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38）

　　（38）狼狈为奸
　　
　　白志沂偷袭八路军察绥支队失利，气得大骂部下无能，骂土八路刁顽。他用粗乎乎的拇指和食指捏着胖得下拖的下颏肉，猪脑壳似的前额上皱起一棱一棱的肉条儿，圆珠眼滚来滚去，终于想出一个报复的办法——联合乔日成围歼察绥支队。“哼，刘苏啊刘苏，我一定让你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
　　白志沂亲自到下社找到乔日成，说明了来意。
　　猴精的乔日成，眼珠骨碌碌一转欣然答应。
　　乔日成有乔日成的打算。要说在应县这块地面上，甭说他白志沂，就是日本人也别想调动他，或者在他的地盘活动。应县是他的天下。他答应和白志沂合作，是看中了白志沂那些人马和武器。 
　　乔日成是个雁过拔毛的人物。不管是土匪部队，还是像白志沂一样的正规部队，他都要打主意。能人枪全收就人枪全收，不能人枪全收，起码得留一件。不然，他真是心痒难挨。
　　乔日成让白志沂把部队拉到山下进行休整，和自己的部队接触，名义上是备战，做白军和乔军的协调配合工作，实际上是别有用心。乔军在应县经营数年，钱物充足，官兵生活美满，每月饷银按时发放；而白军月饷低于乔军不说，经常是一拖数月领不到，甚至还有长官克扣士兵月饷的情况，所以，乔军的待遇馋得白军官兵心里直泛酸。
　　这天，乔日成和白志沂亲率本部各一千余兵力，进山围攻察绥支队驻地将台背。
　　得到情报，刘苏支队长即调驻在刘庄的二营、驻在河蛟的三营以及和支队部同驻在将台背的一营共同抗击敌人。
　　白军从北面、西面，乔军从北面、东面进击察绥支队，察绥支队以一营正面狙击，二营御西，三营御东。
　　李玉堂的侦察小分队和一营及支队部一起狙击北面的敌人。 
　　临战前，李玉堂他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一枝长枪和几十发长枪子弹。 
　　当敌人攻上山头时，支队的机枪打响了，几个冲在前面的白军倒了下去，后面的敌人卧倒了身子，以山坡上的凸出部作掩护，继续往上攻。李玉堂瞄准一个往上蹿的敌人，一勾枪机，敌人被击中了，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他又选一个目标，很快那个目标就被击倒了。 
　　有一股敌人在机枪掩护下，沿一条小路往上冲，个个弓着腰，像一只只大虾，正巧，李玉堂就伏在这条山路的路口，敌人快要冲上山头了，他们还以为这里没有设防，一个个直起腰来，没想到一颗手榴弹从一块大石后面砸了过来，“轰”的一声，白匪军刚清醒过来就被炸倒了。烟雾散去，没被炸死的敌人昏了头，一个个哭叫着乱跑，有的仍然端着枪往山上攻。乱跑的白军被督战队发现了，山下的子弹打倒了他们。那颗手榴弹是李玉堂送给他们的“见面礼”。 
　　李玉堂见他们挨了炸，有的人还要往前冲，拔出手枪，嘴里叫着：“王八蛋，叫你上，叫你上！”“叭叭”几个点射就把剩下的人打趴下了。
　　刘支队长就在离李玉堂不远的地方指挥战斗，忽然，敌人像发现了那个地方是指挥员的位置似的，一发发炮弹落在周围，以密集火力织成的火力网封锁了这一部位。同时，一大股敌人在长官的驱使下，向山上爬去。警卫连用手榴弹、机枪和步枪，一次次把敌人打下去了，但很快敌人又组织起一次进攻，白军指挥官在山下举着手枪“哇啦哇啦”边骂边督促士兵往上冲，被打退的士兵刚退到山下，就被用枪逼了回去。李玉堂看在眼里，恨在心头，从侧面把枪口瞄向了他，当敌人又被逼着往山上冲，那个指挥官进入步枪射程内时，李玉堂瞄准他的脑袋一枪打去，那个指手画脚的家伙便像一头笨熊似的滚下了山坡。冲在前面的匪兵们听不到后面的喊声，回头看时，被山头上的八路军指战员一个反冲锋，又打了下去。
　　白志沂打得卖力，乔日成却很会偷闲。他的部下很懂得他的心思，每次作战，无论是配合日本人还是配合白志沂，总是小心地保存着自己。在白志沂听起来，乔军阵地上的枪声也打得很激烈，但乔军只是打枪，并不强攻，就是打炮，也不愿惹起八路军暴怒，好像炮弹的准星出了毛病，命中率极低。
　　战斗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白匪的冲锋几乎没有间断，但一直未能冲上山顶。察绥支队杀伤了大量敌人，但自己也牺牲了不少同志。一部分干部战士虽然负了伤，但坚持不下火线，匆匆包扎一下伤口，又投入了战斗。
　　李玉堂的左肩被白军打中了，鲜血直流，在他身边的张有富要为他包扎，他见敌人又攻上来了，推开张有富说：“我没事，快，把敌人打下去！”
　　李玉堂的长枪子弹打光了，就抽出手枪，等敌人爬上来，他一个个点射，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
　　黄昏，察绥支队的干部战士大部分没了子弹。敌人听得山上的枪声渐渐稀落下来，高兴地叫喊着：“他们没有子弹了，冲啊！捉活的，捉一个土八路赏十块大洋！”敌人又一次发起了攻击。
　　山坡上的白军像炸了窝的蚂蚁，喊叫声填满了整个山谷。可是，当他们冲上山头时，察绥支队的指战员忽然把准备好的石头向他们砸去，石头顺坡而下，一蹦一蹦，挨着的非死即伤，山坡上传出一片怪叫声。随着石头冲下来的是端着上了刺刀的长枪的八路军指战员，白军官兵无法阻挡那些石头，更来不及抵抗冲下来的八路军，一个个掉头而跑，慌不择路，有被石头砸死的，有摔下山坡摔伤的。
　　夜幕降临了，激战了一天的阵地上，枪声渐渐稀落下来，察绥支队趁着夜色向东南方向撤退。等东、西、北三面的敌人冲上山头时，察绥支队已经从一条熟悉的大山沟安全转移了。
　　几次战斗，白军每次都损兵折将。但白志沂并不死心，把部队分成小股流窜到根据地的各个小山村，偷袭人民政府抗日政权，绑架杀害村干部，围捕零星活动的八路军指战员。
　　腊月，为了彻底消灭白匪，保护根据地人民的生命财产，八路军三五八旅奉命由张宗逊旅长和张平化政委带领两个主力团，来到应县、浑源南山。察绥支队接到上级命令，配合三五八旅歼灭白志沂部。
　　这天正好是新年，白志沂司令部驻在鹿圈掌村，他传令让各团好好过个新年。
　　白志沂要过年，山区的老百姓却遭了殃，数百只绵羊被杀倒了，牛、驴被杀死几十头。白部所驻的村子里，到处扔着白军不愿煺毛的羊头、羊蹄和牛、驴的头蹄，烂羊皮扔在石墙上、沟涧里。有的士兵等不及把肉做熟，就在大街上或山沟里架起柴堆，把整羊和一块一块的牛、驴肉吊在火堆上熏烧。各村的老百姓被他们逼着用石碾压面，有的被逼着到有酒的地方买酒，山村里一片杂乱的喊喝声，闹得鸡鸣狗叫，混乱不堪。
　　肥头大耳的白志沂为部下军官训话说：“今天要吃好喝好休息好，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找八路军算账。哼，我就不信，我几个团的兵力，斗不垮察绥支队的土八路。”
　　钟有德用浓重的灵丘口音接着白志沂的话茬说：“司令说得不错，我们决不能泄气。这一段时间，我军化整为零，破坏了八路军赖以生存的村政权，捕获了他们的村干部和部分支队干部，我们正在由败转胜，雁北这块地方终究是属于我们的！”
　　白志沂奸笑着说：“要是把雁北控制在我们手里，各位的功劳……嘿嘿，那就是大大的了，白某人一定在阎主任面前为各位请赏，到那时，官升一级，金钱美女尽可享受……”
　　白志沂正在为部下描述美好前景，突然听到山头上传来几声枪声，哨兵慌慌张张地进来报告说：“不好了，我们被八路军包围了！”
　　白军军官们像在洞房里看到了勾魂的无常，一个个脑袋里像响了个炸雷，炸得失去了主意。
　　白志沂着急地喊：“给我顶住，警卫连，快，保护司令部安全！”
　　山村里，霎时变得更乱了。正在杀羊的白军士兵，把割了羊头的羊放开了，脖子上冒着鲜血的没头羊从地上站起来，在白军的队伍里乱闯；杀牛的扔下开了膛的牛和一堆堆牛肉牛骨，纷纷找寻隐蔽的地方，沾满鲜血的手来不及洗，在身上随便抹着；架火烧肉的、吃肉的都忙着乱跑，去寻找各自的枪械。推碾压面的老百姓，扔下箩面的箩子和盛面的笸箩，躲回窑洞里去了，哼着小曲儿做饭的伙夫也扔下半熟的饭菜藏了起来。
　　说话间，山上山下枪声大作。
　　包围鹿圈掌的正是察绥支队。在机枪的掩护下，指战员们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向村子里冲去，仓促应战的白军官兵刚冲出村子，就被逼了回去。紧接着展开了巷战。
　　这次战斗，李玉堂担任突击队队长，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解决白志沂的指挥系统——司令部。
　　战斗打响后，李玉堂带领突击队杀开一条血路，很快冲进了村里，在通往司令部的路上，有一股白匪军躲在一家山民的院里，凭借山石垒成的院墙，阻止突击队向村里深入。密集的枪弹从那家院子里射出来，一位突击队员中弹倒下了。李玉堂立即命令全体队员隐蔽到院前的沟壑下，他带着张有富绕过院前的空地，登上邻院的屋顶，把几个手榴弹掼进了院里，几声巨响，院里的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没死的被缴了枪。这时，突击队冲了上来，在李玉堂的率领下，直插敌人心脏。
　　四面的八路军指战员步步深入，不少白军已经做了俘虏，白志沂眼看顶不住了，就让警卫连抓来十几名老百姓。当李玉堂率队冲到司令部院外、打得敌人无力抵抗时，白匪警卫连长叫道：“别打枪，别打枪，你们看清，站在你们枪口前的都是老百姓，你们口口声声保护老百姓的生命财产，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说的是不是真话。”
　　李玉堂和战友们看着敌人推着老百姓向他们走来，只得停止了攻击。
　　敌人又说话了：“现在，请你们撤开一条路，放我们出去。不然，我们就把他们全部打死！”
　　战士们看着李玉堂问：“怎么办？”
　　李玉堂咬着牙狠狠地说：“撤！”他不能看着老百姓当着他的面被敌人打死。
　　一伙白军押着三十多位老百姓冲出包围圈后跑掉了，李玉堂率突击队进司令部搜索，才知道刚才劫持老百姓撤出村外的，正是白志沂和司令部的军官们，他们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混出去了。
　　李玉堂带人追出数里，只追到十几位被放回的老乡，白志沂领着三四十个部下逃到了山外。
　　与此同时，三五八旅在三条岭、黄土嘴、鹞子沟、黄杨树等村，分别包围全歼了那些地方的白军。阎锡山的三千人马企图到雁北夺取政权，除驻在乔日成部的一个营成了乔日成的美味外，只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白志沂像只丧家犬，领着三四十个军官，一路行乞，逃回了太原。至此，八路军反白斗争取得了全面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