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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

作品名称:矿山农民工      作者:蔡进步      发布时间:2015-03-02 13:21:30      字数:6205

  3
  绿水煤矿采煤五区区长卫立青正在会议室开班前会,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个不停。卫立青立即停止了点名,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值班室。
  “喂,你好!”
  “是绿水煤矿采煤五区吗?”
  “是的,你找哪位?”
  “我找张龙成,我是他的弟弟。他上啥班?”
  卫立青一听,心头一紧,张龙成一年前在井下冒顶事故中出工伤,被截掉了左大腿,按照矿上文件,张龙成已经病退了,矿上每月付他一定的工资。换句话说,张龙成已经不是采煤五区的职工,有啥困难由矿上来解决。矿上给他买了一辆摩托三轮车,他现在天天跑三轮车呢。奇怪啊,张龙成出这么大的事,他的弟弟咋能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不会打这个电话。
  卫立青突然想起来了,他听王徐州和杜淮北说,张龙成怕弟弟妹妹知道他在井下出工伤的事,影响他们的学习,所以一直瞒着弟弟妹妹。
  卫立青头上冒了汗,现在张龙成的弟弟电话找哥哥,我咋说,我能说你哥在井下出工伤一年多了,左大腿截掉了。不能呀,我再混账也不能这样。卫立青眼珠一转,有主意了。
  “你等一下,我让你哥的好朋友杜淮北来接电话。”
  “杜淮北,张龙成的弟弟打来电话,说要来矿上看望他哥哥,听他的话音,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被截掉的大腿。你去跟他说吧,至于怎么说,不要我教你吧?”卫立青脸色凝重。
  听说张龙成的弟弟打来电话,杜淮北着实吃了一惊,王徐州也不禁一颤,全班工友都提心吊胆。怕啥来啥呀!看来纸包不住火了。
  “喂,虎成吗?我是你淮北哥。”杜淮北在电话里朗声大笑。
  “是我,淮北哥,我哥没上班吗?他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我和程程都想他,他咋这么忙?”
  杜淮北一听,心一沉,眼泪差点流下。
  “你哥今天休班。”
  “淮北哥,你跟我哥说一下,我高考刚结束,我想到你们矿上看看……”
  “煤矿没啥好玩的,你还是别来了,我们天天上班,也没有时间陪你!”
  “我已经决定了,我有个同学在青山市桃花镇,他说他家离你们矿很近,我到矿上见我哥一面,然后就到我同学家玩。我同学说他家里种了两亩多西瓜,让我去吃西瓜。我和那位同学处得跟一个娘的一样……”
  “虎成啊,我觉得你还是别来,你哥现在处了一个女朋友,他们现在正在热恋中,你这个时候来不合适。你哥说等处得差不多了,就带你嫂子回家一趟……”杜淮北为了不让虎成前来,便谎称张龙成有了女朋友。
  “那我更得去了,我明天就去,我得看看我未来的嫂子长得啥样子!”电话里,虎成笑得很开心。
  杜淮北一听,暗暗叫苦:“这不坏事吗?我咋能想出这个馊主意,万一虎成来到矿上,一看哥哥的大腿被截掉了,他还不得哭毁喽。失去大腿,以后谁跟你结婚,还说正在热恋中,这不是拿张龙成开涮吗?明天虎成一来,啥事都露馅了,这可咋办?”
  杜淮北愁啊,能不愁吗?可愁又有啥用,一切等下班后再说吧。
  煤矿井下流行一句话:不打勤、不打懒,单打你个不长眼。
  杜淮北不相信这话,每次在井下,不管队长或跟班干部在不在身边,他该咋干咋干。不像有些工友,队长在跟前时,他们干得特别卖力,队长一走,他们便磨洋工。
  也有好几次,队长在跟前时,杜淮北坐在那儿歇息没干活,队长便催:“淮北,抓点紧。”每每此时,杜淮北便想起了煤矿那句流行语。
  尽管杜淮北在井下比队里每个小班的小工都勤快,干得活儿都多,可每个班挣的工分和其他小工一样,都是8分,杂活分除外。
  人都说:“勤快的媳妇好烂碗。”杜淮北在井下勤快,队长便决定把他当作大工来培养。有时候,也让杜淮北干大工的活儿。
  这不,今天出勤人数不多,几个技术好的都歇班了。队长发愁了,有兵无将咋干,尽是一些新工人,选来筛去,队长决定让杜淮北带着新工人张相虎干。
  杜淮北一听两眼瞪得一般大,连忙拒绝:“我哪有本事带人干,我自己能吃几碗干饭,我心里还不清楚吗?”
  “你肯定行,到井下给你分在好条件的地段,我让副队长给你们盯着点。”队长安慰杜淮北。
  杜淮北真不想下了,他当小工,条件再差他都不担心。可一旦让他当大工带人干,杜淮北心里就没底了。
  赶到井下,杜淮北分在工作面腰巷上面5米处。他们的上组是马朝和于剑,二十棚斜车。下组是徐华和刘森。杜淮北看看老塘,只需回掉两个柱子就行了。他又看了看煤帮:“乖乖,这个地方不好干,顶板破碎,初撑力很难保证,咋给我分这儿干,我能拿住这样的条件吗?”
  回完柱子后,杜淮北开始挂梁子。煤帮的煤很松软,要挂梁子,必须用手镐一点点地扒,绝对不能放炮,一旦放了炮,就有可能震掉顶,到那时,万一弄漏顶了,捂都捂不住。所以,杜淮北开始用手镐扒梁窝,只要能把梁子挂上,再用塘材小笆过上顶,支护工作就完成了。
  杜淮北用手镐扒梁窝时,让张相虎站在人行道瞅着顶板,万一顶板有异常,好提醒他躲闪。杜淮北提心吊胆地在煤帮小心翼翼地扒梁窝,头顶不时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并伴着碎矸石掉落下来,砸在杜淮北的安全帽上,啪啪作响。有一块鸡蛋大的矸石砸在他的左肩上,疼的他直咧嘴。
  “淮北哥,你注意点,我咋看矸子落得那么紧,队长咋给咱分在这儿干?”张相虎在人行道不时地提醒杜淮北。
  “这活儿没法干了,万一出了事,区长肯定得说,你没有本事干,为啥非得逞能。没有本事干却硬干,出了事倒霉。”想到这儿,杜淮北打定主意:我得三十六计——走为上。
  杜淮北停止了扒梁窝,他拽步离开了煤帮,一脸无奈地对张相虎说:“老虎,我不干了,我得上窑。我从风巷走,队长在机巷里,如果走机巷,肯定会遇见队长,他肯定不让我走。你估计我差不多走过风巷家具房了,再去找队长,让他给你重新安排人,至于谁带着你干,那就不是我的事。千万记住,得等我离开了家具房以后,你再去找队长。如果你现在就去找队长,他一听说我上窑了,一个电话打到风巷家具房,让家具员拦住我,你说我走还是不走……”
  杜淮北叮嘱好张相虎以后,迅速离开了工作地点,急匆匆向风巷赶去。经过风巷家具房时,家具员邓飞笑着问:“淮北,你干啥去?”
  “上窑!”杜淮北淡然地说。
  邓飞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杜淮北:“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事?既然下来了,好歹干一个班。你这一走,一分钱也挣不着,还得请事假。”
  “谢谢你老邓哥,今天这活儿我干不了!”杜淮北凄然一笑。
  走不多远,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邓飞拿起电话:“喂,哪里?找杜淮北,他刚从这儿过去。拦住他?拦不住了,他已经走远了,看不见了,你早一会打来就好了……”
  走在上窑的路上,杜淮北悲愤不已:“原打算好好上班,好好挣钱,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拿今天来说,如果不让我带着张相虎干,给我分在条件好的地方,即使多分几棚,我也毫无怨言,我不怕出力。你说你队长咋能让我在腰巷上面干,那儿的条件我能拿得住吗?不出事啥都好说,万一出了事,倒霉的是我自己。唉,瞎子放驴,随它去吧!”
  4
  杜淮北上窑洗好澡,还不到四点。他赶紧去找张龙成,告诉他的弟弟虎成明天要来,让张龙成早做准备。
  杜淮北更愁咋跟张龙成说,他在电话里告诉虎成,哥哥张龙成正在热恋中,人家虎成明天要见未来的嫂子,咋办?
  此时此刻,杜淮北又想起了女友邹影。唉,自己今天不该上窑呀。如果女友知道此事,她会咋讲我,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杜淮北在工人村南门口转了好几圈,都没见到张龙成。他心里纳闷,张龙成哪去了,矿门口没有,工人村南门口也没有,看样子在家里。
  杜淮北急匆匆赶到张龙成租住的地方,见他房门紧锁,一问房东,说他到桃花镇送人去了,估计快该回来了。于是,杜淮北又返回到工人村南门口。
  大约十来分钟,一辆熟悉的残疾人三轮车出现在杜淮北视线中。
  杜淮北发愁了,他不知该怎么跟张龙成说,虎成明天要来矿上。
  “淮北,你不是上中班吗?咋没上班,休班吗?”张龙成笑问。
  “不休班。”杜淮北很不自然地一笑。
  “不休班你咋不下井?”张龙成十分惊讶。
  “队长今天让我带新工人干,而且分在条件差的地方,我一气之下就上窑了。”杜淮北忿忿不平。
  “干大工了啊,不错呀,可以多挣工分、多拿钱。”张龙成笑了。
  “你不知道,我分的那个地方条件太差了,顶板一个劲地掉渣,万一冒顶了,后果不堪设想。”杜淮北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说走嘴了。
  张龙成脸上掠过一丝忧伤。是啊,因为冒顶,他的左腿才被截。所以,一听到冒顶两个字,他的心就像被刀狠狠地戳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杜淮北赶紧岔开话题:“龙成,虎成中午往区里打了电话,他说明天来矿上看望你,他说高考刚结束,想来散散心。他说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你了,怪想你的。”
  张龙成一听,吓得颜色更变。
  弟弟高考已经结束,考的咋样,当哥哥的想知道。一年多没回家了,龙成比谁都难受,日思夜想的亲人明天就要来到自己身边,搁谁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张龙成咋也笑不出来。弟弟一来,自己出工伤被截掉大腿的事情就可能会露馅。如果弟弟知道了哥哥在井下出了工伤,大腿被截,已经离开绿水煤矿,离开了采煤五区,成为一名煤矿编外职工,矿上每月发给固定的工资,哥哥每天都要饱尝风吹、日晒之艰辛,开着残疾人三轮车往返于工人村—矿里这段路送人。弟弟的心情会咋样,他能接受吗?
  “龙成,我中午在电话里说你忙,没有时间陪虎成,只是不想让他来,他一来,肯定会发现你的腿被截掉了。我还编了一个瞎话骗虎成。”
  “你编的啥瞎话?”
  “我说你正在处女朋友!”
  “什么?你咋能这么说。你这是遭讥我呀,你看我这样,谁愿意跟我处对象。”张龙成气得脸铁青,一个劲地埋怨杜淮北。
  “龙成,我不是故意的,你的大腿被截掉一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虎成和程程早晚得知道这件事。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家,还不如早一天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哥哥在这样的条件下供他们上学,肯定会发奋读书!”
  “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你不了解虎成和程程,他俩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哪还有心情去安心读书?”
  “既然这样,龙成,明天你就别出车了,咱们找一家上档次的饭店,你提前到饭店坐着,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起身。我明天让王徐州也来,等虎成一来,咱们就吃饭。吃饭的时候,你坐在座位上不动,虎成咋能看出来,吃过饭我们就把虎成送走,到时候你装醉,趴在饭桌上别动,我和徐州去送虎成。”杜淮北说出了自己的“妙计”。
  张龙成叹息:“看来只能这样了!”
  “怕就怕虎成问起你女朋友的事情,要不我花钱租一个应付一下!”杜淮北自作聪明。
  “女朋友还能租吗?到哪儿去租?”张龙成被杜淮北气乐了。
  “实在租不着,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把我女朋友邹影叫来,让她冒充一下。”
  “你别出馊主意了,邹影要是知道这件事,人家还不跟你翻脸!”
  两个人愁啊,这可咋办呢?
  沉默几分钟后,张龙成突然眼睛一亮:“明天虎成要是问起我女朋友的事,我就说她临时有急事,来不了不就行了。谁还能没有个急事?”
  杜淮北一听,叹息说:“只有这样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杜淮北就起了床,匆匆洗漱后,他直奔好友王徐州的宿舍。
  王徐州正躺在睡觉,昨晚十一点多钟才上窑,他累坏了。
  一见杜淮北来了,王徐州立即坐了起来,情绪激动地说:“淮北,你不知道,区长昨天在电话里把队长熊得很!”
  “为啥?”
  “为你上窑的事。”
  杜淮北纳闷了:“我上窑就上窑,昨天的工肯定被划掉了,我早打算好了,请事假。等区长见到我时,肯定也得熊我,这跟队长有啥关系?”
  “你不知道,你从风巷走后不久,张相虎就跑到机巷去找队长了。队长一听说你嫌活儿不好干,跑了。他立即打电话到风巷家具房,让邓飞拦住你,可是你那时候已经走远了,队长气得跟吹地一样。又打电话汇报到区值班室,咬牙切齿地把事情的经过跟区长说了一遍。末了,队长大吼着,让区长把你的名字划掉,说你不是跑了吗,跑了好弄,下井白下,一分没有,还得请事假。队长本打算在区长面前参你一本,没想到区长不买他的账,当场就在电话里训斥队长,就杜淮北那身体,你分给他几棚窑,他能给你扒好就算不错了。你咋把他分在腰巷上面干,你可会分活,腰巷上面的地方杜淮北能拿得住吗?你长个熊眼是干啥吃的,是用来尿尿的吗?杜淮北上窑那就对啦,他要是不上窑,万一出了事,我能活剥了你。你记住,以后要是再这样分活,你的队长就干到头了,该滚哪去滚哪去。你刚才让我把杜淮北的名字划掉,我记得采煤五区的区长还是我,我是一区之长,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想把杜淮北的名字划掉,等你以后当了区长再说吧,目前还不能听你的,得听我的。你记住,杜淮北今天的工分照常记,少一分都不行……”
  听了王徐州的讲述,杜淮北悲喜交加。看样子王徐州不像在说瞎话,他这个人实在,跟师傅的性格差不多,他说的绝对是真的。真没想到,昨天我早上窑区长不但没处理,还熊了队长。今天把张龙成的事情处理好,明天我就去上班。既然区长这样对我,我杜淮北不能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得给区长壮脸。
  杜淮北把昨天跟张龙成所谈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讲给王徐州听。
  王徐州沉吟半晌,他真担心虎成发现破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这样了。
  杜淮北和王徐州都知道虎成坐的那趟车八点半左右能到青山市,然后在火车站坐7路公交车,最多半小时就到绿水矿了。所以,他们三个人必须在八点半左右赶到饭店,把现场布置好,这样才能保证不露破绽。
  七点多钟,杜淮北和王徐州离开单身宿舍,急匆匆向矿门口走去,他们要去李寨村找张龙成。
  刚走到矿门口,杜淮北猛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谁?他的女友邹影。
  杜淮北心中一动,不禁喜上眉梢:“天助我也,今天的事好办了!”
  “你说啥,啥叫天助我也?”王徐州一头雾水。
  杜淮北一笑:“正想睡觉就来个枕头。我正愁咋跟虎成说龙成的女朋友今天没来一事。虎成今天来的目的,一是看望龙成,二是想看看未来的嫂子。如果见不着嫂子,他会很失望的。我打算让我女友邹影冒充一下,只要能瞒住虎成就行。”
  “那虎成要是真把邹影当成嫂子咋办?”
  “啥咋办,你咋还迷。虎成喊我哥,他当然就得喊邹影嫂子了,这还有错吗?”
  “对,对,我咋没转过这个弯。”王徐州自嘲起来。
  “那邹影能答应吗?”
  “她答应也得答应,这个忙她要是不帮,我们的关系就到此结束。又不是真的,只当是演戏。”
  “你哪能强人所难?”王徐州担忧地说。
  “就这么定了。”
  邹影这次来找杜淮北,是想问一下啥时候去淮北的老家。她跟父母讲过了,想到淮北的老家去一趟,见一见年迈的婆婆。
  邹影做梦也没想到,杜淮北竟然能让她冒充别人的女友,这让她十分恼火。可一听完杜淮北讲的关于张龙成的事情,邹影的眼圈发红了,她哽咽着说:“我答应你!”
  三个人坐上三轮车,向张龙成的租住地赶去。
  张龙成一听说杜淮北让邹影冒充他的女朋友,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他一百二十个不乐意,这算啥事呀!邹影是我嫂子呀,这不乱套了吗?
  这时,邹影很大方地说:“龙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我更高兴你们能有这么深厚的友谊!”
  商量了半个多小时,张龙成才勉强答应这件事。
  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上午8:30分,四个起身赶往两百米外的村西头味美轩饭店。
  味美轩饭店门口有26路车的停靠站,如果虎成在车上,负责在站台接虎成的王徐州能看见。
  四个人边走边聊,离饭店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张龙成突然小声惊叫起来。
  “怎么啦龙成?”杜淮北和王徐州齐问。
  这时,他们才发现对面走过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别人不认识,张龙成太熟悉了,谁呀?正是汪小军的外语教师——李梅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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