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60）

　　（60）双喜临门
　　
　　李玉堂从白玉莲宿舍出来，来到县委书记兼武工队政委杨子安的办公室。
　　杨子安高兴地迎出来：“玉堂，我正要找你，快来快来！”
　　李玉堂问：“啥事？”
　　杨子安说：“我们武工队这次解决了王浩疃据点的大部分伪军，对敌人的打击很大。据悉，敌人害怕八路军围歼其他据点，已决定把县城外的各地驻军撤回县城，这下我们开展工作就安全多了。只是铁路沿线的据点还没有撤走，地委和军分区指示武工队要把打击重点转向铁路。我找你就是要商量这件事。”
　　李玉堂说：“真是巧得很，我派出侦察员刚刚侦察了里八庄车站的情况，正想和你研究一下行动方案。”
　　“那好啊，你说一下情况。”说着杨子安为李玉堂倒了一碗水，放到他面前。
　　李玉堂介绍说：“里八庄车站共有伪军三十多个，有一名日军指导官，配有重机枪两挺，轻机枪三挺，还配有小钢炮两门，步枪三十枝，弹药充足，是铁路沿线装备较强的据点之一。据侦察，近日，日军指导官回了大同，据点由伪军队长领导。这个人好酒，和里八庄村村长是酒肉朋友，我们想利用这层关系进入据点。”李玉堂详细讲述了作战方案，“每天上午，据点派出六名伪军沿铁路线巡查，和县城派出的巡查人员相遇后又各自返回。我们计划上午化装进入据点……”
　　杨子安听了李玉堂的行动计划，很感兴趣，建议说：“我三十五团有缴获日军的服装，你们是不是考虑派少数人进入据点后，派部分武工队员再化装成日军的巡查队。”
　　“行，我们回去再研究一下，争取打个漂亮仗。”
　　谈罢工作，杨子安问起了李玉堂的婚事：“玉堂，你和小白的婚礼准备什么时候举行？”
　　李玉堂说：“政委，我想现在正是战争频繁的时候，婚礼还是等抗战胜利后再考虑。”
　　“玉堂啊，有人告你的状，让我说服你，他们说，我要说服不了，他们就自己动手。还有，小白那里恐怕也希望和你早点结婚。现在，我们的局面毕竟好转了许多。玉堂，凡事都要讲个大势所趋，我们这些人在一起战斗多年，同志们关心你，也是很正常的。我看这样吧，打下里八庄，我们举行一次庆祝活动，同时，把你们的婚礼一并办了，你看怎样？”
　　杨子安以一个老领导的口气对李玉堂的婚礼作了安排，使他不得不服从。秦二邦他们不允许他再推，玉莲那里也希望早日和自己在一起，他再不能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里八庄村村长周大头，原是日伪村长，曾经帮着日军收钱收粮，做过不少坑害老百姓的坏事。李玉堂从应县南山刚下来时，带领武工队改造各村伪政权，多次去过周大头的家。周大头听过不少李玉堂的故事，害怕李玉堂要他的命，答应将功赎罪，维护村里老百姓的利益，为抗日出力。后来经过考验，果然不再干坏事了，还为武工队送过几次有用情报。李玉堂见他表现不错，在里八庄周围村庄活动的时候，就经常带人住在他家。
　　一次中午，据点里的 伪军队长张二疙瘩带着三个伪军突然闯进周大头家要酒喝，正好碰上李玉堂在他家睡觉。张二疙瘩掏出手枪和三个伪军用枪逼住李玉堂正要上炕搜身，李玉堂镇定地坐起来问从外面跑进来的周大头：“表哥，这是怎么回事？”
　　周大头慌忙按下四个人的枪说：“这是我表弟，别把他吓坏了！”转身又对李玉堂说，“表弟别怕，张队长是我的好朋友，他们不会为难你。”
　　张二疙瘩听周大头这么一说，“哈哈哈”笑了一阵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周大头说：“你又犯酒瘾了吧，上炕上坑，我给你们取酒去。表弟，你帮你表嫂弄几个菜。”
　　周大头把李玉堂从屋里叫出来，揩着被吓出的满头大汗悄悄说：“好险哪，李队长，今天你要出了事，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玉堂说：“别怕，你做得很好，今天，我倒要和他们结交结交，你取酒去吧，我帮表嫂弄菜。”李玉堂把手枪藏到周大头放粮食的缸里，帮着周大头老婆拉风箱，剥菜，口口声声叫着“表嫂”。
　　那天，从来不喝酒的李玉堂也喝了一些，边喝边和伪军们聊，对里八庄车站的情况也有了些了解。
　　李玉堂提前来到里八庄周大头家里，把解决里八庄车站据点的行动计划向周大头作了交代。
　　第二天早饭后，周大头就到据点通知张二疙瘩，说：“我表弟来了，中午去我家喝酒。”
　　张二疙瘩说：“佐藤指导官不在，我不能离开。”可他听到“酒”字口水就出来了，吩咐周大头说，“要不你把酒菜拿来，咱们在这里喝。”
　　周大头说：“我表弟是客人，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呀。”
　　张二疙瘩说：“这好办，让他也来这里不就行了。”
　　这正是李玉堂要达到的目的。
　　还没到正午，周大头就提着酒葫芦和菜罐子，领着李玉堂来到据点门外。
　　站岗的伪军见是周大头，在岗楼上喊：“村长，你领的谁呀？”
　　周大头说：“是我表弟，张队长叫我领来和他喝酒。李老弟，放下吊桥我们好进去，张队长一定等急了。”
　　“好，你等等，我这就去放。”
　　放下吊桥，周大头领着李玉堂边往里走边和站岗的说：“李老弟，一会儿下了岗进来喝酒。”
　　“你们喝吧，没有队长的命令，我哪敢凑那个热闹。”
　　张二疙瘩果然一个人在等着，看到酒葫芦先抢在手里，拔开塞子嗅了嗅，“啊”了一声说：“好香啊。”放下酒葫芦又去看菜罐子，见里面有炖鸡肉，用手捏了一块，边吃边说，“周大头，够朋友！”
　　三个人坐下来刚喝了一口，李玉堂就直截了当地说：“张队长，眼看日本人就要完蛋了，你没想过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二疙瘩一听，眼就瞪了起来：“谁说日本人要完蛋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要不是看在周大头的面子上，今天老子崩了你。”
　　张二疙瘩本是个十恶不赦的汉奸，投靠日军以来，先在县城当警察，后因抓捕抗日军民有功，被提拔当了里八庄车站的警察队长。在里八庄车站，他毒打过不少被拉来修路的民工，强奸过数十名村里的妇女。提起张二疙瘩，村里人个个咬牙切齿。
　　周大头见张二疙瘩生了气，从凳子上站起来说：“张队长别生气，咱这是喝酒拉闲话哩，我今天正式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李玉堂。”
　　“什么？”张二疙瘩的枪还挂在墙上，他正要起身，被李玉堂用手枪逼住了。
　　“你敢动一动，我现在就毙了你！”李玉堂声色俱厉地说。
　　张二疙瘩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但并不服输，轻轻哼了一声，看着周大头说：“好一个朋友。”
　　周大头说：“张队长，刚才李队长说得对，日本鬼子要完蛋了，你该给自己留条后路，你现在将功赎罪还不算迟，你要三思。”
　　“三思什么，这外面全是我的兵，他一个人能把我怎么样，我还以为李玉堂是个啥样子呢，原来……”
　　“不要说了，你自己说是想死还是想活？”李玉堂把枪口对着张二疙瘩的脑袋，“我不管你外面有多少人，只要我手指头一用力，你的命先就没了，你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你要我怎么样？”张二疙瘩问。
　　“传令下去，全队集合，说你要训话。”
　　“这好办，嘿嘿。”张二疙瘩心想，全队都是我的铁哥儿们，集合起来，你一个人，我量你也不敢动手。
　　“周村长，把他的手捆在桌腿子上！”
　　周大头按照李玉堂的吩咐，把张二疙瘩的双手和桌腿子捆在一起。
　　正在这时，岗楼上的哨兵喊：“队长，有一队日军要进来，放不放吊桥？”
　　李玉堂和周大头都看着张二疙瘩，只见他深深吸了口气，喊道：“放！”随即，双手把桌子端了起来。
　　李玉堂眼疾手快，用力按定桌面喝道：“别动！再动打死你！”
　　张二疙瘩冷笑一声说：“李玉堂啊李玉堂，你死到临头了还凶个球。”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百多名“日军”冲进据点，到处是“不准动！”“不准动！”的喊喝声。
　　秦二邦和白玉杰踢开张二疙瘩的屋门，见屋里平平静静，两人关切地问：“队长，没事吧？”
　　李玉堂说：“没事！”
　　张二疙瘩一看，两个穿着日军服装的人称李玉堂“队长”，知道放进来的不是什么日军，全部是八路军武工队，气得疯了似的站起来，转动身子想用桌子打人。李玉堂一个扫堂腿，张二疙瘩被连人带桌子扫倒在了地中央。
　　秦二邦咬牙叫道：“队长，这种铁杆汉奸还留他干啥。”
　　张二疙瘩是个大块头，尽管手被绑着，腿脚还能活动，只见他腿下一用力，坐稳身子，双臂一扫，又把桌子向李玉堂打过来。秦二邦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枪，实在忍不住了，一个刺杀动作，把刺刀从张二疙瘩背后刺了进去，疯狂的张二疙瘩这才慢慢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车站里也发生了战斗，有三名顽抗的伪军被击毙，其余全部做了俘虏。
　　战斗结束不久，巡道的伪军大摇大摆地回来了。他们走进据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下了枪。
　　至此，三十多名伪军除被打死的外，全部被俘，武工队无一伤亡。李玉堂让各中队扛上缴获的武器弹药，押上俘虏，迅速离开了里八庄。
　　第二天，杨子安就安排县委及各区区委筹备召开庆功大会，同时安排为李玉堂和白玉莲举行婚礼。
　　第三天，庆功大会和李玉堂、白玉莲的婚礼如期举行。
　　南栋庄的街心搭起了临时舞台，舞台两侧是杨子安亲自撰写的一副对联。
　　上联是：前天杀敌立功凯歌高奏
　　下联是：今日堂前莲开双喜临门
　　横幅写着：怀仁（路东）县委祝捷大会
　　         李玉堂、白玉莲结婚典礼。
　　舞台前摆放着从敌人手里缴获来的两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三门小炮，以及不少步枪、手榴弹和子弹。
　　参加大会的有县委、县政府、县武装部、抗联会的全体干部，有各区区委书记及区长、各村村长、各区小队和怀仁武工队的全体干部战士，以及选拔出来的战斗英雄、先进工作者。
　　麻峪口、南栋庄组织了秧歌队，武工队准备了耍孩儿戏《狮子洞》。
　　会上，县委书记杨子安总结了开辟怀仁解放区以来取得的巨大成绩，表彰了历次战斗和各项工作中涌现出来的战斗英雄和先进工作者，并为受表彰的同志佩戴了大红花。
　　最后，在杨子安的主持下，为李玉堂和白玉莲举行了结婚典礼仪式。
　　李玉堂身着黄土布军装，腰间束一条皮带，佩着二把盒子手枪，胸前一朵大红花，衬得脸蛋儿红扑扑的，显得那样精神，那样英俊。
　　白玉莲同样穿了军上衣，束着皮带，在小胡和小李的精心打扮下，比平日更加妩媚动人。她站在李玉堂身边，身后站着她的两个女伙伴。她真没想到，幸福的时刻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没想到自己的婚礼是这样的情景。她幸福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白玉莲的父亲和李玉堂的父母也被邀来参加婚礼，他们被安排坐在舞台的侧面，微笑地观看着儿女的婚礼。
　　婚礼开始后，三位老人被请到台前，接受了玉堂和玉莲的敬礼。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和儿女们亲切交谈了家里的情况，玉堂和玉莲为家里人的平安而高兴，逐个儿问了家里人的好。使李玉堂不安的是三婶和俏仙儿妹妹，她们仍在苦苦地等待着，尽管她们已经隐约知道那种等待不会有什么结果。
　　拜完父母，李玉堂的朋友们和武工队的干部战士们组成了拉拉队，纵情地喊：“李队长！白玉莲！亲一亲！”下边喊得震天响，上边的两个人却只是笑。秦二邦憋不住了，跳上舞台，把李玉堂推到白玉莲身边，白玉莲害羞地躲开了。白玉莲被小胡和小李推到李玉堂身边，李玉堂没有躲，只是傻乎乎地笑着看。下面的拉拉队还在叫：“李队长！白玉莲！亲一亲！”白玉杰也来了精神，跳上台，和秦二邦两个人一起，把李玉堂和白玉莲的脸贴在一起。但李玉堂还是没有勇气把嘴唇贴到白玉莲的唇上，只是在两位中队长的强迫下，轻轻在白玉莲脸上亲了一下，才算蒙混过了关。
　　台下的喊声变了内容，“李队长！白玉莲！抱一抱！”他们俩为难地扫了对方一眼，笑着想躲开，却被白玉杰和秦二邦用力推到了一起，两人的手被强迫着搂住了对方的腰。
　　人们笑着、闹着，典礼完全冲破了传统形式，搞得全场热闹，人人开心。
　　来看热闹的人特别多，周围村庄也来了不少男女，姑娘和小伙子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李玉堂和白玉莲，心里想着各自的心思。
　　典礼结束后，秧歌队扭起了秧歌舞，李玉堂和白玉莲被人们簇拥着，也尽情地舞起来。下午，武工队的文娱队演出了耍孩儿戏《狮子洞》。
　　李玉堂和白玉莲的新房就是李玉堂原来的办公室兼宿舍。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被小胡和小李在窗户上和屋里的墙壁上贴了几个大红“喜”字，原来是李玉堂一个人的行李在炕上叠着，现在把白玉莲的也搬来了。
　　吃过晚饭，武工队的几个俏皮干部战士和小胡、小李就来闹洞房。他们让李玉堂和白玉莲做各种为难的游戏，让他们猜谜语，唱情歌，说绕口令，一直闹到夜深了才各自散去。
　　李玉堂送走闹洞房的战友们回到屋里，看着坐在炕边的白玉莲。白玉莲显得比平时更加漂亮，小胡和小李帮她剃了脸，修了眉。烛光中，那脸就显得细腻而圆润，脸上还扑了香粉，搽上了淡淡的胭脂，更显得年轻亮丽。头发上了杏子油，变得又黑又亮。
　　李玉堂情不自禁地挨坐在白玉莲身边，一股幽香扑面而来。 
　　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也大胆地看着他，把鲜红性感的嘴唇向他的唇边送过去。李玉堂猛地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亲着她的嘴，像一位长途跋涉的漂泊者，突然看到一只硕大而香甜的红苹果，恨不得一口把它吞进肚里但又舍不得那样，狠咬下一口，又细细地咀嚼着、品味着。
　　他们尽情地亲吻着对方，放肆地看着对方，直弄得双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才停下来。
　　“累了吧？咱们睡吧！”李玉堂涨红着脸帮玉莲铺开了被褥。
　　他们各自洗了脸，脱去衣服，睡进被窝。玉莲摸着丈夫强健的躯体，把身子贴近他。李玉堂默默地配合着她，也向她靠近，他们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突然，村西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传来一连串的枪声。
　　“不好，敌人来偷袭了！”李玉堂穿起衣服，提枪向外冲去。警卫员小张从对面的屋子跑出来要跟着他出去，李玉堂说，“不要跟我，快带着白玉莲撤离！”
　　李玉堂刚跑出院门，就听见秦二邦从西面跑过来，边跑边喊：“是队长吗？敌人来了。”
　　李玉堂问：“多少人？”
　　秦二邦说：“不清楚。”
　　李玉堂问：“进村没有？”
　　“在村外围着，听枪声好像人不少。”
　　“走，看看去！”
　　李玉堂和秦二邦来到村口，各中队已经赶到，他们利用地形向村外开了枪。
　　敌人的确来的不少，只听他们大声喊着：“你们被包围了，赶快投降吧！”炮声和枪声越来越激烈。
　　李玉堂当机立断：“二邦，你们掩护，白玉杰，杨再春，你们中队冲出敌人的包围，向村东山里撤退。”
　　秦二邦命令战士们攀上民房，向村外敌人射击，白玉杰和杨再春带着本中队的战士，从村东突开敌人的包围圈，很快撤了出去。
　　李玉堂的警卫员小张是个机灵的小伙子，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战斗经验却不少，跟着李玉堂学到不少东西。当听到李玉堂让他带白玉莲转移时，他很快把白玉莲领到县委其他同志住的地方，那里的警卫人员已经在组织大家突围，他们加入了突围的县委机关干部的行列中。
　　当二、三中队从村东打开突破口，警卫人员立即保护着大家冲了出去。他们在山边等了一会儿，村里的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一中队也撤了出来。
　　原来，驻怀仁的日军得到路东县委在南栋庄召开祝捷大会，又为李玉堂和白玉莲举行婚礼的情报，就组织了两百多名日伪军，趁夜间奔袭南栋庄。但他们没有夜间作战经验，虽然包围了村子，却不敢进村，加上武工队哨兵及时发现了敌人，开枪报警，使敌人没有来得及进村，就被阻在了村外。
　　武工队突围以后，在山上注意着敌人的动静，等东天刚刚露出曙光，李玉堂就带着武工队杀了敌人一个回马枪。敌人虽然人数不少，但都被武工队和李玉堂的名字吓破了胆，听到武工队杀了回来，日军指挥官慌忙下令撤回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