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刑警暗查访 凤娇露马脚

　　就在夏福生一不留神，将何凤娇的丈夫吴天顺曾回过家的消息走漏后，没过几天便不径而走，或许大半个石口乡都知道了。因此，在她店门前探头探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随之也多了不少，而买东西下棋的顾客，似乎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传言更是五花八门。有的说吴天顺已经回来了，有的说曾经回来过又走了，甚至有人说几天前还在城里见过他，说看见他正在三轮车上跟人下象棋。也有人根本不信这些，说当天晚上有人看见他一头栽进了河里，立马就无影无踪了…但总之没一个说得准，都是叫“听人说”！个别好奇心特重的，忍不住干脆向何凤娇本人发问，而她的回答当然是一概否定，说他们都是在阎王做报告——鬼话连篇！
　　其实，她本人获得的消息最正宗，因为那是石长根亲自告诉她的。本来，石长根还想多隐瞒几天的，毕竟这是很吓人的消息，但没想到这沸沸扬扬的传闻“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自然就吹进了她何凤娇的耳朵里。于是，这何凤娇两天前逮住石长根便问怎么回事！石长根看是瞒不住了，只好将他从夏福生处得到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何凤娇听了果然是一阵紧张一阵痴呆地惶恐不安，其表现不亚于当初听到拆迁消息的反应。而石长根除了拿话安慰之外，别无他法！他说，这回无非又是一次“狼来了”的鬼把戏，也不知是哪位闲着没事干的在嚼牙巴骨，过几天肯定就烟消云散了。何凤娇想想也有道理，以往几次也都是风一阵雨一阵地说过去就过去了，也没见咋地！
　　但这回真就跟以往一样吗？
　　这天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有两位陌生男子一起走进了何凤娇的店内，此刻她正在店外看人下棋，并未发现有人进店了。只见二人朝店内四处打亮一番，又看见内间门上挂着锁，那中年人便也不露声色地将门轻轻推开朝内观望。只见黑漆漆的，除了一张硕大的几乎占住半个卧室的双人床外，一下子什么也看不清；后墙上倒是有扇窗户，却被数块木板条封得死死的，只露出些许的光线。及待他的视线渐要适应时，突然有两只大老鼠从室内窜出，从他的脚背上一跃而过，倒是将他吓了一跳，随即将门关上。心想，人家养狗看家护院，这妇人竟然养耗子照看卧室。这时，才见那年轻一点的对外面一群人喊道：“喂，店老板嘞？”
　　何凤娇闻声一回头，马尾巴头发一甩，胖屁股三扭二扭便进了柜台，且笑盈盈地问道：“二位要买什么？”
　　那中年男人问：“你就是何凤娇么？”
　　“是，请问二位是......”
　　“我们是县公安局刑侦队的。”中年人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小本本，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是关于你丈夫吴天顺的，请跟我们去乡政府一趟吧！”
　　何凤娇一听是公安局的，头脑嗡地一炸，心脏“咯噔”一下开始猛跳，脸色刹白，竟然呆在原处半饷毫无反应。
　　那中年警察又说：“你赶紧将店门暂时关一下，用不了多长时间！”
　　何凤娇只听见“用不了多长时间”后才回过神来，然后将店门锁好，又跟常客老王头说了几句话，意思是她要去乡政府有点事，请他帮忙照看一下棋摊，老王头“哦哦”两声应承下来。此刻已有数名看客见了如此状况，特别是看见三人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警车时，便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有人一下子便猜中了，说肯定是因她丈夫失踪的事情；有人开玩笑说，搞不好是因卖淫嫖娼之事；另有人则反对说，胡扯，那男女之间一对一的屌事，不抓“现行”能说得清......

　　原来公安局根据线报，说三年前推定失踪的吴天顺，居然在当晚就回到了家中，而且还有人证，那为何其妻说至今也没看见人呢？这就怪了！为此，公安局认为有必要就此线索进一步侦察一下，说不定在这失踪案背后有更大的隐情！
　　二人首先在珍珠家找到了周道胜。周道胜在对方要求下，又详细讲述了当晚的事情经过。警察还特别问道：“你能确定当时吴天顺下车后回家了吗？”
　　周道胜想了下说：“他当时就说到了，前面那个小店就是他家，还让我有空去他家做客。”
　　警察打断他的话又问：“你有没有看见他敲门？”
　　“那到没有！”
　　“你当时的停车位离他家有多远？”
　　“大概也就十几米远吧！当时正下着雨，天很黑。”
　　“当时是几点钟？”
　　“大概十一点钟左右！”
　　末了，警察还郑重其事地将询问笔录递给周道胜过目，并让他签上自己的名字，又说他提供的信息很重要，也许以后还会找他协助！
　　接着又问一直坐在傍边倍听的李珍梅，问她是否知道何凤娇婆家的有关情况。珍梅告之说，何凤娇还有一位七十几岁的婆婆及一个十多岁的儿子，其它的就不清楚了。警察在问清了何凤娇具体的家庭住址后，当即驱车而去。
　　当何凤娇年迈的婆婆明白二人的身份及来意后，一下子老泪纵横，随即泣不成声地跟警察诉说了儿子的可怜与其心中的焦虑，盼警察能早日找到她儿子的下落，否则她这把老骨头死也不会瞑目，其言语中明显表露出对儿媳妇的不满。
　　当警察顺势问起何凤娇平时跟她儿子吴天顺的关系怎样时，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迟疑了好一会，然后才终于吞吞地告诉警察，说尽管这是家丑，但为了儿子，她这张老脸也豁出去了！接着便说她这儿媳妇生性不守妇道，惹祸撩骚，偷人养汉。在与吴天顺结婚后，还与她以前的相好勾勾搭搭，干些偷鸡摸狗之事，竟将人家好端端的家庭给戳散了。并且在她男人失踪后这几年里，居然还将野男人带回家中胡搞，有时大白天两人就关在房里不出来，都让她撞见过两回。这让她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能怎么办？要是她儿子死了的话，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老人说着说着就又哽咽了！警察给予一阵安慰后，又问老人可否认得那男人是谁！老人又迟疑了一会，才窃窃地对准警察的耳朵说，那人就是石口乡乡长石长根！紧接着又叮嘱警察别在外乱说，人家是当官的，手里有权！警察还真点点头，又问老人是否敢肯定那人就是石长根！老人恨恨地回说，烧成灰她都认得。
　　对于警察来说，在重新认定吴天顺的去向上，这无疑又是一条有价值的重要线索，尤其是在还不能排除吴天顺非正常死亡的情况下。其实，在这之前，警察已经从线报处获知石长根与何凤娇有染的相关信息，这次直接走访其家中，无非是想得到进一步证实而已！于是二人决定立即就有关问题盘问何凤娇，先旁敲侧击一下，看看包括石长根在内的对方是什么反应，然后再做打算！所以，干脆将询问何凤娇的地点选择在乡政府办公室内。
　　如其说这是一次询问，倒不如说是一次心理测试！

　　在政府的一间办公室内，双方面对面隔着两张办公桌坐定后，那年轻的警察还给何凤娇端来一杯热水，何凤娇起身双手接过并说了声“谢谢”！那手明显地在微微颤抖，不过这也很正常，任何人在遇到警察拉开架式盘问时，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紧张。不管你心中有没有事，都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镇定自若，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位女子！
　　那中年警察的手头边放着一大摞卷宗，他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似乎并不着急问话，只是偶尔拿眼扫一下对方。而此刻的何凤娇手心已开始出汗，心动业已过速，并且口干舌躁，便想着要去端水喝。不料那茶杯一起，杯盖便兀自震颤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赶紧揭去杯盖，轻啜一口。
　　大约过了数分钟，警察终于发话了：“何凤娇！”
　　这语调十分平和的一声招呼，居然也让她陡地一惊，本能地“嗯”了一声。
　　警察依然语气平和地问：“你丈夫吴天顺是哪一天失踪的，你还记得吗？”
　　何凤娇愣了一下，又翻眼看了下天花板说：“大概是八一年五月…几号......”
　　警察说：“不用想了，我告诉你吧，是一九八一年五月九号失踪的。他可是你丈夫啊，你居然连他何时失踪的也不记得！”
　　见何凤娇低头不语，警察又问：“何凤娇，在你丈夫失踪后，你找没找过他？”
　　答：“一开始倒是找过，后来就没找了！”
　　问：“最后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找的？”
　　此刻何凤娇又仰起头做思考状：“大概，好象......”
　　警察说：“请你准确回答！”
　　何凤娇恍然大悟似地说道：“哦，想起来了，是在当年的七月份，他舅舅家！”
　　问：“他舅舅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答：“他舅舅叫刘孝贵，住在大龙乡刘家村！”
　　问：“你为什么要去他舅舅那里寻找？”
　　答：“他舅舅家不是正好住在那条河的下游么，所以，我就担心......”
　　问：“最近有人向我们提供消息，说你丈夫吴天顺在出事当晚就回家了。”
　　没等警察把话说完，何凤娇便急不可奈地辨解道：“不可能，一个大活人回到家，我硬说他没回来，而且都好几年了，这也不符合常理吧！”
　　问：“有谁能为你证明，当晚吴天顺确实没有回家？”
　　答：“当时我都睡觉了，就我一人在家，找谁证明去？”
　　问：“你是几点睡得觉？”
　　答：“快十一点了吧！”
　　问：你所说的‘当时’是什么意思？
　　答：“当时…当时…不就是你刚才说吴天顺回家的时候么？”
　　问：“我说的是‘当晚’，而不是‘当时’。你好好想一想，你当晚都干了些什么！”
　　何凤娇果真低头想了一会说：“我好象什么也没干，反正，当时我确实睡觉了。”
　　这时，那提问的中年警察合上卷宗说：“好吧，我们今天的问话就到这里，希望你跟我们说的都是实话，这样也有助于尽快找到你丈夫的下落，以后有什么要补充的，请及时联系我们！”
　　那年轻警察将笔录递给何凤娇并告诉她：“请你再看一遍笔录，要是没问题，请签上你的名字！”
　　何凤娇将笔录拿在手里，煞有介事地看了一遍，便认真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何凤娇便心事重重地回到店里。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今天的回答有没有破绽。结果认为，除了不该忘记吴天顺失踪的日子之外，其它好象都没有问题。明天等见着长根看他怎讲！
　　而这三位警察，包括在隔壁装作与石长根聊天的那位，在问讯结束后立即驾车回县局，同时在路上就分析起了案情。那中年警察首先说：“通过今天的问讯，基本可以肯定，吴天顺的失踪另有重大隐情！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我并没有告诉她吴天顺当晚回家的时间点，但她自己却反复说，当时晚十一点她已经睡觉了，而且是一个人。因此，没人能为她证明在这个时间点上，吴天顺确实没有回家，这不是不打自招么？特别是我还提醒过她，‘当晚’跟‘当时’的区别，但她却顽固地称‘当时’，说明在‘当时’这个时间点上，发生了某种令她映象特别深刻的事，又仅不能说，还想极力遮掩过去。由此可以推断，吴天顺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敲门回家的，并且与周道胜所提供的时间点相吻合！另外一点就是，在当年七月份，她说她最后一次去吴天顺舅舅家寻找过。对此，我们必须尽快查实，如果何凤娇是在撒谎，这里面的猫腻就更明显了！”
　　这时，另一名警察也谈起了他对石长根观察的结果。他说，当时石长根的确显得心不在焉、坐立不安、忧心忡忡，对他的几个问话，总是答非所问，而且香烟是一根接一根地抽，更无心思说笑，焦躁之情绪表现得十分明显！
　　关于石长根，警察们总结说，虽然暂时没有证据证明他与吴天顺失踪一案有什么瓜葛，但嫌疑是存在的。因为他与何凤娇之间一直存在通奸的关系，这可是有证据可以证明的。
　　鉴于吴天顺失踪一案的案情有了重大转变，不排除案件当事人有意外遇害的可能，县公安局为此专门成立了“五九专案”组，对该案进行全力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