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品名称:乡愁 作者:独行的闰土 发布时间:2015-02-19 16:01:22 字数:3389
冷冽的北风裹着雪花漫天飞舞的时候,就预示着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乡下有“小孩盼过年,大人望插田”的说法。年终决算后,有些许进项的人家就会翻出平时舍不得花掉的有限的布票,按需求有计划的给家人扯上几尺布,做些新衣服。把房前屋后打扫一下,就算作好了过年的准备。队里也要开始为分配过年物资忙碌几天,从腊月二十四起,杀两头猪,按人头分下来,每人二两五;放干几口山塘,捕捞些瘦瘠的鱼,也是按人头分,每人分得三两上下;将几缸米酒分发下去。晒谷场上和保管室内的分配现场热闹非凡,小孩子们不知柴米油盐贵,没有钱添置新衣服的孩子,巴巴的瞅着穿了新衣服的孩子,在经过短暂的羡慕之后,又立刻打成一片,无忧无虑的在大人们的缝隙间穿梭嬉戏吵闹。
大人们的嬉笑与吵闹,主要集中在分肉的现场。谁都想多分那么一点点的肥肉,人人都有一双贼尖贼尖的慧眼,肥与瘦的搭配稍有不均都要争个脸红脖子粗。海六子和队上的领导小组成员这几天里最忙乎,分了鱼,分了肉,分了酒,还有黄豆和很少很少的茶油。算数的,记账的,还要一个负责搭配的,得热闹好几天。家里也和其他多数人家一样,灶屋里除尘送灶王爷,现在还在破着四旧,没人搞这一套仪式了,除尘是必须的,这事不用说就由天鸿代劳了。再就是磨黄豆做豆腐,黄豆也是集体按人头分的。单丽一家四口带上天鸿父子就是六口人。天鸿推着几十斤的石磨,单丽在一旁投放着浸泡好了的黄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强子与小芳兄妹穿着新做的衣裳在旁边吵闹。很会计划的她把这点有限的黄豆作好安排,留一点炒着吃外,其余的都做成豆腐。豆腐又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用来做腐乳,来年春季蔬菜青黄不接的时候,拿出来吃,是最好的下饭菜。她做的腐乳天鸿父子俩都喜欢,豆腐发酵后,用开水将表面的白毛擦洗掉——有的人家做腐乳不把那些白毛擦洗掉,她很不喜欢,一般她不吃别人家的腐乳——将切碎的干红辣椒拌上盐,让湿漉漉的豆腐都裹上红辣椒末,再小心翼翼的装进一个密闭性好的瓦罐,倒进一些米酒后封好口。其实不用多久的时间,就可以拿出来吃。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考虑到蔬菜接不上茬的时候,那时拿出来,那腐乳散发出来的浓浓香味,强烈的刺激着人的味蕾,叫人垂涎欲滴,不用其他菜,也能吃下三大碗饭!剩余的豆腐则用那一点点茶油慢慢地用文火煎成俩面金黄,再洒上一点盐,十天半月都不会坏,正月里就用这种豆腐炒肉招待客人。炸过豆腐的茶油又会用来煎那些长不过五寸的瘦瘠的鲢鱼。留出的小部分黄豆,她又把它分作两部分,一部分用来干炒或拌上红糖,制成糖豆子,用来招待正月前来拜年的亲朋好友。另一部分则用几个弃了的酒瓶装好,在来年端午之后,新鲜的辣椒大量采摘时,把黄豆放进锅里用油炸香,再把切碎的青红两种颜色的辣椒放进去,就那么翻几下,待辣椒熟了就出锅,青翠的焦黄的鲜红的三色混搭在一起,吃到嘴里,咸咸的辣辣的,又香又脆,让天鸿很是惬意和迷恋。这种喜爱伴随着他的一生,就是在他成为了坐拥几亿资金的大老板之后,辣椒炒黄豆和单丽做的腐乳,仍然是他的最爱,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取代。
天鸿照例能分到两份过年物资。从来到这里的第一次过年起,队里都会分给他父亲一份,这让宋伯龙感到一种回归家庭般的温暖。天鸿将所有东西交给单丽处置,并按习俗在大年三十晚上给强子兄妹压岁钱,晚饭后其乐融融的如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吃着糖豆子和刚炒出的干红薯片聊天守岁。
强子嘴里塞着满口的糖豆说,鸿叔,明天我跟你去团拜。乡间有“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团方”的习俗,大年初一这天,人们都在陪伴自家父母或本家长辈。队上的保管员罗大伟的父亲罗三爷,爱热闹的老头不知从哪一年开始,他都在初一的早饭后,从路途不便的四宝峰走下来。先去离他家最近的邻居家道个恭喜拜年,然后再邀请邻居一道去别人家,依次类推,他身后跟随的人越来越多,基本上是一户派一个参与团拜。大家在喜庆祥和中,互道恭喜和珍重。罗三爷更是四六句,长短句,顺口溜,随口而来,欢声笑语中,把过去的一年大家彼此之间所发生的种种不快,都冲到了九霄云外。
天鸿有意逗强子:“你去参加团拜,知道要说些什么吗?还有你爸是一队之长,他不去哪行啊!”
强子满不在乎的说:“咳,这有什么难,说几句恭喜发财的话,谁不会!这事与我爸无关,是三爷爷领头。我最喜欢他念的诗了,好好听的。”
海六子嗔道:“那算什么诗呀,大傻瓜,那是四六句子顺口溜。”
屋外漫天的寒意,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温馨与和谐。
高大为早在年前就安排妻子扯了布,一家三口都做了一身新衣服,还特意多给梅晟旺做了一身厚厚的棉衣棉裤。晚饭后本来想在火塘生火守岁的大为见岳父被收音机里播放的豫剧《花木兰》所吸引早早上了床,这么多年来,老头子也没有围着火塘守岁的习惯,就把火盆端过去放在岳父的房里御寒。
回到厨房对已经收拾停当的淑芬说:是在火塘边守岁还是上床活动活动?
淑芬莞尔一笑伸出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吊在他身上,妩媚地盯着他的眼睛:“随你的便!”
大为将双手抄住她的臀部往房间里走,在她的嘴上轻吻一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阵酣畅淋漓的缠绵之后,面色潮红的淑芬意犹未尽的匍匐在大为宽大结实的胸膛上喘息,大为宽厚的双手在她柔软的翘臀和光滑的背上来回抚摸。他发现妻子在这方面的需求越来越大,天气好,他要外出,她不会主动要求。一到下雨天,她就会像水田里的蚂蟥一样缠着他,一个晚上不来个两三次,她不到精疲力尽就不会放手。好在他也是年富力强精力旺盛,面对娇妻粉嫩洁白的酮体和笑靥如花的面容,内心涌动的那股激情让他拥有使不完的力量,孜孜不倦的惬意的在她身上耕耘着。时间一长,大大咧咧的大为也发现了妻子有些不寻常的举动,比如她常常会一个人悄悄发呆,看到别人的孩子会情不自禁的抱一抱摸一摸,眼睛里流露出钦羡与渴望。对于这么长的时间娇妻的肚子里不见动静的问题也同样让他困惑,没有读过多少书,更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这样的事情他也羞于问别人。同时他想到自己的大姐也是结婚七八年之后才生的第一胎,或许是有的女人天生就生育得迟,想着自己在这方面威武雄壮的表现,他有绝对的自信——问题只能出在妻子身上!有一回他偷偷的要文半仙给他算一卦,文半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迟疑了半响说,兄弟,不用算,你老婆那个水灵样要是没有孩子生,那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没有生了。文半仙本来想跟平时在田间地头一样肆无忌惮的拿男女床底之间的事与他开开玩笑,但有些怵他那蒲扇般大的巴掌,他知道那一巴掌要是扇过来,最轻的后果是嘴巴会几天吃不了饭。未了,他邪笑着对大为说,不怕天干,只要地润!
她从他的身上滑下,侧身依偎着他,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一只手在他的下边把弄着幽幽的说:“一年又过去了.....”
他翻过身来,膝行到她分开的大腿间,府下身躯耸动着,嘴贴在她的耳边:“你急什么,我们努力吧”。
她热烈的迎合着他,双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腰身,双眼微闭,口中喃喃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盼着.....”
他笑着把嘴唇凑了上去吻着,堵住了她的嘴----这事急不来。我打算过完年之后,二三月份吧,等工地结账,就给你买一辆女式自行车,怎么样?
她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喘着粗气,没有应答,只是努力的扭动着腰臀。等他终于从她的身上下来,她才心满意足的长吁一口气说:“我还不会骑呢”。
“那不难。我们队上会骑单车的,不都是用李五叔的单车在晒谷坪上骑几次就会了么。骑单车天鸿是老师傅,到时要他教两次就会了。我还打算到时请他帮我们去县城买单车呢,一来他懂得怎样选单车,二是买了单车不会骑,总不能从县城推着它回来,是不?”他侧身搂着她光溜溜的身子。
她的脑子里浮现着晒谷坪里人们学骑单车的场景。李五叔是队里唯一的一个在县政府上班的吃国家粮的干部。他的代步工具是一辆旧永久牌男式单车,他为人很和善。星期天他的单车就成了年轻人练习的工具,虽然大家都不敢有买单车的奢望,但在没有任何其他娱乐活动的山冲里,骑单车就成了实实在在的享受。场面也是非常热闹,往往是骑车的人少,围着看热闹的人多。天鸿都会被热情邀请来当指导老师,并要求他表演倒骑,或骑着单车在行进中弯腰捡手巾等等高难动作,他矫健的身姿和潇洒的表演往往附和着大家不约而同的叫好声,那场景比开批斗会有趣得多,热闹得多。
“好吧,听你的。”她蜷缩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被窝里暖暖的,她有了倦意,打了一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