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听到了潺潺流水声，但不敢肯定是不是我与程枫相遇的地方。因为天色已晚，实在是无法看清周围。我开始后悔了，中午的时候应该留在经过的那家客栈，等到明天再赶路。我快马加鞭只用小半天的时间，就赶到了曾经与程枫在进京路上住过的那家客栈。简单地用过了午饭，我就继续上路了，想要在傍晚之前赶到我出现的地方。算算时间和我的速度应该也差不多就是这里了。我还带了一壶水和一壶酒，水是用来解渴的，酒是用来壮胆的。万一真是逼到了跳崖那一步，那壶酒便能派上用场了。
　　马儿试探着从水浅的地方趟过河流，带我进入那片丛林。我大概可以肯定，这就是我出现的那片丛林。就是在这片丛林，我赤裸身体醒来，陷入了这场醒不了的梦！
　　马儿在丛林里溜达着，寻觅着它喜欢的青草。我坐在马背上只能随着它转来转去，周围一片漆黑，我开始为今天晚上落脚的事担心起来。人呀！不到了万不得已，都想活！
　　我正在失落迷茫之际，突然发现远方有一团篝火。该不会是什么山贼强盗吧！管它呢，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从马背上下来将马儿拴在附近的树上，然后走几步靠近那团火焰。真香呀！上面架着两条鱼还有一只野味。应该是山鸡之类的吧！吃饭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能感觉到一点幸福的事了。
　　“有没有人呀！”我张望着四周，小声地问了一声，那状态就像是小偷在试探环境似的。我蹲下来捡了根小棍，轻轻捅了一下那只野味，也不知道熟了没有。
　　“你怎么会来这里？”突然从身后传出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将手里的小棍扔掉，赶紧转身站了起来。借着火光可以看清那个说话的人，原来是顾青呀！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棵树后面窜出来的，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他！
　　“我家就在这里呀！”我轻松地回答。
　　“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你家难道是猎户吗？”顾青好奇地问，那表情明显是对我百分百不相信。
　　“那你呢！一个人跑这么远来烧烤呀！”我也异常费解地问。顾青没有回答，从附近寻觅到一块石头搬到我旁边放下，自己坐到篝火旁边另一块石头上。我也坐下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些美味，表情有些莫名的尴尬！
　　“你是不是饿了，差不多可以吃了。”顾青告诉我。真讨厌，被他看出了我的心思。我没有说话，还在故作矜持。他从架子上取下一条鱼递给我，那条鱼被木棍从嘴里穿透，现在肯定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我接过来闻到那扑鼻的香味，忍不住尽显馋相。突然，我想到了自己还带着酒呢！咱也不能白吃人家的呀！
　　“你帮我拿一下。”我将鱼交给顾青，起身离开。从马背上将我的酒壶取过来递给他，顺便把鱼换了回来。就开始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顾青打开酒壶闻了一下，看着我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喝了起来。他只喝酒，没有动架子上的食物。我很快将那条鱼吃完，将鱼骨一扔，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顾青倒是挺体贴的，马上将另一条鱼取下来递给我。我摇了摇手，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吃那个。”那只野禽成为了我下一个目标，当然我并没有打算要放过剩下的那条鱼。
　　“那个...那个好像还没熟。”顾青尴尬地告诉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丢脸。怎么肚子饿了就这么没出息呀！他一定在心里笑话我。
　　“你怎么光喝酒呀！你吃了吧！”我大度地拒绝了那条鱼，也算是给自己挽回些颜面。顾青还真是够实在的，自己开始左手一口酒右手一口鱼的。我盯着那只野禽，也不好意思问什么时候能吃呀！
　　过了一会儿，“你等的那个人回来了吗？”顾青突然问我，不清楚他怎么会知道我是在那里等人。
　　我没有回答，生气地说：“把酒壶给我！”
　　顾青有些愣神，可能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但还是把酒壶递给了我。我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将酒壶抱在怀里。顾青有些失落，也没什么心情吃了，将鱼骨扔到一边，他可能看出来我没打算再将酒壶还给他。
　　顾青看着我一口接一口地喝酒，赶紧劝说：“你慢点喝，那个应该可以吃了。”不知道他是担心我喝醉，还是怕我把酒喝完。然后他将那只野禽取了下来，递了过来。
　　我接过美食后才将酒壶还给他，尽管表情还是有些生气，但还是大口地吃了起来。顾青看着我，忍不住露出笑容，难得他那张严肃冰冷的脸还会笑。我嘴里含着肉瞪了他一眼，他赶紧喝下一口酒假装望着别处。
　　“给你！”我掰下一条腿递给他。
　　“你吃吧！我吃饱了。”他客气地告诉我，好像看出我一个人全吃了还不一定够呢！
　　“我一个人吃不完啦！”我生气地告诉他。他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了那条腿......
　　解决完食物后，我借着月光来到河边洗了洗手。不经意间抬头望向那轮弯月，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离开那个污浊之地，跟着翰林在回家的路上了。希望她能得到一份幸福安稳的生活。

　　一位工人提着裤子从一个小木屋里走出来，他赤裸着上身，散发着难闻的汗液味，周围散发着浓浓的酒香。这里像一个大蒸笼，烟雾弥漫而且温度很高。
　　残月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那张床脏乱破旧，应该是工人们空闲时休息用的。残月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脸上的伤口还是湿的，应该已经被泪水冲洗了多次。
　　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残月没有理会，她不在乎是谁，她什么都不在乎了。但她没有勇气结束生命，她还在期待能与某人重逢。
　　“傻孩子，你怎么能这样！”王妈妈坐在床边，为残月整理着衣服，忍不住哭泣着责备。
　　残月睁开眼睛，无法再掩饰心中的悲伤与委屈。她扑到王妈妈的怀里大声的开始哭泣，泪水又一次流过他脸上的伤口。
　　“我已经打点过这里的工头了，他们不会没完没了的骚扰你，但是......”王妈妈没有说下去，她知道残月跟这些工人们在一起，有些事是不可能避免的。那些男人也是有妻有女的人，只希望他们能对残月仁慈一点。
　　“我会找机会跟当家的求情，让你早日离开这里。”王妈妈抚摸着残月的头，流着泪安慰。
　　“我不要跟她求情，我要找机会逃出去。”残月停止哭泣坚定地说。
　　王妈妈扶起残月的头，望着她的脸严肃地警告：“你不想活啦！你能逃到哪里去。”
　　“我想见她，我真的很想她！”残月悲伤的倾诉。
　　“跟朱公子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吗？”王妈妈费解地问，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嗯，我爱她！”残月点了点头。
　　“傻孩子，你怎么能......”王妈妈在残月的肩头打了一巴掌，但她并不忍心用力，即使她看起来真的很生气！然后她抚摸着残月的小脸，忍不住露出怜悯之情，伤心地问：“她爱你吗？”
　　“她把我当成亲妹妹！”残月回答，然后没等王妈妈开口又赶紧补充：“这样就足够了，足够了！”她眼中的泪水又一次伴着心酸涌出，她在撒谎！她并不知足，她渴望得到更多！只是那个人不想给的，她不会要。但无论那个人需不需要，她都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
　　王妈妈已经泪流满面，她无法理解残月的这种感情。但她知道这个柔软的小女子比任何人都要痴情！只是她的命运早已注定，她无力挣脱。王妈妈将残月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如果我死后可以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那样化成蝴蝶就好了，我就可以飞到她的身边，跟随她去天涯海角。”残月趴在王妈妈的怀里，闭着眼睛轻声诉说自己的美梦。
　　王妈妈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说：“让那些死去的人去爱吧！我们既然还活着，就不该做那样的梦。”

　　已经到了深夜，我坐在篝火旁不停的打瞌睡。顾青在一旁还在往火里添着木柴，偶尔看我几眼。困死我了，真想躺在地上倒头就睡，但想到丛林里在夜晚出来乱窜的蛇虫鼠蚁，心里就不踏实。顾青坐在我旁边倒是很精神，看不出半点困意。
　　“你家不是住在这里吗？你怎么不回去。”顾青随口问了一句，他半天不说话原来就酝酿了这么一句呀！
　　我打着哈欠回答：“说什么你都信呀！我家要是在这儿，我早就回家了。怎么会大半夜跟你坐在这里，难道是看上你啦！”顾青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尴尬！可能在他看来一个姑娘家不应该这样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趴在自己膝盖上睡着了。但身体总是控制不住往一边倾斜，一次次的把我惊醒。然后我睁开疲惫的双眼调整一下身体，又继续趴回膝盖上。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在往一边倒，但这一次好像被什么东西支撑住了。不管了，这一次死活也不睁开眼睛了。
　　顾青挪到了我的身旁，我靠在他身上没有倒下去，他只是平静的望着眼前的火焰，仿佛隐藏着太多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