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普洱到临江县的小道，小道虽小，可是佛海把普洱茶运到普洱城去的必经之路。其实普洱茶的真正产地就在佛海，是佛海当地的商号用马把茶叶拿到普洱城交易，来普洱城收购茶叶的人全国各地都有，外地来的人就以普洱这个交易茶的地方的名字来命名茶的名字。
　　这条小道上的马帮，真正最拽的不是以普洱茶闻名的以运输普洱茶的马帮，而是那些运福寿膏的马帮。这种马帮一般都财大气粗，规矩也更多。人员最少都有三四百号人，除了人手一把枪外，还有备枪，甚至是手榴弹，武器是比一般的土匪都还要先进。来的时候马背上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圆，总的差不多要有十几万两到几十万两，来临江换黑黑的福寿膏。他们很看不起运茶的马帮，人少得可怜、钱少得可怜、利润更少得可怜。
　　小道上，一支马帮浩浩荡荡几百人朝临江县城走去，就像一支正在征途中的军队。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马，驮着很多的东西，你还会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军队，一只来临江县剿匪的军队。其实他们就是从四川或者贵州来的福寿膏贩子。一年的罂粟收获的季节又到了，他们算好罂粟成熟的日子，他们走了四个月，终于在罂粟成熟的时候来到了临江。大量收购后，带回四川出售，那就是什么都没有办法匹敌的暴利。
　　李长保心里激动无比，今天天黑之前就可以赶到临江县了。他边走边想，希望今年的罂粟比往年的好，今年的收购价没有涨得太高，今年收购福寿膏顺顺利利，回去之后卖个超高的价格，给那些股东们笑的乐开了花，自己也拿到一笔够自己吃一辈子的钱，买上四五百亩土地，就再也不干这种把脑袋系在裤腰上的苦差了，金盆洗手，收收地租就可以了，那可是坐着吃，睡着吃都可以啊！
　　这只浩浩荡荡的大马帮，在天黑之前到了临江县城。下午了，县衙门的前面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在衙门口站岗的几个士兵不时的朝这边看看。大马帮的到来，使寂静的临江县城顿时热闹了起来，使临江县城的人口足足增加了好几倍，县城的夜晚就要无比热闹了。
　　马帮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把他们的帐篷和灶台搭好了，这样的大马帮一般是不住店的。再说这么大的队伍没有哪家客栈可以接待得了。大马帮自己带的银圆太多，为了财物的安全，他们也不愿意分开。把所有的银圆都归到一处，喂马的喂马，做饭的做饭。就这样，夜幕降临，县城出现了一片繁忙景象。
　　刘县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高兴万分，谁说了县城里只有赶集日才热闹，现在夜晚也很热闹。天天这样的话，才像一个真正的县城，才有做县太爷的感觉。平日里衙门前的街子空无一人，给自己的就是一个光杆司令的感觉，县太爷住的县城，竟然没有第二家人。
　　李长保拿着他们家乡的特产拜会了刘县长。刘县长毕竟是地方官，虽然枪没有李长保多，但李长保长年出门在外，深记一个道理，强龙不压地头蛇，拿一点特产表示恭敬恭敬，银圆就不拿了。刘县长自己知道，对这些人，因为自己的力量非常薄弱，只要抽完国家该抽的税就可以了，不能太过于渴求他们给你额外的银子，他们有的是人和枪，随随便便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临江县衙门解决掉，而且上面的人根本不会知道谁干的。即使知道，这些人也早就逃之夭夭。刘县长知道，他来拜访那说明自己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不然一般的驮茶叶的马帮他是不太会理的，除非偶尔被土匪途中拦截，一些茶马帮的人来报案的时候见见他们。
　　“刘老爷，我们又见面啦！你还是和去年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嘛，这个是我们那边的一些特产，东西不多，你拿着。不好意思了，路太远拿不了太多，就只能拿这些了！”李长保恭维道。
　　“哎呦！大家都是老嘴老脸，年年都见面，你这样客气是没有必要的，来我这里没有必要带东西，你还不如多带一点银圆，多买一点福寿膏回去多挣一点，哈哈！”刘县长道。
　　“不过，今年你们怕是要在临江县多留一段时间了，福寿膏只能是等着景栋那边的过来卖给你们了！”刘县长接着说道。
　　“咋个说，今年临江县的罂粟收成不好？”李长保有一点担心的问起。
　　“不是啊，收成么倒是没有问题，怕是比去年都还要好。只是现在我们这边的土匪是越来越厉害了，到处洗劫，那些种罂粟的拉祜们都差不多被他们扒了好几层皮了，我人手没有，办法都没有的。”刘县长无奈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那些拉祜不敢出来卖福寿膏？”李长保轻轻的问道。
　　“是了嘛！他们不敢来赶街。一来么，半路上就被土匪拿住，东西拿的了就把人杀丢，太可恶了！搞得种罂粟的拉祜们不敢下山，他们不下山，福寿膏就没有人来卖，妈的这些土匪我是头疼啊！上头今年的任务更多，叫我今年必须完成多少的抽税。你们买卖不成的话，叫我克什么地方抽啊，有再多的福寿膏也没有用啊！卖不出克，意思就不有了！”刘县长无奈的说道。
　　“哦！刘县长，意思是今年收福寿膏有一点难了？”李长保问道。
　　“可以是这么说了，难么应该是难一点，可能要花更长一点时间等，看瞧，我们尽量的想办法，如果到时候你们收不够的么，景栋那边来的马帮会卖给你们，虽然更贵一点，不过还是有赚头的。如果你克景栋你还要走二十几天，路上又不安全，你不划算。”刘县长说道。
　　“是啰，你说的也和，看来是今年么要得多花一点时间了，克景栋来回要多增加两个月的路程，来到这里还是少不了你的抽税，来都来了，我们就只能多等一段时间了。”李长保说道。
　　“是啊，税是要得抽啊！中国现在和日本打着战，国家钱不有啊！国家需要钱啊，那里克搞，种粮食的老百姓连自己都吃不饱，他们身上么你扒皮有什么用，就只能靠这个福寿膏来增加收入了，其实我们也是为了国家啊！”刘县长边叹气边说。
　　这时管家岩温进来和刘县长用傣族音比较重的汉话说道：“老爷，贺建乡的刀乡长在外面，说有急事要和老爷说！”
　　“刀乡长来啦！哦，赶忙叫他进来，我正好想问他一点事情，天黑才来到么，肯定又是土匪闹事了。这么晚晚的来，情况不好啊！你看这个匪患，我真的头疼啊！”刘县长边吩咐岩温管家出去叫刀保进来边和李长保说。
　　刀乡长急急忙忙的进来了，刘县长叫他坐下，并吩咐管家为他泡杯茶。
　　“诺，这个是我这里贺建乡的乡长，他叫刀保。”刘县长向李长保介绍刀乡长。
　　“刀保，这个是年年都来我们这里收福寿膏的老板，是四川的，叫李长保。”刘县长向刀保介绍李长保。
　　李长保和刀保互相微笑着点头示意。
　　“刀乡长，咋个说？你这么急是！”刘县长问道。
　　“刘县长，我们贺建乡的老鹰寨，前天晚上又被土匪洗劫了，人倒是不有伤亡，不过有一家的小媳妇还被抢克啰！是老鹰寨甲长扎巴奴的女儿，现在是家里人急着去找！”刀保说道。
　　“哎，你看嘛，我们这里的现在不很太平啊！”刘县长无奈的和李长保说道。
　　“么他们老鹰寨的人，咋个说？你们那边给想什么办法啰？”刘县长又问刀保。
　　“我和甲长他们商量了一下，他们准备派一个外地人混进他们的队伍，把抢人的那个土匪搞丢！”刀保回答。
　　“给有把握嘛？”刘县长又问。
　　“把握是不大，几乎可以说是很渺茫。你想想看嘛，那个小伙子么只是他一个人去，人家土匪一大群，不是克送死！不过现在没有一点其它的什么办法，就只能这样试试看了，说不定还会救出来！”刀保答道。
　　“不过现在，可能只有先这样做。我现在这里人手不够，暂时又离不开衙门。土匪么是要剿的，你看嘛不剿么咋个行。到了收罂粟的季节，外面收福寿膏的就又要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剿的话，周围山上的这些福寿膏就卖不出来，我就没有法抽税，抽不出税，我咋个交代嘛！哎！妈的！这个匪患是搞得我鸡犬不宁啊！”刘县长无奈的说道。
　　“县长，剿匪给是上面的军队来剿，希望他们来的越快越好！”刀保一听说要剿，便高兴的说道。
　　“上面的人只顾着打战，怎么会可能顾得到我们这里，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打完战，怕是要的等到打完战。”刘县长很无奈的说道。
　　气氛马上寂静，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个匪患大家的利益都影响到了，使大家都蒙受损失，现在又无可奈何，大家心里都有难言的无奈。
　　“你们乡年年的罂粟收成都比较好，今年你们乡的罂粟收成应该还可以吧？”李长保马上打圆场向刀保问道。
　　“罂粟么好，今年的福寿膏也多，就是闹匪患，到处都是土匪，拉祜们害怕不敢出来，他们不出来么，福寿膏就卖不出来。现在我们这边一到晚上，好多寨子里的人都不敢住在家里面，每天晚上睡的地方都不一定，好多人跑到山上的树林里、草丛里比较隐蔽的地方睡，睡在家里害怕晚上被土匪洗劫。一不小心还会被抓走，然后叫你拿钱克赎人，好多时候你给了他们钱，他们不但不放人，还把人质杀丢，现在的土匪太可恶了。”刀乡长说道。
　　“你们这边的自然条件么最好啦！按理来说，你们这边这么好的条件，即使不种庄稼，山上这么多的东西，人勤快一点，怎么说也饿不着，这些土匪怕是从澜沧那边来的？”李长保说道。
　　“是啰！大部分土匪都是从澜沧那边来的，那边的土匪各种各样的都有。本地土匪也不少，主要是一些好吃懒做的年轻人，生产么不想做，就会吃喝赌，吃的没有了、喝的没有了、赌的也没有了，就邀约起一群人，找一个地方去抢克，抢一回就什么都有了！”刀乡长说道。
　　“哎！像澜沧那边是土地不好，老百姓普遍很穷，大多数老百姓穷的连吃的都没有，那边的土匪晓得那边不有搞常，抢了也白抢，老百姓穷的肚子都吃不饱，所以他们就一天往我们临江这边跑。我们这边自然条件好，谷子么家家只要勤快，吃饱肚子么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两年罂粟又好卖，老百姓有一小点钱，家里也会添置一些东西，什么洋货之类的，这种么那些土匪就非常喜欢。隔三岔五来抢抢，搞得我是头疼得受不了。”刘县长说道。
　　临江县城的夜静悄悄，衙门里刘县长、刀保乡长和李长保三人仍在促膝长谈。衙门外虽然今天这里来了一只大马帮，应该很热闹，但是看得出他们都很疲惫，疲惫得没有力气去做一点什么娱乐的东西，而是需要认认真真的睡大觉。候鸟一样的他们，每年的这个季节他们要花三四个月的时间来到这里，在这里呆上一两个月收购福寿膏，带回他们来的地方。三四个月的路都在崇山峻岭中穿梭，现在的他们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他们睡下了，夜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