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品名称:山汩 作者:湛卢使用者 发布时间:2015-02-28 11:58:07 字数:7560
六岁就开始在山里打猎的宝贵对声音判断有着惊人的准确性。这种像车胎皮子抽打木头的声音一定是野猪在撞树。野猪这种畜生为了能吃到树上的果子经常用它那轮胎一样坚实的腮帮子击打树,以震下果子,然而今天的抽击声有些隔路。这紧凑的节奏不像野猪在震果子,倒像是跟什么东西在较劲,是什么原因让这畜生如此发疯?宝贵边奔声源赶边琢磨着这声源背后的故事。
在一汪山泉水积成的水潭边,宝贵看到了泉边一块不大的空地上一个正在发疯的畜生。这是一头六百多斤重的公野猪。那哧出嘴外的两颗獠牙没有半尺也足有四寸。它正在摆动粗壮的脖子猛击着一棵海碗粗细的白桦树,那棵也算是粗壮的树在它的攻击下打冷战似地抖动着。树上那些有黄有红的树叶在撞击中不时的向下飘落。宝贵在离它直线距离约二百米的地方停下身体,他选好位置架好枪,然而,他并不急于开枪,他想看明白树上是什么把野猪刺激如此疯狂。在逆着过午的阳光中,宝贵看见了那棵白桦树的树杈上挂着一团黑影,这一发现让宝贵激动的心里一热,在东北的大山里,能上树的动物只有狗熊。七八天不开张,一开张就是俩,看来山神爷并不小气。宝贵把枪瞄向野猪,瞄了一会儿,那颗不停摆动的猪头令他很难锁定目标。宝贵耐着自己的心急等待着开枪的时机。在打猎中,野猪和狗熊是最难打的两种东西。别的动物只要你开了枪,无论打到打不到,只要能动他就跑。但这两种动物却与众不同,如果你向它开枪只要能动弹它准会向你扑来拼命。尤其狗熊更恐怖,就算是肠子流出来它也会自己薅把草堵上再找你拼命。要是碰到受过枪伤的枪漏子,你就不是打它,它也会寻着枪声来找你报以前的仇。就算以前的枪不是你开的,它们从来不跟你讲这个理。在同行中有多少猎手就因为不能及时开响第二枪被它们害得不是伤就是残甚至搭上性命。
今天拿着快枪的宝贵迟迟不肯开枪是有另一层意思。他怕坏了这张皮子。他要让日本人看看他郎宝贵不是说大话的人。时机在有准备的等待中来了,树上的黑影在野猪那上满弦了似的撞击下终于挂不住了,一团黑影通的一下掉到野猪面前。这畜生被惊的退后好几步,当它看清目标拱起身体准备攻击时,宝贵的枪响了。那颗子弹准确的通过野猪的眼睛穿过它的大脑钻进它的体内,野猪只往前窜了一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不屈的蹬了几下腿后无奈的死去了。就在宝贵快速的换上第二颗子弹去寻找那团黑影时,树上又跳下一个人来,这人一挨到地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但他却没有停,他在地上爬着奔向黑影,同时他的嘴里还发出虚弱的呼唤:“连长、连长…...”
宝贵明白了,树上的黑影不是熊瞎子,是人,而且还是俩。宝贵收起枪向他们走去。他们的距离虽说直线只有二百多米,但在这布满齐胸高的灌木丛中你就得左拐右躲的前行,当宝贵披荆斩棘来到二人面前时,这二人正靠着那棵白桦树休息。见到宝贵,他俩虚弱的欠了欠身体挤了一丝笑容算是给宝贵招呼和感谢。
这俩人蓬头垢面看不出年龄,但衣着打扮让宝贵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胡子。俩人一个抱着跟宝贵一样的长枪一个腰里别着个盒子炮,他俩都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宝贵。
“兄弟好直溜的枪管呀,不知是哪个绺子的?”盒子炮奉承的问着。
“大哥走眼了。”宝贵警觉的看着他们,“兄弟我不在绺子,我只是个猎手。”
“别蒙哥哥,打猎的哪有用你这枪的?”他用下巴指了指宝贵的三八大盖。
宝贵下意识掂了掂枪:“这是日本人借的。”
“兄弟跟日本人关系不错,枪都可以借给你?”
“啥关系不错。日本人想要没枪眼的皮子,我也想弄条快枪玩玩,就这么各取所需了。”
“看兄弟这枪法皮子没少给他们打了吧?
“实不相瞒,我今天才开张。”
“兄弟是哪的人?怎么称呼?”
“我是西大望的,叫郎宝贵。”
“西大望,不是在西南关县吗?”
“对呀,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能看到县城了,我们屯子就在山根底下。”
“你们屯有个大老宋认识吗?”
“太认识了,我还跟他学过拳脚呢。不过我可有半年没见过他了,听说他在城里因为个窑姐打死了人就上山投绺子了。”
“这事你信吗?”
“说不准,宋大哥这个人身体好,脾气倔,他又孤身跑腿子一个,我相信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宝贵问一答十的态度。使他们间的谈话由开始时的客套提防渐渐的转向轻松亲切。宝贵拿出烟荷包请他俩吸,俩人道了声谢便各卷了手指似的一支烟贪婪的吸了起来。
“两位大哥身体好像不太舒服,不知是哪个绺子的,如果需要兄弟帮忙可别客气。”宝贵婉转的打听着俩人的身份。
盒子炮笑了:“兄弟你也走眼了,我们俩不是胡子,我们是救国军的兵。救国军知道吗?”
“听说过,专门和日本人干仗。”
宝贵的回答让盒子炮哭笑不得:“兄弟,那可不是干仗,我们是在保卫我们的家乡。”
“你俩怎么到这了,是要跟西南关的日本人保卫家乡吗?”
盒子炮疲倦的看着宝贵。宝贵认真的样子令他不知从何说起,他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伙伴说:“指导员说的真对,我们的宣传力度是真不够,赶明儿得补上。”
“还不知指导员他们突围了没有。”他的伙伴带着哭腔颓丧的说着。
盒子炮见状气恼的一捶地:“你尿汤啥,天塌下来当被盖能咋的!难道连我你都不信了?咱俩是不是还活着?”
“这么活着还不如拼了。”伙伴小声嘀咕着。
“你嘀咕啥嘀咕啥。”盒子炮不依不饶的追问着伙伴。伙伴如同烂棉被被他推来搡去
作为局外人的宝贵见他们已不在重视自己的存在,便知趣的离开他俩去收拾自己野猪。宝贵干这活那是得心应手,只见一把猎刀在他手中左推右拉前挑后豁一阵后,一张完整的野猪皮被铺到了灌木丛上。随后他又在泉边拢起一堆篝火,当他用猎刀挑起一块猪肉进行烧烤时才腾出功夫征询两个眼巴巴看着他的人,“二位大哥有没有兴趣过来尝尝?”
就盼着这句话的二人,匆匆的说了句:“谢了。”就相互搀扶着来到篝火旁。在他们移动的过程中宝贵才发现盒子炮的腿上有伤,宝贵关心的问:“大哥的腿……”
“没啥,让小鬼子的枪给钻了个眼。”盒子炮轻松的指着腿肚子说,那表情好像受伤的是别人的腿。
宝贵看了看他那条用腿绑包住伤口的腿。
这是子弹造成的穿透伤,两个枪眼还有血水透过脏污的绑腿渗出:“这伤不是新的好像有几天了?”
“兄弟好眼力。算今天已经五天了。”
“五天了还不封口,可能孬破了(感染)。你马上把它打开用清水洗洗,我去给你弄点药。”宝贵说完不容盒子炮客气便钻进了林子里。
大东北的山林可以说是宝藏的带名词,这里不仅有各种可以果腹的山果野菜,还有可以医人的中草药。从小就钻山空子的宝贵对这些东西熟悉的如同自己的菜园子。他在林子也就是一转圈的功夫,想要的东西就掠了一大捧。他回到盒子炮身边时,盒子炮正跟他的伙伴吃冤家似的吞咽着刚刚烤熟的野猪肉。宝贵见状急的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就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嘴巴子。宝贵手下的很重,二人嘴里的肉全被打的吐了出来。
盒子炮的伙伴被打急眼了,他抓起自己的枪边往起爬边骂着:“奶奶的,不就吃你几口肉吗,你碰倒了爷爷的汗毛我要让你竖旗杆。”
宝贵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争气的他爬了几次都没有站起,但他还是不屈的坐在地上用枪指住宝贵:“你碰倒了爷爷的汗毛,给爷爷道歉吧。”
宝贵笑了一下温和的对他说:“歇一歇吧大哥,你把子弹装上再吓唬我行吗。”
“你,你他妈的。”被戳穿了西洋景的伙伴气急败坏地一溜歪斜又开始往前爬。一直歪倒没动的盒子炮训斥着对他吼道:“消停点吧,宝贵兄弟要不打咱俩,咱俩就得等着撑死。”他对宝贵报以感谢的一笑,“别笑话我们,五天了,我俩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食物,你要连着五天全靠野果和野菜过日子你就理解了,”
“知道知道。”宝贵把盒子炮扶坐了起来,“这野猪肉重,吃到肚子里它会涨的,你们这个吃法会涨出毛病。”
“道理我知道,可肉一到嘴边就他娘的不听话了。”盒子炮说着自嘲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宝贵陪他笑了下开始给他看伤口。包扎伤口的腿绑因为血水的凝固被粘到了一起。腿绑只打开两层就没法打开。宝贵试着用力拽,盒子炮痛的腿直抖,但表情却在极力的放松。宝贵试了两次后,盒子炮已经是脸色蜡黄,冷汗直流。
“看来只有把腿绑挑开了。”宝贵掏出猎刀征询着盒子炮。歪坐着的盒子炮虚弱的点着头,“这腿就交给你了,你要能还给大哥一条好腿,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说完索性躺了下去。
宝贵用猎刀挑开腿绑,当伤口露出时宝贵心里一阵安慰。贯穿的两个枪眼虽然没有愈合但也没有孬破。倒上清水稍一清洗便看到了鲜嫩的肉:“大哥的皮肤挺合呀,你的伤一点都没孬破。”
“是,我从小到大就这样。一般的伤我从来不包,药,从来就没吃过,咱穷人家的孩子也吃不起。”
洗好了伤口,宝贵把刚才着急扔到地上的东西往回拣。
盒子炮不解的问他:“兄弟,你要马粪蛋子干什么?”
宝贵一笑:“你的伤口得上药。”
“什么?”盒子炮一着急坐了起来,他用手护住自己的伤口,“兄弟别逗,这埋里叭汰的东西怎么能往伤口上放,你要想害哥哥还是用你的猎刀。”
“你敢害我们连长我嘣了你。”盒子炮的伙伴虚张声势的拉了一下枪栓。
宝贵没理他,他只是笑着把那马粪蛋子状的东西用手撕开,一股黄烟由马粪蛋子内冒出:“你见过空心的马粪蛋子吗?这不是马粪蛋子,这东西因为像马粪我们叫它马粪包,这可是治红伤的好东西,伤口碰到它是止痛止血爱绷皮,而且还不孬破。我们这些钻山空子的经常用它。”
“这东西这么好?”赵德胜惊奇的瞪着眼睛看着那东西。
“那是想当然,看来你是没用过,这次用完你就知道了。”宝贵说着把撕开的两个马粪包敷到他的伤口上。随后用他的另一条绑腿给他将伤口包好。宝贵处理完,盒子炮舒服的抚摸着伤腿:“还真挺得劲,这种东西山里多吗?”
“有的是。”宝贵一指林子,“这种落叶松的林子最多。”
“柱子,把剩下那几个揣起来,”连长对伙伴说,“等回去让大伙认识认识,以后再他娘的受伤就不用干挺着了。”
连长轻松的表情让柱子也不再怒目相向,他很珍惜的将剩下的“马粪包”揣到了怀里。宝贵重新拢旺了火堆,再次烤起了野猪肉。在等待中,宝贵又把一个自带的玉米面大饼子分给了他俩。连长千恩万谢的接到手里。柱子更是一口拔一口的“谢谢大哥。”在野炊般的轻松气氛中。宝贵了解了连长与柱子的故事。
连长叫赵德胜,原来是东北军的一个炊事班长,柱子是他当炊事班长时在街上捡回来的讨饭孩。柱子跟了他时才只有十四岁,“九一八”后赵德胜和他的炊事班跟着他的把兄弟连长大哥稀里糊涂变成了满洲兵。当时,他认为满洲兵就他妈满洲兵,反正咱他妈是为了吃饭当的兵。可自从换了军旗后,他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以前他们这些兵上街老百姓虽然有些怕,但不躲着。现在上街,老百姓像躲瘟灾一般不和他们靠近。那些买卖铺户的老板和小二虽然对他们的到来不敢不接待,但是脸却沉的像屁股一样没有表情。就这么别别愣愣过了一段日子后,他们终于在一天和一个饭店的老板翻了脸。那也是一家他们常去的饺子馆,那天他们去吃饭时,那家的饺子馅突然变的特别地咸。一直跟他形影不离的柱子不满的对老板发起了牢骚:“哪个鸡巴做的饭,把卖盐的打死了咋的。”
饺子馆老板和一个带着毡帽不起眼的中年人,他俩手抄着袖倚在门口冷言冷语道:“卖盐的咱不敢打死,不过那卖祖宗的我倒想齁死他。”
扛枪当兵的主对这种三七嘎啦话的反应就是催阵鼓,柱子一听这话把枪栓拉的哗啦啦直响:“你他妈这话什么意思?”
“连这话的意思都不明白?”老板一脸的认真与严肃,“你知道你的枪是干什么用的吗?”他死盯着柱子问。那眼神有责备有心痛还含有焦急。
柱子被他弄的不知所措,他求援的看着已是排长的赵德胜。如果排长点头他就敢扣扳机。赵德胜没表示,甚至都没看他,他倒是给老板敬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然后摘下军帽跪在地上诚恳的问道:“大爷能给我们这些没娘的孩子指条明路吗?”
他的表现也让老板怔了一下,但老板还是表现出来久经江湖的样子,他哈哈笑着扶起张德胜:“壮士不要折杀老哥,如果有心你就当我是你哥哥。明路老哥我不知道,不过帮外国人整咱自己的人,这事还是不干的好。”
“我们只是奉令行事。我们本身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就是在你这吃饭也不是一次了,我们从来就没短过你钱吧?”张德胜极力表白着自己。
老板对他的表白点头称是:“你浓眉大眼的看着是个正经人,就是干的这活……前些天你们进山打仗了吧?”
“是的。”赵德胜点头承认,“上峰有令,让我们配合皇军铲除匪患。我们进山打土匪了。”
“你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人吗?”
“土匪呀。”
“错了兄弟。你们打的是救国军。那是一支想把日本人从中国撵出去的队伍。如果非要说他们是土匪,那也是日本人眼里的土匪。我的话你们琢磨吧。”老板说完转身离去。
赵德胜哥几个无言的大眼瞪小眼坐了一会才悻悻的离去。
自从那次谈话后,赵德胜真的开始琢磨起饺子馆老板的话。通过观察和体验他真的发现他们是一群不被老百姓尿的人。以前做张大帅的兵时他们也进山剿过匪,当他们见到百姓时,尽管不表现出欢迎可也不表现出反感。现如今就不这样了,老百姓只要搭上你的影就举家躲藏。好歹逮住一个想打听一下道,他准把方向给你指反了,你想让他们给你带路那更是门都没有,就算你连唬带吓给他们来个霸王硬上弓,他们不是把你带到悬崖边就是石砬子前。要是碰见个胆大的心眼多的主,他都能让你折几个兄弟在抓山牲口的陷阱里。后来日本人下了令,只要在山里见到人,无论是人是匪一概抓回,不服的当场枪毙。说良心话,咱中国兵不这么狠。
,对他的令那是阳奉阴违,可有日本人跟着你就没招了。
去年秋天,他们又奉令进山打救国军。这个救国军也真抗打,打了他小半年,不但没打灭,反而越打他人越多。就像朝鲜人的打糕,越打越瓷实。他们一团满洲兵加上日本人的一个中队,这两千来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山里转了没两天就在这满是参天大树的老林子迷了路。那些拿着地图的参谋们左看右比量就是跟脚下对不上号。没法子了,团长就令营长,营长令连长,连长又令他这个排长去侦察探路。他往下没的令了只好带着他的排离开大队侦察前进。他们顺着一条羊肠似的小道拐了三个山脚在一个终于能看到天的山坡上看见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男孩。这是密林中难得一见的空地,地上生长着高不过膝的蒿草,小男孩正在这片十几亩大小的草地上放着几只羊。
小男孩看见他们忙拢着羊想离开,可那几只贪吃的羊就是拢不到一块。等他好不容易把羊拢好,赵德胜的排已经把他围在了中间。柱子直眉瞪眼的问小男孩:“喂,能告诉我这是哪吗?”
赵德胜呵斥住柱子:“一边去,你这样容易吓着孩子。”他自己和颜悦色的问道,“孩子别怕,能告诉叔叔这是什么地方吗?”
小男孩聋哑人似的低着头任你怎么说,凭你怎么问就是没反应。就在赵德胜急的直转圈时,跟着队伍来的日本兵不耐烦了。自从他们连被编到这个团后始终有一小队日本兵跟他们在一起。这一小队日本兵分三伙驻在各排,上峰说是帮他们训练,赵德胜感觉就是在监视他们。这帮犊子操日本兵什么事都管,谁离开军营时间长了,谁上厕所超时了,谁吃饭没吃了等等全他妈是理由训你。赵德胜对他们排的这五个烦得透透的,可又敢怒不敢言,这五个日本兵在他们排就是他妈的太上皇。今天他们见赵德胜无计可施便轻蔑的把他拨到了一边。
“巴嘎。”那个叫渡边的曹长训儿子似的训赵德胜,“笨蛋的有,一个小孩你都治不了,通通的饭桶。”他来到小孩面前由裤兜里掏出几粒糖块,“小孩,你的说,这里什么地方?说了糖的吃,不说死了死了的有。”说着他的另一只手抽出战刀放在了孩子的肩上。孩子面对着糖块和战刀,开始恐惧起来,他抬起含泪的眼睛看了看曹长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四个日本兵最后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赵德胜。赵德胜焦急的哄着他,“孩呀,知道就说吧,啊。”
孩子在他的哄劝中再次低下头。他颤抖着双肩保持着沉默。
曹长见状觉得没面子了,他恼怒的把糖块一摔双手把刀举过头顶:“你的说不说?”
小男孩紧握着两只小拳头,低着头缩着肩抖动着身子仍然保持着沉默。
恼怒的曹长两膀用力刚要往下劈刀,实在看不下去的赵德胜发话了:“等等,你他妈还要动真的,他可是个孩子。”
“什么孩子,小土匪的一个。”说着他又要往下劈。赵德胜拔出盒子炮指着他,“你们家这么点的孩子就当土匪。我看你就是不拿中国人当人。”
“巴嘎。”看见赵德胜拿枪指着自己。曹长把恼怒转向了他,“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他举着刀向赵德胜而来。跟着他的四个日本兵也端着上了刺刀的大枪向赵德胜靠来。柱子一看这阵势忙顺起自己的枪贴到赵德胜身边,其他的兵也都来到排长身边端着家伙跟这五个日本兵对持。
“巴嘎哑路巴嘎哑路。”曹长气急败坏的喊着,“你们造反的敢,通通死了死了。”
“我们没造反,只是不想让你乱杀无辜。”赵德胜心平气和跟他解释。
“巴嘎哑路,我的杀人谁的敢管。”说着他疯了似的举着刀扑向小男孩。就在他刚到小男孩身边时,一声枪响使曹长定住了准备劈刀的身形。举着战刀的他僵着身子转对赵德胜有气无力的骂了句“巴嘎”,便柴禾捆一般扑倒在地。剩下的四个日本兵在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们平举着带有刺刀的大枪,嗷嗷嚎叫着奔向赵德胜。
柱子的枪响了,其他人也扣响了自己的枪。四个日本兵在乱枪中全追随他们曹长去了。面对着五具日本兵的尸体,赵德胜茫然的问他的兵:“谁开的第一枪?”
三十多号人互相看了一下都把目光投向了柱子。柱子看着赵德胜:“我开的第二枪,不是你开的第一枪吗?”
“我?”赵德胜迷惑的看了看自己的盒子炮,“我到现在也没开枪啊?”
就在他们为第一枪的事犯嘀咕时,草地边的林子里站出来百十多号带枪的人,他们横成一排看着赵德胜这些人。赵德胜等人一见这场面全部卧倒在地摆出了准备战斗的架势。
对面的人群里一个戴眼镜的人空举着双手边向他们走来边喊着:“朋友别开枪,咱们可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能打中国人。”
此人来到他们近前,他扫视了一下趴在地上的众人友好的问着:“敢问各位谁是领头的?”
“我是他们的头。”赵德胜拎着他的盒子炮站了起来。
眼镜冲他一抱拳:“够汉子,李文顺这里佩服了。不知好汉怎么称呼?”
“我叫赵德胜,是他们的排长,不知李先生是哪支绺子?”
李文顺坦然一笑:“我们就是你们这次进山要找的救国军的人。”
“我们进山是被逼无奈,既然先生说了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不知能不能给我的兄弟们让条道。”
“好汉言重了。”李文顺爽朗一笑,“不过我想问好汉一下你们杀了五个鬼子回去准备怎么报账?”
“这……”赵德胜看着地上的五具尸体,“我还真没来得急想这事。”
这时一个小伙子跑到李文顺跟前急急的说:“指导员,敌人大队奔这来了。”
“告诉大家进林子。”说完他转对赵德胜,“好汉,别犹豫了,赶紧先跟我们走。”
情急中的赵德胜别无选择的带着他的人跟着李文顺钻进了茂密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