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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27)

作品名称:桑干赤子李玉堂      作者:许世礼      发布时间:2015-03-01 17:07:01      字数:8796

  (27)第一次犯错误
  
  初冬第一场雪下得不紧也不慢。灰白灰白的云,遮严了整个天空。气候让人觉得一点也不冷,那雪下到地上就不见了,那飘飘悠悠的细碎雪屑,像谁家在扬谷子时微风荡起的白白的谷糠。干燥的黄土地,慢慢湿了地面。
  刚刚换上棉衣的李清,跟着三叔李生瑞来到察绥游击军第一支队支队长刘苏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土木结构的平房,在右玉山里,这种平房不算太多。
  屋里收拾得很整洁,地下是一张桌子和一把木凳,炕上有一张简易炕桌,说它简易,是因为用杨木条拼成的,桌面用几张报纸铺了,才显得平整。刘支队长细高个子,刀条脸,两道浓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这时他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
  李生瑞走进去,敬一个军礼说:“报告支队长,我回来了!”
  刘苏抬起头,见是李生瑞,高兴地跳下地来,一手拉了李生瑞的手,一手拍着李生瑞的肩,高兴地说:“我已经听说你们回来了,正要去看你们,你倒先来了,同志们都好吗?”
  李生瑞说:“大家都很好,支队长,同志们让我向你问好!”
  刘苏说:“谢谢同志们!”
  支队长刘苏把李生瑞让到炕上,见李生瑞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问:“这是谁呀?”
  李清立正敬礼回答道:“报告支队长,我叫李清!”
  李生瑞接着说:“是我的侄儿,从家里跑出来参加八路军,被郭养恩收下了,后来从郭队出逃,被抓了回去,险些儿被枪毙,正好被我碰上才救了下来。这次郭养恩叛逃,他又跑了出来,我把他带回来了。”
  刘苏说:“看样子挺机灵啊,几岁了?”
  李清说:“报告支队长,十八岁!”
  刘苏说:“嗯?十八岁个子这么低啊?不对吧?”
  李生瑞“哈哈”笑出了声:“支队长,他耍小心眼儿,怕你不要,瞒了岁数,他虚岁才十七岁。”
  刘苏也笑了,“哈哈哈,你看你穿的袄下了膝盖,裤子卷了老高一圈,你哄得了人吗?”
  李清被说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李清,你能吃下苦?”刘苏亲切地问李清。
  李清把胸挺起来,很坚决地回答:“报告支队长,我保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不掉队,勇敢杀敌,多立战功!”
  刘苏高兴地拍着手说:“嗬,人小志气大,好样儿的,收下你了!”
  李清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谢谢支队长!”
  “生瑞,这是棵好苗子。”刘苏对李生瑞说:“要好好培养。”转过来又问李清,“上过学没有?”
  李清说:“上过四冬。”
  李生瑞告诉刘支队长:“这孩子虽然只上过四冬学,可一直坚持自学,现在也抵得上一个高小毕业生了。”
  “支队长,我想改个名字,不知可不可以?”李清突然向支队长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刘苏问:“为什么要改名字?”
  李清说:“从今天起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是一个真正的八路军战士了,我想让自己不留一点旧的痕迹,以全新的姿态投身革命!”
  “那好啊,我赞成。说句笑话,我也改过名字,你叔叔知道,我原来叫刘仲义,现在叫刘苏。你准备改个什么样的名字?”
  李清说:“我爷爷活的时候,希望我堂堂正正做人,心灵要纯洁如玉,绝不做对不起祖先的事情,请支队长帮我起个新名字。”
  刘苏想了想说:“好啊,你是要按你爷爷的教诲做人,那就叫李堂玉?不,不顺口,哎,倒过来,就叫李玉堂怎么样?”
  李生瑞说:“好,好,这个名字好,就叫李玉堂。”
  李清很高兴:“谢谢支队长,玉堂一定不辜负爷爷的希望,听从首长的指挥,做一个坚强的革命战士!”
  李生瑞还要向支队长汇报工作,刘苏说:“好,李玉堂,现在请你到一连报到,随后我再去看你!”
  李玉堂立正答道:“是!”向支队长敬了礼退了出来。那大袄大裤,头上一顶不太合适的棉帽,还斜挎着一把匣子枪,样子非常滑稽,刘苏和李生瑞看他退出去了,相对看看,都“哈哈”笑出声来。
  李生瑞向支队长汇报了在应县南山的工作情况和目前敌人的猖狂活动,汇报了土匪乔日成投靠日本侵略者,变着法子和八路军作对的罪行。
  李生瑞说:“目前,应县南山边坡,日军已在西安峪、南泉子、茹越口、白马石等村修筑了据点。乔日成在小石口、下社、罗庄、大营、曹娘等村安插了保甲队。我们开展抗日救亡工作相当困难,那里的人民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在部分村庄建立起来的抗日政权,工作队撤离后恐怕就不能坚持工作了,应山联合县政府因没有军队保护也宣布解散,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已经归家的归家,调离的调离。
  刘苏听了,沉思着说:“是啊,斗争是艰苦的,局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但我们决不能失去信心!反侵略战争是正义的战争,正义的战争一定能够得到全国人民以及世界各国人民的支持。生瑞,南山这块地方,一方面是我们的家乡,我们比别人更要看重它,更要热爱它,也更有责任保护它。另一方面也是日军侵华的重灾区。最近三五九旅王震旅长和晋察冀边区已经来电,指示我们回到应县一带,扩大根据地,带领那里的父老乡亲,把抗日救亡工作扎扎实实地开展起来。”
  “是吗?”李生瑞非常激动,“我们又可以打回老家去了。”
  刘苏说:“不只我们要打回去,还有一个敌区工作团将开赴雁北,这个工作团,共五个大队,每队十几个人。”
  李生瑞说:“好啊,这回我们人多了,工作也有一定经验了,工作起来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被动了。”
  刘苏说:“不过,我们也不能过于乐观。侵华日军把雁北这块地方要建成反苏基地,‘确保治安区’,所以,对这一地区必然防范更严密,统治更残酷,我们必须有和敌人作拼死斗争的思想准备。”
  李生瑞说:“是的,要取得胜利,没有艰苦的斗争,不付出牺牲,恐怕是不可能的。”
  吃罢午饭,刘支队长在李生瑞的陪同下,到一连检查向应县、浑源一带转移的准备情况,正碰上李玉堂在闹情绪。
  原来李玉堂被分配在三排四班当战士,连长让他把匣子枪交出来,给他发了一枝红缨枪。李玉堂坚决不交。他说:“枪是我带来的,不给我发枪还收我的枪,这不是欺负人吗?”
  连长张万贵说:“这是命令,你知不知道,一个军人首要一条便是服从命令。”
  李玉堂说:“服从命令也得看这命令对不对,错误的命令我就是不服从!”
  张连长生气了:“不服从命令就不能成为一个革命战士,那你还是回村去种地吧,在那里你可以想干啥就干啥。”
  李玉堂双手抱着枪,生怕连长让人把它抢了去,嘴里嘟哝着:“我是来当八路军,不是来参加儿童团,拿红缨枪能和敌人打仗?”他见支队长和李生瑞来了,好像见到了救星,委屈地走到他们面前说:“支队长,他们欺负我人小,要收我的枪,给我换根红缨枪。我是来打鬼子的,不是来玩儿,你们给评评这个理!”
  刘苏被逗笑了,说:“人不大脾气倒不小,匣子枪是枪,红缨枪也是枪嘛,照样可以打敌人,你没见,我们许多同志还拿着大刀、铁叉、锄头?”支队长说着说着严肃起来:“玉堂,一个革命战士必须懂得服从命令,让你交出匣子枪是革命的需要,给你一枝红缨枪也是革命的需要。武器在战争中能起一定作用,但它不起绝对作用,在战争中起决定作用的是人不是物。目前,我们的武器是少一点,但就这些武器和其他地方部队比起来,已经不算少了。我们要用敌人的武器武装我们自己。将来我想你会有一支枪,那要看你有没有勇气到敌人手里去夺。你会不会唱《游击队之歌》?”说着支队长唱了起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站在周围的战士们也跟着唱起来,“在密密的树林里,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在那高高的山冈上,到处是我们的好战场。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怎么样,想通了没有?”支队长问。
  李生瑞拍着李玉堂的肩说:“交给连长吧,你不见,在我们的队伍里,只有干部才可以使用短枪。即使以后你缴获了短枪,也必须交公,战士用的都是长枪。”
  李玉堂心疼地摸着那把短枪,它虽然带在自己身上的时间不长,但从它那张圆乎乎的口中,射出去的子弹却不少。在郭养恩的队伍里,他凭着这支枪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誉,他和它朝夕相处,实在是感情不浅啊。
  李玉堂恋恋不舍地把枪交给了连长,问:“如果我从敌人手里夺到长枪,就不用交了吧?” 
  连长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有一条叫‘一切缴获要归公。’以后从敌人手中缴获的任何东西都要上交,至于给你不给你,那还得领导研究决定。”
  刘支队长看着李玉堂那副孩子气的样子说:“好,我特许你,以后你要是从敌人手里夺到枪,先给你一枝!”“行!”李玉堂接过了红缨枪,拿在手中比划比划,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刘支队长检查了各项工作,临走时告诉大家:“今天好好休息,把没有处理完的事情处理一下,明天就出发,开赴应县南山。”
  李玉堂听说又要开到应县南山去,刚才因枪的问题低落下去的情绪,一下子又高涨起来。他高兴地说:“回到南山,我们又能见到那些熟悉的同志了,又能看见我们家乡的木塔了。” 
  刘支队长说:“可我们也要有吃苦的思想准备,那里敌人的统治非常残酷,吃的穿的住的,都会遇到许多困难,最要紧的是那里的敌人都有精良的武器、充足的弹药,而我们的武器和弹药却远远落后于敌人。”刘支队长说着说着提高了声音,变得铿锵而有力:“我们是用灵活的战略战术、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去战胜敌人,去夺回让日寇抢夺去的一切!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在场的干部战士齐声答道:“有!”“不消灭侵略者誓不罢休!”
  第二天拂晓,部队向应县方向前进,干部战士穿的都是薄棉袄、薄棉裤,头上包着毛巾,有的戴着从家里带来的旧棉帽子,有三分之二的人扛着长矛、铁叉、棍棒、锄头,有的手里拿一把大刀。天阴沉沉的,不一会儿就飘来了雪花。雪越下越大,像漫天飞舞着鹅毛,茫茫苍苍。西北风呼啸着,把雪花搅得乱舞,很快一座座山包披上了银装,雪花落进流淌着的泉水里融化了,大山里除了悬崖峭壁侧面的颜色没有变,再就是那条叮咚作响的山泉了。行军的战士们,脚下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肩头的雪花消融后洇湿了薄薄的棉袄,头顶和背包上的雪花越积越厚,勒在两肩的背包带越走越感到沉重起来。
  察绥游击军第一支队来到应县南山,再次组建了应山抗日联合县政府,带领群众开展起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活动。根据地内,农救会、青救会、妇救会相继建立起来,和牺盟会、儿童团等群众组织,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宣传抗日,减租减息,打击汉奸、土匪、兵痞、恶霸等地方势力,形势很快发生了变化。
  日寇和乔日成匪队安插在边坡的密探很快把情报送到了他们的主子手中,日军委任乔日成为“剿匪司令”,对八路军察绥游击军第一支队开始了残酷的追剿,并扬言,要把抗日县政府撵走,把八路军消灭。
  二月,在八路军三五九旅的帮助下,为了更有效地对付日军的扫荡和汉奸乔日成匪队的追剿,察绥游击军第一支队把部队拉到浑源县南山鸽子峪进行了整训,整编成了察绥游击军独立支队,简称察绥支队,下属三个连队。支队建立了共产党总支委员会和军政委员会,公开了共产党的领导。连队建立了党支部,发展了党员,公开发挥共产党员的骨干带头作用,与敌人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游击战争,并积极开展统战工作,通过和乔日成进行多次谈判,达成了互不攻击、遭遇后避让等对抗日有利的协议。
  整编后,李生瑞先任三连副指导员,后由于指导员在一次遭遇战中牺牲,他又担任了指导员。
  李玉堂在一连三排四班当战士,他手中没有枪,总觉得干起来没劲,就用木头雕刻了一把和真手枪一模一样的手枪,涂了黑颜色,枪把子上系了红穗子,别在腰里。部队化整为零,以小分队形式,到各村宣传抗日,发动群众。每到一个地方,李玉堂就悄悄把红缨枪藏起来了。他的衣服原来又宽又长,后来偷偷裁短了,但仍然很宽。他个子低,衣服宽大了就更显得低,为这事他非常着急。心想,三叔和我同祖同宗,为啥人家那样高大,我却如此矮小?他听人说跑步、作引体向上可以长高,就每天早晨早起去跑步,一有机会就吊在门梁上或树枝上作引体向上。这样下来,身体倒是强壮了,但个子却像专门和他作对似的,就是不往高长。
  这天,李玉堂所在的小分队在北楼口活动。站在高高的北楼口村东的山头上向西北望,隐约可见应县木塔像一节节套起的大蒸笼孤傲地立在大地上。李玉堂想,木塔北方二十里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三门城。从北楼口照直向三门城走去,大概最多就五六十里地吧。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李臣和李万成从郭养恩大队逃跑的时候都是带了枪的,我为啥不回去和他们把枪要回来,或者连他们的人也领来呢。
  这个念头一产生,就再不能忘记。他开始细细琢磨回去的办法,向小分队队长请假,名正言顺地回去?不行,一是怕队长不批准,二是怕不让他回去,而是派别人去,那样被别人抢了立功机会不说,就怕李臣和李万成不会把枪交出来,也不跟着到八路军这儿来。不请假偷着回吧?也不行,那样就违反了纪律,肯定要挨批评或者受处分。但是,如果拿到枪甚至把人领回来,就是挨批评受处分也值得。李玉堂决定趁夜间别人睡觉时偷偷赶回去,以最快的速度把事办了,天亮前再赶回来。
  经过两天的准备,第三天晚上,李玉堂揣了一颗手榴弹,带着假手枪,趁别人不注意,偷离开了北楼口。
  他一会儿小跑,一会儿急行,不一会儿就走出一身汗来。
  天上挂着一弯新月,那月牙儿像一只笑眯眯的眼睛,看着这个充满孩子气的小兵,喘着大气在夜色中急奔。它怜爱地为他照着隐约的路,耐心地帮助着他。
   穿过大临河,就到了他熟悉的地方。他抄小道贴近浑河边,踏着浑河的冰,直奔北马庄,人们正睡得香甜的时候,他走进了三门城村。
  他贴着墙根悄悄摸进村里。
  他没有回自己家,直接来到李万成家院外,听听里面没什么动静,才潜进院里。
  院里一片漆黑,万成父母和哥嫂的屋子都黑着,万成原先住的屋里也没有灯光。
  李玉堂蹑手蹑脚来到李万成屋前,轻轻敲了几下窗户,没有反应,听听屋里,并没有呼吸声传出。
  他又走到万成父母的屋前,贴耳听听屋里,有一粗一细两个人的呼吸声,就敲了几下窗户。 
  万成父亲被敲窗声惊醒,吓得浑身发抖,心跳得像要从肚里蹦出来了。
  他坐起身贴到窗前,忽听有人在外面轻声叫:“大叔,大叔!”
  万成父亲颤抖着声音问:“谁?”李玉堂说:“大叔别怕,我是李清。”
  万成父亲听了,“啊”的一声叫出声来,把老伴也惊醒了。老汉带着哭腔哀求道:“李清啊李清,我知道你死得冤枉,你阴魂不散,就回你家去,千万不要吓唬我啊,我往日与你无仇,近日与你无冤,你咋寻到我家来了?你要缺钱花,明日我就给你多烧些纸钱,你要是冬冷寒天没衣穿,我叫你大婶给你糊几件纸衣烧了。”
  李玉堂越听越好笑,我活得好好的,这老头是怎么了,竟把我当成鬼了。
  李玉堂说:“大叔,我是人,不是鬼,您咋这样说我?”
  李万成父亲说:“你不是被郭养恩抓回去枪毙了?”
  李玉堂说:“抓是抓回去了,可没枪毙,您快开了门,我冻坏了。”
  李万成父亲说:“你不是哄我吧?”
  李万成母亲说:“开门去吧,听声音不像鬼。”
  李万成父亲说:“鬼是啥声音你知道,不是鬼你去开!”
  李万成母亲说:“你一个大男人还不敢开,叫我去。”
  李万成父亲说:“那咱俩一块去!”
  两人战战兢兢下了地,打开门,随着一股寒气,李玉堂进了屋。
  老两口一看,果然是李清,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听万成回来说,你们约好往回跑呢,他们俩跑脱了,你被抓回去了。”
  “万成和李臣打听你的下落,说是抓回去就被枪毙了。”
  “我们不敢叫你家知道。”
  “现在村里人都说你死了,众人瞒着你家里人。”
  李玉堂问:“大叔,李臣和万成拿回的枪呢?”
  李万成父亲说:“嗨,别提了,万成和李臣跑回来没几天,驻在义井的王国相保甲队就派人来了,你没见那阵势,一个个凶得像阎王,万成不敢在家,躲到他姨姨家去了。我们俩口子叫人家好一顿打,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让人家抢走了。我寻思,留下那东西也是个祸害,就从山药窖里取出来交给人家了。”
  李万成母亲说:“你们年轻人不懂事,不安安分分在家过日子,跑出去瞎闯,我们这个家可是叫万成害苦了。王国相走了没几天,乔日成又派人来了一回,我们给人家拿不出枪,万成哥哥让人家吊起来险些儿打死,后来把人也带走了,花两百块现洋才赎回来。李清,你还敢在外面耍枪弄棒?可别把你家里也害了。”
  李玉堂说:“大叔大婶,不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不把那些汉奸、土匪消灭掉,谁也过不上平安日子。那李臣的枪呢?”
  李万成父亲说:“李臣拿上枪当了乔日成的兵,听说在小石口一带,可有名了,打人索钱欺负妇女,啥灰做啥。”
  李玉堂听了,哀叹一声说:“早知是这样,我还不如劝他们留下呢。”
  李玉堂感到这一趟是白跑了,心里格外着急,明天早晨回去如何向小队长交代,这个错误犯得又不算小。八路军虽然不会像郭养恩部队那样随便杀人,但也绝不会饶恕了他。
  李玉堂还不甘心,问万成父亲:“大叔,您说周围村有没有驻着军队?”
  万成父亲说:“义井原先驻着王国相的保甲队,自从八路军打了一回,就不敢在了。近日,周围村庄没有驻军队,兵痞、土匪倒是常常四处敲诈抢劫。今天我去义井万成姨姨家,就见有两个挎枪的在街上遛达,一个是刘霍庄的马二狗,一个是怀仁的孙大头。听说他们和村里要五件皮袄,两百块大洋,还有大烟膏,村里暂时拿不出来,这两个人还住在李顺玺家等着呢。”
  “真的?”李玉堂心里一阵欣喜。
  “怎么,你要去收拾这两个人。”万成父亲急问。
  李玉堂说:“我知道了,就不能放过他们。大叔,李顺玺还住在村东南角第二个院子吧?” 
  “是还在那儿,我看你还是不去的好,人家两个人,又都有枪,你一个娃娃家能斗得过人家,那两个可都是有名的兵痞。”
  李玉堂说:“放心吧,大叔,我自有办法。”
  李玉堂要走了,李万成父亲忙拉住说:“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让那两个痞子知道,我一家可就没命了。” 李玉堂说:“不会暴露您,大叔,我走了。”
  李玉堂走出家门才想起,自己走了四五十里路,还没有吃一点东西,就返回屋里,对万成母亲说:“大婶,您有啥剩饭给我拿点。”
  万成母亲说:“大冷天的,我给你做点饭吧,剩饭只有几个玉米面窝头了。”
  李玉堂说:“有窝头就行了,我得赶快走!”
  万成母亲把窝头给李玉堂装进上衣口袋,李玉堂又问:“大婶,过节放的炮子有没有剩下的?”
  李万成父亲说:“有两个没有炮捻子的。”
  李玉堂说:“那也行,给我吧!”说着顺手从锅台的火柴盒里抽出几根白头火柴装在兜里。 
  李玉堂揣了窝头和炮子从李万成家出来,边走边吃着窝头,边想着对付两个兵痞的办法。因为时间太紧迫,他没顾上回家看看,心里说,等再有机会回来吧,奶奶、爹、妈,对不起了。
  义井村的李顺玺是个破落地主,祖上也曾有过几十顷土地、两处漂亮的院子,由于两个儿子不争气,吃喝嫖赌抽,样样能行,等到李顺玺这辈子几乎变卖光了。李顺玺四十多岁,胆小怕事,一家4口,过得倒也平实,住着一处上四间的院落,经常整理得干干净净。儿子十五岁,女儿十三岁,长得都整整齐齐,只是人们都知他皮毛软,在村常受人欺负。这天,两个兵痞来村勒索,甲长又让住在了他家。
  他俩口儿侍候孙大头和马二狗吃喝过,早早从里闩了院门,自家4口睡在正屋,把屋门从里闩牢,让两个兵痞就住在侧屋。
  李玉堂来到李顺玺院外,察看了周围动静,纵身越墙而入。见侧屋里亮着灯,贴着墙根来到窗前,用唾沫抿开窗纸,见两个家伙正躺在炕上抽大烟,屋里烟雾腾腾,灯光悠悠。
  李玉堂蹑脚移至正屋窗前,静心细听,屋里传出几声平静的呼吸声。
  李玉堂从兜里掏出剥出炮捻的麻炮,擦火点了,扔到当院,只听“叭”的一声,李玉堂捡起几块砖头边扔边喊:“一班警戒,二班跟我来!”另一只麻炮点着,李玉堂大喊一声:“孙大头,马二狗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一脚把门踏开,麻炮扔在屋里爆炸了。李玉堂一手举着拉出弦的手榴弹,一手握着木制匣子枪:“赶快交枪!”
  两个兵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呆了,等看见李玉堂举着手榴弹站在门外,孙大头把头拱进了被窝,马二狗慌忙跪在炕上磕头求饶:“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李玉堂见两支枪挂在一进门的墙上,伸手摘下挎在肩上,厉声喊道:“马二狗!”
  跪着的那位慌忙回道:“在!”
  李玉堂说:“用你的裤带把孙大头捆起来!”
  马二狗说:“这……”
  李玉堂把假枪枪口对准马二狗说:“你捆不捆?”
  马二狗又磕着头说:“我捆,我捆!长官饶命!”马二狗揭去孙大头的被子,一个光溜溜的大头露了出来,马二狗把孙大头的双手从后边捆住,让孙大头转身对着李玉堂跪下。
  李玉堂取下长枪,推上子弹,然后把手榴弹弦儿放回去,盖好盖儿,别到腰间,问两个兵痞:“快说,你们敲诈的钱物放在哪里?”
  马二狗颤着声说:“报告长官,村长说明天才能凑齐,我们住在这里就是在等着拿东西。” 
  “哼,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日寇烧杀抢掠,残害中国人,你们不去打日军,却乘机祸害老百姓,你们还像个中国人吗?你们的良心呢?让狗吃了?”
  听着李玉堂的训斥,马二狗和孙大头连声说:“是是……”
  李玉堂说:“我们是八路军,今后再要发现你们敲诈百姓,定杀不饶!”
  马二狗嘴里应着,狗眼却暗暗打量地下的李玉堂,狗耳又细听院外的动静。他觉得院外好像没有什么一班二班,而屋里这个自称“八路”的人却是个孩子,心说,妈的,爷啥没见过, 
  猴子大个人也想耍老子们,爷今天让你看看马王爷到底几只眼,想到此,他拉起身边的枕头向地下的李玉堂头上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玉堂一抬枪口“砰”的一声,马二狗随即惨叫了一声,一颗子弹打在了他的腿上。
  “王八蛋,不思悔改,今天送你上西天!”李玉堂愤怒地喝道。
  马二狗忍痛叫道:“长官饶命,长官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八路老爷,饶我一条狗命吧!” 
  孙大头见马二狗挨了一枪,吓得尿了一裤子,这时边磕头边颤抖地说:“长官饶命,我也不敢了!”
  李玉堂说:“今后再听到你们做坏事,定杀不饶。好,今天先饶了你们。”说罢,李玉堂从屋里退出来,登着架在屋上的木梯,跳下院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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