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太尉夫人推开房门，走进女儿的闺房。月娥赶紧迎向母亲。
　　“娥儿，有什么急事找我呀！”太尉夫人好奇地问。
　　“母亲你看。”月娥说着，将宣纸展开递给母亲。
　　太尉夫人接过宣纸，脸上逐渐露出严肃的表情，紧张地问：“哪里来的？你确定是程公子所写吗？”月娥认真地点了点头。
　　太尉夫人自言自语：“刚才跟程公子提起你们的婚事，他并没有什么异议呀！”
　　“他同意了吗？”月娥紧张地问，脸上掩饰不住欣喜害羞的神情。
　　太尉夫人看了看女儿，也露出几分欢喜。然后又严肃地说：“男人只要飞黄腾达后，身边自然少不了红粉佳人。我看程公子既然没有拒绝这门亲事，自然也不想再理会那些往事了。”
　　月娥点了点头，又着急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太尉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安慰道：“放心吧！程公子将来的前途还要仰仗你父亲，相信他知道孰轻孰重。不要惊动他们了，我们这样......”

　　我跟翰林在太尉府门口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坦白说我感觉很丢脸，就好像我硬要赖着他似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听他跟我解释，也许他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翰林陪在我的身旁，但现在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会怎样发展，他也无法预测，只能默默地陪我等待。
　　终于等到一位管家带着几个下人从里面出来了，翰林赶紧迎了过去，我也跟在他的身后。
　　“是你们要找程公子吗？”那位管家趾高气昂地问。
　　“正是、正是。”翰林赶紧回答。
　　管家瞄了我两眼，肯定地说：“应该就是你啦！这个是程公子给你的。”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比骨灰盒还要小一些。翰林赶紧替我接了过来，捧到我面前，看样子还挺沉的。
　　“打开看看吧！”管家高声提示，一副轻蔑的表情。翰林看了看我，赶紧把盒子打开了。里面装满了银元宝，翰林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程公子说了，让你拿着这些银子赶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管家大气的告诉我们，看那样子还等着我们感谢他呢！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索要财物的，我们是程大人的朋友。”翰林将盒子合上，客气的向那个管家解释。
　　“休要在这里逗留，赶紧离去吧！”管家大声地叱喝，根本不想听翰林的解释。
　　我将翰林手中的盒子夺过来，用力地砸向那条“老狗”，向院里大喊一声：“程枫！”
　　程枫眉头一皱，他听到了，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谁在外面喧哗！让夫人出去看看。”太尉严肃地吩咐身边的下人。程枫低头不作声，一脸的惶恐！
　　“给我把他们拿下！”管家生气地命令守卫和下人。
　　“慢着！”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下来没敢再动。

　　月娥从门后走了出来，管家赶紧上前解释：“他们简直太放肆了！”
　　“好啦！”月娥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说了。然后走下台阶，管家跟下人紧随在她身旁，生怕我们会冒犯她。
　　“姑娘，你这是何必呢！”月娥来到我面前，客气地劝说。
　　“你是这家的女儿吧！”我从容地问了一句。
　　“这是我们太尉府的大小姐，千金之躯！”管家在一旁高声提醒。月娥瞪了他一眼，应该是不想让他多嘴。他识趣地低下头，不再出声。
　　“你父母要将你许配给程枫？”没有等她开口，我又问一句。
　　“是呀！你都知道啦！”月娥回答，表情有些疑惑。我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用膝盖想也猜得出来，要不是有人要跟你抢男人，这种事怎么轮到你这个大小姐出面。
　　翰林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地劝说：“算了，我们走吧！”他可不想在太尉府门口闹事，当然他也是为我着想。
　　“那些银子是给我的吗？”我叹了一口气问。
　　“当然、当然。”月娥高兴地回答我，然后又对身旁的管家命令：“快把银子收起来！”
　　管家赶紧招呼下人去收拾散落一地的银子，还不忘得意地瞄了我一眼。
　　没等那些人将银子收拾好，我撂下一句：“告诉程枫，这些银子就算是我给你们的贺礼了。”然后直接上马，轻松地说：“翰林，我们走。”
　　翰林也赶紧上马，露出轻松的笑容看着我。我也回应了他一丝笑容，虽然里面夹杂着苦涩与无奈。月娥没有说什么，只是惊讶地望着我们离去。
　　什么大家闺秀！一点礼数都不懂，连声“谢谢”都不会说。我暗自埋怨。

　　太尉夫人走进正堂，坐到太尉身旁。程枫紧张的不敢抬头。
　　“刚才是怎么回事？”太尉转头问。
　　“谁知道，可能是个疯子吧！大喊一声就跑掉了。”太尉夫人满不在乎地回答。
　　“哦！”太尉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程枫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表情轻松了一些。
　　“程公子呀！不要老是在屋里聊那些朝政了，到后花园转转吧！娥儿在那里，让他带你四处看看。”太尉夫人热情地劝程枫。
　　“对呀、对呀，出去透透气吧！”太尉也赶紧跟着劝说。
　　程枫站了起来，双手作揖，客气地说：“那学生就失陪了。”
　　“去吧、去吧！”太尉赶紧说，然后微笑望着程枫的背影。
　　程枫跟随下人来到后花园，见到小姐后，下人赶紧退下了。
　　程枫靠近后，月娥抢先行礼，程枫也赶紧回礼，客气地说：“小姐花容玉貌，让这满园春色都略逊暗淡了。”
　　“公子不光文采出众，连说话都这么讨人喜欢。”月娥赶紧恭维，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
　　“哪里，程枫说的都是心内所想。”程枫微笑着说，他的确知道怎么讨好对自己有用的人。两个人轻松畅聊着，开始在花园里悠闲漫步。他们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该怎样在这个社会体系里活的更好。
　　程枫跟月娥来到池塘边，欣赏着里面的鱼儿游来游去，那些红艳艳的鲤鱼在水里自由自在的穿梭着，的确很美！但程枫偶尔还是会露出心不在焉的神情，他在极力的伪装，附和着此情此景。月娥早已看了出来，只是不知该不该提起那件事。
　　月娥从身后折下一朵花向池塘里的鱼群扔去，却不小心将袖子里的那张宣纸也甩了出去，一同落入池塘。
　　“哎呀！差点忘了，这是刚才程公子的两位朋友让我交给你的。”月娥惊呼一声，仿佛刚刚想起这件事。然后偷偷瞄了一眼程枫的表情后，赶紧呼喊下人到池塘里打捞。
　　程枫望着那张宣纸愣了片刻，赶紧从容地相劝：“小姐不必了，宣纸已经被浸透，无法展开观看了。”
　　“对不起，程公子，都是我粗心大意！”月娥惭愧地自责，同时认真地观察着程枫的表情。
　　程枫露出笑容，宽容的安慰：“没关系的，那并非什么要紧之事。”
　　“我擅自将那两人打发走了，公子不会责怪我吧？”月娥担心地问，当然这也是她的一种试探方式。
　　程枫赶紧回答：“多谢小姐替在下安排妥当！”
　　月娥看到程枫并没生气，又试探着惋惜：“那位姑娘性情直爽大度，虽然装扮朴素简约，却难掩她倾国倾城之容貌。”
　　程枫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没有露出半点不悦之情，认真地说：“在我心中只有对小姐的情意，更不敢辜负恩师对我的期望。”
　　月娥这才露出轻松的表情，她并不责怪程枫对其他女子的绝情。这样的男人才能在官场吃得开，才有利于家族的兴旺，也是父母眼中的好女婿和自己的好郎君。她含情默默望着程枫，温柔地叫了一声：“公子！”
　　程枫望着月娥娇美含羞的面容，没有半点责怪，仿佛此刻他眼中只有这位小姐......

　　我跟翰林回到客栈，已经接近黄昏，在马上颠簸了大半天，感觉有些饿了。知道饿就好，我安慰自己。翰林在我身旁步步紧跟，但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我，真是个笨蛋！
　　面对着一桌酒菜，翰林只知道不停的为我斟酒夹菜，仿佛这就是他能想到安慰我最好的办法。我也放开肚皮尽量配合，吃饱了才有力气难过，吃饱了才能不想家。其实我知道，吃饱了只能让自己不饿而已，并没有其它的疗效。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随意问了翰林一句。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放下筷子，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明天去找个悬崖跳下去。”
　　翰林紧张的抓住我的手，被我瞪了一眼后，赶紧松开了。然后担心地劝说：“你千万不要那样做，为了他值得吗！”翰林应该是以为我要为爱殉情，他当然无法参透我的真正用意。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我平静地告诉他。翰林皱着眉头，更加疑惑了。
　　算了，还是别说那些他无法理解的事了。我笑了笑，认真地说：“放心吧！我不会干傻事的，我要回家了。”
　　“你家住在哪里？”翰林半信半疑的问，然后又委屈的抱怨：“直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他应该是在责怪，我这个朋友也太不够意思了。
　　我拿起空酒杯用力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翰林赶紧拿起酒壶为我斟酒。我看着他极力讨好的样子，笑着问：“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贪恋美色！如果我不漂亮的话，你还会理我吗？”
　　翰林放下酒壶，得意地回答：“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你以为我的书都白读啦！”
　　看着翰林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忍不住坦白：“你是不是君子还有待商榷，不过我肯定不是淑女。”
　　“不是淑女却胜似仙女！”翰林望着我，深情地说。我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又拿起了酒杯，翰林也赶紧陪我一起举杯。
　　一杯酒下肚，翰林好像也壮了些胆量。认真地恳求：“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跟我回家吧，好吗？”看我表情有些严肃！他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让我父母认你做女儿也好呀！我保证没有人敢让你受委屈。”
　　“我妈才不会把我给别人呢！”我突然大声地责怪翰林，同时我的泪水也忍不住涌出。可能是醉了，我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对家人的思念此刻竟是那么浓！还有那个混蛋程枫，他怎么会那么绝情，虽不至于让我寸肠千结，但他真的伤到我了。我像个傻瓜似的在这里满怀期望的等着他，我甚至以为他就是我生命中那个特别的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越想越觉得委屈，泪水已经止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哭。
　　翰林站到我身旁，手足无措地劝说着：“对不起，我就是随便一说，你不愿意就算了。别哭、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
　　我这才注意到，所有的客人包括小二都惊讶地注视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可能是酒劲上来了。
　　我站起来大喊一声：“有什么好看的！”然后直接将面前的桌子掀翻，一桌的酒菜撒的满地都是。众人都炸开了锅，纷纷开始指责我，可能他们没见过这么放肆的女人吧！我懒得理他们，抹着眼泪直接跑向二楼。小二赶紧挡在我前面支支吾吾的，看样子是打算要向我索赔。
　　“你给我滚开！”我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正愁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呢！
　　翰林赶紧将小二拉开，客气地劝说：“我陪、我陪，都算我的......”然后就开始掏钱。
　　我瞪了他们一眼，继续快步往楼上走。听到身后各种议论声：“太不像话了，哪家的女子如此放肆...不成体统......”
　　“你们说什么！就许你们喝完酒耍酒疯呀！我今天就放肆了，怎么着！”我站在楼梯上，转身向楼下的人大声挑衅！那种泼辣程度，的确是喝高了的状态。
　　“对不住了各位，她喝醉了，真的她喝醉了，今天的酒钱算我的，我替她给各位赔不是。”翰林安慰着众人，忙的焦头烂额。有两个人还真想上楼教训我，小二跟老板也帮翰林一起拦着他们，说好话劝说着。生意人都不愿看到在自己的店里出什么乱子，翰林趁机赶紧跑上楼梯，扶着我离开。
　　“有什么好怕的，你让他们上来！”我还不服气地大嚷。要不是我感觉有些晕眩站不稳，早冲下去了。
　　“好啦、好啦！知道你能打，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就饶了他们吧！”翰林扶着我无奈的小声劝说。将我扶进房间后，我重重地倒在床上，抱着枕头大口地喘息着。翰林望着我的脸，表情开始紧张！忍不住伸手想轻轻地触摸。
　　“混蛋！”我大喊一声，把翰林吓的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程枫你这个大混蛋......”我闭着眼睛自言自语。翰林这才松了一口气，用力将我往床里面推了推，怕我会滚到地上。然后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默默离开了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