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作品名称:风雨民师 作者:牛存金 发布时间:2015-02-13 19:10:20 字数:6836
今天,方天晓去领转正后第一个月的工资。工资有近百元,比以前丰厚得多。当他从会计手里接过钞票的时候,手在微微颤动,心也咚咚跳个不停。接着。会计又给了他购粮食的小本子,他就有些变相失态。他就想,这真是奇了怪了,当年结婚生儿子这么大的事,都没这么激动过,今天怎么会……这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的地位发生了实质性的转变,全家将一步步从低谷困境中走出来。
吕继先最爱开玩笑了,看着他刚到手的工资,说:“老弟,反正今后有指望了,节省也不在一时。索性放开手脚乐和乐和,再去撮一顿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酒再凑对。”
方天晓笑了笑歉意地说:“哥,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机会。不是咱太吝啬,只因父亲常年有病,以前的亏空太多了,到处都用钱。”
“嘿嘿,老弟,你家的情况咱知道,困难真不少,哥是给你开玩笑呢。”
回家的路上,方天晓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思考着工资的分配方案。为了把钱用得最为科学,他采用了排除法,就是从十几项日常的开支中一项项地排除,先捡最要紧的安排。因为这些事他都了然在胸,所以等回到家的时候,分配方案已基本确定。
进入家中,他看见妻子正坐在马扎上织毛衣,儿子亮亮则骑着凳子当木马,口里不停地驾驾地吆喝着。
五岁的亮亮见爸爸回来了,从木马上跳下来,飞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他闸住车子,一把抱起亮亮,朝他小脸上亲了几下。
静淑说:“好孩子,听妈的话,去拿凳子叫爸爸坐下。”
亮亮很听话,急急忙忙地跑进屋去,拿出一个马扎来,放到爸爸身边。
天晓坐下后,怀揽着亮亮对静淑说:“静淑,给你商量点事。”
“有什么事就说呗,还那么郑重其事的。”
“哦,是这样。今天我发了工资,这是转正后第一个月的工资,这工资意义不同寻常,咱得考虑考虑到底怎么支派。”
静叔见他心有所想,白了她一眼:“就别转弯抹角了,你有什么打算安排,就干干脆脆地说吧!”静淑是个急性子,也很通情达理。
“我想,第一,先给父亲买点营养品。父亲常年有病,得需要营养。以前虽说咱尽了心,但还很不够,我老觉得内心有愧。”
静淑边织毛衣边说:“孝顺老人这是应该的,天经地义的,还用商量吗?”
“第二,给亮亮买点麦乳精、奶粉什么的营养品。你看看,由于营养不良,孩子精瘦精瘦,也不长个子,光剩下两只大眼睛了,叫人看了心酸。”
静淑看了看瘦弱的亮亮,忽然地就想起了,因为很长时间没吃肉,馋得亮亮拿了切菜刀到猪圈割猪肉的事。想着想着,眼圈儿就红了,遂满含辛酸地说:“谁说不是呢,孩子长身体开发智力的时候,多需要营养啊!可老腾不出钱来。”
“第三,从当教师到现在,坎坎坷坷一路走来,多亏了于入海书记和郑孝文校长。想当年,为了叫咱当民办教师,于书记把亲侄子从副业上调出来顶替我,才使我有了发展的机会。没有当初,哪有今日?郑校长也是这样,为了开启我的心智,清除我的迷茫,他多次鼓励诱导我,后来,又不惜从县里请来了记者冯小东,用特殊的钥匙打开了我这把生锈的大锁。为了把我引向求学之路,郑校长对我又批评又鼓励……咱不能忘了他们。”
静淑点点头:“是这样,吃水不忘打井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做人什么时候也不能黑了良心!”又说:“真是多此一举。既然都考虑好了,又不是拿着钱去大吃滥喝,还商量个什么?”
天晓说:“我愧疚的是,这个月没给你爹妈作考虑,还有你。出门看看,像你这个年龄的女性,哪个不打扮得漂漂亮亮花枝招展?就你,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下个月,集中力量给你买,给你爹娘买,老人家坎坎坷坷也不容易。”
静淑说:“只考虑一下老人就行了,我用不着,要考虑的应该是你。看看你吧,黄鼠狼子去赶集,出来进去这身皮。这褂子都穿了好几年了,深蓝都落白了,早该换换了。整天出头露面的,没身好衣裳可不行。”
“要买你先买,我这衣裳再穿两年也没事。再说,我要打扮得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油头粉面,出门你不怕叫别人抢跑了?”
“贫!像你这样的,丢到大街上也没人拾。只有我这样的青蒙眼,被你给蒙蔽住了,糊里糊涂地嫁过来,跟着你受罪。”
“那当年你怎么不挑个官高位显财大气粗的?显然是没那个条件,说不定找我这样的都得打着灯笼。再等,就老到家里嫁不出去了?”
静淑把嘴一撇:“嘁,高档次的不好找,你这样的却遍地都是,大街上一划拉就好几个。不是咱朝你吹,当年给我介绍的小伙子,哪个比你都不差。”
“那为什么没相中啊?”
“这原因可就复杂了,人呢就是这样,当地不兴当地货,远处的和尚会念经。越远就越觉得神秘和新奇。再有,这谁给谁一个锅里搅勺子,归里包堆是个缘分。你不知道,当时,于三婶把你夸奖得花儿一样,朵儿一般。谁知道进门一看,哈哈,什么花儿朵儿呀,充其量是个绿叶子,咱才是名副其实的花儿呢。要不是我鲜花怜悯你绿叶子,说不定……反正我这朵鲜花插、插到牛腚上了。”
天晓笑笑说:“不对,是插到大花瓶里了。”
静淑又说:“看你光忙学里那一套,家里的事就忘了。弟弟天亮妹妹天丽年龄都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咱们应该多跑着,给他们参谋参谋,帮他们拿拿主意。”
天晓赞同地说:“这话很对,当哥嫂的就应该多操心,替父母分忧。但学校里事多,你就替我多费费心力吧。”
很久没人理会亮亮了,亮亮觉得受到了冷落,拱在爸爸怀里撅撅吃吃地闹情绪,又是抓衣服又是抹眼泪。
天晓拍拍亮亮的头,说:“亮亮,好孩子不哭,不哭爸爸给你买糖吃。”
亮亮立即不闹了,瞪着乌黑的眼珠,鼓着小嘴巴说:“那还叫哭呀,光哼哼的,又没哭出声来。”
天晓说:“好,不算哭不算哭。咱们吃饭吧,晚了上课可不行,再说亮亮也真饿了。”
董娜和方白冰结婚后,开始,还互相仰慕情意绵绵,过得还算不错,可渐渐地就产生了分歧。董娜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无论什么都不甘人后。不但教学上竭尽全力,对学生也是全身心地投入,宁可失了家务也不肯耽误学生。而方白冰正好相反,工作上敷衍塞责,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看到别人都努力进取,刻苦钻研科学文化知识,董娜也不甘寂寞,想上一个新台阶,可方白冰却不管这些,一门心思地想要儿子。有时,董娜刚刚拿起课本,方白冰就凑过来连搂加抱,说人生在世享乐二字,读书枯燥无味,不如抓住这韶华光阴欢乐欢乐,董娜推都推不走他。
董娜拗不过他,就打算给他生儿子。无奈肚皮不争气,生下来却是一个女儿。方白冰对此很不满意,说董娜你可把我害惨了,我们方家几代单传,这香火就断在你手里了,三天两头地与她争吵。
这天放学后,董娜把学生于芳芳带回家辅导功课。最近,芳芳的妈妈又给她生了个小弟弟,家中洗衣做饭喂猪等家务都由于芳芳去干,老是缺课,成绩急剧下滑。董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多次牺牲休息时间为她补习。
方白冰玩够了扑克回家后,看到董娜正给于芳芳讲功课,看看还是冷锅冷灶,就在一旁怪声怪调摔摔打打。董娜知道于芳芳姊妹多,经济特别困难,就把自己的衣服鞋袜整理了一大包,让于芳芳带回去穿。
于芳芳刚走出门,方白冰就放开喉咙,连讽加刺:“改不完的作业,补不完的课,救助不完的贫困生。工作了一天,再加班加点,想学雷锋啊王杰啊,还是想当焦裕禄啊!”
董娜生气地说:“不错,我就是学雷锋。”
方白冰听了大嘴一咧说:“雷锋死了多少年了,你还学?”
董娜反击他说:“吼什么吼?雷锋精神永远不过时,一百年也不过时。”
方白冰冷笑一声:“僵化。”
“僵什么化?于芳芳成绩急速下滑,咱当老师的能不管吗?能听之任之吗?”
“成绩下滑怪她妈。没事找地方干活挣钱去,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再说,这么多学生你顾得过来吗?”
“不管怪谁,不管什么原因下滑,咱都得管。当家长的哪个不是望子成龙,盼女成凤?孩子耽误了可是一辈子。”
“成龙成凤与你何干?他们当上县长、省长,你不还是个破民办。学生混好的也不少,有几个能记得他老师!”
“不管怎么说,这是当老师的责任,干一天就要负责一天!”
“哼哼,责任?该负的责任你不负,不该负的你瞎负。你的责任就是侍候好我和女儿圆圆,就是打理好这个家,高兴了再给我生个带把的,别的都没用。”
“自私狭隘,光顾自己,简直不可理喻。”
吵来吵去,方白冰又搬出了老话题:“千忙万忙!没有儿子等于瞎忙。眼看都断子绝孙了,为谁辛苦为谁忙?”
董娜早就听够了这一套,此时再也忍无可忍,她从桌上抄起一本科普杂志,啪啪地敲着叫他看:
“姓方的,生不出儿子来怪我吗?你看看,睁大狗眼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着呢。男女都有二十三对染色体,生男生女全由男方来决定,跟女方没关系。”
方白冰说:“书上全是胡说八道。再说,孩子在你肚子里,你不会调控调控?”
董娜说:“怎么调控?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上高粱还能出谷子?孩子又不是泥巴团,愿意怎么捏就怎么捏。”
方白冰说:“不管怎么说,俺方家到我这一代就绝后了。绝了后人人瞧不起。你是罪责难逃!”
董娜这回真急了:“绝了后怨我吗?不怨自己是个骡子货,撒下那样的种子,倒胡搅八赖——再说了,生姑娘有什么不好?你娘你妹妹不都是女的吗?女孩就比男孩强!有志气,找媳妇做什么?为什么不自己过,自己生!”
一阵子,顶得方白冰几乎快晕过去。因为到底是怨自己还是怨对方,他自己也拿不准。董娜决定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不给他留丝毫喘息的机会,就说:
“不行,咱今天就去医院做检查搞咨询,看看到底是怨谁!要怨我,我认输,一辈子任打任罚,给你们家当牛做马;要怨你,我给你通天大乱子,把你那惹事的家什割下来喂狗!”
她这一说,方白冰反而不敢去了,他倒不是怕被割下惹事的家什喂狗,是怕万一真如董娜所说,不怨对方,怨自己是个骡子货呢?那样,岂不是被她揪住了小辫子?现在,自己好赖还占着一半理由,急了眼有地方借题发挥撒气放炮呢。
医院咨询倒是没去,但自此以后,他犹如霜打了的丝瓜,精神老提不起来。本来,方白冰自小就娇生惯养,家务活基本上不染指,董娜娘俩的责任田里也极少去,这一来,更找到了一个歪理借口。这样,教学、家务、责任田、带孩子几乎全落到了董娜一个人身上,她就有些自顾不暇力不从心了。
每天吃完饭,方白冰把碗向桌上一扔,就歪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后来,又迷上了象棋和扑克牌,晚上就到牌友家去,饭后早早去,半夜迟迟归,甚至通宵达旦。再后来又学会了钓鱼,家里购买了各式各样的鱼竿、鱼钩、鱼饵、鱼网及钓鱼的书。星期天节假日,他就约了钓伴到各个水域去钓鱼,其他事完全地抛到脑后。附近的池塘畔水渠边到处留下了他往返的足迹。
看到他对工作对学习毫不热心,却津津乐道于这些旁道左门,董娜由不得心中忧虑,就劝他说:
“白冰,家务活你少干点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关键是先要干好本职工作,别耽误了人家的孩子。初中阶段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关系孩子一辈子的前途。另外,在搞好教学的基础上,要抽时间学习点文化知识。社会在发展,知识在更新,再不及时地充充电补补血,就要落后了。”
方白冰则晃晃脑袋,眯起眼挺自豪地说:
“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我乃堂堂国家干部,吃国库粮食,拿国家工资,端铁饭碗,国家垮不了,我就垮不了。他们再怎么折腾,也还是泥腿子民办。不是我吹大牛说大话,就他妈公办这一个台阶,他们就得奋斗若干年,甚至奋斗一辈子!栾永现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当民办这么多年了,至今还民办着。叫我看,民转公那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后来,黄一如、方天晓等民师先后考出去转出去,新的毕业生不断地分配进来,公办教师也越来越多,而且他们劲头十足,各方面进步都很快,董娜就有些危机感了。尤其是方天晓,更是各方面突飞猛进。虽然彼此并没有说破,她已分明地感觉到,方天晓正和他们夫妇进行着一场暗地里的较量,比拼着高下输赢!不甘人后的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在奋力,在超越,在拼搏,是多么焦急而又无可奈何啊!可这个方白冰就这么地执迷不悟,麻木不仁,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面对这冥顽不化软硬不吃的方白冰,董娜真是哭诉无门束手无策了。对此,她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劝而无效,弃而难舍,一直处在焦急和矛盾之中。久而久之,双方的裂痕越来越大,便免不了三天两头地争吵,摔摔打打也成了家常便饭。
刘波接到张燕的来信,知道了张燕焦虑忧伤的心情,内心十分地高兴。因为他非常清楚,焦急和怨恨是爱的特殊方式。张燕越苦闷越焦急,对自己越是有利,这说明她很在乎自己,心里一直装着自己。他费尽心力追张燕这么长时间,能达到这么个效果,很不容易。
于是,他丝毫不敢怠慢,兴高采烈地写了回信。信的内容别具一格,很风趣:
小燕子:
你好?各位老师都好?收到来信,内情尽知。我一切都好,请勿挂念。目前,我的心情和你一样,真的好想你呃!嘿嘿。闲来老想拥抱你,可惜胳膊不够长;做梦都想亲吻你,无奈嘴巴又太短!
你的意见我认真考虑过了,很有道理。
有一事没有及时告之。来后不久,我就转到房地产行业去搞建筑。王老板看我工作认真,就提拔我当了作业班的班长,管理着十多个人,兼着保管员,就是施工材料的进进出出,工资也是原来的两倍。王老板很看好我,想叫我在这里长期发展,把事业做大做强,可你却来信叫我回去,这样,再好我也不能留恋啊,再好我也不能放弃自己的承诺啊!只是因为牵扯事情太多,一时难以启程。等我把事情料理完后,就像小燕子一样飞回北方去。
我虽没挣到多少钱,却增长了见识,得到了金钱所买不来的东西。以前,我老认为,人都是自私的,虚伪的,狭隘的,从几件事中我改变了观念。其中一件就是,有一段时间我病了,病得相当厉害,是几个打工的小兄弟凑了钱把我送到医院,在楼上背着我上上下下,求医问药,日日夜夜侍候陪伴着我,使我慢慢脱离了危险,是他们把我从死亡中救出来。他们是四川、云南、广西的,连老乡边儿都不沾啊。这人间挚爱,使我终生难忘!由此,我懂得了,人间自有真情在,世上还是好人多!懂得了,为别人活着才是人生最高的境界!
工作之余,我还忙里偷闲,学了一些新潮用语,现把它赠送给你。虽是鹦鹉学舌,但足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小燕子,我要送你九颗心:出门要小心,恋爱别花心,做事要用心,事事要关心,待人用爱心,处事要细心,成功需恒心,失败别灰心,天天都开心!
我还要送你一点礼物。我要送你一座后花园,园里栽的是智慧树,开的是自在花,爬的是常青藤,结的是忘忧果,流的是幸福泉,搭的是逍遥桥,盖的是琼瑶阁。
……
永远的刘波
年月日
张燕接到回信后,喜出望外。信中虽然没有那些爱慕啦想念啦一日不见如三秋啦等山誓海盟的话语,但已经明显地传递出一种信息,这信息就是刘波对自己坚定不移的信念,这等于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犹如一叶四处飘荡的风筝,终于找到了它应有的归宿。由于高兴,她把来信带到了学校,放到抽屉里,有空就拿出来细细地研读,没事偷着乐。
此刻,她把头埋进抽屉,仍在不停地翻看着,咀嚼回味着,一遍又一遍,脸上荡漾着迷人的春潮。她越看越高兴,越看越舒心,长长的睫毛闪动着,挂着幸福的泪花儿,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浓浓的甜蜜里!看着看着,她禁不住吃吃地笑起来,真像吃了那开心果:
“这个坏刘波,真有意思!这都是写的些什么呀?竟嫌自己的嘴太短,嘻嘻嘻,猪八戒的嘴怪长,你干脆当猪八戒去吧,一看就是个馋嘴货,媳妇迷!有本事你把嘴伸过来啊,伸过来我叫你亲,亲个够。还担心我会花心,我还担心你小坏蛋会花心,会喜新厌旧哩!”
在她看来,这封信实在太艺术了,太美妙了,艺术得妙不可言!美妙得超出了他的实际水平。光那一声小燕子,就情谊无限韵味无穷,就胜得过千言万语珍珠宝贝,就胜得过一切一切。这些足以说明,我张燕在他心目中,仍然有着独特的别人无可替代的位置!
马明明在一旁见她春波荡漾,窃窃暗笑,一反以往烦闷抑郁之常态,感到有些奇怪,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屏住呼吸站在一边偷偷地观看。看着看着,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
张燕看得太专注太投入了,听得笑声,才发现身后有人。她猛回头一看,见是小马,白皙的脸儿立时艳如桃花,像燃起了一片玫瑰的霞。她扬起手刷地就是一巴掌:
“好啊,你这个缺德鬼,竟敢偷看人家的秘密!”马明明身子向后一闪,却没有打着。
张燕很不甘心,抬手又是一掌,马明明再次躲过。张燕起身来追,马明明转身就跑。围着桌子追了几圈,仍追不上。她看到桌上有一把鸡毛掸子,顺手抄起来就挥舞着追:“损马驹,坏马驹,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马驹!”
马明明一边跑,一边用手捂着脑袋,不住地吆喝着:“胳膊长,嘴太短,刘波张燕干瞪眼!干瞪眼那个干瞪眼!干、瞪、眼!”
追了一阵老追不上,累得张燕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就不得不放弃了。她用鸡毛掸子指着马明明说:“小马,你别能,总有逮住你的时候。”
“追呀,有本事追呀。”
“别逞能。到时候把你五花大绑,铁锁加身,好好地收拾你,叫你给我磕头作揖苦苦求饶,外写一份具结悔过书,再罚你叫我八十个,不行,罚你叫我一百二十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