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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52)

作品名称:桑干赤子李玉堂      作者:许世礼      发布时间:2015-03-08 21:38:09      字数:5612

  (52)武工队队长
  
  一九四五年四月,中共冀晋五地委决定,从应县支队抽调干部组成中共怀仁县(路东)工委,开辟怀仁县铁路以东地区的工作。经研究,工委书记由杨子安兼任,工委委员由李玉堂、左步云、张振杰、黄天标组成。
  李玉堂领导的怀仁武工队重新整编,新增加了原来由路达、郑文彬领导的部分队员。
  路达领导的武工队在大同、阳高一带活动,被敌围追,损失严重,已无战斗力,所以并入怀仁武工队。
  为了便于工作,李玉堂又回了一次三门城。他想,今后要在这一带活动,应该把三门城作为武工队和县工委的落脚点之一。
  初春的夜晚,乍暖还寒。由于斗争形势好转,李玉堂那件千补万衲的百宝衣扔掉了,换上了由支队统一发给的黄军服。他身佩盒子炮,脚踏牛鼻梁砍山鞋,夜静时入村,越墙进了自家院子。
  他走进奶奶屋里,奶奶还没有睡下。
  前两天,孩子们回家跟她说,八路军把日本人修的韩家坊大桥烧了,把韩家坊据点也打掉了,您说是谁干的?是李玉堂带人干的。
  奶奶问:“李玉堂是哪的人?有这么大本事?”
  孩子们说:“他就是您的二孙子李清,人家自从当了八路军就改名叫李玉堂了。”
  李守祥老汉听人们传开了李玉堂袭击大桥的事,也来到李玉堂家,告诉奶奶和李生元两口子:“李玉堂可不是从前的李清了,他能飞檐走壁,夜行千里,打枪百发百中。那天夜里进了我家,我连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他们打韩家坊据点、烧大桥是在我家订的作战方案,是李让给提供的军事情报。”李守祥满嘴新学来的名词儿,把奶奶和家里的人都听得愣在了那里。
  奶奶说:“怪不得每回黑夜回来不听得叫门,原来他是飞进来的,我的孙儿成大能人了。我们李家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真是祖上积了德了。”
  继母说:“我早说了,看我们李清光宗耀祖吧,果然没说错。”
  奶奶也笑了,没牙的瘪嘴,一笑像个小小红红的火炉儿。
  李守祥说:“日本人和伪军听了李玉堂的名字都害怕,听说悬三千块现大洋的赏,捉拿李玉堂哩。”
  奶奶脸色“唰”地就变了。“菩萨保佑,保佑我二贵文平安无事。”
  李守祥说:“大婶,你怕啥呢,那些坏蛋能抓住我们李家玉堂吗?他一抓,人家就飞上墙跑了,掏出手枪‘叭儿’一梭子弹全要了他们的命。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自从李守祥来过,奶奶就每天很迟才睡去。她总觉得孙子近日要回来。那天玉堂到了李守祥家,却没回自己家,奶奶想,他一定没走远,一定在惦记着她。果然她没猜错,孙子回来了,一家人像过节一样欢喜。
  奶奶说:“二贵文,你改了名咋不告诉奶奶一声?”
  李玉堂说:“我怕奶奶别扭,您就还叫我二贵文吧!”
  奶奶说:“不,我也叫你李玉堂,这名字响亮,连日本鬼子汉奸们都害怕,方圆百里人都知道了。玉堂好,玉堂好。”
  李玉堂说:“奶奶,从今往后,我们就在咱这一带打日本鬼子打汉奸,我就可以经常回来看您了,您这回高兴了吧?”
  奶奶用骨节弯曲的手抹掉热泪,笑笑说:“奶奶高兴,奶奶高兴。要是你三叔也回来那就更好了,比每天给奶奶吃八大碗席都好。”
  李玉堂说:“奶奶,三叔眼下回不来了。三叔随部队转移到很远的南边去了,等把那边的仗打完才能回来。”
  奶奶说:“你要是再见到你三叔,告诉他好好保护身子,就说奶奶不见到他就不死,就是死了也合不上眼睛。”
  李玉堂心里酸酸的,但他没敢把痛苦和哀伤带到脸上。他摇着奶奶的手说:“奶奶,看您,动不动就说死呀活呀的。”
  奶奶赶忙说:“奶奶再不说了,奶奶再不说了。”
  李玉堂把散落在奶奶眼前的一绺白发给奶奶撩到头顶,看着奶奶风烛残年的样子,心里不禁对奶奶产生了难以掩饰的愧疚。 
  她不知道三叔已经不在人世了,要是知道了,她还能坚持着活下去吗?不可能了。这个秘密将永远不能让她知道。可是这秘密对三婶还能保守下去吗?让她怀着一个没有希望的希望天天等下去,盼下去,一直等待到老,盼望到老?
  三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她坐在炕边,看着李玉堂,定定地看着。
  看着她那憔悴的样子,李玉堂下定了决心,他得继续当一个骗子,善意的骗子。在奶奶面前是这样,在三婶面前也是这样,而且要扮得像,直到扮不下去的时候为止。
  “李清!”三婶还这样称呼他,“你的故事我都听到了,你给李家争了光,要是你三叔也像你就好了。”三婶说。
  李玉堂立即从对奶奶的怜悯和愧疚中转换过情绪来,他说:“三婶,三叔要比我强得多,只不过三叔不在咱们这一带活动。三叔在南山那边,谁说起来都竖大拇指,就连那些大首长都和三叔很熟,夸三叔能干,评三叔当模范。”
  三婶说:“你上一回回来就说他要回家看我们,我和俏仙儿一直盼着。可是,已经一年半了,还不见回来,俏仙儿都失望了。”
  李玉堂说:“三婶,你别多心,那回我回的时候,三叔和我说近日想回去看看,可等我回去,三叔接到上级命令,调到南边去了。 
  你知道,军人必须服从命令,到了外地就和在南山不一样了。在南山有时到川下执行任务,可以顺便回来,到了外地就没这个机会了。尤其他是干部,现在八路军的干部都担着很重的担子,是不能随便离队探家的。”
  三婶说:“李清,你到我家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李玉堂说:“三婶,有话就在这儿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可三婶已经开门出去了,他只好随后过去。
  三婶等李玉堂走进屋,看着熟睡的独生女儿俏仙儿说:“李清,对着奶奶我不好追问你,我怕奶奶受不了,你老实告诉我,你三叔他到底还在不在?不要再瞒我了。”
  李玉堂说:“三婶,你想到哪里去了,三叔不会有事的!”李玉堂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劝三婶。
  “李清,我做过许多梦,每次梦见你三叔都血人一般站在我面前。他死了,对吧!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是吧?你不要骗我了,告诉我,我挺得住。”三婶用犀利的眼睛逼视着李玉堂,眼含热泪,欲滴不滴,欲哭不哭的样子,引得李玉堂几乎快要把持不住,放声痛哭了。
  但是,李玉堂咬咬牙挺了过来,笑着说:“三婶,三叔真的没事,他是调走了。眼下是对敌斗争最关键的时候,有不少干部被调到南边去了,我还走了五六个月,后来才又调回来。等些日子,形势好转了,三叔一定会回来的。”他虽然找出足够的理由说明三叔没有死,可语气总没有上次那样自然,那样漫不经心,连自己都觉得有编造的痕迹。
  三婶不再逼问了,但三婶没有像上次那样高兴起来,她只是很悲哀地说:“恐怕那一天难等到了。”
  李玉堂还要辩解,三婶却变了话题:“李清,你结婚吧,把白家姑娘娶回来,然后带她走。”
  李玉堂说:“三婶,再等几年吧,我们天天打仗……”
  “不行,这回你得听我的,你把人家姑娘耽误到啥时候去呢?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心愿是啥?就是希望有一个能给她遮风挡雨的男人。眼下你名声在外,你让人家姑娘跟上你受委屈?你想过没有,要是让汉奸特务知道了她是你的没过门的媳妇儿,那些人能放过她?咱们做事不能不顾虑人家的生死。”
  三婶的表情很严肃,她对白家姑娘的担心不能说没有包含了自己的贴身体验在内。
  李玉堂觉得三婶说得不错,自己不能太自私了,应该想到白家的处境。他虽然还从未见过爷爷给他订下的这个娃娃亲,但作为除了敌人对谁都充满热情的他来说,不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想了想说:“三婶,这样吧,你捎个话给白家,让他们到麻峪口找我。”
  夜深了,李玉堂和衣睡在奶奶身边,可他怎么也睡不着。活了二十四岁,他从来没为男女之事伤过神。今天,被三婶一说,他脑子里怎么也甩不掉这件事情。大柳树的白姑娘是个啥样子呢?长得好看吗?读过书没有?讨不讨人喜欢?想到白姑娘,他又想起另一位姑娘来。
  那是在北楼口山区活动的时候,他认识了四区的妇联主任刘姑娘,人们都叫她小刘。小刘是灵丘人,十四岁就参加了革命,十六岁加入中国共产党。她人长得漂亮,工作也特别积极。那一次,他带着战士们和进山扫荡的敌人打游击,正碰上小刘被十几个北楼口据点的伪军追杀,他从山头上看见,开枪截击敌人,把伪军们打跑了,刘姑娘得救了。
  从那以后,刘姑娘对他特别关心,每次见了面总要和他多说一会儿话。有一次,刘姑娘腼腆地问:“玉堂同志,你有没有对象?”
  李玉堂说:“没有啊!”
  刘姑娘说:“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李玉堂开玩笑地说:“好啊,你是妇联主任,一定对妇女熟悉,给咱介绍个又漂亮,又贤惠,有文化,对抗日工作有贡献的。”
  刘姑娘说:“哎呀,没想到你这条件还不低呢。”
  李玉堂说:“怎么,难住你了?”
  刘姑娘调皮地说:“你说,像我这个样子的够不够标准?”
  李玉堂说:“我就是以你为标准提的条件,当然够了。”
  刘姑娘说:“要是这样,我就不愁给你找一个。”
  这次谈话过去后,有一次,刘姑娘把一双新鞋送给了李玉堂。 
  李玉堂说:“我有鞋穿,你还是把鞋送给别的同志吧。”
  刘姑娘说:“这双鞋是我特意给你做的,你也不收吗?”
  李玉堂是个老实人,就说:“我现在有鞋穿,要是拿在身边还得经常带着,这样吧,你先给我保存着,等我脚上这双穿烂了,我就向你要这一双。”
  刘姑娘笑着说:“你真实在,好吧,那我就给你保存着。”
  在山里,李玉堂常常和进山扫荡的敌人遭遇,小仗不断,大仗也隔些天就打一次。刘姑娘一见到李玉堂就问:“昨天的战斗没伤着你吧?”或说:“听说你又打了胜仗,可不要麻痹,要好好保护自己。”
  李玉堂还常常听区里的同志们说刘姑娘在打听他的消息。他是个一心只想着杀敌,想着工作的人,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认真考虑过,只是从心里感觉到刘姑娘不错。使他没放在心上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刘姑娘对同志们都很热情,都很关心。再说,他有爷爷订下的娃娃亲,那是一条无形的绳索,总束缚着他对女同志的情感。
  一九四三年二月,刘姑娘在北楼口山里开辟工作时,被敌人发现,一块儿工作的还有两位男同志。他们从村里跑出来往山沟里钻,十几个敌人紧追不舍,子弹就在他们头顶上飞。为了保护两位男同志脱险,她让他们先跑,自己引开敌人,那两个同志不想丢下她,要与她同生共死,可她却独自跑向另一个方向,把敌人引了过去。那两位男同志脱险了,她只身跳下一道深沟,摔断了腿,被敌人抓住了。
  刘姑娘是一个坚贞不屈的女英雄,敌人对她施尽了酷刑,也没有从她嘴里得到半点想得到的东西。三月,她被敌人杀害在应县城内。
  和刘姑娘一块儿工作过的同志听到这不幸的消息,都流出了眼泪,李玉堂是其中最悲痛的一个。他常常想起那双鞋,想起那个做鞋的人。
  睡在炕上,李玉堂不禁流出了眼泪。他想,刘姑娘给自己介绍的对象一定是她自己,而自己也是喜欢刘姑娘的,要是刘姑娘还活着,那该多好。
  大柳树的白姑娘,虽然是爷爷在世时给李玉堂订下的娃娃亲,但李玉堂心里却另有打算。他想,如果她能出来工作,能和自己情投意合,这门亲事还可以算数,否则,他绝不和一个对革命没有半点热情,只会做饭生孩子的女人过一辈子。
  从来没有失眠过的李玉堂,今天说啥也睡不着,直到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睡去。
  一大早,李玉堂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警觉地爬起来,把枪抓在手里,贴在屋门后边,让奶奶出去看是谁在敲门。
  来人原来是李玉堂的好朋友郭老栓。
  郭老栓一进院就对奶奶说:“奶奶,听说李清下咱们这儿了,我想来打听打听他在哪,我寻他有事。”
  奶奶悄悄说:“你进家,我告诉你。”
  郭老栓一进屋,就被李玉堂从背后抱住了,吓了老栓一大跳。
  “老栓,你猜我是谁?”李玉堂把头埋在郭老栓身后。
  郭老栓心里一亮:“李清,是你,我可盼到你了。”
  李玉堂放开了老栓,老栓回身就把李玉堂抱住了:“李清,想死我了!”
  老栓激动得热泪直流:“李清,你咋一走就不回来了,你好狠心,我天天想,夜夜盼,你把我给忘了。”
  李玉堂没想到老栓会哭成这个样子,用袄袖为老栓揩去眼泪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不要哭了,我怎能忘了你呢,咱们和亲兄弟一样。”
  老栓说:“李清,你现在是八路军里的大官儿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材料,你肯定能干大事。这回,你走时领上我吧,我也要当八路军!”
  李玉堂高兴地说:“好啊,你今天就跟我走,你一定能当个好兵。想当初,我们走的时候还想叫你一块儿走呢,只是你不在村,没办法找你,原想等我们有了地方再来叫你,没想到一出去就身不由己了。老栓,你还好吗?”
  老栓说:“好啥呢,一个放羊汉能好到哪去。”
  “娶过老婆了没?”
  “谁会跟咱,跟上咱讨吃去哩。”
  “你知不知道李臣和李万成的下落?”
  老栓说:“那两个人都吃不得苦。跑回来后,李臣当了几天青年班班长,整天歪头斜膀子的敲诈村里人,还赌钱混女人,后来不干青年班班长了,就进城当了警察。李万成当了几天乔军,被日本人打散后,现在偷偷摸摸做起了小买卖。”
  李玉堂说:“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是这样,当初不让他们离开就好了。”
  “李清,这你不用后悔,当初即使他们留下,也不会像你一样。一人一个性,像李臣那种人,天下安定,他也不是善良之辈,眼见得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他还不是啥灰做啥。听说,他不只是心甘情愿当汉奸,而且做尽了坏事,只要对他有利,他谁都可以去害。抓抗日政府的干部他是积极分子,敲诈老百姓他花样最多。有一次,他想霸占城西铺一个姓刘的姑娘,硬说这家人家的儿子私通八路,一定要往城里抓,那家人家说了好多乞求的话也不抵事,最后那个刘姑娘为救哥哥,只好屈从了。”
  李玉堂气得咬牙切齿,“这个败类,我有机会非除了他不可!”
  郭老栓和李玉堂在家里说了一天的话,使李玉堂对周围村庄的基本情况大致了解了些。
  李玉堂对郭老栓说:“你要还有没安顿好的事,就先不要跟我走,一个是安顿安顿,再一个就是帮我摸摸各村的情况。你在不少村子放过羊,也一定交了不少朋友,今后你就是我的眼睛,你那些朋友,就是我们依靠的对象。要是没啥安顿的,咱们今天晚上就回南山,有好多工作等待我们去做呢!”
  郭老栓怕李玉堂一走,再找不到了,就说:“没啥安顿的,今年的放羊工钱我不要了,一卷破行李等咱们再下来也不愁取,我还是先跟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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