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藏学童任丰勤斗鬼 做弓箭严丹丽献计
作品名称:丹江姐妹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5-02-24 09:27:34 字数:4443
第十章藏学童任丰勤斗鬼做弓箭严丹丽献计
抗战爆发后,学校是安排沦陷地区学生的汇集地,面对日寇长驱直入我中原地区的危机,繁华地区的学校要么关闭,要么选择外迁,当时宛西自治名噪一时,外来干扰相对少一些,很多著名的学校就选择了这里。在淅川,军政合二为一,陈重华独揽大权,别看他一身匪气,却十分重视教育,积极接纳河南大学、开封师范、开封女中等一批名校到这里安家落户,同时,在淅川各地开办一些地方学校,安排大地方的老师、毕业的学生到地方学校任教员,他的意图很明确,就是大力发展乡村教育,培养自治人才。一时间,淅川境内涌现了很多乡村学校。
俗话说: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任丰勤当上孩子王并不是因为他图二斗粮,他是河南大学的一个学生,他自愿报名当教员一是因为形势所迫,更重要的是想通过他的言传身教,能把文明的启迪和爱恨的启蒙带给山里的孩子。
任丰勤找到了林虎彪,拿出了学校和自治政府的介绍信,林虎彪觉得这是井里打水往河里倒——胡折腾,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有自治政府给撑腰,他不得不重视起来,赔钱嫁女儿也要上。但是,办一个学校并不是说说那样容易,没有弯弯肚子,不吞弯把镰,这家伙眼珠子一转,有了计谋。
邻村是西岭村,和杨营村一渠之隔,林虎彪找到西岭村的保长徐福才,鼓动徐福才拿银子建校舍。徐福才的脸笑得如同弥勒佛一般,说:“办学校,好事啊,林哥好眼光啊,我支持!”
“老弟,别说光堂话,怎么个支持法?”
“武官会杀,文官会刮,咱这文不文武不武的就不能搞个募捐?”徐福才说。
“你的地盘上让我去募捐,你还不如打我俩耳刮子。”林虎彪说。
徐福才正色起来:“拿银子建校舍是好事,但我有条件,建校舍的银两你拿一半,我拿一半。”
林虎彪:“那还用你说?”
徐福才:“你接的头,校址不能占用西岭村的地盘,但必须要靠近西岭村,孩子们上学图个方便。”
林虎彪:“这还用你说?”
徐福才:“另外,校名得用西岭村的名字。”
林虎彪:“老弟,这一条有些过分了吧?学校在我们村,咋要用你们村的名字呀?你让我怎么给杨营村的老百姓交代?”
徐福才:“不是说我这个人是蜘蛛结网——自私,凡事都讲个理,如果是我上门求你,起什么名字无所谓,这次是你来上门求我,我帮你忙,图个啥?还不是跟着学校沾沾光图个虚名?你要不答应也行,我姓徐的不勉强。”
林虎彪:“别,咱再商量商量,咱就不能找个有文化的人起一个你、我都能接受的校名?”
徐福才:“没有可商量的,在西岭地盘上我说了算。”
林虎彪:“砍的没有旋的圆,我算服了你了,好,以后学校名字就叫西岭小学。”
两个人筷子挑凉粉——滑头对滑头,在建校问题上达成了协议,这就出现了校址在杨营村校名却是西岭小学的奇怪格局,一直延续了数十年。
学校开始运转起来,任丰勤收了大小不等二十二个孩子,有的来了又走了,有的走走又来,现在只剩下九个孩子,大的十二岁,就是宝根,小的才七八岁,在这里不分班级年级,九个孩子全聚在一起。他教孩子们识字、数数和唱歌,给孩子们讲爱国爱家乡的故事,孩子们都很尊服他。
自治政府派督学到校检查,林虎彪和徐福才陪同,督学对学校规模、学生来源、开课情况、作业情况进行了全面查看,林虎彪说:“学究,你看,学校开办到现在才接纳了二十来个孩子,现在只剩九个了,情况不容乐观啊!”
督学看了林虎彪和徐福才一眼说:“你们学校能坚持下来已经很不错了,咱淅川山大,古朴的民风很难接受外界的先进思想,送孩子上学之风只刮不起,很多地方官员安于现状,不思文明开化,穷乡僻壤的老百姓温饱尚难应付,何谈文字传播,很多处的学校有校舍没孩子,没想到你们这里接收了这么多,这在全县还是数一数二的,这与两位保长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回县后,我要马上写通报,表彰你们这些为地方学校出力流汗的父母官。”
督学的一席话让林虎彪和徐福才的心里热乎乎的,他们本来担心要挨板子,没想到还要受表彰,从此后,他们隔三差五到校检查,其实也就是过过趟儿。
按自治政府的规定,任丰勤每月能领到二斗小麦、二斤盐、两块大洋的俸禄,战乱年代,外面的盐运不进来,一斤盐能换十来斤猪肉。任丰勤一个人生活,这么多的东西他当然用不完,就拿出一部分资助家庭贫寒的孩子。
任丰勤人缘好,村上谁家有喜红白事,他都去赶场子,没想到在严丹丽给孩子过周岁的时候,他和林虎彪话不投机干了一场,他闷闷不乐地回到学堂,开始清查人数,有四个孩子让家长领回家去了,只剩下五个孩子在学堂里打打闹闹,他一露面,孩子们马上规矩多了,他开始抽孩子们背书,就在这时听人们喊鬼子来了,接着看到人们乱哄哄地都往后山上跑,他不敢大意,马上开始组织学生转移,刚锁好校门,就听到了鬼子和伪军野蛮的喊叫声,他意识到现在明目张胆地跑是下策,弄不好就会钻进鬼子的口袋里,于是开始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他四下看,看见了学堂东南角有一个红薯窖,便决定把孩子们藏进窖里面,可是,越忙越跟不上趟,原来捆柴用的一把绳子忘了放到什么地方了,他急得团团转,问孩子们,孩子们也不知道,还是宝根机灵,对他说:“先生,井绳行吗?”
这一下提醒了任丰勤,他三下两下冲到井台上,解掉了井绳,把孩子一个一个系到红薯窖下面,最后轮到宝根了,他再三叮嘱宝根:“宝根,你比他们都大,是大哥哥,老师把你系下去以后,你要管好他们,让他们在窖里面千万别吭声,更不许打闹,饿了你们就啃点生红薯充饥,听到没?”
“知道了。”宝根懂事地点点头说,“老师,你呢?”
“我就在外面看动静,记着,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动。记住了吗?”
“记住了,先生!”
宝根被系下去以后,任丰勤在窖口上面盖了一些柴草,他躲在厕所里看动静,不久,就见一个小鬼子探头探脑地向这边走来,他的心吊到嗓子眼上了,没想到那小鬼子只注意地面上,却忽视了脚下面,一脚踩空,跌到了红薯窖里面,任丰勤大惊失色,赶紧扑过来,对着洞口悄声喊:“宝根,使劲把他压到最下面!”
孩子们都很机灵,拽的拽,扯的扯,惊恐万状的鬼子拼命反抗,但双拳难敌八手,孩子们用手抓,用嘴咬,用脚踢,你拉我扯地把小鬼子摁倒在最底下。任丰勤攀着窖壁的脚蹬也下到了红薯窖里面,和孩子们一起使劲挤,使劲压,窖里空间很小,人多了转身都难,那小鬼子本事再大,怎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没多久就被活活地憋死了。
任丰勤探头探脑从红薯窖里爬上来,又到厕所里看动静,一直等到鬼子和伪军打劫罢走了,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了,才把孩子们一个一个又系了上来,最后一个轮到宝根了,任丰勤对着窖口小声交代:“宝根,把鬼子的军装剥了,拴到绳上系上来。”
“知道了。”宝根说干就干了起来。
宝根被系上来了,孩子们见到家没了,吓得哇哇直哭,任丰勤的心里酸酸的,他强忍着愤恨和悲痛,左劝一个,右哄一个,下了很大功夫才让孩子们平静下来。
本来要领着孩子去找他们的父母,任丰勤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始指挥孩子们抱来柴草,把红薯窖填了个实在。
孩子们争着拿鬼子的枪、子弹袋、衣服和皮靴,宝根在前面领路,任丰勤在后面指路,尽管天已黑定,因为有老师在,孩子们也不觉得怕和冷。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哪个走累了,就让任老师背一背,最后他们摸到了荆巴岭村,村里已经家家闭户了。
狗叫声惊动了荆巴岭的人,一家茅草屋里亮起了煤油灯,任丰勤上前喊开了门。
屋里住着曹老汉和曹大娘,当他们听说孩子们的遭遇时,连连叹气,曹大娘赶忙给他们煮了稀面糊糊,又给他们煮了鸡蛋,任丰勤和两位老人忙着招呼孩子们吃饭,然后把孩子们分两处藏了起来。经过了灾难的洗礼,孩子们显得特别懂事,往日调皮捣蛋的样子荡然无存。就这样,任丰勤和孩子们暂时在荆巴岭住了下来。
任丰勤四下打听村里人的消息,曹老汉和曹大娘也帮他打听,可是一无所获,正当他愁眉不展时,听说林保长领人到这里来借粮食,但他不敢贸然行动,暗暗跟踪林虎彪,确认村里人藏在山那边时,才领着孩子们一路找来了过来。
人们用佩服的眼光看着这位斯斯文文的教书先生,根本不相信孩子们跟着他会安然无恙,更难以置信的是村里第一个干掉鬼子的竟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和几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高,高,我林虎彪看走眼了,任先生真是高人。”林虎彪称赞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看不出任先生还有这般计谋。”严丹丽也说。
“任先生,枪呢?”林虎彪问。
“路上怕惹麻烦,藏起来了。”任丰勤平静地说。
“任老弟,多有得罪。君子不计小人过,以前我林虎彪小看你了,你能和龟儿子对着干,是个好汉,是个站着撒尿的爷儿们。”林虎彪冲着任丰勤抱抱拳。
“哪里话?你碰上也会这样的。大家碰上,也会这样的。”任丰勤说,“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平静下来,一想起这事,脊梁骨像抽筋了一样。”
人们听到这里,又议论开了。几乎家家都有仇,都想杀几个鬼子解解恨,可是,手里没有家伙怎么办?
“一阵风,你手怎么了?”严丹丽突然问。
杨国栋说:“让竹签子扎了。”
严丹丽眼睛一亮,说:“咱们只有林保长和任先生有枪,咱这么多人不能赤手空拳和鬼子玩命,小时候大家都玩过弓和箭,现在我们手中有斧子有镰刀,山上的毛竹多的是,咱不妨也用这个笨办法去袭击小鬼子,从小鬼子那里弄枪弄子弹。”
严丹丽这么一说,人们的眼睛亮起来,拿起镰刀开始做弓箭去了。做弓得用丝线,杨长贵想到了他救人时的那个渔网,就一根一根地从上面取线,终于一个简单的弓做成了。
任丰勤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当他看到新建的窝棚时,皱着眉头说:“林保长,这地方汉子们守在这里行,但老人和孩子不能住在这里!”
“为什么?”众人问。
任丰勤:“这地方离村子近,一旦鬼子摸上来,老人和孩子们连个逃命的地方都没有。”
林虎彪又火了:“姓任的,你安的什么心?那你说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任丰勤严肃地说:“暂时在这里避避风可以,晚一天必须得重选地方重建窝棚。”
任丰勤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显山不露水,但他说出话来字字有力,让人不得不服。他不这样说,人们还觉得老人和孩子们有了依靠,他一说,很多人都认为这里确实不安全。
林虎彪是个热性子,经任丰勤这么一说,冷静一想,是得换地方安置好这些弱势群体了,不把他们安顿好,拖家带口怎样报仇?于是他领着任丰勤、杨长贵到远山处去选相对安全的地方。
杨长贵问:“咱们合计一下,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林虎彪说:“时间长了拖泥带水的,赶早不赶晚!”
任丰勤说:“反正人都在这里闲着,喊过来都动动手,反正是临时住处,不讲究好坏,只要能避风就行。”
林虎彪:“就怕长贵家的心眼多,想一出是一出,那婆娘说出话来噎死人,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严丹丽听到这里后,也不和林虎彪争辩,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我没意见,我去喊人,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现在就干!”
乡亲们都过来了,大人小孩都上,在新地方搭建了好多个临时窝棚,人们把这地方叫小寨,老人、女人和孩子们暂时有了栖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