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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61、62)

作品名称:桑干赤子李玉堂      作者:许世礼      发布时间:2015-03-08 22:34:14      字数:7800

   (61)夺取铁路据点
  
   桑干河啊母亲河,每当走到这条河边,李玉堂就感到无比亲 切。七年前,他是沿着这条河去寻找三叔,寻找八路军的,尽管历经坎坷,险些送了性命,但他找到了。在革命的队伍里,他迅速成长,充分展示了他的聪明和才智,使他——一个农民的儿子成为一个敌人听了害怕,人民看到高兴的非凡人物。他常想,不是自己有多大能耐,而是革命造就了他。假如他还是李家那个特别会种地的小子,只能被人当做种地把式称赞,他也只能把自家那几十亩地经营得比别人家多打几石几斗粮食,再不会有其他惊人成就。他向往革命,他忘不了革命锻炼了他,也忘不了养育了他的桑干河。
  这天,他带着武工队一百七十多名干部战士又走到了这条河前。
  七月的桑干河水显得温暖而宽泛,河两岸的芦草和醋柳开着白花花的花。月光下,那水不缓不急地流着,水中的月亮洁白如银,水中的天空,清澈而恬静。
  河水掩过膝盖,不少人脱掉了裤子,在过河的时候,痛快地洗了腿脚。
  李玉堂也挽起裤管,趟过河去。
  那天,驻怀日伪军扰乱了他的新婚夜,使他和新婚妻子虚惊了一场。第二天,县委书记杨子安要他和白玉莲回到一起去,度不成蜜月,起码也该度个蜜夜。他婉言谢绝了,说:“日伪军在我们这片国土上存在一天,我们的日子就不会是安宁甜蜜的。眼下,敌人的大部分据点被我们逼退了,但怀仁城南的宋庄、第三作铁路据点还在,怀仁城内的日伪军还在耍着威风,我们即使住在一起,心里也不会安宁。”他对杨子安表示,“打掉铁路据点,解放怀仁城后,再补新婚蜜夜也不迟。”
  现在,他们正是向宋庄车站进发。为了保密,他们从南栋庄向北走了一段,然后折向正西。
  宋庄车站共驻日伪军三十人,其中日军五人。
  李玉堂带领武工队于午夜靠近了宋庄车站。按照原定方案,他们将以突然袭击的办法,包围车站据点,用小炮炸开据点大门,一举拿下据点。谁知,情况突然有变,日军用火车运来一只警犬,拴在车站据点的岗楼上面。这只警犬受过特别训练,发现情况就狂吠不止,而且是照着目标咬叫。李玉堂他们的行动被警犬发现了,随着狗吠声而同时发出的是轻重机枪的狂吼和小钢炮的猛炸。说话间,队员们被炮弹掀起的烟尘熏成了土人,部分队员挂了花,被战友们架到了庄稼地里的土塄下。
  李玉堂一看情况有变,立即下达了攻击命令。霎时,轻重机枪和小钢炮对准了岗楼和据点,敌人的枪炮声被压了下去,警犬也被炸死了。
  宋庄和薛家庄民兵闻讯赶来助战,他们利用对车站地理熟悉这一特长,潜入敌据点院内,用手榴弹炸着了据点内的两辆汽车,使敌人慌了手脚。
  趁着敌人慌乱之际,李玉堂命武工队加强攻势。敌人见武工队和民兵人多势众,个个英勇,难以招架,急惶惶扔下十几具尸体,从暗道冲出,夹着尾巴逃回了怀仁县城。
  解决了宋庄车站据点,在怀仁境内的铁路线就只剩下第三作车站据点了。
  第三作车站是个中型车站,因此,车站据点的日伪军较其他据点多,武器配备也强大精良。据侦察,有日军四十余人,伪警察四十余人,配备有轻重机枪各五挺,小钢炮五门,步枪全部是三八式,每人一枝,手榴弹和其他弹药充足。
  武工队决心打掉敌人这个据点,让敌人的铁路变成死路,让敌人的火车变成废铁。
  李玉堂请示军分区领导,领导考虑第三作较难攻克,决定怀仁武工队和应县支队联合出击,一举拿下第三作车站。
  夏夜,应县支队和怀仁武工队共四百名战士臂裹白布,向第三作车站据点靠近。应县支队从南向北迂回,怀仁武工队从北向南逼进,两队对敌据点形成战略包围。
  月光如水,万籁俱寂,一阵风吹来,庄稼叶子发出刷刷的响声。 
  当两队同时向敌据点发起进攻时,敌人凭借坚固工事,疯狂反击,枪炮声霎时响成一片。
  李玉堂指挥突击队隐蔽接近敌据点,把一枚手榴弹投进了据点内,炸得敌人哇哇直叫。趁着敌人枪炮声音变弱之时,武工队和应县支队吹响了冲锋号,只听“冲啊!”“缴枪不杀!”的声音从四面向车站据点压去。敌人再不敢恋战,个个像受惊的兔子乱跑乱钻。 
  由于夜黑,一部分鬼子和伪军逃跑了,有四名日军被活捉,十二名伪军做了俘虏,打死日军两名、伪军五名,应县支队和怀仁武工队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
  从第三作回南栋庄根据地,武工队本可涉过桑干河水,从三门城回去,但李玉堂带着队伍走了另一条路线。他内心非常想回去看看家里人,特别是奶奶、三婶和俏仙儿妹妹,但他真是不敢再见他们了,尤其是三婶那种眼光,那种盼夫的神情和几近失望的样子,让他再没有勇气面对。他曾经想过,直接把三叔牺牲的消息告诉三婶,但他怕家里出现连锁反应:三婶承受不了失去丈夫的打击而做出傻事,紧接着就是奶奶,还有其他叔婶弟妹们,一下子因悲痛,使整个大家庭没入黑色深渊。他要等待时机,等待喜讯能够消除部分悲痛和烦恼的大好时机到来时,再把三叔的消息告诉大家。
  
  (62)日寇投降
  
  连战连捷,怀仁武工队在怀仁境内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名气。 
  在雁北,一提起怀仁武工队,没有不竖大拇指的,一提起队长李玉堂,更是称赞有加。在沿同蒲铁路线民兵配合下,武工队将怀仁南段铁路大部破坏。尽管日军在大部队的掩护下,强行抢修了铁路,尽管一列载着数千名日军的铁甲车从太原开往大同时,一路用野炮和迫击炮不停地向铁路两侧狂轰滥炸,但仍然没有避免车头落轨的下场。
  八月,李玉堂领导的怀仁武工队扩编成七个连,每连一百多人,改称怀仁县大队,李玉堂任大队长,县委书记杨子安仍兼政委,赵宏庆任副政委,孙世林任参谋长。
  李玉堂激动得心里像烧着了一团火。他并不在乎自己由武工队长变成了大队长,而是为能够有力量和敌人打大仗而激动。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怀仁县城。
  白玉莲从五区来看李玉堂,久别胜新婚,何况他们夫妻的新婚被敌人搅乱了。洞房花烛夜,本来应是甜蜜的,但他们的甜蜜只停留在对对方的情感之爱上,对深层的男女性爱还没有体验。
  白玉莲回到自己的新房,看着那仍然鲜艳的大红双“喜”字,看着两个人的行李整整齐齐地叠着,回想起典礼那天的情景,不禁幸福地微笑了。
  李玉堂把警卫员支出去后,把白玉莲紧紧搂在怀里。
  “玉莲,委屈你了!”
  说着,他的嘴唇急切地向白玉莲鲜嫩的嘴唇贴去,两张嘴合在一起,把万千情感凝聚在不言中。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期间的情爱也有着独特的滋味。它不像和平年代那样,来得平和儒雅,来得缠缠绵绵。它像大炮爆炸一样轰轰烈烈,它像子弹射击一样直来直去。他们慌里慌张又胆大包天,他们肆无忌惮又羞羞怯怯,他们以急行军速度,在光天化日之下完成了一次男女性爱之深层体验。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他们没有感觉到甜蜜无比,也没有感觉到全身心的舒爽,更没有感觉到要生要死的那种痛快。只是感觉到像作一次对敌人的追击,紧张而又急迫,又似顽皮的孩子在玩一种复杂的新游戏,生疏而不得要领,直弄得两个人气喘而疲惫,还各自感到了轻微的不适。
  事毕,李玉堂睡倒在炕上,很快发出轻轻的鼾声。白玉莲怅然若失又不知所以。她找出脸盆为丈夫洗了脏透的一件夹袄和裤子,收拾了屋里的角角落落,而后坐下来回味着刚才的一切,那种火辣辣的微痛感还在,但她的心情是再好不过了。她看着熟睡的李玉堂,心里想,这就是我的丈夫,这就是那位被人传得武艺超群,能飞檐走壁,打据点,炸铁路,敌人听了就胆战心惊的战斗英雄。他终于是我的了,我将和他厮守一生。他是英俊的、完美的,就是不太高大的个子,在我心目中也是恰到好处的。我真幸福啊,我真幸运。白玉莲看着想着,想着看着。
  李玉堂很快就醒来了,这是他的习惯,睡觉从来没有连续五小时以上的时候。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白玉莲,想起刚才的一切,脸上有点难为情。玉莲也羞红了脸。
  李玉堂麻木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去向县委汇报一下工作,你在吧!”
  白玉莲低低答应了一声。
  李玉堂和警卫员小张从南栋庄出来,说笑着来到县委驻地麻峪口。他们一走进县委书记杨子安住的院子,就见杨子安大步从屋里迎了出来:“快来玉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玉堂加快步伐走近杨子安,问:“政委,又有什么好消息?”他以为又是让他参加什么英雄会,或者是我军某战场又打了大胜仗。 
  以前,李玉堂来找杨子安研究工作,杨子安经常这样迎接他。
  杨子安说:“是你想也想不到的头等好消息,鬼子投降了!”杨子安用变了味儿的天津口音告诉李玉堂。
  “什么,鬼子投降了?你听谁说的?”李玉堂激动得几乎要叫起来,他一把抓住杨子安的手问,“快告诉我,是不是上级来了通知?”
  杨子安用双手握住了李玉堂的手,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摇着。
  “玉堂,是地委来了通知,我们终于胜利了。昨天,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裕仁宣布,向中国人民无条件投降,东条英机代表日本军方已经在投降书上签了字。地委指示我们,做好进怀仁县城受降的准备工作。”
  李玉堂抓起桌子上的水碗:“来,政委,让我们干杯!我们用大刀长矛‘七九棒’,终于战胜了武装到牙齿的日本侵略者,我们胜利了,干杯!”
  杨子安把李玉堂送过的水碗接在手里,和李玉堂手里的水碗重重地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他们的脸都像真喝了酒,红光流溢,连眼里也放着光彩。
  杨子安的警卫员和李玉堂的警卫员小张看着他们俩直乐,两个小伙子也拍着手说:“我们终于胜利了,抗日战争胜利万岁!万岁!”
  杨子安让李玉堂回驻地安排进怀仁县城受降事宜,李玉堂兴高采烈地走出县委书记的办公室,一路哼着《游击队之歌》。他走得很快,小张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他要把这个好消息赶快告诉他的战友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在街上,李玉堂遇见和玉莲一块儿工作的小胡和小李。
  小胡和小李看着李玉堂像个孩子似的蹦跳着走过来,一脸的欣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胡老远就喊:“喂,李队长,你是不是捡到了金娃娃,看把你高兴的。”
  李玉堂夸张地甩着胳膊,边大步地走边嬉笑着说:“捡个金娃娃才没有这件事让人激动呢!你们猜猜,今天有啥大喜讯?”
  “啥喜讯,不就是你又和小白回到一起了。”小胡撇着嘴说。
  “自己喜欢得像个疯子,还想让我们也跟着你一块儿疯,是不是?”小李也以讥笑的口气刺激李玉堂。
  她们是白玉莲的朋友,自然在李玉堂面前装着大,什么话也敢说出来。
  李玉堂听了不觉脸“唰”地红了:“好,你们不想知道,那就不告诉你们了,再见!”说着,李玉堂从她们身边走过去。
  小胡一把把李玉堂拉住了:“快别卖你的关子了,要急死我们吗?啥喜讯,快说!”
  小李也回身挡住去路说:“不说不能走!”
  李玉堂激动地说:“好,告诉你们。日本鬼子投降了!”
  “什么?投降了,这是真的吗?”小胡说。
  “大队长,你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小李也瞪大眼睛,那张好看的嘴张得好大。
  李玉堂严肃地告诉她们:“我刚从杨书记那里出来,地委刚刚通知我们,日本天皇裕仁已经向全世界宣布,无条件向中国人民投降。我们很快就要接收怀仁城了。”
  “真的?”两个女孩子激动得抱住了李玉堂的胳膊,热泪溢流着。“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她们一次次重复着说。
  李玉堂要走了,她们还抱着他的胳膊。
  李玉堂说:“我得赶快回去把消息告诉给大家!”
  小胡和小李这才发现李玉堂还被她俩抱着,不好意思地放开了。
  小胡说:“大队长,那你赶快走吧!”
  小李说:“谢谢你,大队长!”
  李玉堂和小张走了,小胡和小李又抱在一起:“我们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她们想起应该把这个消息赶快告给乡亲们和更多的人,两个人拉着手跑走了。
  李玉堂回到南栋庄驻地,立即召开排以上干部会,把日寇投降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并布置了入城接收准备工作,干部们立即欢呼起来。散会后,县游击大队各连驻地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和当地群众热烈庆祝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到深夜。
  白玉莲参加了南栋庄军民的庆祝活动,直到庆祝活动结束后,才和李玉堂回到宿舍。
  睡进被窝里,李玉堂和白玉莲都还沉浸在激动和兴奋中。他们没有一点睡意,两个人挨在一起,两颗心更激烈地跳动着。
  搂着温顺的妻子,李玉堂不禁想起自己出生入死的七年战斗岁月,现在终于有了结果。这七年,使自己由一个只知道春种夏锄秋收的乡村孩子,成长为革命军队里一名出色的指挥员,而自己的妻子也由一个穷人家里无知的女娃娃,变成了革命队伍里的女干部,革命岁月真能改变人啊!
  白玉莲摸着丈夫“怦怦”跳动的心脏,摸着丈夫坚实的臂膀,柔和地问:“玉堂,你在想啥呢?”
  李玉堂搂紧了妻子,让那两峰坚挺的“小山”顶着自己的胸脯。 
  “我在想,我们终于胜利了,幸福的日子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让人不敢相信,好像是在梦里似的。”
  “我也是”。白玉莲说。
  “不过,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千真万确的,玉莲。”李玉堂抚摸着妻子细腻的肌肤。“让我们高高兴兴地面对这一切!”
  他今天才有机会详细地认识自己的妻子,认识每一处从未认真认识的地方,那高挺的山峰、那宽阔的平原……他尽情地把自己的一腔真情献在妻子身上。
  白玉莲紧贴在丈夫身边,夜色掩去了一切表面的东西,她用肌肤,用身心感觉到了实实在在来自丈夫身上和心里的情意。她感到好畅快,好兴奋,她也把自己的一切表达在身心的交合上。她颤着声告诉丈夫:“玉堂,我要好好做你的妻子,给你生一个小玉堂。”
  “我好高兴。”李玉堂回应着妻子的一片诚意。“我要,你生什么我都要。我们的儿女,他们会过上比我们幸福的日子!”
  “他要像你一样勇敢,像你一样英雄!”白玉莲低呼着。
  “他会的,他们会的,他们一定会的!”李玉堂也低声说。
  他们不再生疏,他们感到了难言的畅意,这就是夫妻,这就是爱。
  夜,这样美妙,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美妙的夜,李玉堂体验到了,白玉莲体验到了。窗外静悄悄。野外静悄悄。睡在屋里,李玉堂感到从未有过的坦然。这是一个值得回味的夜,是一个值得永远牢记的夜。
  想到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李玉堂平静下来,他要睡一个香甜的觉,然后以饱满的热情去迎接明天。他搂着妻子,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清晨,嘹亮的军号声从龙首山下的不少村庄同时传出,怀仁县游击大队的指战员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龙首山周围的那片天空像刚刚洗了一样明净,火红的太阳从龙首山的最高峰——大头顶上冉冉升向天空,给大山西边的那片土地镀上了一层橘红色。
  早起的村民们在街上议论着鬼子投降的事。驻在各村的游击大队指战员们步履匆匆,有的在为老乡打扫院落,有的在挑水。
  李玉堂和白玉莲早早就起床了。玉莲给丈夫准备好了洗脸水,李玉堂三下两下洗了脸,刷了牙,和玉莲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赶到了副政委赵宏庆的宿舍,商量关于进城受降的事。
  昨天他们已经研究过,也布置了今天的任务,但李玉堂还不放心,进城受降和打仗不一样,有许多细节需要特别注意。赵宏庆是河北人,一向办事认真,特别注意细节,他操着燕赵大地特有的口音说:“在受降过程中,要特别注意纪律,我们是人民子弟兵,不是日伪军,进城后,必须做到对县城的工商企业秋毫无犯,保证城内居民的安定……”
  李玉堂点着头说:“你说得不错,这一点在出发前,各连队一定要反复强调。另外,日伪军在交接过程中一定会有不满情绪,或者有故意生事的人,我们也必须注意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政权交接主要由县委和县政府的同志们办理,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证县城居民的安全,注意反动分子的捣乱,保证交接的顺利进行。如果敌人胆敢反抗或拒绝投降,就坚决给以打击,决不留情!”
  这是九月一日上午,怀仁县游击大队全体指战员在大队长李玉堂的带领下向县城开去。一路上,嘹亮的歌声此起彼伏,号子声气壮山河,把军威和喜气渲染在通往县城的大道上,渲染在快要成熟的庄稼地里,渲染在明净的天空中。
  队伍离怀仁县城越来越近。近午,怀仁上空一片乌云滚滚而来,沉重地压在人们的头顶。指战员们已经看清,怀仁城头上的青天白日旗虽然不见了,但机枪、大炮张着黑洞洞的口虎视眈眈地威胁着靠近它的人们。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地委通信员把一张公文递给李玉堂,又疾驰而去。原来,日寇接到阎锡山电令,拒绝向八路军投降,他们要把县城交给国民党。阎锡山派出国民党军三十八师二团已经占据了怀仁县城。地委指示:接收暂停,队伍原路返 回驻地。
  满腔的激动和欣喜变成了满腔的愤怒和仇恨。
  李玉堂恨不得领着队伍冲上前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但作为大队长,他非常冷静地下了撤退命令。
  回到驻地,李玉堂进一步了解到,不只怀仁、山西,就是整个中国也是一样的情形。抗日战争期间,奉行“攘外必先安内”卖国政策的国民党反动派,处处以共产党为敌,放下日寇不去打,专门和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搞摩擦,现在,日寇投降了,他们却来窃取胜利果实。
  在雁北,阎锡山委派第八集团军副总司令楚溪春为全权代表,到大同受降。阎锡山对楚溪春并不信任,只让他带了些文职人员到大同,而另派三十三军下属的韩步洲三十八师进驻大同。阎锡山电令各县伪军,原地对抗八路军,并请求日军留华。昔日的侵略者,一下又变成了国民党的座上客,阎锡山要他们合作反共。楚溪春坐火车到大同,很快成立了“大同领导组”和九、十、十一专署,并将大同未撤走的日军战俘和技术人员五千余人,编为六个大队。其中一千余名编成“大同保安总队”,总队长为日本人林大佐,副总队长兼参谋长为日军五味,加上伪军共一千五百人,下辖七、八、九三个大队。日军残留的战车队,改编成了“大同坦克车队”,下辖三个小队,共有战车二十余辆,驻大同北关操场街。为掩人耳目,林大佐改成中国名字陈丰山,五味改为武威。
  眼见得,原先口喊抗日,实际亲日反共的国民党军队同日军变成了一家,大同又变成了阎锡山在雁北反共的大本营。
  离怀仁不远的应县也被乔日成抢夺去了。
  乔日成离开应县即逃到了绥远,经过许多周折,见了傅作义,见了阎锡山,见了蒋介石,后来在阎锡山的扶持下又招集起两百多人的队伍。日寇投降前,傅作义怕他在自己的地盘作乱,撵他回雁北发展队伍。乔日成带着两百多人的队伍从托县喇嘛湾渡过黄河,到达托县县城。乔部中队长徐进宝是绥远人,不愿跟乔回雁北,于是带一个中队,携枪二十余枝叛逃。乔日成发现后,率部追击,在托县县城北面一个小村将徐包围,打死打伤一些士兵,徐进宝突围逃走。这次战斗,消耗了乔部不少弹药,人员也只剩下一百五十多人。
  乔日成率队从托县到了右玉。右玉伪县长是乔在右玉七中时的同学,见乔归来,热烈欢迎。
  乔日成旧部张朴,一九四一年的日、乔大战中被日军俘虏,关在大同监狱,后经人保释出狱,当上了大同伪警察大队队长,听到乔日成回到了右玉,立即驱车赶到右玉把乔接到了大同。
  乔日成会见了日军大野参事,希望接收大同,大野见乔没有接收命令,不敢答应。乔日成没有电台,不能及时和阎锡山联系,只得离开大同。
  乔率队赶到怀仁想接收怀仁,被阎锡山派驻怀仁的三十八师三团长徐营撵出。
  乔只得率队又回应县。乔日成旧部张朴、赵连佑愿率队追随乔回应县,因此,乔日成的队伍在回应县时就变成了三百余人。
  乔队除原来张朴带的警察有衣服外,其余人个个都像乞丐,穿得破破烂烂。进入应县境内,乔日成命人把沿途秋收秋打的老百姓抓来,冒充乔兵,一路借风撒土、开枪放炮作火力侦察。
  当时,应县城内的伪军拒绝解放军接收,解放军包围了县城,准备逼敌投降。乔日成突然回来,且来势凶猛,围城部队不知底细,怕受城内伪军和城外乔军夹攻,主动撤离。乔日成顺利进入了应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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