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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南果河      作者:红色      发布时间:2015-02-11 14:05:36      字数:5944

  巴嘟已经和土匪们打成了一片。凭着一手做菜的手艺,巴嘟每天的任务就是做菜给大哥们吃好喝好。今天土匪们又出发了,他们的酒肉不够享用了,必须新去洗劫。洗劫的目标是一个贺建乡的另一个寨子。他们在二当家罗明安的带领下中午就出发了。
  巴嘟留在了大本营,因为他要服侍黄义发。黄义发躺在用竹木搭成的屋子里,睡在竹篾床上,腰上别着一把德国造的匣子枪。据说是最先进的手枪,比起其它人用的那些一次只能打一枪的火舌枪,那可是先进多了。这种枪上子弹的速度也比火舌枪快多了,它的子弹是一颗颗的已经做好了,安上就可以打。火舌枪则要把火药冲进去,还要往里面塞布条,还要在龙嘴上装火石,做了这么多步骤,最后只能打一枪。匣子枪体积小,容易携带,也是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黄义发手里拿着用竹子做成的烟枪,在云雾里享用着福寿膏,可以说是吞云驾雾。巴嘟坐在床边帮黄义发轻轻的捶着他的大腿,时而帮他的福寿膏点点火。这些工作本来是准备要娜姑来做的,可是现在的娜姑已经吓傻了,傻得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这些活儿就落到了巴嘟的头上。
  “你大爷我有一点瞌睡了,我要睡了,你给要吹吹福寿膏,来嘛,吹一点嘛,很舒服。”黄义发边说着身子边往里面挪了挪。
  “好嘛,大哥,我就吹吹嘛,我早就想吹了。么你瞌睡么你就睡嘛。”巴嘟轻轻的靠在了黄义发挪出来的床沿上。黄义发早就背对身去,慢慢的睡去。就这样,他们两个背靠着背,一个已经鼾声大作;一个用烟枪吹着福寿膏,一会儿眨眼,一会儿闭眼,做出非常享受的表情。他感觉到了云里去雾里来的美好滋味,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橘子香味。
  门外不远处,娜姑坐在一棵大榕树下。很大的榕树,就像一个山神的化身。娜姑眼光呆滞,看着地上一群蚂蚁繁忙地来来往往。她的一只手捏着被撕开了的裙子缝,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棵很细的小棍子,轻轻的挑拨着,嘴里用拉祜语不停地哼着儿时的儿歌,她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她不时的转过头来用眼睛看着床上的巴嘟,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欲言又止。她继续玩她的蚂蚁。巴嘟也知道她在看自己,但巴嘟没有时间去看她。
  巴嘟是在吹福寿膏,心里早已经下了决心。现在土匪们都出去了忙活了,一时间回不来,他们回来至少要等到夜里。现在只要把黄义发摆平,带上娜姑离开是最好的机会了,错过了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巴嘟从来没有杀过人,这时的他心里非常不平静,心跳飞快加速,速度快得连手都开始抖动。烟枪握在手里开始有一点不听使唤,仿佛不想让巴嘟继续吹了,使劲想要跳出巴嘟的手掌心。巴嘟看看门外的娜姑,看到娜姑凄凉的背影,更增加了巴嘟杀掉身旁这个人的决心。
  午后的烈日让人热得撕心裂肺,可能是老天也在愤怒,愤怒这帮匪徒的滔天罪行。一群乌鸦飞过,叫声阵阵,人听到了这声音全身都会不寒而栗。这个地方的人们认为,乌鸦的叫声是有人即将死去的预兆,是不吉利的声音。
  巴嘟吹好了福寿膏,他的心也马上提到了脖子上。他放下烟枪,向自己背相对的黄义发问道:“你还要吹福寿膏吗?”
  巴嘟是在用语气探探他是否还醒的。那么大的鼾声谁都知道他已经睡着了,但这是为了缓和一下自己乱跳的心,保持镇定才能保证不会失手。黄义发的鼾声仍在继续。巴嘟把放在门外用来杀牛的斧头拿过来,飞快的用斧头朝黄义发的头部一斧头砍下去。黄义发马上跳起来拔出手中的匣子枪,四处乱打。枪声吓得娜姑在树下捂着耳朵,大声的发出凄厉的吼声。子弹四处乱窜,幸好子弹都和巴嘟擦肩而过。
  子弹没有打完,黄义发已经自己倒下。巴嘟冲过去直接朝着他的头又连续砍了几斧头,鲜血四溅。竹篾床上,竹篱笆墙上,泥地上以及巴嘟的全身都是鲜血。黄义发的头部已经稀巴烂,脑浆流得满地都是,一只眼珠子直接飞到门的一侧挂着。是的,一个多年来在这里流窜的土匪头子杀过的人不下十几个,现在就这样不到十几秒的时间被解决了。
  巴嘟飞快的从屋子里出来,扛起娜姑就顺着南果河下游跑去。那是回家的路,回到南果河的路。这里平时是没有人走的,但此时此刻,巴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走小路土匪肯定是要追来的,他们只能选择在茫茫雨林中穿梭。雨林中密集的树林,茂盛的草丛,使他们看不到天空,看不到所谓的路,只能顺着河流的声音走。速度是慢了,但不至于让他们发现。
  巴嘟气喘吁吁,他不敢停下来,双脚在不停的打颤,他必须咬紧牙关继续走。他不停的在对自己说:“巴嘟,你要赶快走,不能停下来,停下来你就可能被土匪抓到,抓到就死定了。娜姑也会死了,巴嘟你要挺住!巴嘟你要挺住!”
  “阿巴嘟,你放我下来嘛,我胸口难受,肚子也被你的肩膀顶疼了!”巴嘟肩膀上的娜姑向巴嘟哀求。
  “咦,你没有疯!你不是已经疯了吗?”巴嘟边说着边把娜姑放了下来。
  “我都晓不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看到你在砍那个黄义发,枪就噼里啪啦的响,我就被你这样抬起跑了。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是被土匪抢克,你刚刚救了我出来。”娜姑说道。
  “哦!你反应真慢,比老母牛犁田都慢,我抬你抬了这么一大截,你才有反应,我刚才差一点撑不住了!我佩服你了,你可以和老母牛比慢!”巴边喘着大气,有一点不满娜姑让他抬了那么远。
  娜姑并不理会他的不满,急切的问道:“我家,我爹妈她们咋个样了,他们肯定担心死了!”
  “你爹妈这几天,天天在家里哭。我来的时候是十多天前了,那个时候你妈的眼睛就哭肿了,还哭昏了好几回了,现在么是什么情况我也晓不得。这十多天我也是和你一样,天天在土匪窝里,老鹰寨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也晓不得。”巴嘟转身朝前用手扒开挡在前面的草边走边说。
  “我们今天就必须到家,我家我是担心死了!”娜姑说道。
  “今天么,应该在黑天了很久以后才到得了家。回老鹰寨的那条路我不敢走,他们肯定会追来,就只能走这里了。如果我这次被这些土匪抓回克,我阿巴嘟死是定了。你想想看,黄义发都被我杀丢了,他们一定会找我报仇。”巴嘟说道。
  娜姑跟在巴嘟的后面走着,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巴嘟接触。原来巴嘟已经长成一个大伙子,他刚才抬她的肩膀是多么的结实,刚劲有力,她心里对他冒着生命危险搭救自己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己和巴嘟比起来是多么的渺小,她一直都没有看起过这个人。命运真是开玩笑,现在自己落难,敢来救自己的人,是一个自己一直小看的人。她想起他刚来老鹰寨的时候,孩子们都不愿意和他一起游戏,而娜姑更是喜欢拿着一根小竹条使劲地抽他为乐。那时的巴嘟很怕她,更没有什么朋友,巴嘟经常一个人跑到泉边玩泥巴、抓鱼。巴嘟如果碰上寨子里和娜姑一起玩耍的那群孩子,他们都会报告给娜姑,娜姑就会拿着抽条出现在巴嘟面前,巴嘟经常背上,屁股上到处是红肿的抽条印。
  后来巴嘟一家人就离开了老鹰寨。前两年又来到老鹰寨,没过多久爹妈就得了痢疾相继去世,巴嘟变成了孤儿。寨子里的女孩都不大愿意搭理他,做帮工人家都不喜欢,自己就在离寨子有一点远的地方开了一块地,自食其力。
  娜姑对这个很不幸的小伙子充满了愧疚。“如果以前能对他好一点点……”娜姑心里在不停地假设。
  土匪们归来,夜已经很深了,他们夜袭了离临江县城不远的一个拉祜人寨子,这个寨子叫芭蕉寨,离临江县城也就七、八公里。他们袭击很迅速,掳了东西就飞快的跑出寨子。他们心里还是有有一点惧怕的,只是抢东西,人尽量不去碰。他们拉回了许多的牛、羊、猪、鸡和各种各样吃喝的东西,他们一路上欢呼,庆祝今晚的满载而归,是一群饿狼胜利后的嚎叫。一路上叫嚣着:今晚要醉到天亮,今天运气不好的是没有抢着一个女的。
  到了南果河垭口土匪们的大本营,土匪们的欢呼打破了这寂静的山林。这是魔鬼的声音,那么的凄厉,是吃人前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二当家罗明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朝窝棚里边手舞足蹈边大声叫到:“黄义发,赶忙出来。看看我们今天的收获,多的他妈的叫你吃饱撑死。巴嘟去哪里了?赶快出来,做菜给你黄大爷吃。我们也肚子饿得他妈的要死去了!快一点嘎!”
  罗明安朝窝棚说完话,见无人回应,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泛起了一阵嘀咕,不可能吧,难道这两个人去别地方了?这么晚了他们能去什么地方?难道去附近的八甲寨了?不对啊,还有娜姑呢?她不可能跟着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罗明安的心头。
  “黄义发!啊……”一个小土匪撕心裂肺的叫声从窝棚门口出来。
  “咋个说,老鸭!”罗明安冲到窝棚门口,顿时看到窝棚里一片狼藉。他马上感觉到胸口有东西要从嘴巴涌出,看到的一切令他非常的恶心,是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他看到黄义发躺在地上,手上拿着他那把匣子枪,鲜血四溅。黄义发的头就像一个被砸烂的大西瓜,已经分辨不出是他的脸了,只能看到红红的一片,但从衣着上分辨得出是他。
  土匪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突如其来,不知如何是好,慌乱起来,就像炸锅里的蚂蚁,大家都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是不是有别地土匪来过,把黄义发杀了,然后又把巴嘟和娜姑给带走了?这里的人都害怕这帮土匪,连路都不敢过,就是给哪个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来这里撒野。
  但这种想法不一会儿就得到否决。土匪们进去围在黄义发的尸体旁。因为惨不忍睹,所以大家都知道不宜把他的尸体这样摆着,拿了一床毯子把他包起来,放到床上。有的人围在旁边看了最后一眼这个昔日非常叫嚣的让他们引为骄傲的大当家,有的土匪抬着火把在四周转了转,仔细的找地上的脚印。他们得出结论说,今天这里没有来过别的什么人,杀大当家的这个人就是巴嘟。是他杀了大当家,然后带上娜姑走了。
  “哎!黄义发是巴嘟杀的!这里今天没有人来过。我看瞧了周围的脚印,就只有两个出去的,大的脚印不是巴嘟还会是谁,就是他杀了黄义发,然后他带走了娜姑!”一个手里抬着火把的土匪说道。
  “哦,是啰,就只有两个出去的脚印,大的肯定就是巴嘟了!妈的,他们给是老鹰寨请来的杀手,混进我们这里么,来救娜姑,借着我们不在的机会把我们老大杀丢。”另一个手里握着火把的土匪说道。
  众土匪纷纷议论开来,声音像炸开了的锅。
  “妈的,巴嘟这个小杂种,就是老鹰寨请来的,可能就是来救娜姑的,他妈的,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这回如果克老鹰寨么,该杀的杀,该烧的烧,抓着巴嘟就把他捆回来,给他的皮子都掉一层。小狗日的,敢在大爷头上来撒野。”罗明安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啊!妈的,这些老鹰寨的人是不知好歹,这回克要好好的整一下。巴嘟么给他皮子都扒掉。”一土匪说道。
  “对……”很多土匪应和道。
  夜已经深了,星空密布,一轮皎月立在山头,山林寂静。但垭口这个地方和旁边寂静的山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里篝火红透半边天,炽烈的火焰仿佛就是这群土匪们心中的怒火在燃烧,那么疯狂。一群土匪坐在窝棚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时的对着这个地方的俏子(是拉祜地区的一种在酒桌上的对歌)。大家的心是沉痛的,本来是要开庆祝大会的,现在变成了追悼大会。
  “罗明安,大当家的尸体要咋个处理,在这里埋可能是不妥。”土匪老鸭对罗明安问道。
  “这里么肯定不能埋,把他送回克,送回大伙房克,回克家里把他埋了。”罗明安说道。
  “么,我们的这个仇要什么时候报?我想说的是要怎么报?”另一个土匪小六问道。
  “明天就克,明天中午克,晚上进克他们寨子,该抢的抢,该杀的杀,该烧的烧!我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给他们看看瞧我罗大爷是什么样的人。”罗明安说道。
  其实罗明安不急着报仇。他心里是有着自己的算盘的。他需要出名,需要树立自己的威信。因为现在他是这只队伍的大哥了,也想威震一方,想要自己的名声和黄义发一样响亮,让很多寨子听到这个名字就惧怕,那种感觉是作为一个土匪都渴望的。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以后,罗明安就叫自己的心腹老鸭和老彪一行五人赶上十五匹马回大伙房了。马上驮着黄义发的尸体、几缸酒和肉以及准备办丧事的银元。并和老鸭交代,叫他们先走,自己则要在今夜带领兄弟们杀回老鹰寨。一定要报大哥的仇!不报的话自己咽不下这口恶气!多么丢脸的事情,以后要怎么混,要怎么立足啊!和老彪交代回去之后策划丧事,他们今晚报了仇就会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吊丧。
  老鸭和老彪一行五人一走,罗明安就向众匪宣布今天的掳夺计划:今夜洗劫老鹰寨,到时候见东西就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回去大伙房吊丧用;见人就杀,不需要什么人质,要吊丧,没有时间叫他们等他们的赎金;见房子就烧,全部统统烧完。总之,就是“抢光、烧光、杀光。”
  罗明安新的“三光”政策出来了。这是他当大当家之后的第一次出手,要比以往轰轰烈烈。做大当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他表面上悲哀,心里有一种不同于往常的兴奋,激动得说话时居然带着一点点哭腔,众兄弟还以为是黄义发突然被打死,使罗明安非常伤心。
  黄义发是临江县大伙房寨子人,他是家里的老幺,从小就娇生惯养,脾气比较霸道,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性。据说黄义发小的时候,一次和父亲去临江县城赶街,街上有一个卖刀的摊子,黄义发的父亲挑挑拣拣,然后拿了一把就准备离开。摊主说他没有给钱,黄义发的父亲过去就是给了那个摊主几脚,把那个摊主踢翻在地,又再其身上跺了几脚。那个小贩不敢说什么了,他才带着黄义发大摇大摆的离去。黄义发从小耳濡目染,知道了你想要活得好,不一定要有银子,暴力可以让你坐享其成。他的父亲只是欺负那些“街子天”来的外地小贩,黄义发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把暴力利用到比他父亲更厉害。
  在他二十岁的时候,整天游手好闲,常常和一群附近寨子的人喝酒,打闹。一天,酒没有了,肉也好久没有吃了,非常想念肉的味道,“街子天”又不是天天有,就和一群喝酒的狐朋狗友约好,去抢掳其它的寨子。就这样,走上了土匪的道路。他们这一群大概有四十多人,常年就在临江县周围山上的几个乡流窜,贺建乡、南间河乡、黑山乡、坝散乡被他们称为“四大华堂”。每个华堂都有他们的根据地,常年轮流。他的手下分为四股,每股十来人,四股的领头分别是罗明安、老鸭、老彪和赵克。他们四个被黄义发称为“四大金刚”,罗明安是“四大金刚”的头头,也就是二当家。
  他们虽然和从澜沧那边过来的土匪相比,人数、装备上是小巫见大巫,甚至给被洗劫的寨子带来的灾难性也没法和他们比。但是,黄义发的名气在“四大华堂”要比澜沧来的土匪大得多。澜沧的土匪来一次虽然带来的灾难性更大,但他们一般不会久留。比起澜沧土匪,他可以算是本地人了,又常年盘踞在“四大华堂”,附近的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他一到哪个华堂,附近寨子的人很多都不敢在家,特别是天一黑,寨子就空无一人。
  “四大华堂”的人对他是恨之入骨,他的常年流窜,使他们多年来不得安心过日子,过这鸡犬不宁、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们又无可奈何,大家都希望他快一点死。依靠政府,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政府只会叫老百姓交钱,交鸦片,还要叫人去参加打战。这里的人已经麻木了,其它的东西他们不再多想,出于求生的本能,时时提高警惕就是唯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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