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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33、34)

作品名称:桑干赤子李玉堂      作者:许世礼      发布时间:2015-03-06 09:38:36      字数:9336

  (33)和乔军交战
  
  大雨一场接着一场,先前旱坏了的庄稼,见了雨像饿急了的小孩吃上了奶水,黄瘦的脸皮渐渐泛起了绿色。但雨水像溜了缰的马,一下开就没了停歇的意思,眼看黑绿了的庄稼,又像被抽了血液的强壮汉子,一天天萎靡下去,庄稼人苦愁了半年的脸,好不容易挂上了些喜色,又被不停歇的大雨冲得连点影子都没有了。应山县工委、政府的干部们,察绥游击支队的官兵们的脸和那片广阔的天一样,日日漫着阴云。
  乔日成翻了脸,撕毁了互不攻击的协议,专门和八路军作起对来,八路军几乎不能在川下活动了。
  李玉堂小分队撤回山里,向支队长刘苏汇报了除掉密探程大狗的经过。
  刘支队长说:“玉堂,你们干得好!这些家伙比拿着刀枪追杀我们的日伪军和乔匪军更可恨。这样,对那些死心塌地为日伪效劳的汉奸卖国贼也是个警告。”停了一会儿,刘支队长用深沉的语气对李玉堂说,“玉堂,眼下我们面临着严峻的考验。我们赖以生存的农民群众,遭受了严重的自然灾害,今后,我们的吃穿将会出现极大的困难。日伪军、汉奸乔日成匪军必然要对我们加紧追剿,他们企图把我们彻底消灭。刚刚接到边区政府通知,阎锡山委任的第十专员公署专员兼保安司令白志沂,也要来和我们抢夺政权,随白志沂而来的有钟有德保安副司令和两个师的兵力。我们将面对着数十倍于我们的敌人和前所未有的困难。玉堂,在考验面前你能挺得住吗?”
  李玉堂说:“请支队长放心,无论出现多大的困难,我李玉堂决不退缩,绝不变心!”
  “好!”支队长说,“玉堂,你有没有向支部申请入党?”
  李玉堂不好意思地说:“支队长,我觉得自己离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还太远。共产党员在我们的队伍里,应该是思想高尚的、行动先进的分子,我不够格。”
  支队长走到李玉堂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玉堂,我们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在不断的学习和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共产党员是革命队伍中的先进分子,你正向这个行列走着,你要不断努力,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党的战士的!回去写一份申请,交给支部。”
  “是,支队长!”李玉堂心情好激动。
  这时,三连指导员李生瑞来汇报工作。
  支队长高兴地说:“生瑞,你看看这是谁。”
  李玉堂欣喜地喊:“三叔!”
  “是玉堂啊。”李生瑞也好激动,“好久没见到你了。支队长,玉堂工作得还好吗?”李生瑞问。
  “生瑞,你有一个好侄子,他已经是我们支队的优秀分子。自从担任侦察小分队队长以来,他做了不少工作,成绩也是很突出的。”支队长说。
  李玉堂不好意思地说:“支队长,您过奖了,我离党的要求还很远很远。”
  李生瑞高兴地对李玉堂说:“玉堂,你能这样最好,我还担心你有了成绩会骄傲自大起来。记住,一个革命战士,为革命做工作是永无止境的,永远不能自满。”
  “三叔,我一定记住您的话!”李玉堂诚挚地说。
  “对了,生瑞,我看你就做玉堂的入党介绍人吧。”支队长说。 
  “三叔,原来你已经是党员了?”李玉堂看着李生瑞。
  支队长说:“生瑞同志一九三八年就入党了,他是我们支队最早的党员之一,也是最好的同志之一。”
  李生瑞说:“支队长,我和玉堂不在一个连队,不能及时帮助他,再说我们是叔侄关系。”
  支队长说:“在我们党的旗帜下,只有同志,没有亲戚,玉堂是不会使你失望的。”
  “那好吧!”李生瑞答应了。
  李生瑞向支队长汇报了最近战士中的思想情绪。支队长说:“是啊,我们一定要做好战士的思想工作,让战士们认识到中国革命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敌人的猖獗是暂时的,胜利一定属于人民。至于对乔日成,我们也作过认真分析,这个人思想反动,非常狡猾。在共产党、八路军处于困境的情况下,他肯定要落井下石。所以,对他的争取看来难以成功。最近,我们已向晋察冀边区政府反映了这里的情况。三五九旅奉命由河北调回延安,王震旅长已答应让七一七团突袭下社,拔掉乔日成这颗钉子。我们支队将配合三五九旅阻击小石口之敌,以防敌人增援。”
  李生瑞、李玉堂听了要打掉乔日成,都高兴起来。
  李生瑞说:“消灭了乔日成,我们就可以到川下活动了,川下的抗日救亡工作全面开展起来,鬼子的末日就到了。”
  “是啊,没有了乔军的威胁,我们的工作就好做多了。”李玉堂说。
  支队长说:“不过,乔日成是个很难对付的顽匪,他的装备全部是日军的。据我估计,比我们正规军的武器精良得多,即使我们以众胜寡,也必然要付出巨大的牺牲。”
  乔军司令部驻扎在下社新堡村,这里,常驻一个大队和一个特务连,共有兵力七百余人,而距下社村南仅五里多的小石口村,也常驻着一个大队的兵力,互为犄角。
  乔日成经过数年经营,在下社和小石口,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一丈六七尺高,一丈多厚的堡墙上部及腰部,筑有散兵掩体,挖有射孔,地面筑有交通战壕,壕上用木板盖顶,板上又掩了厚厚的土,成了暗壕,战壕内通向堡墙外也筑有射孔、出击暗道,与堡墙外的伏地碉堡相连;堡内驻军院落修有地道,同堡墙内的交通战壕相通,这样就构成了上、中、下三层防御体系和交叉火力网,易守难攻。
  三五九旅七一七团,在刘转连团长的带领下,以急行军速度,于一天黄昏赶到下社附近,而察绥支队也于这天下午赶到小石口,把小石口的乔军包围起来。
  乔匪军很快发现了南来的八路军,立即组织猛烈的火力阻击,企图把八路军压在下社外围。 
  七一七团是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考验的钢铁部队,英勇的指战员奋起反击,以更强烈的火力,一步步把乔匪军逼回了堡子里,乔匪紧闭堡门,利用有利的坚固工事,和八路军对抗起来。
  七一七团还没有炮兵,面对乔匪的高大堡墙,只得想土办法强攻。夜里,在察绥支队的帮助下,七一七团从附近村庄借到一百多架木梯,经过整修,两两相接,然后组织登墙突击队,趁夜色悄悄摸到墙下,快速架梯登墙。然而,乔军早有准备,突击队登上去就被乔军打了下来。连续组织五六次强攻,均未有突破,直到第二天拂晓,未曾打开一处缺口。
  李玉堂小分队主要配合七一七团的侦察人员,监视县城日军的行动。半夜时分,侦察人员发现县城日伪军突然紧急集合,李玉堂分析,日军肯定是去增援乔匪,日军一到,七一七团必然难以招架,尤其是日军武器装备优越,还有火炮随军助威,乔军趁机向外冲击,形成内外夹攻之势,我军损失就大了。他命侦察人员速把情报传递到七一七团团部,让团首长早有准备。
  七一七团正打得火热,连续发动进攻,虽未攻进堡里,但打死打伤乔匪很多,自己损失也不小。
  察绥支队也和小石口乔军激战一夜,使该敌不能冲出堡墙,去支援乔匪司令部。
  接到李玉堂小分队的情报,天已大亮,团首长考虑到自己的主要任务是赶往延安,应县的乔匪尽管未除,但不能误了大事,于是,吹号集合,全团上路向西去了。
  察绥支队也离开了小石口,转移进了大山里。
  从此,乔日成匪军与八路军势不两立,根据地进入最为艰苦的时期。
  
  (34)郭养恩之死
  
  在察绥支队处于最困难的时候,李玉堂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工作得更积极,更勤奋了。
  然而,全支队干部战士的思想也在变化,尤其是后来又改编成察绥支队三营的原郭养恩部。 
  这天,李玉堂下山搞侦察路过三营驻地,想起多日没见“三皮匠”了,就顺脚走到了“三皮匠”所在的院子。 连长郭玉凯不在,“三皮匠”正在院里晒被褥。
  见李玉堂走进来,“三皮匠”张有富高兴地拉住了他的手:“玉堂,好想你啊!”
  李玉堂说:“我也想你了,这不今天路过这里,我就进来了。”
  说了几句高兴话,张有富把李玉堂拉到背静处,悄悄说:“玉堂,赶快告诉支队长,郭养恩下边的人又有活动,他们要把队伍拉走,再去投靠日本人。”
  李玉堂问:“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张有富说:“郭玉凯给郭养恩出主意的时候,碰巧我进去了,是我亲耳听到的。”
  李玉堂说:“郭养恩是啥意思?”
  “郭养恩很听郭玉凯的话,他虽然眼下不同意,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郭玉凯说服了。”张有富说。
  李玉堂听了,很激动地说:“有富哥,这个情报很重要,我立即向支队首长报告,尽快采取有效措施,制止事件的发生。我走后,你要注意郭养恩的动态,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张有富说:“玉堂,我想离开三营,你替我想想办法。”
  李玉堂劝道:“你先不要着急,我向首长汇报后,看看首长怎样安排,到时我会帮你。”
  李玉堂怕引起郭养恩亲信的注意,赶紧离开了张有富住的院子,往支队部赶去。临走,他再三叮嘱张有富:“千万要小心!”
  郭养恩的心情特别烦躁。他恨日本人,恨日本人看不起他,他拉着一百五十多人去投奔他们,他们竟不信任他,不让部队进城,那还不是怕他们惹出事来?其实,你们要像对待乔日成那样,我郭养恩就是背个汉奸名也值得。你们把我看成癞皮狗,叫我咋在城西铺待下去呢?他恨乔日成,这个乔二麻子,肚里的点子比脸上的点子还多,在日本人面前,真是红得发了紫了,国民党也重看他,又是封司令,又是给电台,连八路军也看他是个香东西。人不服人不行啊,同样是拉队伍,人家起家时也和自己一样,就那四五十个人,几十杆枪,看人家现在,已经有两千多人马,上万的钱财,还常常用狼看羊羔似的眼睛瞅着我这百把人,不是怕被他吃掉,我何苦要藏在这山上受苦!前几天攻打下社和小石口的时候,真盼望一下子把那家伙的老窝彻底端了,可真没想到,那家伙的工事做得那样好,有本事,有本事,人不服人不行。他更恨自己,看自己这样子又粗又大,空长了一副好皮囊,饭桶一个,起事几年了,竟没啥大发展,还常常受些窝囊气。
  郭养恩躺在炕上唉声叹气,他的姘妇三绒绒坐在他的身边说:“一天到晚叹气,不高兴出去走走,躺在家里往死憋呀?人家和你说话你不理,肚里头有事也不往出说,就是叹气,叹气,哪像个男子汉。”
  郭养恩用牛眼似的眼睛瞪着姘妇说:“你懂个屁。”
  三绒绒低着声说:“好好好,我不懂不说了,你叹你的气好了,连个好赖话也懂不得。”
  郭玉凯和郭养恩的儿子郭日鼎从外面走进来,他们都是三营的连长,三营一直是从前的人马,郭养恩的父子兵。
  郭玉凯进门见郭养恩脸色不好看,说:“叔,听我的话,主意早拿,当八路军没啥奔头,迟早得叫日本人或乔日成给收拾了。”
  郭日鼎说:“玉凯哥说得对,爹,咱们离开八路军吧,这过的叫啥日子?咱拉队伍为啥,莫非就是为担惊受怕冒风险,谁不是图个享受,像这样艰苦奋斗,艰苦奋斗,艰苦死了,还奋斗个屁?”
  郭养恩坐起来,摇着头说:“你们还年轻,做事情还是靠勇气,想起啥做啥,你们想过没有?先不说再投靠日本人,人家会不会高看咱,也甭说汉奸这个名声好听不好听,首要的是这回不像上一回,八路军根本就不会让你跑掉了。上一回咱啥损失也没有,为啥?八路军放你走哩,这一回,你带队伍一走,恐怕这支队伍就不会存在了。”
   郭玉凯说:“那咱们就这样苦下去?”
  郭日鼎说:“与其这样苦下去,还不如回家种地呢!”
  郭养恩生气了,训斥儿子说:“你是个种地的料?你啥时候好好锄过一垄田,收过一垄谷?”
  郭日鼎说:“反正提着脑袋闯天下,不是为了受苦。”
  “没有苦哪得甜?”郭养恩提高了嗓子,“好汉不吃回头草,再投靠日本人,那成了小孩子了,我做不出来,你们再别劝我了!”
  郭玉凯和郭日鼎闷声坐在炕边上,过了一阵儿,郭玉凯摸着满脸的胡子说:“唉,这碗饭吃得真没劲。”说着下地向外走去。
  郭日鼎嘟哝说:“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也跟在郭玉凯后面出去了。
  郭日鼎走出外面,自言自语地说:“还带兵呢,遇事前怕狼后怕虎,没一点军人的样子,真他妈窝囊!”
  郭玉凯说:“这窝囊算啥,更窝囊的还在后头呢。”
  郭养恩见侄儿和儿子走了,就又躺了下去。他有点头昏,两个鬓角里的血液像变得又粘又稠,憋得血管闷疼闷疼的,一直连带得后脑勺里也像用细针一下一下地扎一样。他坐起来让三绒绒用一枚铜钿蘸了凉水在鬓角及后脖颈轻轻地刮了一顿,才觉得轻松了些。他特别烦,就从炕上又摸起那副骨牌,摆起“五城”卦来,开了一阵,只开了三座城,又开了一回,也只开了两座。第三次,三绒绒为使郭养恩开心,也帮着配对子,郭养恩板着脸,一对一对捏起来扔到一边,第三次只开了一座,他把牌一摊,小孩子似的说:“不开了,不开了,越开越少,时高运气低,骑着骆驼狗咬屄,我这是咋了,这是咋了啊?”嘴里说着,抓起一把牌扔到了地上,地灶的火盖被打得“当当”响,有一张牌碰在墙上又弹到堂屋去了,三绒绒小心翼翼地下地一张一张又捡了起来,嘴里哀叹着:“你啥时也能有个高兴头脸就好了。”
  郭养恩听了,气狠狠地说:“我离不开八路军,多会儿也不会有好头脸!”
  三绒绒说:“那你就离么,还不是你一句话。”
  郭养恩拐着脖子说:“说得轻巧,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懂吗?”
  李玉堂赶到支队部驻地窨子沟,向刘支队长汇报了郭养恩及三营的情况。
  支队长说:“三营的情况我早有所察觉。玉堂,你说说看,该怎样处理这件事呢?”
  李玉堂没想到支队长会征求他的意见,思想上一点准备也没有。他想了想说:“要想留住三营的人,首先要留住三营的心,要想留住三营的心,必须先抓三营干部的思想。”
  支队长问:“那你说说,如何才能把三营干部的思想抓过来呢?”
  李玉堂笑笑说:“这……我就说不上来了,我一直是被别人做思想工作,还没有教育别人的经验。不过,按别人对我做工作的路数推断,首先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心服口服地承认自己的错。”
  支队长说:“我们准备从两个方面来处理这件事。首先,从组织上解决一下,把二营和郭养恩的三营来个混合整编,这样,郭养恩即使想带队伍投敌,也不容易。第二个办法就是你说的加强三营干部战士的思想工作,你看这样做好不好?”
  李玉堂说:“好!这样做肯定效果不错。不过,思想工作要抓紧时间做,做得迟了,混合整编更会使郭养恩手下的人起疑心,反而对转变这些人的思想增添了难度。”
  支队长说:“你说得不错,我们再开一次会研究一下,争取近日就把这项工作落实下去。”
  经过研究,察绥支队二营和三营集中到了瓦窑沟进行混合整编。
  深秋的山里,萧瑟的秋风刮着枯萎的黄叶,发出“咝咝”的声音,各种树木的叶子在风中飘着,没有被人摘净的山果,殷红着脸,嵌在消瘦的枝丫间。先前穿着绿色衣衫的山坡,眼下全换成了浅黄的素装,显得疲惫和苍老。沟里的水无声地流着。一群一群的山雀,高兴地飞来飞去,这时节正是它们丰衣足食的季节,它们的歌儿唱得格外动听。
  瓦窑沟的沟坡里到处是穿着土黄衣服的八路军,支队长刘苏站在山坡的一块大石头上,作着关于二营三营混合整编的重要意义的讲话,他说:“二营和三营,是我支队的两个主力营。这两个营可以说各有特点。二营思想觉悟高,战斗经验多;三营军事技术过硬,装备好。两个营经过整编,可以取长补短,互相学习,可以增强战斗力,可以从思想上、行动上克服各种不良倾向……”
  郭养恩站在坡上的一块石头上,他的身边有郭玉凯、郭日鼎等十几个三营干部。
  郭玉凯走到郭养恩身边,悄悄说:“听听说得多好听,这一下,想往走带队伍已经迟了,您还蒙在鼓里,人家早就在算计您了。”
  郭日鼎也把身子靠近郭养恩:“得想个办法,把咱们的把子弟兄编在一起。”
  郭养恩焦急地在地上踱着步,前天的营以上干部会,他是参加了的,对二营三营的混合整编,他也表示同意。支队长当时讲到三营干部战士的一些缺点,他也是承认了的。整编后,有的二营干部到了三营,有的三营干部到了二营。
  郭玉凯和郭日鼎一撺掇,郭养恩焦躁起来,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到这儿,他迈着碎步走下去,一直走到支队长站着的那块大石头上。这时,参谋长正在宣读新整编的连队干部战士名单。
  郭养恩走到支队长跟前说:“支队长,我有个要求必须答应我,不然三营就不能参加整编!”郭养恩脸色赤红,脖子上的血管涨得像细长的虫子。
  支队长平静地说:“郭营长有什么要求讲吧,只要能办到就好说。”
  郭养恩说:“得给安排三十个人保护我的安全。”
  按说支队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是,支队长看出郭养恩的脸色很难看,情绪有点不大对劲,就对站在大石头一边的政委说:“我看可以破例满足三营长的要求。”
  政委也看出了郭养恩脸上的问题,就说:“那三营就特编一个警卫连吧,给郭营长抽三十个人。郭营长看自己抽呢,还是抽谁也可以。”
  郭养恩说:“我自己抽吧,就抽郭玉凯、郭日鼎……”郭养恩扳着手指头一边说,参谋长一边记,拉出三十个人的名单。
  支队长说:“这三十个人中,有的是干部,你看把他们抽出来,是下边再选调干部呢,还是……”
  郭养恩说:“就让他们还兼着吧!”
  整编后,队伍都拉走了。郭养恩和他的警卫连住到了一起。
  这天夜间,一群黑影从郭养恩住的院子里走出来,鬼鬼祟祟向沟外摸去,他们手里都提着盒子枪,每支枪都打开了枪机。摸到沟口,在暗处站岗的哨兵听到了脚步声,厉声喝道:“谁?口令!”黑影里有一个人答了口令,哨兵对了口令站起来,黑影已到了跟前,哨兵说:“你们?”一句话还没问出来,一柄凉飕飕的匕首从后穿透了他的胸膛,他吸了一口冷气倒下了。
  在这群黑影向沟外摸索的时候,有一个黑影伏了下来,等那群人走出一段,这个黑影跳起来拼命向沟里跑。他循着熟悉的小道,轻捷地蹿上蹿下,很快蹿到一个院前,被站岗的哨兵发现了。“口 令!”黑影答上口令说:“我找李玉堂。”
  哨兵问:“你是谁?找李玉堂干啥?”
  黑影说:“我是三营警卫连张有富,找李玉堂有紧急情况报告。”
  哨兵说:“那你进去吧。”
  李玉堂听到张有富的呼叫声,摸黑冲了出来,手里提着匣子枪:“有富,什么事?”
  张有富着急地说:“快,玉堂,不好了,郭养恩他们跑了!”
  李玉堂问:“啥时候跑的?”
  张有富说:“刚才向沟外跑了,我悄悄伏下来,等他们走过去,才跑回来找你。”
  李玉堂说:“走,赶快报告支队长去。”
  原来,下午郭玉凯和郭日鼎进了郭养恩和三绒绒住的屋,见郭养恩在炕上正用骨牌开卦。
  郭玉凯说:“唉,咱们这叫啥呢?说是个队伍吧,受人家管着,说是个连队吧,才三十来个人,整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人活到这个份儿上,还有啥意思。”
  郭养恩说:“你咋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郭玉凯说:“叔叔啊,不是我话说得难听,是咱们的事做得难堪了。当初我劝你拉了队伍走吧,你不听,现在队伍成了人家的了,想拉也拉不走了,这三十来个人交给你,知道你也成不了个大气候,咱们被人家吊起来了。这下好了,继续当八路吧,你没权没势没人看得起;去投奔别人吧,三十来个人,三十来条枪,谁会高看你?要是早走了,一百五十多个人,那么多枪,到谁门上也吃香。”
  “别说了!”郭养恩拿起身边的水碗,“啪”地摔在地上。“你一天连一句好话也没有,尽说丧气话,妈的。”郭养恩跳下地,暴躁地在地上转来转去,鼻孔里发出粗重的声音。他忽然双手抓着郭玉凯的前胸衣服问:“你说,你想让我怎样?”那样子就像要和郭玉凯拼命。
  郭玉凯满脸的黑毛,刺猬似的向外挓挲着,想笑但样子却和哭差不多。
  “你说呀!”郭养恩一推,把郭玉凯推到了墙角,“你哑巴了?啥事不都坏在你手?你今儿叫投奔这个,明天又叫投奔那个,投来投去,投得没了下场,你还说这些屁话,哼!”
  “爹……”郭日鼎说,“我想咱们现在不该是互相埋怨,应该想想下一步的做法,叫我看来,八路军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你看日本人三天一扫荡,两天一扫荡,乔日成在川下也寻,山里也追,听说阎锡山也派下三千人马来对付南山的八路军。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八路军论人人不多,论武器装备,咱们还算最好的,别人那就更不能提了。让人家撵得像耗子似的,整天往山圪弯里头钻,咱们还是寻新靠山吧,人少可以再扩展嘛,咱们起家时也不就一二十个人。”
  郭玉凯说:“我也是这想法,叔叔,县城里咱们原来就有朋友,我看这回去了,干脆就进城当警察,吃香的喝辣的,肯定没问题,不比钻在山里受罪强。”
  郭养恩冷静下来,耷拉着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哪!”
  郭玉凯说:“有啥难的,今夜就行动,山沟里那几个哨兵好解决,一出山,他们到哪寻去。”
  郭养恩说:“玉凯啊玉凯,这一遭要是弄不好,恐怕让你把叔叔的命也要了。”
  郭玉凯说:“叔叔,你放心,咱们这三十个人,都是个顶个的,即使被他们发现,我们都会拼命保护您的,您就等着享清福吧!”他们没想到,张有富会和他们不一心。
  李玉堂和张有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支队部,把郭养恩逃跑的消息告诉了支队长,支队长立即命令一营张营长带人追下去。
  李玉堂和张有富领头,张营长带一营随后跟上。追到川下的杏寨村,李玉堂意外地发现郭养恩没有直接奔县城,而是带着人马住在了杏寨,一营便立即把杏寨团团包围起来。
  郭养恩带着警卫连跑下山来,一路没敢停留,等跑到杏寨,人人都叫喊跑不动了。郭养恩估计他们投敌的事察绥支队不会察觉,况且,事先没和县城日军联系,就是跑到城外恐怕也进不了城,就让人马先在杏寨歇歇,等五更再起身进城,他没想到追兵会来得这么快。
  张营长命人进村搜查。李玉堂说:“张营长,让我带人进去!”
  “好,注意安全。你,你,你,还有你,跟上!”张营长指着身边的几个战士说。
  “放心!”李玉堂说着,拉了张有富一把,“走!”听到李玉堂的命令,张营长指定的四个人跟着向村里摸去。
  郭养恩得到被包围的消息后,头“轰”地一声像要炸了,心跳突然加快,他喊着郭玉凯和郭日鼎的名字,让他们赶快组织突围。
  郭玉凯和郭日鼎赶紧集合起全部人马。
  郭养恩说:“玉凯,我看不一定能突出去,咱们投降吧,回去,大不了受点处分,还可保全性命。”
  郭玉凯说:“叔叔难道忘了,咱们抓回开小差的是怎么处治的,回去还是免不了一死。要死,也得闯他一下,闯出去就是天堂,不闯就得下地狱。”
  郭玉凯指挥三十多人分作两股,一股由自己带着,另一股由郭日鼎带着,郭养恩被郭玉凯推着向村外走。
  “叔叔,你放心,我们一定保护您冲出去!”郭玉凯安慰着郭养恩。
  郭玉凯和郭养恩刚刚走到街上,就被李玉堂他们发现了。李玉堂听到郭养恩的说话声,赶紧伏在一堵断墙后面喊道:“郭营长,你们被包围了,赶紧投降吧!”
  郭养恩听出是李玉堂的声音,忙让身边的人停下来。
  郭养恩朝着李玉堂说:“李玉堂,我培养你一场,今天你就放过我吧!”
  村外响起了枪声,郭日鼎带人突围,和一营接上了火。郭玉凯悄悄领人钻进一条胡同,街上只剩下郭养恩和几个随从了。
  李玉堂喊道:“你要放下武器跟我们回去,今后你还是我们的首长,你要再往前跑一步,我的枪和你讲话!”
  郭养恩是知道李玉堂的枪法的,他正在想着对策,后面的人催促道:“营长,别人都走了,只剩下咱们几个了,赶快往外冲吧!”说着向李玉堂他们开了枪。
  李玉堂听到枪声,喊了一声“打!”随即举枪向那几个人打去,只听“哎呀”一声,倒下一个人,紧接着别人的枪也打响了,护着郭养恩的几个黑影都倒了下去。
  村里村外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整个村子陷入了莫名的平静。 
  一营战士在村外仍然围着,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天亮。
  老天终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在街上,人们看到了被打死的郭养恩和几个卫兵。
  郭玉凯、郭日鼎他们跑了,进城投靠了日军。
  郭养恩的队伍从此在根据地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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