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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品名称:山汩      作者:湛卢使用者      发布时间:2015-02-26 13:42:49      字数:5363

  宝贵命运被改变的日子正是在宝贵最高兴的那天。
  那天宝贵同往天一样进山去打猎,当时的他因为已经有几天没有碰到山牲口了,心情并不是很好。在抬头不见天的老林子里转了一上午连个野鸡都没碰上,疲倦的他在遇到了一块能照到深秋太阳的卧牛石时,他身上的懒筋被挑了出来。他贪婪的往卧牛石上一躺,拧了支“蛤蟆头”,舒舒服服的歇了起来。就在他迷迷糊糊想要睡过去时,燃烧的“蛤蟆头”将他烫了个激灵。他扔掉烟头强迫自己精神起来。那条横担在腿上的“三八大盖”促使他收起懒筋。许诺了人家的事已经过去五天了,这五天山里像是中了邪。也不知是自己的运气不好还是他娘的日本人矫情,反正自从接过这条被称作“三八大盖”的步枪后,在这山里就没碰上过值得一打的动物。这让宝贵免不了有些着急上火。他着急倒不是担心交不了日本人的差,他是烦日本人那趾高气扬的表情。好像天底下就他日本人是能人。
  昨天晚上,在城里日本人的宪兵司令部,那个叫山田的司令官揪着仁丹胡子不无嘲讽的对他说:“郎桑,你是真的没有遇到,还是根本就打不到?如果是后者就把枪还给我。”
  如果只是要枪,宝贵可以毫不犹豫的就还给他,尽管他非常喜欢这种快枪,但还不至于为了它去低三下四。但要瞧不起他的枪法那可就另当别论。
  宝贵的枪法是在还没有枪高时就开始练的。用练武人的话说,那练的是童子功。他认识山田纯属偶然。那是不久前的一次庙会上,宝贵在庙会上用猎枪挑着几张野兽皮在兜售。穿着和服的山田也在庙会上闲逛。宝贵兽皮中的一张狐狸皮吸引了喜欢这些东西的他。他来到宝贵面前将皮子拿到手里仔细的看了一遍后遗憾的说:“不好,枪眼的有。你的枪法不行,我打没有。”
  当时的宝贵并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日本商人。现在县里的日本人多的好像到了日本国。血气方刚的宝贵从来就不容别人瞧不起他的枪法,更何况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鼻子。他把枪往地上一顿高门大嗓的辩解道:“仔细瞧瞧这是猎枪打的,我要是也有你们那样的快枪,我也能让它没枪眼。”
  山田仔细的看了看这个说话像子弹一样快的中国青年:“你是哪的人?”
  “西大望,郎宝贵。你可以去访访。”宝贵表现的自信十足。
  山田走了。宝贵继续兜售着他的兽皮。
  第二天一大早,正在睡懒觉的宝贵,被村保安队副队长朱宾由被窝里拽了起来。被破坏了早觉的宝贵没好气的对朱宾说:“别扯犊子,一大早的你干啥。”说完埋头就要重睡。
  拽他不起的朱宾哼了一声鼻子:“你当我愿意,是村长叫你。”
  “他多个啥。等我睡醒再说。”宝贵闭着眼睛不理那个碴。
  朱宾急的在屋地转了个圈:“我听村长说是城里的宪兵队要找你。”
  “什么?”听说是宪兵队宝贵一挺身坐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肥头大脑的朱宾,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不解地问:“他们找我干什么?”
  “村长没说,我也没问。想知道你还是自己问村长吧。”
  宝贵同朱宾急三火四来到村部时,瘦瘦的村长麻三正在村部门前的一辆马车上等着他,见到宝贵,他端着一张布满麻子的黑脸,急不可待的一拍身边:“怎么才来,上车走人。”
  “上那去?”宝贵扶着车沿问麻三。
  “城里宪兵司令部,山田司令要找你。”麻三面无表情的说着。
  “我不认识他。”
  “谁知道你们的事。”
  “你不说清楚我不去。”宝贵说完转身就要回走。麻三忙跳下车拉住他劝慰着:“大侄子,你跟我耍倔可以,那宪兵队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我听说过宪兵队是阎王殿,可我没犯着他们,他能把我怎么样。”
  看着直眉瞪眼的宝贵,麻三突然笑了,他一拍宝贵的肩膀:“都说你郎宝贵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有一怕。”
  “屌,我怕什么?”宝贵梗着脖子表现的是倒驴不倒架。
  “你不怕为什么一听宪兵队就直坐坡,连车都不敢上?”
  “我就想知道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麻三认真地对宝贵解释着:“昨天半夜来传的话,不过听传话人的口气好像没什么大事。这日本人的面子咱不能不给。所以我决定陪你去一趟。”
  宝贵盯看着麻三,他那张麻脸却让宝贵看不出什么答案
  宝贵自从记事起就对麻三没有好印象。而且膈应他。挺大的人没正事,整天东游西逛游手好闲,满村的孩子没有不让他给撩拾哭的。麻三姓张,本名叫张富贵,可自从他出麻疹落下一脸麻子后,人们再没叫过他的名。他在家行三,人们就叫他麻三。麻三家是老户。五十年前他的爷爷闯关东来到这个背山面水的山坳时,这里还没有人家。他的爷爷很能干,领着他那小脚奶奶和他大爷及他那还没长胡子的爹开始了垦荒的日子。等到第二户人家来到这时,这里的好地都基本被他家垦完。等到麻三出生时他家已是全屯的大户,光长工就雇有二十人。麻三自从成了麻三后,就变得游手好闲。他的两个哥哥每天带着长工下地干活,他则东一头西一腿满屯子串门。大白天的,屯子里正经过日子人家哪有闲人陪他玩。人们不是进山采山货就是下地持弄庄稼,就连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都在地里充当半拉子帮父母劳动。他则每天跟没坟的鬼一般,领着一群小鼻涕孩满屯子游荡。他爷爷见他那麻杆似的孙子不是干活的料,便给他请了个先生教他读书。他则新鲜劲一过就把先生气跑了,自己仍领着小鼻涕孩们充当统帅。
  当时全屯的小孩只有宝贵不跟他玩。宝贵隔路的举动是跟屁虫朱宾报告给麻三的,麻三开始关注起宝贵。只要见到宝贵他总是想出法子奚落他一番。碰到宝贵拿了串山葡萄,他叫住宝贵,抢下葡萄分给追随者们吃。发现宝贵怀里有鸟蛋,他会将它搜出并当着宝贵的面把它们摔碎。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看宝贵痛哭流涕。可宝贵总是让他失望。宝贵无论多么痛苦与悲伤顶多是含着眼泪瞪眼看着麻三。每次麻三都会被他瞪得认错人般的悻悻收场。
  麻三真正认识宝贵是宝贵过完十四生日后。那时的宝贵已长成为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如果躲过他那张娃娃脸看背影说他二十也有人信。那天已经三十出头的麻三还一如既往的领着一群小鼻涕孩们在村头玩藏猫猫。这群小鼻涕孩已不是当初那批,当初的那批已够了干活的年龄脱离了他的队伍。但一直忠于他的朱宾却执着的追随着他,朱宾的家境仅次于麻三,不愁吃喝的日子使两个同是家里老疙瘩的人物有了共同的追求。那就是玩。当时朱宾领着他这伙人已经在山边的灌木丛里藏好等着麻三他们那伙来找。宝贵的出现使朱宾放弃了继续藏下去的兴趣。刚从山林里钻出的宝贵手里捧着两只鸟崽,没睁眼睛的小鸟在宝贵的手中大张着嘴巴喳喳叫着要食吃。这种东西对好玩的人来说杀伤力是极大无比。朱宾看的眼都直了。他边喊着麻三边尾随着宝贵看稀罕。赶过来的麻三一见鸟崽就大言不惭的说道:“好玩,给我吧。”
  宝贵鄙视着他:“想要?”
  “啊。”注意力都在鸟身上的麻三根本没在意宝贵的神情。
  “想要自己进林子找去。”
  “自己进……”麻三回过味来了,他恼怒的瞪着宝贵训斥道,“小鸡巴崽子没规矩,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那是在你家,你爷你爹惯的,我即不是你爷也不是你爹用不着惯着你。”
  宝贵这又臭又硬的话把麻三噎的直翻白眼。恼羞成怒的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追随者们再次警告宝贵:“小鸡巴崽子,说话挺嘎咕呀,你给不给,不给我可要抢了?
  宝贵蔑视地看了一眼他的乌合之众耸了一下肩上的猎枪:“我看谁敢?”
  “给我抢。”实在下不来台的麻三给他的兵将下了令。
  他的兵将实在是太不给劲了。他的命令出口后,这帮小鼻涕孩一个个圆瞪着小眼睛看着虎视眈眈的宝贵表现的不知所措。倒是为将的朱宾动了一下身子,但宝贵那恶狠狠的眼神迫使他也只是动了一下算是没违抗麻三的命令。
  麻三彻底急眼了,他见三军不动只好身先士卒。当他扑到宝贵面前伸手欲抢小鸟时,宝贵不知怎么就不在了面前,随后他就感到后背挨了一击,这是挺有力量的一击,也是他有生以来挨过的第一次,本能告诉他要想把这个打击的力量由身体上卸掉只有趴在地上,他无可选择的趴了下去。当他爬起身子再看宝贵时,只见宝贵手捧着小鸟歪站在原地斜举着一条腿正嘲笑的看着他。麻三明白了,刚才自己背后挨的那一击是他踢的。这小崽子太他妈狂了,踢完我还他妈摆着姿势让我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麻三被气疯了,他不相信自己治不了这个小崽子。他运足力气再次向宝贵扑去,这次他留了个心眼,在接近宝贵时他骤然停下身体,他不想让自己的后背再挨第二次打击,他更不想再趴下。然而他的愿望只实现了半截,他的后背的确没有被击到第二次,他也没有没趴下。但是他也很不幸,尽管他保住了不趴下,但却没有保住不躺下。就在他刚停下身体时,宝贵举着的腿突然放下,他用这条腿做支撑逆时针车转起身体,他的另一条腿如同插门杠一般向麻三的面门扫来。猝不及防的麻三还没看明白什么就被宝贵的脚后跟凿到了人中穴上。鼻口窜血的麻三轰然倒地进入了休克境界。
  这一系列动作只完成在几秒之内。那群没开过眼的小鼻涕孩们,包括朱宾在内全都看傻了眼。宝贵见他们起不了什么气候便对朱宾说:“你挺大的人用不着在那装傻。你们大当家的没事,给他脸上泼点水就好了。”宝贵说完捧着他的鸟向家走去。
  看着宝贵头也不回的走了,朱宾忙张罗救治麻三。正当他同小鼻涕孩们商量用什么东西去那取水时麻三哼了一声明白过事来。他晃晃悠悠爬了起来。朱宾忙过去搀扶他,他神经质的推开朱宾并摆了个自卫的架势,朱宾明白他这是还没彻底清醒便高声向他解释:“三少爷,是我。我是朱宾,那小子走了。”
  麻三晃了晃头看清了眼前都是自己的人,便恢复了自己统帅的神态,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口吻说道:“算他小子跑的快,不然老子跟他没完。”
  自那以后他再见到宝贵变得客气起来。后来来了日本人,他们这个屯被定为了一个村,日本人让大家选村长,全屯的人都没有愿意干。就在日本人急的哇哩哇啦大叫时,麻三傻狗不知臭的自荐了自己。再后来这一带闹起了胡子。日本人又命令各村成立自卫队。在成立自卫队时,麻三把队长的第一人选推给了已经二十岁的宝贵。宝贵没领他的情。断然拒绝。他在嘴上说是自己没时间。心里却是另一种说法:“让老子给你们有钱人看家护院,休想,反正他们也不抢老子。”这一带的几绺胡子也真就像宝贵说的那样,他们只向有钱的大户和日本人下手。平头百姓家你就是敞开门人家都不进,嫌耽误功夫。
  这么些年了,麻三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宝贵单独在一起,他边赶着车边向宝贵询问一些家长里短的事,以示亲近。心事重重的宝贵对他的亲近表现的心不在焉。他一直在琢磨宪兵队找他的原因。宪兵队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从没整清楚过,但他可是没少听它的传说,最让他印象深的就是自从这个东西在这个县里出现后,凡是被弄到那里的中国人没有一个囫囵个出来的。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到了宪兵司令部门前,一路上紧张的肌肉直发抖的宝贵在看到门前背着大枪的日本兵反倒轻松起来。冷清清的大门死气沉沉的关着。那两个站岗的日本兵假人似的戳在那里,见到了他们的马车他们也死人一般没有反应。宝贵明白了,宪兵队原来就是个衙门口,不就是人开的衙门口吗,我倒要进去看看到底犯了他们哪条规矩,如果讲理,我就跟他们掰扯掰扯,如果不讲理就他们这种小个子兵我拼他个仨俩还是没问题。想着他下意识的的摸了摸藏在绑腿里的腿插子。
  宝贵就是抱着这种发昏当不了死的心态,抢在麻三前来到宪兵队的门口。就在宝贵准备抬手推门时,那两个日本兵不再装死了,他俩同时用带刺刀的大枪交叉着挡住宝贵,其中一个用生硬的汉语问宝贵:“什么的干活?”
  宝贵指着大门理直气壮:“我不是干活,是这里的人让我来的。”因为宝贵说的急,俩日本兵没听懂他的话,他俩瞪着单眼皮的小眼睛迷茫的看着宝贵。
  后赶来的麻三叽里咕噜左一个其哇右一个其哇的说了一通,俩日本兵收起大枪冲着门里一挥手说了句:“开路。”
  宝贵惊奇的看着麻三,麻三不自在的对宝贵说:“你怎么这么看人,别看了,赶紧进去吧。”
  “你怎么会他们的话?”
  “当人家的差,没法子,学呗。哎,你是不一直当我啥屌都不是?”
  宝贵被问的不置可否。他真就认为这个富家子弟只会吃喝玩乐。看来,人是看不到底的一碗浑水。
  敲开司令长官的办公室门,身着军服的山田正站在办公桌后练写毛笔字。看到麻三和宝贵他热情的招呼着:“张桑请坐。郎桑,还认识我吗?”
  一直没敢正眼看他的宝贵听他这么一问不由的仔细端详起他来。山田配合的摘下了军帽。一头猪鬃似的短发,一撮掐头去尾只留中间的胡子……宝贵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庙会上……”
  山田见宝贵想起了他,极为高兴的接过话来:“是我是我,年轻人,你如果有快枪真能搞到没有枪眼的兽皮吗?”
  “当然能,只要选好角度,把子弹射进动物的口腔或眼睛,一张完整的兽皮不就有了吗。”
  “很好。”山田赞同着,“我给你枪和子弹还有粮食,你给我兽皮。肉你自己处理,怎么样?”
  对宝贵来讲,这是意料之外的结果。原本要拼命的他想都没想就接下了这个美差。当他背上这杆刚刚去掉油布的崭新快枪,他觉得自己家里那种蛤蟆抓苍蝇将供嘴的日子就要过去了。然而,山神爷似乎在故意跟他较劲。自从他背上这条枪,那原本都绊腿的山牲口都他妈死绝了似的硬是看不见了。难道这西大望上的畜生们都知道我宝贵换了新家伙。也好,既然西大望的山神爷不给我宝贵面子,那我就换一个山头看看。
  宝贵打定主意扔掉烟头,喝了一口山田送给他的军用水壶里的水,抬头看了看山林的树枝,辩明了方向刚要起身。一阵嘣嘣的撞击树木声让他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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