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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7)

作品名称:孤竹儿女      作者:紫玉壶      发布时间:2015-02-12 19:17:39      字数:5711

  史恩的地雷手榴弹作坊搞得风声水起,附近各区县的游击队员在那儿学了技术后,回去也都如火如荼的搞了起来。这件事儿早已传到山本的耳朵里了。他估计这个规模较大的地雷手榴弹制造作坊,就在河东山高林密的九沟十八峪里,可具体在那儿的哪个村,他却不清楚。他本想联系昌黎、石门、木井及卢龙的宪兵和保安队血洗那一带。可是这段日子里,他的辖区频频遭到迁安、滦县抗日力量的袭扰。搞得他焦头烂额,已再无精力去对付那里了。
  前几天,假娴妮被望佛台村王满家顺利的接纳,给山本血洗那里又带来了几分希望。可叹的是,数日过去了,那个被收买了的‘味精王’还没跟假娴妮联系上。不过,这条狗也没白喂。味精王给山本带来消息:那个地雷手榴弹的制作作坊和区长潘小娟都在望佛台村。他还告诉山本,昌黎的县大队已不在那一带活动了,估计住在望佛台的游击队员也不过三十左右人。山本得此消息,很是高兴。重赏了味精王后,便和潘大巴掌对着桌上的地图,仔细的研究起来。他们知道那里的地雷虽然厉害,但它们的防水性能极差。要想血洗那里,只有等到连雨天才能行动。
  .持续的闷热高温天气过后,倾盆大雨便开始没完没了的下了起来。汹涌澎湃的滦河水,像万马出峡,咆哮声伴着偶尔的闷雷声,在河谷的上空叠荡不已。老百姓有句俗话:“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雨吃饱饭。”这场雨的到来,无疑给常年靠土里刨食儿的庄家人带来了一份希望。他们似乎看到了秋后满意的收成。他们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地里辛苦劳作,只有遇上这样的坏天气,才能安心窝在家里歇着。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看着炕头儿上的老婆孩子,他们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娴妮这两天伤虽已渐好转,但还是有些发烧。之前满堂从滦县高鹏那儿淘换来的西药也用光了,现在只是在用中药顶着。好在天气凉快,对她的康复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蔡根儿这两天急得嘴角都起泡了。他知道史恩、广来等人做的那些地雷和手留弹防水性能不达标,担心一但鬼子汉奸们来肆虐,那些东西未必能正常发挥威力。除此之外,他还担心村外站岗的队员雨夜麻痹大意,被敌人钻了空子。为此,他每晚都睡不好觉,经常半夜像发癔症似的起来,披上蓑衣,提着手枪到村外各岗哨绕上一圈儿。
  连雨天的第五个夜晚,在望佛台村西哨棚里值班的是满堂的弟弟——满囤。
  满囤赶年底就二十岁了。小伙子一米七的个头,四方白净脸,虽是个单眼皮,但眼睛大而有神。逢人未曾开口脸先笑。他还特别爱干净,不论干多脏的活儿,身上的衣服总那么干净利索。村里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提起他没有一个不夸赞的。他两年前曾定过婚,对象是邻村王家沟里王庆安的二女儿秋菊。他俩虽不是一个村的,可两家的地却是紧挨着。他俩下地干活儿经常碰到,慢慢也就好上了。满囤经常帮秋菊耪地除草,秋菊也经常来满囤家帮老人浆洗被褥。两个村子的人都夸他们俩,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就的一对儿金童玉女。三八年初冬的一天中午,正当王庆安一家人紧锣密鼓的在给即将出嫁的秋菊准备陪嫁的时候,昌黎、滦县两地的鬼子带着特务队和保安队来扫荡了。秋菊和她的父母在逃往北山的路上,全都被鬼子的榴弹炮给炸死了。事后,满囤变得目光呆滞、郁郁寡欢。他为了给秋菊报仇,就和秋菊的两个弟弟王大牛、王二牛一起参加了游击队。一晃秋菊已经死了两年多了,满囤一直没有把她忘掉。每年的清明节、麻古节、寒衣节和每月的初一、十五,他都风雨不误的去给秋菊上坟烧纸。每次都哭得眼睛红肿,泪湿衣衫。他父母、哥嫂见他很难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就经常开导他,并四方求人给他说媒。他们家在村里人缘不错,来登门的媒人络绎不绝,但每次都被他回绝了。自从认识娴妮后,他的脸上不但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话比以前也多了。他的父母、哥嫂见他对贤妮有那点儿意思,就经常瞒着他,带上东西到王满家去走动。
  外边的已经雨停了,哨棚里还在滴滴嗒嗒的滴着水。满囤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抱着大枪萎缩在棚子的西北角,那姿势活像个做错了事儿,等着挨父母训斥的孩子。晚上来接班时,他妈怕他冻着,就让他把棉裤、棉袄都穿来了。这会儿旷野虽寒,他身上却丝毫不觉得冷。滦河水哗哗的流淌声和岸边浪潮般此起彼伏的蛙声,就像轻柔甜美的催眠曲,永无休止的哼唱着。大有不把人催眠了,誓不罢休的架势。满囤一开始还挺得住,可时间一长,慢慢的困意就上来了。
  “满囤呀满囤,你可千万不能睡呀!埋在大营山山脚下的信号雷遇水可能会受潮。一但鬼子来偷袭,那村中熟睡的人们可就吃大亏了。”
  他放下大枪,伸着懒腰来到棚外,想摸索着找个水洼洗洗脸,借以驱走困意。可惜哨棚周围的水洼太小了,根本无法洗脸。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西走出约二十几步远,才碰到一处较理想的水洼。他俯下身洗了把脸,随后仰望星空。天空深邃高远,星光熠熠。天边一朵朵薄云快速的穿梭着,它们像是在相互交配,更像是两队人马在排兵布阵。他心中默道:“再有一个时辰天就大亮了。七八天才轮到一次夜岗,再困也得挺住哇!”
  他又接连洗了两把脸,直到倦意全部消失了才起身。当他正准备回返哨棚时,突然听到南面隐约传来稀里哗啦的、像是无数只牛驴或骡马的蹄子同时踩踏水洼时发出的声音。这让他很纳闷,“咦!这大半夜的哪儿的牲口呀?莫非是......
  还真让他猜对了,这果真是山本带人来偷袭了。
  昨晚九点多钟,山本处理完公务后,推开窗子打算透透气儿。无意中见西北方向密集的乌云中露出了几缕光亮,就预感到这场雨即将过去了。他觉得该是血洗望佛台的时侯了,便立即给镇守昌黎县城的鬼子中队长竹内和卢龙城的鬼子中队长宫本通了电话。他在电话里把他的意图一说,竹内和宫本都表示愿意配合。山本见他俩都没有异议,就当即做了部署:他带领队伍由南面攻入望佛台村。宫本带领队伍由北面攻入。时间就定在黎明时分。他让竹内预先埋伏在望佛台村东十五里外的谷口,意在消灭从柳河圈一带赶来增援的游击大队。
  凌晨一点刚过,山本带着由宪兵队、保安队和特务队组成的一百五十多人的队伍,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出了东门。他们踏上滦河铁路桥不久,雨便渐渐的停了。他们到了铁路桥的东岸,与从朱各庄、石门两个据点借来的五十名鬼子汉奸会合后,便浩浩荡荡的往望佛台村方向挺进。路过大营山山脚时,正向山本预测的那样,埋在那里的信号雷全部受潮了,一个都没有响。山本心中一阵窃喜,他当即把队伍分成两路:一路由宪兵小队长坂田正一率领一个宪兵小队和特务队及从朱各庄、石门借调来的人,沿小路从东面摸进村子。他带着一个宪兵小队和保安队沿大道从西面摸入村子。保安队里的王二见山本部署得这么缜密,暗自为村里熟睡的人们捏了把汗。一路上,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提醒村里人的好办法来。直到他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间小房子,估计它八成就是个哨棚,这才灵机一动,故意把水洼踩得稀里哗啦响。保安队里那些有良知的人,揣摩到了王二的心思,也都不约而同的跟着效仿起来。
  要不是他们有意发出声响,恐怕鬼子的尖兵摸到满囤跟前,满囤都不会发觉。
  满囤拢住眼神,见南面二十多米远的地方,一群黑压压的人正悄悄朝这边儿涌来时,惊愕得差点儿叫出声来。他知道再返回哨棚鸣枪报警已经不赶趟了。他庆幸腰里还掖着两枚手榴弹,于是掏出一枚,拉着火扔进敌群。由于紧张,再加上地滑的缘故,他把手榴弹扔出去的同时,自己也滑倒了。手榴弹落入敌群后,却没有爆炸。满囤爬起身时,十几个鬼子尖兵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已经到了他跟前。他们各个面目狰狞,眼睛里都放射着恶狼一样绿莹莹的凶光。
  满囤见手榴弹没响,汗“腾”的就下来了。“自己生死倒无所谓,说什么也得给村里人报个信儿呀!老天爷,你睁睁眼吧!这最后的一颗手榴弹可千万别再出问题呀!”他仰天虔诚的祈祷完,随即凛然的拉着了导火索。
  “爹,妈,您二老多保重吧!儿子走啦,儿子本不想死呀!儿子也想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可杂种操的小鬼子不给我这个机会呀!”
  “轰!”的一声巨响,撕裂了寂静的夜空。英雄和两具鬼子的尸体一起飞上了天。
  蔡根儿半夜冒着雨检查完村外的岗哨后,又回到了独自居住的王满家后院儿的老屋里。他摘掉斗笠、脱下蓑衣,头枕着行李,躺在狼皮褥子上,不一会儿工夫就眯着了。睡梦中,他仿佛觉得自己不是睡在屋子里,而是睡在一片成熟的麦田里。麦浪滚滚,金波荡漾。密集而又坚硬的麦芒刺得他脊背奇痒难耐,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挠的时候,鼻子里忽然闻到一股小白菜的清香。他不自觉的起身朝窗外看去,见皎洁的月光下,几天前他亲自撒下菜籽的地方,已经长出了一片绿莹莹的小白菜。它们随着蚯蚓啾啾的鸣叫声飞快的生长着,先是两片稚嫩的荚儿,转眼间就变成拳头那么大的白菜了。他兴奋的跑出去,刚想猫腰拔下一颗品尝,忽见菜畦中央动了一下,随即轰隆一响,钻出一个身高八尺、身着明朝服装的蒋军。那蒋军一身金色铠甲,掌中擎着一杆缀着红缨的银枪。那银枪的枪头足有一尺半长,月光下寒光闪闪,冷气逼人。他的头颅是金的,炯炯有神的瞳仁里射出两道橘红色的光茫。他抖落掉粘在身上的小白菜,回身把银枪在墙角上磨了两下,然后纵身一跳,身子便轻飘飘落到了房顶上。蔡根儿仰面望去,见房顶上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国军军官。不对,准确的说是飘悬浮着一个国军军官。因为那人没有双腿,所以只能说他是悬浮着。那人两只手里各握着一条洁白如瓷的大腿。那人把大腿相互一碰,火星刺眼,如同闪电,其声音震耳欲聋,恰似闷雷。那人又连续的互撞了几下大腿后,便尾随着金头将军消失在了茫茫月色里。蔡根儿也想上房追赶,可一连爬了几次都没爬上去。急得他大声喊道:“老祖宗,耀祖哥,你俩等等我......
  蔡根儿从梦中惊醒,起身来到院子里,发现雨早已停了。繁星在凄冷的夜空中疲惫的眨着眼。微风徐徐,爽澈心脾。他走到埋着祖先遗骸的菜畦旁,见那里汪着好多水,即没有长出拳头大的白菜,也没有人钻出的痕迹。他抬眼朝房顶上望去,见青灰色的瓦脊庄严肃穆。除了能听到房檐下燕子的呓语和蛐蛐的鸣叫声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挠着脑袋,喃喃自语道:“这老祖宗和耀祖哥虽不是一个朝代的人,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为抗击日寇,保家卫国而死的。他俩同时出现在我的梦里,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莫非是鬼子来偷袭了?不行!我还得去查查岗。”
  他跨过栅栏门,刚刚来到前院儿,村子西南方向便传来了手榴弹的爆炸声。紧接着,村子东面也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声。蔡根儿心说不好,疾步跑到游击队员们住的东厢房前。他挥拳猛烈地拍打着窗子,喊道:“有,有,有敌情。快,快,快起来......随后,又去拍打西厢房的窗子,“芽儿,芽儿,你屋里的地道不安全。快,快起来到干妈家躲躲!”屋里的蔡芽儿慢慢腾腾的说:“那大伯一家呢?要不要叫他们也去躲躲呀?”蔡根儿说:“他们没,没,没必要躲。大,大伯是维持会长,有些事儿鬼子还仰,仰仗着他呢,所以不,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你管好你,你自己就行了。快,快点儿的啊......
  等他把话磕巴完,游击队员们全都拿着武器,呼啦啦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当即命令道:“杨,杨树丰,你,你带一部分队员去村东阻击敌人,剩下的跟我在村西阻击。大,大家记住:千万不要恋战。估,估计区领导和老百姓全都进地道了,我,我们就撤。”说完,拔出腰间手枪,第一个冲出院子。
  蔡根儿带着十几名队员,刚在大庙西侧用河卵石砌成的矮墙后埋伏好,平时住在二愣家,与二愣一起保护区干部的宝头,带着几个民兵也到了。
  蔡根儿小声责怪宝头,说:“你,你不好好保护区长,跑,跑,跑这儿来凑,凑啥热闹?”
  宝头呲牙一笑,压低嗓门儿说:“是区长命令我来的。我敢违抗?”说着,吻了一下大枪的枪托。他把大枪靠在矮墙上,随手把腰里的几枚手榴弹掏出来,把它们挨个儿吻了一遍。边拧开后盖儿,边低声说道:“区长带着二愣、小莲和几个民兵,去村东支援杨树丰他们去了。她担心你遇事莽撞,特意让我转告你:千万别恋战,约莫村民们把该藏的都藏好了,人也都下地道了就撤。”
  蔡根儿听他这么一讲,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此时,敌人已快摸到了村口。人们似乎闻到了一股从畜生毛皮中散发出来的腥臊的气味。
  “打!”蔡根儿一声令下,机枪、步枪同时开火。一枚枚手榴弹像雨点儿般落入敌群。敌人霎时乱作一团,恰似一群失去水源的蝌蚪。
  山本指挥刀一挥,叽里呱啦的吼了几句后,宪兵队和保安队就地卧倒反击。保安队的机枪、步枪胡乱的朝村口上方开火。宪兵队的机枪、步枪喷着火舌,向疯狗一样朝游击队员们狂吠着。他们投来的香瓜式手雷,也不断在鹅卵石砌成的矮墙前爆炸。游击队员小赚儿和耙子先后挂了彩,两个民兵刚把他俩架走,一枚手雷在大庙的西北角爆炸,砖头、瓦砾噼里啪啦的落在队员们的身上。游击队员们还没来得及抖落到身上的泥土,又有一枚手榴弹在队员们的身后爆炸了。
  “爹呀,妈呀!我的腿呀!”
  蔡根儿见刚刚参加游击队不久的满堂双手捂着大腿,疼得在地上打着滚儿嗷嗷直叫,赶忙俯下身,嗤啦一声扯下自己的褂子,给满堂做简单的包扎。
  “老三,你快阻击。把满堂哥交给我们吧!”
  蔡根儿恍惚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回头一看,见单圆和蔡芽儿已猫着腰来到跟前。
  单圆是来接蔡芽儿去她家地道里躲避的。她见过性子慢的,可从没见过像蔡芽儿这么性子慢的。史恩家到王满家中间隔着好几户人家。单圆和蔡芽儿听到爆炸声,同时穿的衣服。等单圆跑到王满家,蔡芽儿的衣服还没穿好呢,急得单圆又拍窗子又踢门。等蔡芽儿从屋里出来,外边儿战斗已经打响了。她俩来到大门外,借着手榴弹爆炸的镁光,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抱着大腿嚎叫的满堂。于是,她俩就毫不犹豫的跑了过来。
  “哎呀!我,我,我的俩个活妈,你俩不,不赶紧下,下地道,跑,跑,跑这儿瞎掺合啥呀?还,还不赶紧快趴下!”
  单圆和蔡芽儿的耳朵被手榴弹的爆炸声震得嗡嗡直响,根本听不到蔡根儿说的是啥。她俩见蔡根儿已把满堂的腿包扎好了,架起满堂的胳膊,往村里就跑去。
  蔡根儿为了不使单圆和蔡芽儿受到伤害,急忙夺过一名队员手里的机枪,对着敌人就是一通狂扫。队员们见他急了眼,也都抖擞精神,奋力把一颗颗手榴弹投向敌群......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蔡根儿估计村里人全部都下地道了,便命队员们扔出了一排手榴弹。他们借着手榴弹爆炸时产生的硝烟作掩护,悄悄撤出了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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