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作品名称:乡愁 作者:独行的闰土 发布时间:2015-02-23 15:41:55 字数:3371
这天午饭后,单丽娘家有人来送信,说她奶奶去世了,夫妻俩匆匆忙忙打点一下就过去了。两个孩子还在学校读书没到放学的时候,家里的一切就交给天鸿打理。
傍晚天鸿收工回来,看见懂事的强子竟然坐在在屋檐下的小矮凳上,像模像样的剁着猪草。七岁刚上小学的小芳在旁边练习写拼音。他看着摆在眼前的锅碗瓢盆,从未单独做过饭菜的他,竟一下觉得无从下手。为了不在孩子们面前露出做不好饭菜,他灵机一动对强子兄妹说:“强子,小芳,鸿叔今晚煮一餐特别美味的面条给你们吃,好不?”
“好嘞!我要吃两碗!”小芳率先拍手叫好。得到支持的天鸿转身就直奔高大为家,他知道高家从不缺面条。要做出一顿像样的饭菜,他还真没把握,煮面条的话,他自认为还可以。
一到高家就发现屋里很清静,他以为大为夫妇还没有回家,见东厢房里亮着灯,想必是近视的梅晟旺在家。他轻轻地推开房门,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一丝不挂的梅淑芬站在屋中央的澡盆里擦拭着身上的水珠!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宋天鸿,梅淑芬在刹那间也愣住了,下意识的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整个人如一尊泥塑一动也不动的立在那里,她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不知道宋天鸿一下子从哪里冒出来的!看着眼前雪白丰腴的裸体,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人都有些晕眩,心怦怦地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还是梅淑芬很快反应过来,她对着傻了眼的天鸿颤声叫道:“天鸿,你----快出去啊!”
如梦初醒的宋天鸿赶忙退了出来,站在地坪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一下刚才紧张激动的心情。片刻,穿好衣服披散着长发,两颊绯红的淑芬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天鸿木头般站在那里,嗔道:“冒失鬼,有事么?”
他的脸还在发着烧,不敢抬头看她,低着头语无伦次的说明了来意。淑芬微笑着用她妩媚好看的眼睛瞟了一眼满脸窘态的天鸿,进屋拿来了面条。
吃完了晚餐,强子兄妹俩得意地拍着涨得鼓鼓的肚皮直嚷嚷——鸿叔,你煮的面条,比我妈妈煮的好吃多啦!第一次单独做农村家务的天鸿,做起来虽然有些手忙脚乱,杂乱无章。但孩子们的褒奖,让他心生满足。招呼着他们小兄妹洗完手脚,嘱咐他们关好门睡觉。强子小大人一般反过来安慰他,让他放心去守夜。
安顿好强子兄妹出来,才发现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独自回到守夜室,躺在床上翻出小说看了几页,总觉得心绪不宁。煤油灯忽闪忽闪的摇曳,他的眼皮有些沉重,眼前的字迹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一片粉红的光亮中,梅淑芬洁白光鲜的裸体再一次浮现得那么真切!那么富有质感!朦胧中他的双手颤抖着在她的皮肤上四处游弋,她披散着一头秀发,脸色潮红的热烈地响应着他轻柔的抚摸。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开始了惬意的有节奏的耸动,慢慢的他疯狂起来。她突然叫了一声,他抬起头一看,吓了一跳,怀中的人怎么变成了羊小静?耳边似乎还响着羊环珍满不在乎的浪笑!他赶紧用力推开她,手却重重的碰在了书桌上!只听得“嘭”的一声,一阵疼痛袭来,他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猛地睁开眼,煤油灯的火苗因缺油慢慢地暗了下去,厚厚的小说压在了胸前。摸了一下有些麻痛的手,抹了一下汗津津的额头。他忽然觉得下面有些异样,黏黏糊糊的,怪难受。赶紧起身擦拭换短裤,脑子里回想着刚才有些莫名其妙的艳梦。
睡意全无的他给灯加满了煤油,灯光马上亮堂了许多。望着窗外黑乎乎的天空,心中忽然想起两个今晚没有父母陪伴的小家伙,担心他们盖不好被子着凉。
毛毛雨还在继续飘着,路面上已经很是湿滑,踩在上面唧唧作响。手电筒的光柱刺破了黑色的天幕,他从外往屋里照了照,小家伙们的被子盖得好好的,睡得正酣,发出阵阵有节奏的气息声。他放心的往回走,忽然觉得从眼角处的余光中,不远处有个挑着东西的人影。他把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却没能注意脚下的路,突然一滑,人就溜下了三米多高的土坎。等他费了好一阵工夫,从别处绕了上来,再用手电筒去照,泥泞的路上,除了乱七八糟的脚印外,什么也没有。他联想到先前的梦靥,心想大概是眼花了,谁会在下雨的深更半夜挑什么东西呢!他带着一身的泥巴回到了守夜室。
早早的吃过早饭,强子兄妹就上学去了。因为下雨不用出工,天鸿回到守夜室躺在床上看小说。九点多钟的时候,听得外面很多人在说话。他将头抬起来,从窗户往外一看,许多人挑着大小不一的箩筐朝仓库这边走来。指导员七爷肩扛一杆秤,会计拿着算盘与账本,保管员提着防盗的木盒印子。这才记起今天是十五号,到了分口粮的日子。他赶忙爬起身来,下去帮忙。
保管员罗大伟撕下仓门上的封条,开了锁,问七爷分早稻还是分晚稻。七爷答道,分早稻吧。粮仓里面分为两大间,早稻谷放在西头,晚稻谷放在东头。天鸿睡的守夜室就在东头紧靠墙根的小阁楼上,小阁楼刚好与晒谷坪持平,靠一条木质的跳板出入。
仓门一开,一股热烘烘的气浪扑面而出,谷堆上印着醒目的“大山四队”的石灰印。会计叫一个名字并告之重量,大家依次到仓门取谷。由保管员罗大伟舀谷,指导员七爷掌称称重,天鸿拿一个小笸箕,在旁边帮着加减重量。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的进行,旁边等待的人闲不住嘴巴,就会相互开着各类逗你哈哈大笑的玩笑。随着上面黄灿灿的稻谷慢慢地流下来,到分发了三十来户的时候,舀谷的保管员罗大伟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扔下手中的笸箕,爬上了谷堆。众人不知何故,只见得罗大伟在上面大叫:“七爷,七爷,快上来看!见鬼啦!见鬼啦!天鸿,快去拿手电筒!”
天鸿应声迅速拿来了手电筒,爬上去一照,眼前的景象惊得大家目瞪口呆,只见靠墙处的地方凹下去一个大凼!大家估计没有个两千来斤谷,是塞不满这个大凼的!粮仓是建在晒谷坪的一侧,比晒谷坪低了三四米。为了将晒干的稻谷进仓方便,进仓的门就特意开在东头的山墙处,而这张门就在天鸿的守夜室里,仓门上了锁并贴了封条。
一时间大家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大凼,谁也不出声。天鸿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到全身一阵发冷,大脑的意识一下模糊起来,手脚都有些微微颤抖。无论怎么说,他这个守夜的都脱不了干系!
指导员皇甫七让大家都下来,马上关上仓门,停止分粮!他一面指派人去大队与公社报案,一面带领大家在仓库四周查看,他们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整个粮仓的墙上没有被凿动的痕迹!难道这么多的稻谷都长了翅膀飞了?大家议论纷纷,人也是越聚越多。听说队里的粮仓被人偷了两千斤的稻谷,全队的男女老少一齐涌向了仓库。每年除了上缴的公粮外,剩下的这点粮食可是全队三百多人的救命粮啊!所有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诧,就是愤怒!
公社武装部马部长屁股后面挂着一把很少离身的木柄驳壳枪,骑着破旧的“永久牌”单车,在泥泞的路上歪歪唧唧地来到了现场。马部长在徐佑生之前,在这个生产队蹲点四五年,可以说这个生产队的沟沟坎坎,他都熟悉。他个头不高,曾当过兵。当年参加渡江战役时,他是一名排长。一块弹片击中了他的右脚踝关节,军医将击碎了骨头取出的那一刻,就等于宣告了他军旅生活到此结束,也意味着他的最高军衔就到排长为止。从此他的右脚落下了残疾,脚踝处至今留下了一条弯弯的五六寸长的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转业到莲花桥公社后,一直担任武装部长,几十年间就没挪过窝。他有两大嗜好----玩枪与抽烟,脚伤让他抱恨终身。公社一些同龄的老同事都喜欢戏称他马排长,年轻的就叫部长两字,不叫他马部长是有原因的----马部长与马不长谐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与尴尬,大家也就自热而然的沿袭下来。而老百姓则更喜欢背地里称他为马不长。这把跟随他几十年的手枪是他唯一的宝贝,基本上是枪不离身,还时不时的掏出来瞄一瞄,比划比划。虽然也娶妻生子,但是那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的,塞着木柄驳壳枪的枪套随着他一上一下运动的身体拍打着臀部,枪套上几粒磨得精光发亮的子弹,和一根卷成猪小肠样垂着的早已变成黑褐色的红绸,很是打眼。许多社员远远的看着他走来,就联想到旧时米房里一上一下舂米的情景,背地里说马不长又在舂米了。因为烟瘾太大,别人都是抽五毛钱一包的,最不济也要抽个两毛或两毛以上的香烟,他只能抽一毛三分钱一包的“红桔”与“丰收”。有时口袋里空了,社员们又涩又苦还呛人的山烟也抢过来熟练的卷上一只喇叭筒,吸得滋滋有味。一口牙齿也由黄变成了黑褐色,常常叫苦中带着一点自诩的成分----这点工资除了吃点伙食外,就都让我吸了烟,但是谁都知道他在四肢健全的老婆面前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