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极力相劝 （三十） 万江解放

　　（二十九）极力相劝
　　
　　解放军已经抵近川东，万江解放在即。
　　深夜，江面上一艘小船，在夜色的掩护下，慢慢划向江心。范立波和杜裙、邓安坐在船上，商量下一步的工作，一直商量到下半夜。他们认为，抓住王麻子，解决了宪兵的问题，万江的形势已经发生很大变化，下一步就是做秦大来的工作。如果能策动秦大来起义，不但可减少攻城的伤亡，而且，对营救狱中同志也更为有利。最后决定，这件事由杜裙亲自去找秦大来，因他们有过生死之交。
　　杜裙与秦大来已好多年未见过面，如今不一定认识了，于是由范立波邀约，以朋友叙旧的名义，把秦大来约出来，地点仍在阅江楼。
　　杜裙身着一件旗袍，戴着墨镜，和范立波手挽手，上了阅江楼二楼，坐在临街的窗口边。放眼望出去，对街面上的情况，一目了然。范立波看见秦大来穿了便装，正朝阅江楼走来。他又发现远处有个人尾随在秦大来的后面，走走停停，形迹十分可疑，便对杜裙说：“你坐着不要走开，我去跟秦团长打个招呼。”当秦大来上楼后，范立波从秦大来身边擦肩而过，轻声说：“后面有尾巴。”就下楼走了。秦大来听到范立波的提醒，心想：这肯定是重庆方面的特务，就故意叫了杯茶，悠闲地坐在那里喝茶嗑瓜子。一个戴礼帽的男人上楼来四处张望，眼睛直愣愣的盯住秦大来看。秦大来站起来，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叭叭”打了他两记耳光，说：“下次再看见你，别怪我枪子不认人。”
　　“小的该死。”
　　“谁叫你来的？”秦大来怒吼着。
　　“这个……”
　　“快说。”秦大来掏出枪顶住那男人。
　　“我说我说，是重庆的人。”
　　“这次饶了你，给我滚！”秦大来的吼叫，吓得那男人夹住尾巴跑了。
　　看来秦大来的行动，已经引起重庆方面的注意，杜裙决定按第二方案行事：在后半夜没有人的时候，亲自到秦大来住处面谈。午夜，杜裙让江心文的人力车，拉到303团部。杜裙下了车，上前对卫兵说：“兄弟，我要见你们的秦团长。”
　　卫兵说：“太晚了，团座已经休息了。有事明天来吧！”
　　“兄弟，我打老远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也不容易，就麻烦通报一下吧！”杜裙又说。
　　“明天来吧，明天来吧，现在打扰团座，他会不高兴的。”
　　“你就说我姓杜，和他一块打过鬼子，他准叫我进去。”
　　卫兵感到有些意外，说：“你也打过日本鬼子？”
　　“是呀！怎么样，通报一下吧！”
　　“其实团座并没有睡，我骗你的，好，你等着。”卫兵立即跑了进去，见到秦大来，喊了声：“报告，团长，有人要见你。”秦大来正在练书法，头也不抬，说：“这么晚了，不见。”
　　卫兵走近秦大来身边，在他耳朵跟前低声说：“是个女的，说和你一块打过日本鬼子。”
　　秦大来心里一楞：“是她？”立刻想到可能是杜裙。她这个时候怎么会来？难道解放军已经进城？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场合，他本想不见，但又想起几年前的救命之恩，不见岂不是忘恩负义！于是说：“请她进来。”
　　杜裙来到秦大来的办公室，秦大来放下手中毛笔，不温不火地说：“你怎么这个时候到万江来？”
　　“怎么？秦团长不欢迎？！”杜裙自己找个地方坐下。
　　“欢迎？你如果作为我的客人，到我家里去，我是双手欢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秦大来给杜裙倒了一杯茶，说：“可如今，你我是对手啊！”
　　“什么对手？国共两党本是一家，一块北伐，一块打日本鬼子。只是老蒋要消灭共产党，挑起内战，我们才被迫还手。搞成现在这个局面，这叫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杜裙说。
　　秦大来对打内战本来就不积极。几年下来，你打我杀，结果呢，自己把自己打到这山沟沟里来了。他叹了口气，说：“是呀，两军兵戎相见，死了多少不该死的人啊！”
　　“因此，为了尽早结束这个悲剧，为了少死人，我们希望秦团长认清形势，尽快站到人民这边来，这个仗不能打了，你应该站到我们这一边来。”杜裙说。
　　“我也知道，胜负已经明摆着。我也知道你们的政策。但我是军人，投降和背叛是军人的耻辱。”秦大来说。
　　听了秦大来的鸟论，杜裙很生气，心想，不把他这种观点驳倒，秦大来是醒不过来的。就说：“秦团长，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你是拿你部下、拿几百人、甚至几千人的性命去保住你那军人的所谓荣耀。你仔细想一想，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几百几千兄弟的性命重要？在东北，在淮海，在平津，在湖南，在云南，在全国，有多少比你大、比你高的将领，他们早就认清形势，弃暗投明，你还在这里谈什么军人的荣辱。简直是悲剧，悲剧呀，秦团长！你知道吗？”
　　“杜同志，你救过我的命，我本应感激你，不应该和你作对。但感激，是我个人的事，两军相交，不能拿个人恩怨作交易，难哪！”秦大来说。
　　“你这是什么逻辑！两军对垒，是个人恩怨吗？当年救你，是个人恩怨吗？不是。日本人侵略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看见日本人打自己的兄弟，我们理应出手相帮，这叫以大局为重，你秦团长，当前就应该以大局为重。“
　　秦大来听了这段话，低头沉思。
　　“我今天来，一是告诉你，解放军就要拿下重庆、万江了，我也要赶回部队。我不希望我们两个曾经在一块打日本鬼子的兄弟，在万江这个地方互相开火。二是前来给你和你的兄弟们指一条生路，请秦团长三思。我告辞了。”
　　秦大来没有送杜裙，也没站起来，他在痛苦地思索着。待杜裙走远，他才站起来，打开窗户，眺望远方。这时，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解
　　放军的枪炮声......
　　
　　（三十）万江解放
　　
　　解放军的炮声越来越近，国民党在重庆的要员已经纷纷逃离，他们的总裁也溜了。秦大来突然接到重庆的急电：“将关押的共党统统处决。”与此同时，我地下党也接到指示：“加快营救狱中同志。”
　　范立波立即与杜裙的部队取得了联系，希望能派小分队化装先行进入万江，以配合劫狱。接着，他又一次冒险进入303团团部，找到秦大来。秦大来的办公室已乱七八糟，人员进进出出，慌慌张张。秦大来对范立波说：“你来得正好。”他把范立波拉到密室，说：“我已接到重庆密电，要我立即处决你们被关押的人。”
　　“你的打算？”范立波问。
　　“杜裙救过我的命，你救过我侄女的命，我不会以怨报德，当然不会执行。但我也不会倒戈，我准备把部队向重庆方面撤退。”秦大来说。
　　听了这话，范立波很生气，说：“秦大来，我今天来，不是来求你什么事。蒋介石几百万军队，都被打败了，你这个团还能翻艄？我实话跟你讲，解放军就在几十里外，解决万江城就这一两天时间。到时候，不用说你不想倒戈，就是你想倒戈，恐怕也没有机会了。我是为你好。杜裙科长带信给我，她念在你们当年打日本有功，让我再找你谈一次。秦大来，你想好了，你想跑，是跑不脱的。陆路，水路，全被解放军封锁了。时间对你来说，是极其有限的。没时间，没有机会了。”
　　“我，哎……”秦大来只是叹气。
　　范立波继续进攻，说：“我还告诉你，解放军的小分队已经来到城中，任务就是捉拿你秦大来。你还在做梦，还想跑，你能跑得了吗？现在是给你立功的机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秦大来，你要想清楚哪！”
　　“这是真的？他们，不，你们已经进城了？”秦大来有些害怕起来，仿佛捉拿他的解放军就站在他身边。
　　“信不信由你。话我已经讲了，你自己决定吧！”范立波又说：“再说，你不要太天真，在这个时候，还有多少人愿意跟你走？”说完，范立波就往外走。
　　秦大来走出办公室，只见他下面的几个营长、连长，都站在他的面前。一营的方仁君营长、如今的宪兵司令说：“团长，我们再不能为老蒋卖命啦！”
　　“团长，别犯傻了，跟姓蒋的走没好下场。”
　　“团长下决心吧！”
　　“下决心吧！”“下决心吧！”几个营连军官连声说。
　　人心不可违。共产党的指引；范立波、杜裙的好言相劝，诚心挽救；部下的觉醒，逼得秦大来只有一条路可走，出于无奈，他只好起义。
　　秦大来把范立波拉到身边，对大家说：“这位就是万江地下党的范同志，我现在宣布，303团起义。”
　　“起义，起义！”下面的人一起喊起来。303团的士兵，大都来自北方，早就不想打仗，听说团长宣布起义，都纷纷来到操场，鼓掌拥护秦大来的决定。
　　秦大来大声说：“现在，请范同志给我们下命令。”
　　范立波上前一步，说：“还是请解放军侦查科杜科长下命令吧！”
　　杜裙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身边还带有一个班的便衣突然站到秦大来身边，这让秦大来大吃一惊，说：“都说共军是神兵，我今天可算领教啦。杜科长，你是从天上降下来的吧？”
　　杜裙笑了，说：“天上降下来倒不是，不过我们已经等你两天了。”
　　秦大来说：“杜科长是抗日的英雄，打仗勇敢，是女中豪杰，她救过我的命，现在请杜科长下命令！”
　　看到解放军突然出现在面前，303团的官兵还是有些惊慌失措，杜裙笑着说：“既然秦团长请我下命令，首先，我对秦团长的义举表示欢迎，对大家起义，使万江免遭炮火破坏，表示感谢。现在，我命令，由范立波、邓安带领303团一营官兵，前往监狱营救狱中同志。由秦团长、方营长和我带领二营、三营，配合解放军小分队解决宪兵司令部的问题。如遇抵抗，坚决消灭之。秦团长，方司令，有什么不同意见？”
　　“同意！”方仁君说：“宪兵司令部包在我身上。”
　　“没有意见，出发。”秦大来把手一挥。
　　两个小时后，宪兵司令部那边传来稀稀拉拉的枪声。胖大队长领着几个顽固的宪兵想抵抗，被解放军小分队的战士击毙。胖大队长见势不妙，还想跑，被方仁君发现，举起手枪，“叭”的一枪，将他打倒在地，剩下的大多数举手投降。监狱那边，303团的部队缴了看守的械，邓安对李明高讲清利害关系，说明303团已经起义，并接管监狱。李明高本来对邓安就很佩服，他立即表示愿意投降，放弃抵抗，同意打开监狱。在邓安的监督下，监狱门一个个打开，被关押已久的同志们欢呼着，跳跃着，跑出门外相互拥抱。邓安大声说：“同志们，我们胜利啦！”
　　“共产党万岁！解放军万岁！”欢呼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