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在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时，伍副书记不失时机的说出了他的条件----就是要小静和他的弟弟处对象。此言一出，羊家人的热情一下就像煮沸的开水里突然投进了冰块，刚刚冒起的水花迅速沉没了，只剩下丝丝凉气！伍副书记也不看他们的表情，又端起酒杯低头抿了一口。羊家人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平常这位伍副书记对他们小老百姓可是爱理不理，趾高气扬的啊。洋鬼子刚要张口说什么，老伴白了他一眼，将他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只见她笑容可掬的说，是您家新林啊，不错哩，我们看着他长大的。我家小静要是能和他结成一对，还真是小静的福气！看着老伴阿庆嫂般的表演，老头子是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努力的挤出笑脸附和着她。他心里明白，这事不问过小静本人，恐怕不行。当老师虽然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但是那伍新林都快三十岁了，又黑又瘦的一个挣工分的没有一技之长的农民，如花似玉的小静会看得上他么。小静倚仗着念了几天书，口里经常蹦出一些他们听不明白的新鲜词来。再说这丫头性子犟，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从不与家人沟通。现在不都是喊婚姻自由么，你老婆子大包大揽的一口应承下来，小静要是不同意咋办！到时弄得骑虎难下，如何收场！
　　与老头洋鬼子的想法不同的小静她妈，在心里划着小九九：先答应下来，等小静安安稳稳的站在讲台上，这事就有了回旋的余地，到时随便找个理由不就行了？她娘家那边就有一个例子，一个小伙子把自己的招工指标让给了和自己相好的姑娘，结果那小伙子是马放南山鸡飞蛋打，人家一去不复返！至今都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酒过三巡，伍副书记打着酒嗝，从口袋里掏出盖着鲜红大印的介绍信，在空中扬了扬：“你们要和小静同志好好商量一下，征求她本人的意见。你们也可以在这方面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嘛。当然，如今是新社会，包办婚姻是我们坚决反对的！”
　　羊老婆子满脸堆着笑：“是哩是哩，您放心，小静她求之不得呀，哪会有什么意见！”然后像是接过皇上诏书般的，双手小心翼翼将介绍信接过来放进衣兜里，抽出手之后，还不放心的在口袋的外面摸了摸。临走之前，伍副书记舌头打着转又反复嘱咐他们，要小静明天早点去公社林主任那里办好手续，此事万万不可事先就张扬，还有很多眼睛盯着哩！这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在羊家人的千恩万谢中，伍力雄一步一晃的走出了羊家大门。他虽有几分醉意，心里却明白得很，他坚信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羊小静听完母亲眉飞色舞的述说----只不过她母亲隐瞒了其中的附加条件----不由得有些喜形于色，对她来说，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不仅每年可以挣一份与男劳动力一样多的工分，还避免了日晒雨淋，重要的是她觉得更有追求天鸿的资本了，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惬意和神圣的事啊！先前还沉浸在爱情甜蜜的折磨中无法自拔的她，一下子又被这天大的喜事给击晕！两种幸福交织在一起，搅得她一下理不清头绪，全身的毛孔都在兴奋的翕张。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幅幅画面不停地在她的眼前交替出现，一会是她站在讲台上，面对教室里坐得满满的学生讲课，一会是她提着一个装着备课本的小布袋回家，天鸿笑呵呵的在大门口守望着她回家。
　　第二天大清早，一晚没睡好的小静，天刚茫茫亮就起了床，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梳妆打扮；穿上最漂亮的衣服鞋袜，梳通了每一根头发，学着她最喜欢的梅淑芬的样，在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用红毛线扎了两个大大的蝴蝶结，理好额前弯弯的刘海。在镜子跟前前后左右反复照了几遍，未了，还不忘在脸上脖颈处抹上一点香飘四溢的雪花粉。
　　怀揣介绍信的小静兴冲冲的来到了公社，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在公社大院里转了一圈，却没见个人影。转得后院的厨房才看见做饭的大师傅一个人在忙碌，一问林主任的办公室，大师傅要她去敲101房的门。
　　一敲门，一个上穿白色短袖下穿一条蓝色大裤衩的微胖中年人开了门，揉擦着眼睛问她何事。她怯怯的打了声招呼，把来意告之对方。看着对方的穿着，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不过她一想平时在家父亲与哥哥及队上很多已婚的男人也是穿这种大裤衩出门做事，在她犹豫中，林主任把她让进了房间。屋里一股浓浓的烟草味，熏得她很不舒服。林主任看完介绍信，点了一支香烟，在烟雾中慢条斯理的问了一些诸如打算与理想等等问题，她都诚诚恳恳的一一作了回答。她注意到林主任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也看到他一双阴鸷眼睛在她的身上肆意睃巡。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后站起身，示意她坐到他的椅子上填写相关内容。平生第一次而且是单独到领导办公室见领导的小静，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脑子里先前的那种兴奋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惧倾间袭上心头，她后悔没有叫上嫂子作伴。
　　她忐忑地坐在林主任的办公桌前填着表，刚写了自己的名字，林主任就府下身来，指点着她。一股混杂着烟味的口臭钻进了她的鼻孔，她努力屏住呼吸，这让昨晚睡眠不足的大脑出现了短促的眩晕。感觉那颗脑袋在越来越贴近自己的脸颊，男人粗重的鼻息像两条小蛇扭进了她的前胸后背，犹如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把表格填写完毕，她刚想站起身来----好好表现噢----一个虽然很少却又像炸雷般的声音在她的耳道里轰响，震得她一下失去了意识，大脑中一片空白！迷糊中一双大手坚决而有力的将她的衬衣连同贴身的褂子，从下往上掀了起来，蒙在她的头上，一双脚跟着离开了地面，她躺在了办公桌上！一张嘴在她胸前放肆的允吸啃咬，一只有力的手臂压着她的喉咙，一只手强行插进了裤裆，在她的下体乱摸乱抠。下身传来的痛楚让她清醒过来，她做着徒劳的反抗，手舞足蹈，乱打乱踢。本来还饿着肚子，嘴巴又被衣服堵上，叫不出声，她拼命的挣扎了一阵，就感到了全身酥软，她陷入了空前的绝望，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她能感觉到有一只手正在扒她的裤子。
　　“哐当”一声响，未关紧的房门一下被人撞开了。惊慌的林主任回过头，蓦然看到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站在房门口。惊魂未定的羊小静连忙翻身而起，把已经滑落到膝盖的裤子提起，手忙脚乱的整理着凌乱不堪的衣服。一抬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是本队的四狗子与代满爷两人，他们也瞪大着眼睛惊奇的望着她！她羞得无地自容，“哇”的一声大叫夺门而出！
　　看着坏了自己好事的这一老一少，林主任气急败坏地问：“你们做什么！”
　　“我们要找林业站批砍伐证”，代满爷怯怯的回答。
　　“批你个鬼，不批！”林主任怒喝一声，随手将房门用力一关。他想不明白，大清早的先是来一个漂亮姑娘，后又那么凑巧从哪里钻出这么两个男人！莫非他们是一伙的？他再次打开房门去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满怀希冀的小静她妈，在家盼着女儿从公社回来给她带来好消息。两个孙子早早的自己弄了早饭吃过后，背着书包就上学去了。老头与儿子儿媳吃过早饭就出工去了，她给一岁多的外孙----现在应该叫孙女的小欣怡喂过饭，陪着懂事乖巧漂亮的小欣怡玩了一会，看着欣怡自顾自的玩得很自在。又心情愉快喂了猪，打扫了猪圈，又喂了鸡，今天拌的鸡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又把屋前的草坪打扫了一遍，脑子里想像着女儿站在学校讲台上的绰约丰姿，想着想着，就觉得身子也轻快起来，又感觉草坪里的杂草怎么看都扎眼，讨人嫌。她拿来锄头薅着草，心里在盘算着要将家里的一些摆设重新进行整理，该丢掉的要丢掉，该添置的要添置，家里就要出一个女先生了，庭院里就要显得干干净净敞敞亮亮，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邋遢了，让人笑话！
　　就在她轻快地薅着草，脑子里愉快的规划着未来的计划时。女儿小静回来了，她刚想张口问，马上就发现了异常。只见小静虎着脸，头发凌乱，眼睛带着明显的哭痕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对一旁满脸关切的母亲视而不见！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巨响，把羊老婆子的心震得怦怦直跳，她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一时间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涌上心头。她轻轻地走近女儿的房间，见到房门被关得紧紧的，抬起的手在犹豫中又放下，她想问又不敢问。她软塌塌的坐在门槛上，无神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母鸡们在她刚刚薅过的杂草中扒拉觅食。女儿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响动，她知道女儿的脾气，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小静总是蒙头大睡，谁也不愿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