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个是哄个啊

　　
　　就看外公举着扁担就向我外婆扑了过去，等把脸转过来，先看清楚外公生气是哄个样子的。小芬的一转身，就用身体挡在了外公跟前，双手托着扁担对外公讲：“三爷啊！三爷，今天你是怎搞的啊？从哪来这么大的火啊？三爷，你把扁担给我，消消气哈。到介的，也没看过你脾气怎搞这么大一个啊？你看，我三么都不则声了，你也就消消气算了，你老俩口都多大岁数啦？还吵嘴，可就不怕人家笑话啊！三么啊，你别讲了可中了啊？三爷张得还在气头上，你就给他讲几句不就中了吗？三爷你也要听劝，老举着扁担，你不累啊？”
　　就小芬的胆子好大一个哦，她都敢跟我外公俩个抢扁担！你看，扁担都在小芬的头顶上，一会歪到东边，一会又晃到西边个来了。就看俩个人影子在唱戏一样好得味哦！就是没能看清楚俩个人的脸好可惜一个哦？
　　“哎咬！就三爷才是的呢！啊，你跟三么发这样大的脾气搞哄来？你就看我拉到现在了么，你也该歇歇了吧！怎搞一毫都不听劝呢！”小芬的把身子往旁边一闪，气呼呼的把衣服往下拽拽，眼睛却看着我外公。
　　再仔细看我外公的脸，两个眼珠子睁的就跟牛蛋子一样！老颈巴上鼓出来的筋都有我小指么头粗！头僵着，举着扁担又向我外婆扑了过来。吓得我跟几个小侠们一起往后退。眼看着外公的扁担快要到外婆跟前时，就看外婆开始一点，一点，慢慢的往后退，退着，退着，一转身拔腿就向西头跑。
　　就看扁担在外公的头顶上一晃，人愣了一下，接着就跟外婆后面就追。看外公追我外婆了，我跟在外公后面跑。就听外公骂：“孬种东西！你不是喜欢嘴不怂吗？你跑干事呢？有种你就站着！”外公好得味哦！哦，你叫我外婆站着，我外婆就站着等你来打她啊？外婆，你不要听外公的话。外婆，你赶紧的跑，能再跑快一点了，千万不要给外公逮到了哈！
　　外婆她才不听外公的话呢！再不跑，真要是给外公逮到了，那不是白白的给你打一顿吗？那我外婆真的是孬了！你看我外婆跑的好快哦！身上的小褂子都搞飘起来。外公看外婆在前面拼命的跑，举着的扁担开始慢慢的往下拖了，跟在外婆后面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这时外婆也放慢速度，回转过头来喊我：“小兰的，伢来，你别跟后面跑跌倒了。伢来，你赶快回去！”
　　外婆啊，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担心小兰的我搞跌倒了。外公你好讨厌一个哦，我外婆这么好的一个人，你还要打她！我才不要回家呢？外婆，我就跟着你后面跑，看外公他敢打你呢？
　　外婆在前面跑，我跟在外婆后面，外公举着扁担跟在我后面。祖孙三个人就顺着村子，大塘梗跑了一圈子才停下来。跑着，跑着，也不知道外公举着的扁担是哄个时候放下来的？就看他杵着扁担站在那直喘气，眼睛却盯着我和外婆看。我喘嘘嘘的向外婆走去，但头还是回过来看着外公。我要把外公看好了，一旦看他要跑的样子，我就叫外婆赶紧跑！
　　当我肩膀碰到外婆时，被外婆一把抓着。外婆用手摸着我头讲:"我不是叫你不要跟着后面吗？你就是不听话!要是你被跌伤到哪？这总得了啊！”外婆，外公都快要打你呢！你都不怕，反过来还怕外公的扁担打到我了。心咕咚的一跳！
　　外婆，你不要怕，有我挡着你，外公他不会真打你的！眼睛盯着外公看。就听我头顶讲“啊，你今天发什么猪头疯啊？我不就叫你少喝一点酒，你就打人啊”。头朝后仰着，看到外婆脸上一点都不在生气的样子。
　　“我喝酒？我喝酒又没喝你的钱。舍娘来的，讲我喝酒，我喝酒还要你管啊？”哎，外公说话的力气软多了。
　　“老头的，你不是要打我吗？你来打啊？你要是一扁担砍死最好，省得有人再讲你了！”外婆你也真是的。外公都不讲了，你还再叫他打你。今天真要是被外公给打了，你可就不疼啦！
　　“你以为，我是不敢打你可是的啊？啊，我喝酒，你就迎到风也讲，遇到雨也讲我喝酒。那你怎搞就不讲，你不我给杀猪卖呢？”现在外公跟外婆讲话都不凶了。外公跟外婆俩个人站在那你一言，我一语他讲过来，一会她又讲过去的。之后又都不讲话了，站在那，都没向前跨一步。最后还是我外公把扁担往身后一别，一走，一晃的走在前面。外婆拉着我的手跟在外公后面向去家的路走。
　　这酒真的就有这么好喝一个？那为什么外婆要讲喝酒是在喝尿呢？你看，要不是小平的爸爸把酒喝多了，他怎么会赶她妈妈走呢？那我外公也不会举着扁担来打我外婆了呀。酒，酒，又是酒，等我长大了，我就不喝酒！
　　“小兰的，小兰的？伢来，你来哈！你来，我跟你讲话”。外婆蹲在锅间向我招手。
　　看外婆在叫我，赶紧去“外婆，你叫我干哄？我要先去上茅嗣再来。外婆，擦屁股纸搁在哪？”饭还没烧好，外婆叫我干什么呢？
　　“叫你来，你还攒么来吗！”外婆看到我就开始冲。心想，你张得叫我，怕不是有事情要我干吧。
　　外婆不讲我了，弯腰从缸行廊里*把竹头蓝往大锅台上一搁，伸手从篮子里面拿出一个长腰腰的*，形状就跟白茄子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给你，小兰的。对了，小兰的，你可晓得这是哄东的*”这是什么？我翻眼看了看外婆。心想，外婆手上拿着这个东西我看到过了吗？好像是什么......
　　“我叫你猜这叫哄东，你翻眼看我搞哄啊？”外婆颠了颠手里的东西。
　　“你要讲不上来，那你就搞不到吃了！我自己留着吃”。外婆你好坏哦！讲是给我吃，还要我猜。我又没看见过，哪晓得这个叫哄东呢？
　　“哦！我想起来了！外婆，这个叫生葫芦。我在姑妈家看到过了。姑妈还拿它炒给我们吃过的呢！就是搁辣椒了，好辣一个。我就敢吃一点点的，这就还辣出来眼泪水。舌头被辣的都没地方送。
　　“不是的！这不是生葫芦。再给猜一次”。看外婆眼睛的样子，是想叫我猜出来。我都讲是生葫芦了，你又讲不是的。我没看见过这个东西，我从哪能猜得出来?
　　外婆，这个是叫菜瓜吧。你还拿菜瓜给我当小菜吃，你可记得了？我还记得你是用刀把菜瓜一剖两半个，还叫我刮过瓜瓤的呢？那回我还是用吃饭的勺子来刮菜瓜的瓤子的时候，你还趁我不注意拽一小节的菜瓜往嘴里送呢。
　　你还跟我讲瓜瓤子能吃，别搞脏的了。一开始，我还不敢吃瓜瓤子。你还讲我，可是怕我把你毒死的啦？然后，我才敢搞毫瓜瓤的搁着嘴里。
　　“伢来？你腿真长*！这是你外公上从集上买的，这是香瓜。你闻闻瞧的，看可香？”外婆把香瓜递到我鼻子跟前，我一吸气，鼻子里面好香哦！是香瓜，外婆，再给我闻闻。我还没闻一下的呢，外婆自己到先闻起来了。
　　“我没骗你，是瓜香吧？”外婆抓着香瓜小头，我抱着大头往鼻子边上拽，鼻梁一皱一吸气，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味直往鼻子里面钻，紧紧的把香瓜放在鼻孔使劲的吸。
　　“好咾，好咾！伢来，你慢毫的，别搞跌烂的了！”外婆把香瓜往篮子里面一放，抓着篮子就搁到碗柜顶上面搁着。然后才跟我讲：“小兰的？等吃过饭，你叫小姨娘把瓜洗洗，搁缸里头冰着，等你下午睡一觉起来再吃。你吃的时候，不要给大全看到了。要是给他妈姨晓得就不得了！
　　外婆家吃的水，都是从大场地下面的那口老井里挑来的。外婆管井叫井咁。讲井咁其实就是以井口为中心，周围是一块四方形的地方叫井咁。我还没问过这井到底是叫井，还是叫井咁好呢？但我知道它是好老，好老的井呢！你看，这井口上面的一道道沟，都好深一个家伙！一个手指搁在里面还能左右晃动。要是把大拇指塞到最大的沟里面，还能带一个小指头都够搁下。每回看人打水的绳子都顺着一个沟往上拽的，你讲这个井，我们能叫它老井吧？
　　对了，我还要跟你讲一个悄悄话。其实，我都不用问我外婆都知道，这井口上面的一道道沟啊，那都是被北队来挑水的人搞的。打井水的绳子就顺着井口往上拽，硬是磨出来一道道沟！就连北队的村子都要比我外婆家的枣树王队大。
　　你讲这井有多深，但井里面的水只有毫毫的。跟我小姨娘来挑水，小姨娘站到井口上，弯着腰，抓着绳子给它自己往下滑。我就趴在井口边，身子往前伸伸，我就能把小姨娘的人影子给遮着了。你看，我身上穿的花褂子还能在水里面动弹呢。
　　“你把身子伸这样长搞哄啊？一搞掉到水里淹死的了，我看你怎搞？往后去去！”小姨娘站在那井口上，个子变得好高一个哦，人也变得好凶一个！我再看小量的*可装到水呢？心想，反正你小姨娘是站在井口上，你也不敢用脚踢我吧？你要是用脚来踢我，那你自家就会掉到井里面去了，我看哪来救你？
　　要是小姨娘不吓我，我最喜欢的是把耳朵贴在井口上，听水在井里面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好奇怪哦，这嘀嗒，嘀嗒的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哦！我这怕*知道这声音是从哪出来的。它是从石头缝里渗出来的水，滴到井水里发出的声音就是“嘀嗒，嘀嗒”的响。要是“啪嗒”的声音，那就是小量子碰到水的声音了。不用问我知道，因为我不是第一次跟小姨娘来挑水的。你要是还没离开井口，你还能看到我跟小姨娘俩的人影子，在水里面晃来晃去的。
　　小姨娘逮着绳子在井口上摆摆，小量子就在水里面左右摆摆听话很的。小姨娘手摆到哪，小量子就跟是鱼一样游到哪。游着，游着慢慢的就要沉底了。再看小姨娘用力把绳子往上一提，使劲在往下一沉，小量里整个落到水里面了。
　　看小姨娘一手挽着井绳，一手抓着井绳左右摇晃着几下，人猛的一站直，嘴里发出“哼，哼”。再看小姨娘一会是左手在上面，一会又是右手在上面，井绳子一小截，一小截往上拽。被拽上来的绳子乱七八糟的堆在井口跟前。
　　小姨娘拽的也太快了，我跟后面帮忙都来不及了，绳子都叠在一起了。快要到小量子跟前的绳子是也越来越凉。你看哦，小量子你的井水上面还漂着好几根麻丝，在那一晃一晃的。这井水好脏啊，伸手就去逮还没逮到，还给井水把我手给寒一下的！哦！井水都能把我手给寒一下的，那要把香瓜搁在井水给它寒一下在吃，那好快活啊！
　　对了，去家就把香瓜搁水里。要是能等一会在吃，那香瓜还不要寒到心里面去啦！
　　哎！这大中午的天，人都被热的淌汗了，那打上来的井水这么会是寒人的呢？好奇怪一个哦！“哎，小姨娘，大热天的，井水它怎么会寒人呢？”
　　
　　
　　【注释】
　　
　　茅嗣*厕所
　　
　　缸行（hang）廊*水缸与水缸之间的缝隙。
　　
　　长腰腰的*香瓜的形状。
　　
　　哄东的*什么东西
　　
　　腿真长*有人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