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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重庆之旅(三)

作品名称:红颜恨      作者:竹林子      发布时间:2015-02-13 10:27:13      字数:4134

  三
  与众多社会底层生活的女人一样,弱者的个性一开始就注定了姚冶诚红颜命薄的悲剧。
  姚冶诚原本是一个感情丰富思想豁达的女人,在青春的花季曾经拥有过对生活对爱情美好的憧憬,纯洁的心灵里不知多少次呼唤过和煦的阳光编织过未来的五彩梦,可惜在初涉人生迈出第一道门槛的时候,就成为家庭的附属品被变本加利地用来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浓重的封建愚昧阴影笼罩了一颗晶莹透亮的女儿心,她几欲挣扎试图摆脱这层阴霾的遮掩,敞开被挤压得灰暗畸形的心扉,渴望着一丝抚慰的暖风熨平结痂的伤疤,清清爽爽正要呼出一口浊气,神情迷茫之际,冷丁又被陌生人撞破心扉投射下愈发浓重的阴影。久而久之,姚冶诚的心灵被这种精神污染折磨得麻木了,那外露的感情随之也变得含蓄隐归于内心,甚至连眼泪都枯竭了。每逢更深人静时,她那遭受过刺激的大脑患失眠症睡不着觉,独自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由自身孤苦伶仃的遭际,回忆起天真烂漫的童年岁月,又别是一番凄楚滋味涌上心头,青灯孤影伴随着她苦熬过漫漫长夜。
  在南温泉山水环绕万籁沉寂的别墅内,姚冶诚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那繁乱的心绪被思想的梳篦梳理成缕,梦牵魂绕回到那个鸡鸭欢唱的故乡小镇……
  1887年深秋的一天夜晚,位于苏州吴县冶长泾河北岸古老的南桥镇上,一户姓姚的农家新添了一位千金。男主人姚阿宝中年得女,老夫妻俩喜笑颜开,娇宠地为迟到的小女儿起名叫阿巧,期盼着女儿长大后心灵手巧。阿巧生来命薄,在爹娘的怀抱里还未享受到多少慈爱和温暖,一场灾难降临,姚氏夫妇身染重病,撇下娇小的女儿相继离世。也算阿巧命不该绝,叔父婚后膝下无子女,将她抱进家门视如己出。叔父做水上运输生意,摇一条木船由冶长泾河泛舟上海载运旅客和货物,有时候也把阿巧带在船上,让她到大上海领略风光。
  阿巧是喝冶长泾河长大的,江南的水土将她滋润出脱得身材窈窕,虽称不上西施那般绝代佳人,却生就的面庞清秀,明目皓齿,白皙的皮肤如春藕一般浸润,浑身透出青春活力。阿巧人长的俊,手也巧,做得一手好针线女红,在南桥镇周围是数得着的好姑娘,时常惹得愣头小子人们评头品足。
  出身寒门的女子长一副楚楚动人相貌并非好兆头,尤其像阿巧这样的姑娘,出生在没有子嗣的家庭,婚姻大事极少有选择的余地。姚家弟兄俩独守阿巧一个女儿,眼看为老祖宗传宗接代的香火岌岌可危,叔父只能从侄女身上打主意,闷声不响地忙碌着替阿巧物色招赘女婿。距南桥镇不远的方港村有一户沈姓农家,老弟兄仨养一窝孩子寻不下媳妇,经人说合,沈家老大就把次子沈天生入赘给姚家当上门女婿。
  在封建思想作祟的旧社会,倒插门实际上是对男子的一种人格羞辱,除非家庭穷困娶不起媳妇的光棍汉,一般人家的儿子是不愿屈尊倒插门的。姚家择定吉日,欢天喜地将沈家老二接进南桥镇,按照旧俗,阿巧的婶娘面朝外岔开双腿站立于大门的门槛上,让沈天生低头屈膝从丈母娘的胯下钻进姚家,并且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子无用,改名卖姓”。打那一天起,沈天生从此不再姓沈,而是姚家“视如己出”的半拉儿,随之更名为姚天生。
  阿巧与姚天生原本并不相识,更没有婚姻基础,受嫁鸡随鸡的旧观念约束,婚后勉强维持一段日子。后来,因生活所迫,姚天生跟随叔父跑到大上海卖苦力,阿巧耐不得寂寞,也尾随丈夫去了上海。那姚天生手中积攒了几个血汗钱,便觉得扬眉吐气了,经受不住大上海灯红酒绿的诱惑,时常溜进街市的茶楼里吸食鸦片,还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每次醉酒回到临时住所,无端对阿巧拳打脚踢,很快将挣来的血汗钱挥霍一空。日久天长,阿巧不堪忍受丈夫的凌辱,为了逃避现实,她躲在外边不回家。在流浪的生活中,阿巧应招到上海五马路群玉芳一家堂子里为“先生”做娘姨。旧上海的堂子里,所谓的“先生”就是人们对高级妓女的尊称。这类妓女既区别于一般妓院接待普通客人的烟花女子,又不同于暗娼,她们大都身怀绝技,教养颇深,平时只侍候上流社会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每月收入相当可观。阿巧因心灵手巧,善做女红,负责管理“先生”的衣物首饰和梳洗打扮,以及招待客人时跑腿上茶的细活。按照旧规矩,“先生”给她起一个花名“怡琴”。这便是后来被野史稗传的刀笔客们炒得沸沸扬扬的上海滩所谓的妓女姚怡琴。文人墨客名为给寻花问柳的蒋介石找难堪,实则让姚冶诚莫名其妙地与青楼女子混为一谈,那满肚子的怨气有口也难申辩。
  往事如烟,多少记忆被流逝的岁月冲淡了,姚冶诚却一直忘不掉当年她与蒋介石初次相遇的情景。那是她在群玉芳当细作娘姨的时候,浙江湖州人陈其美出大价钱包了她侍候的“先生”。因陈其美与蒋介石同为浙江乡党,又是蒋介石结识孙中山先生的介绍人,蒋介石追随陈其美出入于上海,经常到堂子里寻欢作乐。有一天,蒋介石在群玉芳遇上了服侍“先生”的姚怡琴,仅此一面,彼此的眼神中都留下了不能磨灭的影子。姚怡琴由家庭包办婚姻到夫妻失和,沦为离家出走的落难女子,命运犹如磨断缆绳折断桅杆的木船一般,在风高浪急的茫茫大海上随波逐流,急于寻找一处避风港湾,让爱情和生命的小舟有一个栖息之地。而蒋介石从15岁被母亲包办婚姻那天起,就一直对那个比他大4岁的结发妻子毛福梅没有好感,尤其是他由家乡闭塞的小山村跑出来,闯荡江湖这些年,大城市的开放乃至东洋人的新生活环境将他那颗不安分的野心发酵得迅速膨胀,再也不是昔日那个性情顽劣的“瑞元无赖”了。一个心雄万夫急于建功立业打天下的乱世枭雄,在生活上与足不出户整天围着锅灶转悠的女人毛福梅格格不入。蒋介石置身于纸醉金迷的大上海,做梦都想寻找一个年轻貌美见过世面的女子为伴侣,初入幕府跟随其后也好为他撑个脸面,让那些习惯于斜眼瞅人的贵族们正视他蒋介石并不完全是乡巴佬老匝皮。正是处在这种特殊的人生背景下,基于生理上和心理上的迫切需要,蒋介石和姚怡琴这对青年男女之间的感情有如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熊熊燃烧起来,烧得两个人的头脑晕晕乎乎,未及举办婚礼就双双住进上海法租界的一间房子里,过上了男欢女爱的夫妻生活。蒋介石捧着姚怡琴的粉面桃腮,柔情蜜意为新夫人起了一个新鲜名字“冶诚”,用他的话说:“既冶容漂亮,又诚心诚意”。感动的姚怡琴如痴如醉五脏六腑似鲜花开放一般清爽,软绵绵瘫倒在蒋介石的怀抱中任其掏空了心思。
  可谁曾想,十年后,随着年轻漂亮的的陈洁如的出现,蒋介石却翻脸不认人,变得没有一点诚心诚意了。他甚至还在1920年元旦节的日记中像反复无常的孩子那样写道:“娶妾之为害实不胜言”。面对蒋介石言行不一的表现,姚冶诚恨得咬牙切齿,痛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伪君子。当初在上海的群玉芳,蒋介石如丧家犬一般被一伙清兵追捕,那天夜晚如果不是她在忙乱中把蒋介石藏进床底下,恐怕他那把嫩骨头早就被野狗叼吃了,能有今天这般威风吗?
  都说女人是祸水,生活中女人与女人之间为男人而相互争宠的闹剧却又是最可悲的。当年,蒋介石的家中已有明媒正娶的妻室,他在上海瞒着姚冶诚洞房寻欢,应该说,姚冶诚是在不知情的背景下从毛福梅的怀抱中把蒋介石夺去的。面对这夺夫之恨,毛福梅竟然很雅量地宽容了她,让她的内心常怀有一种愧疚的自责感和负罪感。后来,陈洁如又从姚冶诚的怀抱中把蒋介石争夺去了。仅仅几年的时间,随着宋美龄的出现,陈洁如也步姚冶诚的后尘,与之“同是天涯沦落人”。
  与陈洁如飘泊美国的悲苦命运相比,姚冶诚还算是不幸中的幸运者,因为她替老蒋家抚育了养子蒋纬国,蒋介石在休妻抛妾的时候,特意将德高望重的舅舅孙琴凤请出来,又派人把姚冶诚母子从上海接进舅舅家当面调解。初开始,姚冶诚难以接受被公开抛弃的现实,使出女人特有的看家本领,一连哭闹好几天,最后迫使蒋介石从幕后走出来直接与她交涉。蒋介石只要求她从此以后不再以夫妻名分沾边,答应安排她和纬国到老家苏州寓居,每月仍按时支付所需生活费用。姚冶诚目睹陈洁如被逼迫飘零异邦,连为老蒋家生儿育后的原配夫人毛福梅也屈从地在离婚书上摁了大红手印,剩下她势单力孤再闹腾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于是就眼含热泪带着养子纬国凄凄然奔赴苏州府,住进了蒋介石的亲信吴忠信家里。
  1927年12月1日,蒋介石阳奉阴违耍尽手段,终于达到迎娶宋美龄为新夫人的政治目的。这天晚上,在上海豪华的大饭店,那满堂灯红酒绿的婚宴还没有降温,蒋介石就带上200名贴身侍卫,悄悄偕新夫人宋美龄乘坐专列跑到杭州莫干山的寺庙里度蜜月。寒霜凝结的暮鼓晨钟声中,正当蒋介石与宋美龄拥抱着双双沉浸在柔情蜜意里尽欢之时,在苏州凤凰街寄人篱下的姚冶诚独伴青灯,顾影自怜,一任冰凉的泪水滴湿了胸襟……
  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打断了姚冶诚繁乱的思绪,举头凝视着窗外,空气清新的南温泉别墅早已是云开雾散天光大亮了。她披衣起床时,双手触摸到被泪水濡湿的衾被,伤痛的心灵一阵悸动,继而又怔怔地跌坐在床沿上。良久,她抬手揉揉干涩肿胀的眼睛,慵懒地开门步出户外。庭院里光线明丽,一丛修竹在烟光日影里抖落沉重的雾气,被晓风抚弄得婆娑多姿。几只翠鸟栖息在一株黄桷树上,那只灰头顶白下颏金线眼圈的鸟儿,炸着羽毛抖动金黄色的翅膀挑逗性地直朝身旁的另一只鸟儿身上凑。姚冶诚怔怔地盯着树杈出神,心里想,这肯定是一只主贱的雄鸟在当众卖弄风骚,以此引诱雌鸟上钩。就在姚冶诚愣怔的时候,树枝上另一只灰额头白羽翅的鸟儿见状也炸起翅膀,朝金黄色鸟儿引逗的雌鸟凑过去,一展翅就毫不客气地趴在了雌鸟身上抖动起来。金黄色雄鸟眼见同类抢了自个的好事,立时羽毛倒竖,扬起不算太大的头颅张开尖嘴对准灰额头白羽翅雄鸟的眼睛猛扑过去。姚冶诚耳听一声变了调的惨叫,分明瞧见方才那只趴在雌鸟身上得势尽欢的雄鸟扑棱几下翅膀,还未来得及反抗就被进攻的金黄色雄鸟一翅膀打落树枝,挣扎着跌进了修竹丛中。金黄色雄鸟以胜利者的姿态高昂起白亮亮的下颏,叽叽喳喳鸣唱着凯歌,带上那只雌鸟振翮向南边的建文峰飞去。目睹此状,姚冶诚顿悟,自然界的同类也在弱肉强食,那只雄鸟已经寻到新欢达到目的远走高飞了,看来这个红尘滚滚的大千世界里没有多少清净之地。姚冶诚甚至由眼前事陡然联想起那个不听劝告最终倒毙街头的前夫姚天生,想起了自身的坎坷遭际,如果不是姚天生贪图享受自寻绝路,小夫妻俩恩恩爱爱,生儿育女过一世平静日子,她能够落到今天这般上不上下不下连妻妾名分都沾不上边却又替人家养着儿子的光景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前世命中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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