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鳖蛋推门进去，见春芝正和二婶子聊天呢，就说：“妹子，给我算一下多少钱，头疼死我了，完事我好回家养着去啊！”春芝拿过计算机算了一遍，笑着说：“二哥，一共187.50元，你给一百八十七得了。”二鳖蛋从钱包里拿出二百块钱给春芝：“妹子，别找零钱了！”春桃淡淡一笑，从抽屉里拿出十三块钱递给他，二婶子站起身说：“春芝，你先忙着吧！俺也要回了，二鳖蛋，听说你脑袋被人给开瓢了，让婶看看。”二婶子一眼就看见他后脑勺被春芝剪得七长八短的一片，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让二鳖蛋心里发毛，可他又不敢言语，只好独自郁闷，二婶子好容易憋住笑：“笑死俺了！俺家老母猪肚皮上长癣掉毛都比你这好看，笑死俺了！”春芝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我是护士，又不是理发师，”二鳖蛋走到镜子前一看，抱着头呻吟一声：“娘啊，这下没脸见人了……”心里对春桃的恨涨潮一样疯长起来……
　　二鳖蛋辗转一夜难以入睡，不能就这样给春桃那娘们拉倒！还得去找那个娘们算账，不然，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快让二鳖蛋疯了。二鳖蛋早饭也没吃，就开上二手桑塔纳两千去找春桃出气了。
　　经过爱情滋润的春桃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睛像沁了水一样，水汪汪的带着无限的妩媚，红艳艳的唇边的那颗小黑痣，也像缩小了几分，远远地看见晨晨领着晚晚向自己走来，晚晚摆脱姐姐的手，张开小手像展翅欲飞的小天使一样开心地笑着向春桃跑过来：“妈妈，妈妈！晚晚可想你了！晚晚让妈妈抱！”春桃笑着抱起小女儿，亲亲女儿有些凉意的小脸蛋：“晚晚，听姥爷和姥姥的话没有？”晨晨扬起脸问妈妈：“妈，你吃饭了吗？姥姥给你留着饭呢！”春桃一手抱着晚晚一手领着晨晨，娘仨欢笑着向娘家走去。
　　晨晨是一个心事特别重的小女孩，甚至比同龄的孩子心思还要细腻敏感，晨晨在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失去了爸爸，从那时候起，晨晨就变得内心自卑起来，她幼小的心里似乎就知道了自己苦难的开始，她越来越依赖妈妈了，一眼看不到妈妈就会瞪着惊恐的大眼睛哭泣着寻找妈妈，所以晨晨死也不跟着爷爷奶奶，就算爷爷奶奶想尽一切办法也是徒劳无功，春桃也一样离不开晨晨，只是看着前夫的父母孤苦无依，才想着忍痛割爱将女儿留给他们，也让他们孤苦无依的心有些慰藉，既然女儿不愿离开自己，春桃就把女儿带在身边，两人相依为命的苦苦煎熬生活，晨晨一天天长大，年纪幼小的她，慢慢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晨晨一天比一天懂事，在学校里晨晨不遗余力地学习，她知道，只有自己考试好了，妈妈才会开心，从小就懂得妈妈艰辛的晨晨，从不挑食，从不嫌弃衣服是否好看，每次她考试总会考第一名，当她拿着考满分的试卷给妈妈看的时候，当她看到妈妈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时，她才觉得自己才是妈妈的支柱。
　　后来，妈妈嫁人之后，自己有了继父，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晨晨就再也没有从妈妈脸上看到过自己熟悉的笑容，就算过年的时候自己在全校拿了第一名的奖状的时候，妈妈也没有笑，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脸……晨晨知道那个被称作后爹的坏男人不喜欢自己，对妈妈不好，可她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啊，晨晨除了让自己变得更懂事更勤勉一些，她还能怎样呢？
　　一年之后，妹妹晚晚出生了，晨晨以为后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会对妈妈好一些，但是，那个坏男人嫌妈妈没有给他生男孩，而天天和妈妈生气，有时候还会打妈妈，每次晨晨都哭着求那个坏男人不要打妈妈，可那个坏男人就会转过身打自己，虽然自己很疼很疼，但晨晨心里还是会很高兴，这样妈妈就不会挨打了，后来晨晨不再用自己来转移那个坏男人的注意力，一看到那个坏男人和妈妈吵架，她就会溜出去喊姥爷来阻止那个坏男人打妈妈，这样，那个坏男人就更恨自己，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没事也要寻事生非找茬背地里打自己，或者不让自己吃饭，可晨晨不怕这些，宁肯挨饿挨打也绝不会讨饶半句，更不会给妈妈说半个字。
　　晨晨很爱妹妹晚晚，有好吃的东西总会留给晚晚，那个坏男人挣了钱不再给妈妈，妈妈倔强地出去自己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和晚晚，晨晨学会了做饭，学会给妹妹沏奶粉，换尿布，她要学会这些，用自己稚嫩的双手替妈妈分担这些，让在外打工的妈妈没有后顾之忧。妈妈不愿让上了岁数的姥姥和姥爷担心，所以，出去打工时会把晚晚托付给邻居二奶奶照顾，二奶奶在村里开了一家小超市，有时间照顾妈妈，晨晨觉得，这个二奶奶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姥姥姥爷之外最亲最疼爱自己和妹妹的亲人了，自己有时候没钱买本子和文具，二奶奶总会塞给自己一些本子，铅笔什么的，晨晨放了学就会把妹妹抱回家，给妹妹沏奶粉，晨晨知道，中午和傍晚是二奶奶超市最忙碌的时候，往往二奶奶忙得分不出心照顾妹妹，一开始，二奶奶还不放心晨晨，常常会偷空过来看看，见晨晨照顾得晚晚很好，也就放心了，那时的晨晨才八岁，而晚晚才三个月大啊，二奶奶骂完那个坏男人就把晨晨抱在怀里，流着泪说：“俺苦命的闺女，真委屈你了……”
　　晨晨对妈妈和那个坏男人离婚一点也不难过，晨晨反过来还会劝慰妈妈：“妈妈，别难过！你还有我和妹妹啊！晨晨已经长大了，一定会保护妈妈和妹妹！我们再也不用担心那个坏人来打我们了！”妈妈抱着两个女儿流泪不止……
　　晨晨一开始对出现在自己和妈妈生活里的那个子安叔叔是抱着敌视心里的，经过那个坏男人，晨晨排斥任何成年男人出现在妈妈身边，妈妈叫那个男人子安哥，并让自己和妹妹叫那个脸颊瘦削的男人叔叔，晨晨第一次违背了妈妈的意愿，只是紧紧抿着嘴唇，瞪着敌视的大眼睛看着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并且扭头摆脱那个男人抚摸自己头顶的手，并呵斥晚晚拒绝那个男人馈赠给自己和妹妹的礼物，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火，而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容里有一种让晨晨久违的温暖，晨晨看得出妈妈眼神里的失望。夜里，晨晨钻进妈妈的被窝，小大人一样问妈妈：“妈妈，你今天是不是很生气，很失望？”妈妈毫不掩饰地点点头，搂着晨晨给晨晨说了很多和那个叔叔的事，晨晨知道了那个叔叔对妈妈的好和不离不弃，晨晨懂得了妈妈的心，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冷酷无情，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温暖着我们，支撑着我们坚强地活下去，和那个叔叔接触的多了，晨晨不再敌视那个叔叔，晨晨甚至希望他能娶妈妈，晨晨知道他是真的对妈妈和自己还有妹妹好，晨晨希望他能给自己和晚晚一个完整的家……
　　晨晨用暴力将暴力之下的妈妈解救出来，妈妈伤心地抱着自己和妹妹哭起来，晨晨从妈妈的眼神里看出了妈妈深深的绝望，当妈妈让自己先带着妹妹回姥爷家，还有妈妈临出门时告诉自己的那句话，都让敏感的晨晨感到了妈妈的反常，晨晨把妹妹送回姥爷家，就赶紧跑回来找妈妈，当她看到妈妈将流着泪的脸伸向绳套之中，晨晨就知道了妈妈的意图，妈妈这是要自杀啊！妈妈不要自己和晚晚了，幸好自己及时救了妈妈。如果没了妈妈，自己和晚晚还能活下去吗？今天晨晨终于看到了妈妈脸上洋溢的笑容，原来妈妈笑起来竟然这么美，现在除了那个妈妈喜欢的子安叔叔，还有谁才能让妈妈这样开心起来？正当晨晨晚晚和妈妈沉浸在欢乐开心之中，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就像阴霾一样遮住了晨晨刚开始云开雾散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