相处了多少年！你不是不知道的，对吧。你们相处了多长时间？若淼，清醒些，莫言不是你的，是我的，永远都会是我的。他现在很难，对你的感激让他无法对你说出什么来。他这人心就是太软。”林伊娜思维清晰，条理清楚地说着。
　　“你今天既然来了，不如我就替他说了，省着他不好意思开口。若淼，你自己看着办吧。也希望你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他和你说我身体不好，是吗？这不过是借口。我对他说了，别撒谎了，会出事儿的。他说他狠不下心来。”林伊娜滔滔不绝地说着。
　　夏若淼没有再说话，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她已经被林伊娜逼到了死角，无路可退。这是自取其辱。
　　夏若淼终于站起身来，落荒而逃地出了门。林伊娜看着夏若淼踉跄的身影淡淡地笑了一下。
　　莫言这一觉睡得不短，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给若淼发了一条信息，“小猪，在哪里？我听你的话补完觉了。你的事儿办完没？想见你。”
　　等了半天没有回复，拨过去电话已经关机。
　　莫言穿戴好出了门，打了车去了若淼的宿舍，没人。走出来想了想，决定去看伊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