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六十九）

　　梁艳梅惊问：“我姐怎么了？”
　　
　　王文夫想说又没说，叹一声回楼上去了。梁艳梅和周大海忙跟着上了楼。周大海见吴吉伟也要去,忿然道：“你着的是什么急?你这种人不能去!”见他几步抢到前面又问：“你是厚脸皮吗？喊不住你吗？”
　　吴吉伟头也不回说：“她肯定是心里难受，我的心里也难受。”
　　周大海跟追上他问：“什么什么？要脸不要？”
　　梁艳梅心烦制止道：“闭上臭嘴。”
　　周大海反问：“你是在同情他？”
　　梁艳梅边大步走边说：“错!是在同情你，挖空心思干的大笨事,周大海你今天不正常。”
　　周大海嗤笑道：“别总居高临下说别人，你早就把自己害了。”
　　梁艳梅懒得跟他辩，上楼进到房间，在卫生间外边敲边喊：“姐，姐你开门。”半天叫不开。见王文夫坐在床沿发呆就问：“刚才怎么了？”
　　王文夫说：“我问了几句，她就冲进里面扣上门不出来。”
　　梁艳梅问：“你问的什么？”
　　王文夫说：“我问来的这个人是谁，他来干什么?”
　　周大海插话说：“问我呀?哼！他是头发情的蠢驴，到这儿来找他的所谓爱情,连别人的丈夫都敢不放在眼里，世界上竟然有这种笑话。看!这头野兽正急得转圈发愁，马上要急疯了。”
　　王文夫问吴吉伟：“你想干什么？”
　　吴吉伟着急地说：“想人!现在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人!难道你们不担心秀娟在里面会出事吗？”说完去敲门，力重声响,朝着门里说：“秀娟,快出来呀?天塌不下来的,我的心和你一样不会变!”
　　周大海指着说：“哈！听听!还在秀娟秀娟的乱叫，牙都酸倒了。这叫恬不知耻,真正的不要脸!应该把他赶出去!王文夫你没脾气?”
　　梁艳梅急道：“周大海!不要添油加醋了，你和吴吉伟都出去，出去出去！”把他二人推到屋外关了门，去对王文夫说：“姐夫你不要听周大海胡说，根本没有那些事。”
　　王文夫叹道：“可是我都看到了呀。”
　　“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他与梁秀娟拥抱,秀娟见到这个人后就直哭。我看到这人的眼神里有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我还感到,屋里有种只属于她俩的无奈和痛苦氛围。我已预感到了婚姻的危机。”
　　“姐夫,这只是你的主观想象,是错觉。”
　　“不是错觉，是可怕而痛心的察觉。”
　　“姐夫，我姐她需要你的理解，需要你拉住她,千万不要松开手放弃，不能太文绉绉的了。”
　　“你要我也同时放弃她的错吗？”
　　梁艳梅急不择话劝解道：“姐夫，感情这东西有了不可怕，要相信我姐的鬼精灵,她能正确权衡对待，她需要你的支持。”
　　王文夫起身扬头高声说：“多么无情无义啊！痛苦和无奈冲击着我！事情简直荒唐无稽!我的感情已开始犹豫了，并因此而痛苦。难道这痛苦不是对丈夫的侮辱吗？她的左右摇摆,难道需要我去讨好和正确对待吗？不！感情的出轨是对神圣婚姻的背叛，是对我合法存在的蔑视和否定。要我抓住不松手?这是感情乞讨!难道不松手她就会全身心的属于我了吗？要理解她?你为什么不说要容忍她？容忍她将感情像蛋糕一样分切送人!让我做个慷慨大方的傻子丈夫!不!我决做不到！”
　　“姐夫，我说不服你这个教书的，你脑袋里有些东西我不赞成。我姐把自己关在里面你不担心吗？”
　　王文夫痛苦地长叹了一声，走过去很得体很有尊严的敲了敲门说：“请你现在马上出来，现实是躲避不了的。”
　　梁艳梅苦笑着过去说：“还是我来吧。”敲门道：“不开踢了，开不开？”
　　门开了，梁秀娟背对门站着。
　　梁艳梅朝她姐悄悄一指要王文夫进去，见他不动又努嘴去催，见他还是不动便急道：“两口子真别扭。姐你在想啥？你要赢什么？”过去拉王文夫，哪里拉得动，气得喊道：“不管了！”就听背后说：“我必须参与一下了。”回头一看是吴吉伟，赶紧拦住问：“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了?你脸皮是铁打的?”就往外推。
　　吴吉伟问：“能让人说句话再出去吗？”
　　梁艳梅说：“不能!请出去!”又推。
　　吴吉伟朝梁秀娟喊：“秀娟勇敢点儿!把心里的话全讲出来!这一步是必须要迈的!”
　　王文夫听了非常气愤，过去指着吴吉伟的鼻子问：“你敢公然不讲道德？”
　　吴吉伟已被推到门口,他又对梁秀娟喊：“秀娟!秀娟!转身大胆地面对一切吧!要坚信生活从来都是朝前的!”
　　王文夫跺脚愤怒道：“太疯狂了！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梁艳梅也喊：“吴吉伟!你有精神病吗！”
　　梁秀娟擦着泪转过身,走出来到吴吉伟面前，深情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哀求道：“恳求你尊重我的选择,也请尊重我的丈夫、我的家庭,别让我做招人唾骂的奔妇。现实非常有力量,不要打破生活中的平衡行吗?”又转头对梁艳梅说：“请你们也尊重我们夫妻，不要再干今晚这种事了。”再走去对王文夫说：“文夫，我好了，请他们都出去吧。”
　　吴吉伟惊讶道：“秀娟?快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要讲真心话!”想要挤过去,被梁艳梅推住了。
　　梁秀娟低下头谁也不看，哀叹一声说：“真心话很冷酷。吴吉伟,让我的日子继续向前吧,那件事是不可能的，请赶快回北京。”
　　周大海站在门口大声说：“谁要是再装听不懂,就是成心耍无赖，我就要很不客气了。”
　　王文夫恨着吴吉伟说：“请！”
　　吴吉伟大叹了一声,扬起头说：“哎！哎!九曲回肠，九曲回肠啊！千里期期来，千里溜溜回，我情何以堪啊！”
　　周大海就笑：“嘿嘿嘿，是个情疯子!”
　　吴吉伟走了几步不愿死心,回头问：“秀娟？”双眼射出残存的希望之光。
　　梁秀娟盯着地板没去看，摇了摇头，又朝外摆了摆手。
　　吴吉伟失望的点头说：“秀娟，吉伟知道了,吉伟真的走了。”说完毅然转身，伤心流泪大步而去。
　　梁艳梅和周大海跟到楼下，王朝阳正坐着抽烟。他见三人下来了就问：“回去吗？”
　　梁艳梅把王朝阳拉到一边，大略讲了事情经过，十分为难地说：“我姐的状况很不好，我要留下，你带吴吉伟走吧。”
　　王朝阳就点头。
　　梁艳梅又到吴吉伟身旁问：“你先走行吗？”
　　吴吉伟说：“行。”
　　梁艳梅就道歉：“我不该答应带你到芝兰县来，我的行为欠考虑。”
　　“那我也会来。”
　　“回北京时我就不送了，再见。”
　　“再见。”
　　
　　梁艳梅回到楼上，进屋见没开灯，因不知开关在哪儿正想问，突然见个黑影立在窗前一动不动，其形鬼魅，惊怕道：“姐夫吗？”
　　王文夫说：“是我。”
　　梁艳梅这才释然，过去问：“我姐呢？”
　　王文夫说：“去隔壁屋沙发上睡了。”
　　梁艳梅不再问，心想她怎么能睡得着，就去和王文夫一起站在窗前。她望见当空有一团半明半暗的亮云，隐约照着远处的峰峦。再往近处看，几处路灯藏在林边路旁，一段冷清清的路从小楼伸出去，最后被黑夜吞没。轻叹一声说：“吴吉伟走了。”
　　王文夫望着夜空说：“月亮被云遮住了。”望着发愣。
　　梁艳梅莫名其妙，末了接口说：“是啊，你看月光下的山,多冷峻啊。”
　　王文夫轻轻嗯了一声，突然收紧嗓子尖声哭起来，一抽一顿的说：“艳梅,我实在......撑不住了。”捂住脸低头哽咽。
　　梁艳梅听他抽得气粗，鼻子便跟着发酸，拍着王文夫的背说：“知道，我知道。”
　　王文夫哭道：“我能告诉家里吗？”
　　梁艳梅没说话。
　　
　　省城。市府。
　　高小川打电话约海关的王副关长吃饭。
　　王副关长在电话里说：“高大秘书的饭可不敢随便吃，有事请吩咐。”嘿嘿笑。
　　高小川问：“王猴子?笑什么?请不动？”
　　“你老弟也不见得胖嘛。”
　　“王文龙?我是为你弟弟王文夫的事才找你。”
　　“开个玩笑,知道知道,几点钟?去哪儿吃啊？”
　　“估计六点半能离开，咱七点在紫云楼见怎么样？”
　　“倒是僻静，行，今晚就吃野山菇。”
　　“一言为定。”
　　高小川放下电话，用手指敲打了几下桌面，心想还是显得单薄，力度不够，又拿起电话来拨。接通后听见对方说：“我是王东南。”
　　“王副秘书长,我高小川。”
　　“哦，有事？”
　　“咱聚一聚？”
　　“干啥？”
　　“非得干啥吗？没事就不能聚？”
　　“刚从下面回来，事多走不开。”
　　“打官腔?有事要找你商量，行吗？”
　　“说。”
　　“这事得见面说。”
　　“私事儿？”
　　“对。”
　　“急吗？”
　　“当然。”
　　“今天？”
　　“今天晚上十点，我到你家来行吗？”
　　“行，来吧。”咔哒挂了。
　　高小川吹了几声口哨，拿起桌上的文件去见梁启明。到了看见他正在接电话，就在门外等。不一会儿组织部长王荣军来了，问：“有别人在吗？”
　　“没人，市长在打电话。”
　　“我们要谈点事，有人来你就拦一下。”
　　“知道了。”
　　高小川又回到了外间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