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晚饭以后的夜空，繁星闪耀，南风轻拂。
　　大为和岳父以及天鸿父亲宋老师三人，在屋前的地坪里纳凉，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京剧片段“打虎上山”，两个老头听得如醉如痴，一个口里不时跟着哼哼几句，一个的手在不停地比比划划。
　　暑假还没开始，梅晟旺就和海六子说好，让宋老师和他吃住在一块，两人有个聊天的伴。大为特意在岳父的房间里加了一张床，这样两个老头就真正做到了同吃、同住、同劳动。
　　大为躺在旁边的竹椅上，看着岳父他们的一举一动，觉得很有趣。他不喜欢听什么京剧啊越剧啊豫剧这些，时下的电影里大都是这些玩意，他又听不明白，扎耳得很。他记得十七八岁的时候，看过的花鼓戏《屎瞎子闹店》，是本地有名的老戏子演的，那才叫好听、好看又好笑。这些年就再也没见到过了，再见到那些老戏子时，是在公社的舞台上他们哆哆嗦嗦接受批斗。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的他，不会唱，也不会哼，只觉得顺耳好听就行。
　　见在里屋收拾的老婆没了声响，就喊她出来纳凉聊天。
　　淑芬回应道，白天没睡午觉，有些累了，明天还要早起，已经睡了。
　　屋里没有点灯，借着窗外的星光，屋里的一切，影影约约显示着模糊的轮廓。
　　身穿短卦裤衩的梅淑芬，在凉席上辗转反侧，白天和天鸿销魂的一幕，老是在眼前浮现。身强力壮的天鸿像头凶猛的豹子，在她身上发泄了几次才满足，累得她头晕乏力。第一次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他得逞了，她从他眼里读到了那份压抑的渴望，相同的际遇和他平时小心翼翼的生活状态，感同身受，她理解一个正值青春年少朝气勃发的青年内心的孤独与寂寞。他们夫妻曾经商议，把漂亮的羊小静和英俊的天鸿撮合成一对。于是便有了那天晚上月下学单车的安排，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天就会发生那令人顿足叹息的悲剧。让他们精心设计的完美计划，如同色彩斑斓的肥皂泡，一下就灰飞煙灭。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有太多的意外与巧合，她绝不想背叛丈夫与幸福的家庭，也不忍拒绝天鸿。
　　她抚摸着光滑平坦的肚皮，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今天会不会就······一个怪诞的念头涌上她的心头。四年多了，他们夫妻俩在这方面作了那么多的努力，却不见一点动静。她曾暗地里感叹生活捉弄人，给了她温馨和谐的家庭，却不给她当母亲的机会。会不会是大为有毛病呢？她思考着这个无人给她答案的问题，内心强烈的做母亲的愿望，驱使着她有了如此荒诞的想法----也为了有一个完整的家。
　　还有最后一天一晚就到了四队结束放水时间了。天鸿坐在主干渠的分水口，俯瞰着前面光秃斑驳的群山，远处正在收割的稻田里，满是人们忙碌的身影。面前清澈见底哗哗流淌的水面，偶尔有一些杂草之类的碎屑在水中打着旋，簇拥着向前飞速而去。他的思绪也跟着流到了美艳的梅淑芬那里。自从和羊环珍有了实质性的肌肤相亲以后，在他心里的某一个角落里，便隐藏着一个蠢蠢欲动的东西，时常撺掇他，折磨他。尽管事后侥幸没有卷入那场桃色风波，他就暗暗在心里筑起了一道防线，今后绝不再做这种有悖道德人伦的荒唐事情。但在两次意外看到梅淑芬的裸体后，她雪白丰腴的躯体，时时在眼前晃动，无尽的遐想，让心里的那道防线迅速崩溃。不过他的内心任然残存着一丝的忐忑与愧疚，再怎么说，自己干的这事，太不地道，无法面对高大为。好在现在这样的大忙季节，没有什么闲人来山上，不会被人发觉。
　　好不容易熬到吃午饭的时候，梅淑芬照例给天鸿和代满爷带来了午餐。她笑着对坐在土洞里吃饭的天鸿说，你慢慢吃，我去前边看看。
　　他嘴里含着饭菜，含混不清的说道，不用，中午这么热，没人来偷水。
　　她回头妩媚的朝他笑笑，还是坚持扛着锄头，带上草帽顶着太阳走了过去。就是她这个百媚无限的笑容，让本来还有所顾忌的天鸿内心又蠢蠢欲动了，心底里的防线正在一点点的崩塌。天鸿三扒两撬的吃完了饭，又在水渠里把碗洗干净了，匆忙的拿起锄头赶了上去，他有了心疼的感觉，不想让她顶着这么毒辣的太阳暴晒。
　　午后一两点钟的太阳实在太毒，温度也升到了一天中的最高值。回到土洞里的两人热得大汗淋漓，因为已经有过那层关系，天鸿就毫不顾忌的扒光了衣服，泡在水里擦洗着汗液，还饶有兴致回过头招呼在用草帽不停扇风的淑芬下来。淑芬满脸通红的瞥了他一眼，把头别了过去不看他。
　　他偷偷爬了上来，双手齐下，在她半推半就中，把她的衣服都给扒了，抱着她在水里嬉戏。
　　躺在土洞的稻草上，淑芬有些哀怨看着他喃喃道：“天鸿，姐被你变成了不要脸的荡妇了。要是被人看见的话，你想过后果吗？不说我活不了，就连我爸也会跟着自杀的。”
　　被欲火烧得晕晕乎乎的天鸿，将自己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搅和着，堵住了她接下来欲说的话。直到他满足的从她身上下来，喘着气安慰她：“姐，你绝对放心，保证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她没有立刻言语，等自己完全平静下来，她才对他重复着心里的不安和要求----“如果被人发现，我就没法活下去了，甚至比小静死得还要惨，她死后，还有人同情，我死后就只能背一个不识好歹的荡妇的名声了。天鸿，你的遭遇和姐差不多，你明白我的心思吗？我有一个要求，今天姐让你尽兴，但是从今以后，就得一辈子再也不干这样的荒唐事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我离不开大为，他待我们父女太好了。你能答应我吗？”
　　宋天鸿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动情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爱抚着她光滑的肩膀，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柔情的望着他，昨晚的念头又涌了上来，心里顿时有了一种祈盼。她微笑着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清凉的山风吹拂着他们赤裸的身躯，让他们如醉如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就在两人如醉如痴疯狂的发泄的时候，一把从天而降的沙砾突如其来的砸到了他们赤裸的身上！大吃一惊的天鸿脸色一变，紧张的抬头望了望四周，只见山风呼呼，西边晚霞满天，并未见任何人影和响动。
　　他安慰她说，应该是风吹下的沙土。
　　淑芬不信，她有些惊慌失措，脸色煞白，紧张得像打摆子一样，全身发抖，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带着哭腔捶打着他的肩头----“哇！我只有死路一条啦！”
　　天鸿强装镇静的拥着她，安抚她：“哪里有人呀，绝对没人看见，你一百二十个放心！别紧张，自己吓唬自己。”
　　她双手抱膝坐在草堆上，兀自埋头抽泣着。两天来的疯狂似乎在这一刻清醒了，现在她的心里头只有无边的恐惧。她无法想象被人发现、被人耻笑、被人唾骂的景象是什么样子。
　　天鸿抖抖索索穿上衣服，又笨手笨脚的帮她套上衣物，口里百般安慰着她。其实内心也有一些后怕----如果真被人发现而传了出去，柔弱的淑芬姐绝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猛然联想到羊小静的死，要是淑芬姐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罪魁祸首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抚好她，他故作轻松的说：“我的傻姐姐，千万不要把眼睛哭肿了，以免别人没发现，自己倒露出了马脚。时候不早啦，你就好好的休息一阵，等天黑一点再回去，我先去前边看看。”
　　淑芬赶紧擦了一把眼泪，止住哭声，在水渠里将满脸的泪痕洗净后，服服帖帖的一声不吭躺在稻草上闭目休息，她似有一种虚脱的疲惫。
　　一直到看不清人影，他们才下山回家，害得在崖壁底下等待的代满爷满口的抱怨，天鸿编造了一个理由搪塞了他。
　　只是他回到海六子家，就发现了一丝异样。
　　海六子坐在外面黑咕隆冬的地坪里，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筒，忽闪的火星一明一暗的映照着他木刻般的黑脸庞，证明着他的存在。
　　屋内煤油灯下的单丽，挤着勉强的笑容告诉他，饭菜留在桌上，他们已经吃过了。说完就忙她的去了，强子兄妹像是第一次见到他，怯怯地叫了他一声，就躲进了他们的屋子里去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欢乐。
　　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的沉闷。草草扒了几口饭，吃没吃饱也不清楚，只觉得今晚的饭菜如同嚼蜡！
　　他走出来的时候，坐在黑暗中的海六子瓮声瓮气的对他说：“明天和代满爷一起挖那些无法用牛犁的沼泽田。”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明显的体会出话语中的平淡与生硬。天鸿心不在焉的应答着，匆匆赶往住处----守夜室。一路上总感觉路不平，高一脚底一脚的，好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