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42）

　　（42）乔军覆灭
　　
　　乔日成带领两百多人于第二天来到应县南山八路军根据地。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和北岳军分区司令员邓华闻讯后，当即致信乔日成，欢迎他在八路军根据地休整，并派曾与乔日成打过多次交道的原应山，联合县政府县长任达之到乔部慰问乔日成，送乔日成边币一千元，手榴弹五百枚，当面欢迎乔日成率部依托八路军根据地开展抗日游击战争。
　　乔日成非常激动，他想，前几年自己与八路军为敌，帮助日军打八路，打死过不少八路军指战员，特别是八路军的抗日县政府干部，被自己抓捕的不少，处死的也不少。自己在八路军面前应该说是罪恶深重的。可八路军一点儿都不记仇，仍然善待自己。要换成自己，这时候还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彻底消灭了对方，或者把对方的人马收编了。就算念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这一条，也得把你撵出根据地，让日本人把你给杀净了，何况你原来是和日本人一个鼻孔出气，现在你们闹翻，那叫狗咬狗两嘴毛，我才不会同情你、帮助你呢。
　　想到这里，乔日成对日本人就更加仇恨了。他在心里说着：“我乔某人心甘情愿当汉奸，被中国人骂得祖坟里头的人骨头都乱蹦了，为你小鬼子做尽了坏事，你却这样对我。吃掉王天存，你就喜欢，又是奖又是赏。吃掉个王国相，你就翻脸不认人，下我的枪，解决我的队伍，我发点脾气扣你个大羽，你就暗算我，来讨伐我。如今的世道还不是这样，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大王。他王国相被我吃掉那是没本事，有本事他把我吃掉，谁拦着他了。现在，你把我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乔某人也不是泥巴，任你捏玩，老子非报此仇不可！”
　　乔日成集合起队伍，宣读了聂司令员和邓司令员的信，对全体官兵讲道：“我乔某人最讲义气，八路军对得起我乔日成，我也一定要对得起八路军。从今以后，我要真心和八路军交朋友，再不向八路军开一枪打一炮。日本鬼子想消灭我乔日成，我也要叫他们看看，乔日成和他的弟兄们不是好欺负的……”
　　任达之转达了两位司令员的意见，希望乔日成能参加八路军。 
　　乔日成说：“我还是单独干吧，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不想受别人的约束，反正都是打日本鬼子，咱们有机会合作就行了。”
　　乔日成又搜罗起从其他据点突围出来的散兵三百多人，使自己又有了一支五百多人的队伍。他把五百多人编成五个连，自己直接指挥。
　　日军围歼乔军吃了大亏，又从蒙疆各地调来大批伪军，重新组织兵力开往应县南山，一方面扫荡八路军根据地，一方面继续跟踪追剿乔日成。
　　秋季，日寇侦察到乔军在草垛山一带活动，就调来一个联队的日军步兵和一个师的伪军包围了草垛山。
　　为了便于对日作战，乔日成把所部拉到山梁起伏的复杂地带。 
　　战斗打响后，乔日成利用有利地形和日军周旋，有时把部队分成数股，诱敌至断绝沟内，又集中兵力歼灭敌人，常常使日军腹背受敌，闹不清乔军究竟有多少人，甚至以为乔军已和八路军联合到了一起。经过数次战斗，乔军阵亡和重伤两百人，日军死伤数倍于乔军，但日军仍然紧追不舍。乔日成眼看敌众己寡，不敢恋战，将剩下的三百人编成了三个连，从山沟悄悄绕出日军的包围圈，到了山阴境内，后又率队转移到应县北乡的水磨村。
　　乔日成为啥又转回应县了呢？因为他的兵大多数是应县人，日军围攻下社及其他乔军据点时，打死一部分，也突围出去一部分，突围出去的人，有的回了家，有的在社会上流窜。乔日成到水磨后，暂以水磨为根据地，派人四出搜罗突围出来的旧部，结果又搜罗回两百多人，使乔军又恢复了先前的五个连。
　　在草垛山围剿乔日成的日、伪军发现乔部突围后，继续派密探搜寻乔军行踪。五月二十三日，乔日成集中兵力攻击日寇南泉据点，全歼驻守该据点的伪蒙军一中队，击毙队长宋焕文，活捉柏木指导官。战斗结束后，乔军又回到了水磨根据地。
　　当得知乔日成在水磨驻扎后，日军调集驻雁北日军主力和各县伪警察共数千人，又从四面包围了水磨。
　　乔日成把五百人重新整编成五个连后，派出一个连经常埋伏在村外树林里，准备着一旦日、伪军来奔袭，从背后或侧面出其不意打击敌人。一个连放哨，在村边大路口及路旁大树上架起轻机枪，还都配备了步枪和手榴弹。其余三个连分散埋伏在村里各街道两旁的民房院内，只要敌人进了村，便可上房居高临下打击他们。
　　盛夏的气候极其炎热，村外庞大的树冠被枝叶遮盖得似一柄巨伞，乔军一连就埋伏在那些大树上。日、伪军包围了水磨，竟对树上的伏兵毫无察觉。
　　日、伪军总指挥命令先以火力侦察，水磨村内毫无反应，又派出小股部队进村搜索，仍不见有动静。日军以为乔部又转移了，就集合包围的部队以行军纵队向村里开去。当部队进入村内时，伏在路边大树上的一连乔兵以机枪、手榴弹痛击日、伪军，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昏了日、伪指挥官的头，部队顿时乱作一团。此时，埋伏在树林里的乔军也从背后和侧面开枪射击，日、伪军更慌了，就地趴下的，踩着人乱跑的，挨了枪跌倒的，受了伤哭嚎的……当指挥官明白过来，重新组织队伍，拉开架势反击时，乔部的人马已从村外撤到了村里指定位置，等着日、伪军进村。
　　日军指挥官仗着人多势众，武器精良，指挥大军一拥而入，挨家逐户搜寻乔军。埋伏在民房院内的乔军则出其不意地打击乱闯的日、伪军，村里到处是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这时，日、伪军在明处，乔军在暗处。日、伪军被动挨打的时候多，乔军主动出击的机会多。日伪军伤亡很大，乔军尽管人少，但伤亡却很小。
　　日军指挥官一面继续派部队进村，一面又把村子团团围定，伤亡一批，又进一批，战斗一直从上午打到黄昏。  黄昏，枪声渐渐稀落下来，乔军的五百人马，虽然运用灵活的战略战术歼灭了不少敌人，但由于与敌悬殊太大，弹药消耗不能补充，渐渐不支。天黑后，乔日成搜罗队伍，发现所剩人员已经不多，就乘着夜色，带着这些人突围出去，连夜又回到了南山。
　　日军紧追不放，几天后，在南山安和岭一带再次将乔军包围。 
　　经过激战，乔军大部被歼，乔日成身边只剩下六七个亲信，他带着这几个人再次突出重围。
　　乔日成对他们说：“现在我没有兵了，不能在应县抗日了，和鬼子兵周旋了半年，跟随我的弟兄们大部分阵亡了，但日本鬼子最少比我们多死两倍以上的人马，一个换两个，我们还有赚头。”
　　第二天，乔日成带着这几个人向绥远陕坝逃去。
　　七月的气候，尽管酷热难当，但乔日成的心底却有一股股冷气袭来，他不知这一去有无结果。想起自己一个平庸不堪的小土匪，没用几年竟拉起一支近三千人马的队伍，成为雁北赫赫有名的乔司令，挥金如土，人见人畏，转眼间又落魄得似丧家之狗，虽还有几个弟兄跟随，然而，再到哪寻前些日子的威风去？人世间的事情真是难以预测。 口外是个好去处，想当年，犯了事一拍屁股出了口，想咋玩就咋玩，谁也不会管，谁也管不了。但现在的自己不是当年那个见钱眼开的土匪了，而是一个当过司令的军人、政治家，不是弄几个钱玩玩，而是要干一番大事业，想要把雁北，把山西，把华北，甚而至于把全国弄到手玩玩。哼，世上土匪成大事的多的是，张作霖不就是个土匪？不过，大势已去，时过境迁，再想拉起那样庞大的队伍，不容易了。
　　乔日成领着几个人向北走，跨过杀虎口，回头望去，雁北的山水已留在身后，那美好的日月也成了往事。人说往事如烟，一点不错，一阵风就吹没了。今后将流落他乡，前面是祸是福？他不能预知，不禁心里酸酸的。关外的冷风迎面吹来，乔日成骤然打了个寒战。唉，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几个人向北愈走愈远，渐渐消失在长城那边空旷的荒野里。
　　口外强劲的风一阵一阵吹来，吹得杀虎口上孤寂的老头儿杨树东倒西歪。树枝和树叶纷纷被吹落下来。
　　乔日成和日寇周旋了半年，尽管以失败告终，但在八路军以及应县人民眼里，那个土匪、汉奸、走狗的可恶形象大有改观。虽然乔军各据点所在地不同程度受到了日军的烧杀抢掠，但乔军大量杀伤了日伪军，给侵略军以沉重打击，还是大快人心。尤其乔军班长安好全以伤残之身和日军高级将领同归于尽的爱国之举，更是被雁北人民广为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