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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8)

作品名称:孤竹儿女      作者:紫玉壶      发布时间:2015-02-17 14:21:07      字数:8632

  他们沿着王满家墙外那条阡陌小路,撤到村子北面的半山腰时,发现鬼子汉奸们并没有追上来,于是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村子里火把攒动,枪声零乱,手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他们见此情景,各个都心如刀搅般难受。他们都默默的祷告,祈求上苍保佑村里人逢凶化吉,夺躲过此劫。片刻后,村东头阻击敌人的游击队员和民兵们也赶到了。鼻翅和额头上挂满硝烟灰垢的小娟见到蔡根儿,劈头就问:“你们这边儿有伤亡吗?”蔡根儿咳出一口带着硝烟味道的浓痰,说:“我,我,我们这边儿有三个挂,挂彩的,他们都已经下地道了。除了昨,昨晚村西站岗的满囤生死不明外,其,其他人都没事儿。你,你们那边儿情况咋,咋,咋样?”没等小娟回话,脖子上挎着绷带的二愣抢着答道:“我们这边儿可惨了!朱得青、扁帮子和民兵队长李守财都牺牲了......
  “啥?他们......
  蔡根儿脑袋“嗡”的就大了。这次鬼子和汉奸们来偷袭,埋在村外的信号雷没有起到作用。他觉得他有直接的责任。“我当初要是在开雨前多备些油布,把信号雷全部用油布包好再埋。那样的话,今儿畜生们就不会得逞。”过度的自责,使他情绪极度膨胀。复仇的火焰烧得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老朱、老李、扁帮子兄弟,你,你们死的屈呀!是,是我的失职害了你们呀!我,我对不起你们,更,更没脸见你们的家人。我,我这就给你们报,报仇去!打,打死一个够,够本儿,被,被敌人打死了,咱哥儿几个就结伴奔,奔黄泉。”说着,猛地夺过队员手里的机枪,往山下就冲。小娟一把没把他拽住,急忙喊道:“快,快拦住他,别让他去做傻事儿......
  小娟的话音刚落,二愣一个箭步跨到蔡根儿前面,单臂一横,喊道:“蔡根儿,你是队长,是大伙儿的主心骨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可要保持冷静,千万别乱了方寸呀!”
  蔡根儿浑身突突的哆嗦着,瞪着喷火的眼睛吼道:“我,我管不了那,那么多了。杀一个够本儿,杀俩赚,赚......说着还要往前冲。
  “你赚个屁!”二愣见他一时很难冷静下来,情急之下,挥手给了他两巴掌。
  “你,你,你敢打我!”
  二愣外强中干的说:“我,我就打你了,怎么地吧!我,我是替咱们村的父老乡亲和区领导及全体游击队员打你的。谁叫你遇事不冷静呀!”
  蔡根儿挨了两巴掌,心情果然不那么浮躁了。
  小娟走过来,拍了拍蔡根儿的肩膀,安慰说:“打仗嘛,有牺牲是免不了的,你不用过分自责。你这样莽撞行事,不担报不了仇,还会白白搭上性命......
  裤褂上被弹片划了几个洞的小莲也说:“蔡根儿哥,小娟姐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鬼子汉奸们欠咱们的血债,咱一笔笔都给他记着,等将来让他们加倍偿还!”
  游击队员和民兵也都苦苦劝慰,蔡根儿的心态渐渐平衡了下来。
  他们正要往山上走时,忽听北面山顶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宝头眨巴着充血的眼睛,一拍大腿说:“嘿嘿!这是史恩的人和卢龙来的敌人干上了。这回好了,咱吃不了大鱼吃小鱼,收拾不了山本收拾宫本。”边说边以掌当刀,连续在空中做了几个猛劈的动作。
  杨树丰瞪了宝头一眼,边偷偷擦着脸上的冷汗,边嘟囔道:“你还有心思嘿嘿,这幸亏卢龙的鬼子汉奸们来晚了,要不然的话,这会儿咱都被人家包饺子了。”
  蔡根儿让二愣去林子里的小屋里养伤。命宝头、杨树丰、杜虎、杜豹四名队员协助小娟、小莲及民兵庆民和金生守住村子通往蔡家坟的路,然后带上其余的游击队员和民兵,跑步去增援史恩他们了。
  二愣没有走,他望着蔡根儿等人远去的背影,小声对宝头嘀咕道:“刚才我那两巴掌,是不是把蔡根儿给打傻了呀!仅凭咱这几个人和几条破枪,说啥也抵挡不住山下那么多敌人呀!这不扯蛋吗!”
  宝头因蔡根儿没带他去山顶阻击宫本,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听二愣这么一嘀咕,就没好气儿的说:“你懂个蛋呀!”
  二愣嘟囔道:“我不懂,你懂。那你说说,蔡根儿要不是晕了头,为啥这么安排?”
  宝头说:“山本那小子猴儿精着呢。天这么黑,再加上他们对林子里面地形不熟,进去也讨不到半点儿便宜。这吃亏的买卖他能做?再说了,他们的周密计划,就因为宫本的迟到而告吹了。山本恨不得亲手把宫本给杀了,又怎么会去救他呢。你呀,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安心养你的伤去吧。”
  “哎!你还别说,你这么一分析,我听着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二愣呵呵笑着说。
  “咱们跟山本打这么多年交道了,他具体是怎么想的,稍稍动动脑,谁都能猜的出来。我敢断定,昌黎的老鬼子竹内带着他的大队人马也来了。他们这会儿定是埋伏在咱九沟十八峪东端那个最窄的谷口呢。”
  “呀!县大队的要是来增援咱们,非走那条路不可呀!真要是如你所说,那咱县大队可就吃大亏了。我的个妈,这可咋整呀!刚才队长在这儿的时候,你咋不跟他说呢?”二愣急得原地直转圈儿。
  “呵呵,看来你妈给你起的名字一点儿不差。你真是个愣了巴叽、遇事儿不爱走脑的主儿。县游击大队想救咱们,不一定非得来这儿呀!”
  二愣挠了挠头皮,然后猛的一拍脑门说:“哦!我明白了。从柳河圈到咱们这儿和去昌黎县城距离差不多,咱县大队听到这边儿的枪声后,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直接去攻打昌黎县城......
  宝头说:“呦,你的逻辑思维能力提升的够快的!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带队伍独当一面了。”
  宝头分明是在取笑二愣。二愣不但没听出来,反倒很谦虚的说:“我的一点点进步,都是领导和队员们经常帮助的结果。以后,我还会更加努力的学习......他的话,逗得小娟、小莲等人哈哈大笑。
  他们进了林子后。宝头见二愣不肯去小屋休息,就让他和小娟、小莲、杨树丰、金生在这儿守着,他带着杜虎、庆民和杜豹去蔡根儿家看坟小屋的地道里去取地雷和手榴弹了。
  .
  史恩、小秃、长发、卵子、王大牛和王二牛六个长期做地雷手榴弹的游击队员,晚上就住宿在蔡根儿家看坟的小屋里的。屋子共里外两间,外间是堂屋,里间是炕。炕上勉强能挤下五个行李卷儿。他们晚上一个人在外面站岗,五个人休息,行李正好够用。小屋东面二十米远处,耸立着五间大房子,那房子就是他们制作地雷手榴弹的作坊。
  昨天的大雨下得冒了烟。山洪滚滚,像无数头雄狮在嚎叫。林子里无处不在淌水。水里既有被雨点儿打落的花花草草,也有陈年的枯枝败叶和从河里逆流游上来的小鱼和小虾。地雷手榴弹的作坊里也灌进了水。堆在里面的一批成品地雷被泡湿了。史恩发现后,很是心疼。随即命人把没沾水的地雷、手榴弹全部搬到了地道里。他亲自把被水泡湿的地雷逐个拆解了。不拆不知道,一拆吓了他一身冷汗。三十颗石头雷多数都受了潮,里边的炸药坨成了个疙瘩。他对着地雷壳反复研究,最后终于找到了原因:受潮不是因为封口技术不行,而是因为石头密度低,文理粗糙,导致渗水。接着,他又把二十多颗铁地雷拆解了,结果发现其中有几颗也受了潮。他断定它们的壁上肯定有砂眼。结果放在水里一试,里边果然渗进了水。
  晚上,屋外的小雨悉悉索索的下着。站岗的卵子被雨淋感冒了,咔咔的咳嗽声酷似山鸡在寻找配偶时发出的鸣叫。屋里的王大牛、王二牛哥俩鼾声如雷。媳妇迷长发和喜欢裸睡的小秃,一个不断的咬牙,一个接连的放屁。史恩躺在炕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把两手合十放在胸前,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叨着:“老天爷,雨再大点儿下吧!下大了,山本就不会来偷袭了。等明天天晴了,我就把那些成品地雷、手榴弹全部拆掉,把它们的外壳全部烤上蜡,待晾干后再装药。等鬼子汉奸们再来偷袭,我们就不怕他们了......
  他正默默祷告着,山下突然传来了手榴弹的爆炸声。紧接着,村东方向也传来了一声枪响。
  “糟了!鬼子汉奸们已经摸到村头了。看来埋在村外的信号雷也受潮了。唉!我真是个罪人呀!”史恩一骨碌爬起,猛的推了推睡在两旁的王大牛和王二牛,说:“快起来!有情况!”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站岗的卵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你们快起来!不,不好了,山下有情况!”
  “切!看你这慌张样儿,跟狗咬了你的卵子似的。”小秃坐起来,边训斥卵子,边慌乱的划拉着内裤。
  广来摸到了火柴,哆哆嗦嗦的点着了油灯。
  小秃借着油灯的光亮,偷偷瞅了瞅史恩。见史恩脸色挺难看,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于是说:“哥,你也不用上火。别说咱们土作坊做的地雷了,就是边区八路军兵工厂里做的地雷,遇到这样的鬼天气,也不敢保证各个都能响。可话又说回来,说不定村里的队员昨晚偷懒耍滑,压根儿就没去村外埋雷呢。幸亏你有先见之明,让我们把以前做的地雷、手榴弹全部都放进地道里了。不然的话,这会儿咱们几个可就抓瞎了。”
  史恩见他白话起来没完,就制止道:“行啦!别嘞嘞了,赶紧穿衣服吧!咱得抢先占领山顶。不然晚了就麻烦了。”说完,穿好鞋,拿上油灯直奔堂屋的水缸走去。
  “咱不去增援队长他们了吗?”长发不解的问。
  “啧,啧!你入队这么长时间了,战术啥的咋还一点儿都不懂呢!张嘴就说外行话,也不怕老史笑话。”小秃即装明白又讨好史恩的说。
  广来白了他一眼,心里骂道:“马屁精!你也是个狗屁不懂的主儿。装什么明白屌儿呀!”
  等小秃衣服穿好了,史恩已从地道里把六箱子手榴弹递了出来。广来上前把史恩拽上来,随后和王大牛、王二牛把水缸挪回了洞口。他们背上大枪,扛上手榴弹,熄灭了油灯后便出了屋,快速往山顶奔去。
  他们还没走多远,村西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便爆豆般的响了起来。紧接着,村子的东头儿也开火了。小秃、长发、卵子、王大牛和王二牛都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他们明知道有茂密树木遮挡着,山下的情况什么也看不到,但还是不自觉的回头望去。
  史恩疾步往前走着,满脑子却在想着心事。他现在担心的倒不是他爹妈、单圆和小娟的安全,因为他家和二愣家都有通往后山的地道,他们听到村外的爆炸声就下地道,时间满够用。他担心的是蔡芽儿的安危,“蔡芽儿屋里虽有个可以藏身的的小地洞,但那个地洞的入口娴妮也知道。这个娴妮的真实身份现在还是个迷,一旦她要真是个特务,那蔡芽儿的处境可就危险了......”他想着想着,也身不由己的停下了脚步。当他回头时,见小秃等人并没跟上来,便生气的喊道:“你们几个在后面磨蹭啥呀?还不赶紧跟上来!你们知道吗?一旦北面再有敌人摸上来,那咱们的游击队可就吃大亏了!”
  “哦。对!对!”长发他们五人明白了史恩抢占山头的用意后,连连答应着跟了上去......
  
  天渐渐的亮了,红彤彤的太阳像一块浮出血盆的大饼。它染红了云朵,染红了山川,也染红了望佛台村街道上涓涓流淌着的雨水。随着太阳的升起,村子里血腥味道更加的浓烈了。
  村西的庙台上,并排放着五名鬼子的尸体。他们摆放的非常整齐,像被线穿起来似的。这些家伙活着的时候个个像凶神恶煞,死后变得更加的恐怖,令人望而生畏。庙台下面,几个特务和保安队的尸体像死狗一样浸泡在积水里。积水已被他们身上淌出的血液染红,几条从河里窜上来的小鱼在他们身旁安然自得、无忧无虑的游动着。大庙所有门窗都敞开着,里面横躺竖卧着十几个受了伤的鬼子和特务。他们的呻吟声,时而吞没了聚集在庙脊上等着啄死尸的乌鸦的鸣叫声,时而又被大金山山顶上传来的密集的枪声给吞没。庙南面不远处,二十多名村民被二百来个荷枪实弹的鬼子、特务和保安队围在了当中。这些被抓来的人里,有王满一家三口、张存孝一家六口、李达财一家三口、杜少兴爷俩、老光棍儿牛福生、史恩妈、朱得青的爹妈、朱得青的老婆和一双儿女。除了王满一家和牛福生外,其他的人都是从地道里被搜出来的。
  史恩家的地道设计的很巧妙,光入口就有三个。分别在他家的厢房屋的柜子后面、正房屋的锅台下和茅房里盛尿的半截缸下面。她家的茅房建的很别致:下半部是鹅卵石砌成,上半部青砖到顶。有盖有门窗,俨然就是一间正式的小房子。茅房的地基高出地面许多,无论外面下多大的雨,水也流不到茅房里去。地道里不仅有防水、防毒气的木头闸板,还有御敌的陷坑和翻板。这还不算绝,更绝的是她家的地道和相邻的十几家地道连在了一起,并有一条宽敞的通道,直通大金山山脚下的王家庙。要不是受了伤的小赚儿、耙子和满堂沿途留下了血迹,敌人说啥也找不到她家的洞口。她为了掩护地道里的伤员和众乡亲转移,用身体死死的堵住闸板。结果,别人都成功转移了,她却被抓了。
  山本把王满叫到跟前儿,让他指认人群里哪个是高鹏、蔡根儿、史恩的家属。里边有没有区干部,又有哪个跟游击队的人沾亲带故。
  脑门上渗着一层细小汗珠的王满,眯着结了秫米粒儿那么大两坨黄色眼屎的小眼睛,假装往人群里扫视了一遍,然后装做遗憾的摇了摇头。
  “纳尼!真的一个都没有吗?”山本阴沉着脸,怀疑的看着他。
  “呵呵,可不真的没有!”王满用僵硬的笑,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一旁的潘大巴掌一听就火了,嘴里骂道:“你个老东西,都这会儿了,你还跟太君装傻充愣。你家就住过游击队,以为我们没看出来呀!要不是看在你以前给我们办过事儿的份儿上,我现在就毙了你。”说完,猛踢了王满一脚。
  “啊!”王满夸张的嚎叫一声,仰面朝天倒在泥地上。他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像个泼妇似的两只手拍打着稀泥,嚎啕不止。“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游击队的人天天收拾我,皇军也不拿我当人看。我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呀!这日子真的没法儿过了......边嚎边努力的挤眼泪。
  他的举动惹得鬼子、特务和保安队的人哈哈大笑。
  王满的老伴儿实在看不下去了,阴沉着脸从人群里走出来,揪着王满的耳朵骂道:“快起来!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当初我那么劝你,叫你别干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儿,可你就是不听。这回吃苦头了吧!“她拽起王满,转身又对山本说:“皇军大老爷,这个倒霉的维持会长我们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去吧!”
  “八嘎!”山本气得脸色铁青。指挥刀抽出一半儿,又送回鞘里。扭头对潘大巴掌说道:“三摈子的给!”
  潘大巴掌上前揪着王满老婆的头发,举起大巴掌就要扇。
  “住手!你们真是一群畜生。连这么大岁数的人都欺负,不怕遭报应吗?”贤妮一声呵斥,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她大步来到婆婆面前,伸手推开了潘大巴掌。
  “吆兮!花姑娘。游击队里还有这么漂亮的花姑娘!”山本见娴妮头上裹着纱布,脸色很憔悴的样子,就猜到她在这边儿并不顺利。于是问道:“你们游击队那个做地雷手榴弹的作坊在哪儿?你们做的那些东西都藏哪了?”
  王满顾不得抖落身上的泥,赶忙用身体挡住娴妮,陪着笑说:“太君,她,她是我儿媳妇。是个老师,跟游击队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呀!”
  “你个老滑头!”山本瞪着牛一样的眼睛,冲着王满吼道:“你说她跟游击队没关系,那她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贤妮大声说:“你别往我脸上贴金了。伤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我一个柔弱女子,又是个外乡人,就是想参加游击队,人家也不要。”她的话是在向山本暗示:迄今为止,她还没有得到村民和游击队的信任。
  山本这才明白,她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送出一份儿情报来。“你在撒谎吧!我们可是有测谎仪呦。到时候一测就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了。”
  山本说完一挥手,两个特务提着绳子朝贤妮走了过来。
  王满两口子见他们要捆贤妮,赶忙上前说情。两个鬼子大枪一横,把他俩给拦住了。
  “山本太君,我们老两口子求您了,放了我儿媳妇吧!她真的跟游击队没关系......
  山本理都没理王满两口子,扭身向翻译官刘少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话。
  刘少顺哈着腰听完,扭转身对着被抓来的村民们喊道:“山本太君说了,你们之中谁是游击队员,谁是民兵,谁是他们的家属,请主动站出来!”
  人群里一片寂静,回答他的只有树上几只乌鸦苍凉、干巴的嚎叫。
  潘大巴掌见没人出来,螳螂眼迅速的在人群里扫了一遍,然后直奔史恩妈走来。年仅四十五岁,牙齿却早已掉光了的杜少兴一见不妙,赶忙和他十八岁的傻儿子铁坨把史恩妈挡在了身后。潘大巴掌上前想把杜少兴拽开,却被拥有一身蛮力的铁坨用头撞得倒退了好几步。气急败坏的潘大巴掌刚想掏枪,铁坨又一头撞过去,来不及躲闪的潘大巴掌便仰面倒在了泥地上。
  躲在人群里的嘉兴高声喊道:“打得好!打死他个鳖孙!”
  傻子铁坨听到有人喊好,虎劲儿就上来了。他把一年四季都舍不得摘的瓜皮帽使劲往头上按了按,然后擦掉细如蛛丝、一直垂到脚面的口水,随手提了提裤子,接着身子往前一纵,一个饿虎扑食便骑在了潘大巴掌身上。他那两只有力的手死死掐住潘大巴掌的手腕,肉呼呼的大头使劲磕向潘大巴掌的头。潘大巴掌脑门被磕出了血,疼得嗷嗷直叫。和潘大巴掌的媳妇大屁股关系暧昧的鬼子小队长坂田正一抽出指挥刀,对着铁坨的腋下猛的一刺。铁坨哀叫一声,翻身倒地。丧妻多年的杜少兴见唯一的儿子惨死在眼前,“哎呀!”一声差点儿疼死过去。“鳖孙们,我跟你们拚了!”他挥舞着烟袋杆儿刚到坂田跟前,就被坂田一刀劈命。
  “哗!”村民们一片骚乱。
  “哒哒哒!”鬼子的机枪对着天空扫了一梭子。树上和庙脊上那些等着啄死尸的乌鸦哇哇叫着,箭一样飞向高空。
  枪声过后,庙前死一般寂静,连庙里那些受了伤的鬼子汉奸们都停止了呻吟。
  “跟游击队、民兵有关系的人赶紧站出来,再不出来全部死啦死啦的!”气急败坏的坂田把滴血的指挥刀往空中一举,鬼子汉奸们哗啦啦子弹上膛,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几乎顶在了村民的身上。
  “畜生!你们真不是个人种儿呀!”史恩妈昂首挺胸,大步的走出人群。杀人杀红了眼的坂田虽不完全懂史恩妈说的是啥,但也能判断出肯定不是好话。他抡起战刀,对着史恩妈的肩膀往下就劈。
  “八嘎!”山本一声呵斥,随手狠狠抽了坂田两个嘴巴。
  一项喜欢越俎代庖的坂田这才收了军刀,规规矩矩的回到了队伍里。
  潘大巴掌爬起来,抖了抖满身的泥水,指着史恩妈冲王满骂道:“老东西,你不是说这里边儿一个抗属都没有吗?她就是在有血迹的地道里被我们抓到的。这回我看你怎么解释!”
  王满瞅瞅史恩妈,又偷眼瞅瞅面沉似水的山本,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山本上下打量了史恩妈一番,说:“老太太,说实话吧,你们家谁在游击队里?”
  史恩妈蔑视的瞪了山本一眼,自豪的说:“你们不就是千方百计的想抓到潘区长、高鹏、蔡根儿、史恩和他们的家属吗?那你们就听好了:我是史恩的亲妈,也是潘区长、高鹏和蔡根儿的干妈。你们有什么话就冲我说吧!”
  山本一听,不由得喜出往外。“吆兮!老太太,挺仗义呀!”
  “少说费话,还不把这些无关的人放了!”史恩妈怒呵道。
  “呵呵,你想的倒美!用你一个,换这么多人,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呀!”潘大巴掌螳螂眼一瞪,对手下命令道:“来人,把她也绑了!”几个特务呼啦啦冲上前,七手八脚的把史恩妈给捆上了。
  “畜生,你们不得好死.......”史恩妈不停的挣扎,不停的谩骂。
  史恩妈的惊现,保安队里的王二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说:“老人家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那还有个好呀!可是,我怎么做才能让山本和潘大巴掌放了她呢?”他因一时想不出办法来,急得满头是汗。
  保安队大队长李立柱跟王二关系不错。李立柱好像看出他的了心思,便对山本面前小声说:"太君呀!咱们是来这儿消灭游击队的,抓这些无关的村民有啥用呀!我看还是把他们全都放了吧!”
  山本疑惑的看着他,生气的问道:“纳尼!你想给他们说情?”
  “不,不,太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李立柱见山本生气了,吓得赶忙辩解。
  “这些人一个不放,一会儿全部带走!”山本气呼呼的说道。
  “太君高见!咱拿他们做人质,到时候无论提什么条件,游击队都不敢不答应。"潘大巴掌向山本讨好的说。
  “吆兮!”山本见潘大巴掌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便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立柱当众受到了训斥,顿觉很没面子。他为达到目的,同时也为找回面子,悄悄凑到翻译官刘少顺跟前儿,小声说道:“兄弟,你可是昌黎人,这些百姓可都是你的老乡呀!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带回去受酷刑吗?”
  一项说话谨慎、办事圆滑的刘少顺被李立柱说得挂不住劲了。他用手搓了搓通红发热的脸,满脸堆着笑走到山本面前,用日语劝道:“太君,把这些人带回去恐怕不妥吧。路上太泥泞了,带着他们太费事儿了。再说了,咱们这一撤,游击队必定从后面追杀。咱们本来有伤员拖累着就够麻烦的了,还要推着搜出来的几小车粮食,再轰赶着他们,必定吃大亏呀!”
  山本被刘少顺说得有些茫然了。他听着北面山林里逐渐减弱的枪声,又望了望东面不远处乳晕色幽静的山坳,隐隐感觉到他的周密计划已经全部落空了。“这些土八路里真有能人呀!他们的县大队没来这儿增援,肯定是去攻打昌黎县城了。一旦竹内带人撤回去,那这儿可就危险了。”山本想到这儿,脸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太君,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呀!这里边儿跟游击队有关联的人肯定少不了。”潘大巴掌知道刘少顺在给这些村民们说情,急忙给山本出主意:“太君,您看这样行不?咱们带着伤员、粮食和这些刁民先撤,让石门和朱各庄的太君、保安队断后.......
  “吆兮!”山本觉得潘大巴掌的主意不错,便赞赏的冲他竖了竖大拇子。
  王满见山本要把村民们全部带走,便大声对山本哀求说:“太君,潘队长说的没错,游击队确实在我们家住过。他们的底细我也都清楚。你把我带走,把其他的人全都放了吧!”
  山本冲他冷冷一笑,鼻子里哼了声,说:“你的事儿以后再说。除你们两口子之外,其余的人全部带走。你要想救他们,就尽快把这些皇军的尸体火化掉,然后用骨灰去滦县换人吧!”
  几分钟后,被反捆了胳膊的村民们被敌人推推搡搡的押走了。王满两口子望着乡亲们渐渐模糊的背影,不住的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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