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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品名称:在一起      作者:心不设防      发布时间:2015-02-23 08:52:03      字数:3415

  二鳖蛋捂着流血的脑袋仓皇而逃,跑到村里的卫生所,村里的卫生所是老中医陈正德一手创办的,老先生医德好,医术精湛,十里八乡都出名,他此刻正给一个干瘦巴巴的老头号脉,二鳖蛋急慌掉毛地跑进卫生所,不当心一脚正踢在门槛上,差点摔了一个狗啃屎,幸好被老先生及时拉了一把,老先生依然紧闭双眼,用手指捻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深思,干巴老头看到二鳖蛋这幅狼狈相吭哧笑出声:“二爷们儿,跑这么慌张来抢爹哩?”二鳖蛋喘了好大一会才把这口气喘匀实:“老不死的二干巴!我抢你爹啊!”唉,二干巴还真对得起他这个尊称,好像流失的岁月已经吸干了他身上的油水,那小身板,掐吧掐吧不够一碗,摁吧摁吧不够一盘子,二干巴也不生气:“好啊,俺爹在家南坟地里躺着哩,你去抢吧!”二干巴的两个儿子可不简单,大儿子在外地当兵,听说已经当上团级干部了,二儿子在镇上开了一个拔管厂,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子,借他二鳖蛋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对人家探爪,惹不起躲得起的二鳖蛋索性不再搭理二干巴,对着依然深思的陈正德说:“叔,我脑袋碰破了,你老赶紧给我瞧瞧吧!”陈正德皱皱眉说:“春芝,忙完了过来给你二哥瞧瞧脑袋。”在里屋正给二婶子输液的春芝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哎,我忙完手里的活就去!”春芝是春桃的堂妹,卫校毕业之后就在这个诊所做护理,春芝就像尊敬自己的父亲一样尊重陈正德,尽心尽力地和正德叔用心经营这个小诊所,尽职尽责地帮扶正德叔。春芝一边和二婶子聊天,一边从玻璃窗上偷瞄了一眼捂着脑袋半边脸都是血迹的二鳖蛋,心里恨恨地骂道:活该!咋不摔死你个良心被狗叼走的王八蛋呢!你就慢慢地在外面等着吧!二鳖蛋等了足有十几分钟,春芝还没有忙完,二鳖蛋等得不耐烦了,站起身去敲里屋的门:“妹子,忙完了吗?”春芝轻声对正在输液的二婶子说:“二婶子,别让他进来,凉他个狗东西一会也好!”二婶子点点头:“这个王八蛋太缺德了!你春桃姐这么好一个闺女说给人家离了就离了,对,狠治治他也好!”二婶子人送外号二辣子,骂功一般人难以招架:“二鳖蛋,你个小舅子要敢进来,俺就敢坐在你家门口骂你三天不兴重复一句的!老娘刚脱了衣服,正准备打针,你存心找刺激是不是?”二鳖蛋同样不敢招惹这个骂功卓绝的母老虎,这个彪悍的母老虎说得出就做得到,前几年村里的三癞子去二辣子家的甜瓜地里摸瓜,正被二辣子堵在瓜地里,其实,就算一个过路的路过瓜田,摘个瓜吃解渴,二婶子也不会说别的,二辣子为人豪爽,仗义,不拘小节,哪会在乎这些仨瓜俩枣的啊,问题就出在三癞子那张臭嘴上,他仗着自己是一个大老爷们,又是不务正业的小流氓,哪能被一个老娘们儿给唬住啊,以后还出来混世界不?说的话很难听,性格暴躁的二辣子被惹毛了,回瓜棚拿了一把西瓜刀,非要阉了三癞子不可,吓得三癞子抱头鼠窜,可比二鳖蛋狼狈多了,被二辣子掂着西瓜刀遛了半个村,这还不算完,二辣子三两把扯乱了头发,坐在三癞子家门口,上至祖宗八代,下至还没有出生的子孙辈,主要关照了女性,统统问候了一个遍,骂了三天,据好事的人认证,这三天绝没有重复一句,三癞子被他爹揍了个半死,实在承受不住了,赶紧出来给二婶子赔礼道歉,就差跪在地上喊亲娘了,二婶子这才罢休,收兵打道回府。二辣子是一战成名,三癞子以后更是望辣而逃,这样的人物,他二鳖蛋牛逼又怎么样?要想惹人家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称,二鳖蛋只好憋屈地坐在冷板凳上乖乖的等着。
  春芝低声和二婶子聊着天,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春芝听到正德叔咳嗽了一声,就站起身收拾好一应用的物品放在托盘里,对着二婶子说:“二婶儿,我一会再过来陪你说话,不然正德叔又要骂我了。”二婶子笑着说:“快去吧,不用管我,”春芝推门出来,干什么都有一个度,做得太过分就不好了。
  春芝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用脚踢过来垃圾篓,笑呵呵地说:“二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二鳖蛋这个货就是担不起两句好话:“亲人啊,可把你盼来了!我等你等得花都谢了!”春芝啐他一口:“呸,少给我套近乎!”春芝心里发狠到: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个王八蛋!春芝是村里数得着的俊俏女子,姿容和春桃平分秋色,身材还比春桃高挑一些,待人接物更是没得说,业务熟练,双手轻盈极有分寸,老人娃娃都乐意让春芝扎针处理伤口,二鳖蛋色予魂授,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只气得春芝牙根直痒痒,春芝让他坐在小板凳上,低下头,春芝戴上橡胶手套,用剪刀拨拉开他被血侵染的一绺一绺的头发,发现伤口是一道又深又窄的深坑,根本不是在物件上碰触的,春芝好奇地说:“你给我说实话,你脑袋上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弄的?”二鳖蛋正憋了一肚子火,春芝一问,顺嘴就往外出溜:“还不是被……”话说了半句猛地反应过来,幸好及时刹车,才没说出那丢人的话,忙改口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真的是撞得。”春芝看他不上当也没有追问下去,反正觉得这伤口很奇怪,春芝拿起剪刀说:“你伤口旁边的头发碍事,我要给你剪去才能清洗伤口,包扎伤口。”二鳖蛋虽然心疼自己留了好几年的头发,但为了伤口愈合,也只能丢车保帅了:“妹子,你就看着弄吧,二哥相信你。”春芝一边忍住笑,一边拿起剪刀,顺着伤口剪了足有碗口大小不规则的圆圈,并且剪得七长八短,参差不齐,比狗啃得也强不哪去,并不时用剪刀尖不锋利的地方绞住头发顺势一带,疼得二鳖蛋哇哇大叫,春芝拼命忍住笑说:“哎呀,二哥,真对不起,这剪刀太钝了!下次我一定让磨剪刀的给磨快了,你下次来就好了。”二鳖蛋欲哭无泪,妈呀,谁还敢想着下次啊:“妹妹,二哥求你了,你这哪是剪头发啊,拔猪毛都不兴带你这样的!”春芝嘴里一边说一边手上用力:“二哥,你再忍忍,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春芝一看折腾得差不多了,就丢下剪刀说:“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都忍不住,都怪这把破剪刀,累得我手都酸了!”二鳖蛋抹抹额头上的汗水终于松了一口气,春芝拿起药棉消毒,上药,动作飞快地处理完伤口说:“二哥,打一针破伤风针吧,感染了就麻烦了。”二鳖蛋说:“妹子,在什么地方打针啊,”春芝拿来破伤风针,说:“胳膊上屁股上都可以,”二鳖蛋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动起坏心思:“那就在屁股上打针吧!好脱衣服,呵呵,我天天练健美的!”二鳖蛋脑海里一边意淫一边退裤子,春芝暗笑一声,把手里的小号针筒换成大号的,吸满药液,先用药棉在他屁股上消消毒,然后举起大号针筒狠狠扎在他屁股蛋上,二鳖蛋疼得杀猪似地惨叫一声:“啊!”春芝慢慢推动药液,吓唬他说:“二哥,你可别乱动!万一针头断在屁股里可就麻烦了!要开刀才能拿出来呢!”吓得二鳖蛋紧紧咬住牙关动也不敢动,就这手黑的丫头,要动手术的话,还不把自己给大卸八块啊!二干巴看得直咧嘴,俺滴娘啊,这丫头狠着哩!还不忘揶揄二鳖蛋:“二爷们儿,你看你那点尿性!还是爷们不?知道的是你在打针,不知道还以为春芝杀人哩!”春芝横了一眼二干巴,吓得二干巴一缩脖子,赶紧闭嘴,他可不敢得罪这个姑奶奶,就自己这个病怏怏,还真不够人家折腾的。春芝用镊子夹起一块药棉,按在还在溢血的针眼上说:“二哥,你自己按一会就好了!”二鳖蛋擦擦脸上的冷汗,话都说不出来了,正德叔睁开眼睛看了春芝一眼,吓得春芝一吐舌头,赶紧拿起托盘去给二婶子起针去了。
  正德叔戴上老花镜,铺上药方,用镇纸压住药方,一边研磨一边说:“你这个咳嗽久治不愈之症,是年轻的时候伤过肺腑所形成的肺痨之症,”二干巴点点头说:“对对对,老哥你说得太对了!我年轻时在水泥厂干过几年搬运工,就是那个时候被水泥沫子伤了肺,就一直咳嗽气喘。”正德叔提起毛笔笔舞龙蛇地一边开药方,一边说:“这只是其一,也是病因,如果那时候你来找我,我顶多十几副汤药就可以治愈你的肺痨之症,可你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二干巴神色黯然地说:“唉,那时候的日子难熬啊!家里三个娃,上有老下有小,六张嘴等着我挣命养活呢!那时候仗着年轻,好几天不睡,连轴转,哪会在乎这些啊!老了就不行了,各种毛病都跑来要债了。”正德叔说:“兄弟,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干嘛,你先天形成的肺痨已经形成病根,可你后期的烟酒无度,也助长了病情的恶化,”二鳖蛋好容易缓过劲来,打断正德叔说:“叔,结账……”正德叔还没说什么,二干巴急眼了:“你这小舅子真没眼色!多吃多少死蝇子!你没看到你叔正给俺看病嘛,你不会让春芝给你算去啊!”正德叔摆摆手说:“兄弟,你一把年纪了,给个孩子叫什么真啊!”扭过脸对二鳖蛋说:“你让春芝给你算一下吧!我这里忙着呢!”二鳖蛋只好将一肚子怨气憋在肚子里,去里屋找春芝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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