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作品名称:南果河 作者:红色 发布时间:2015-02-11 14:04:02 字数:6037
“他妈哎!我黄大爷是这久过来是,好长时间没有大鱼大肉了,现在是缺酒缺肉啊,怕是要的出去转转啰!”惯匪黄义发和他的伙伴说道。
“是啰,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出克搞搞瞧,肉是肉饿,酒是酒饿。”其中一个答道。
“老鹰寨那边,这两天应该什么都有了。谷子才割了,福寿膏还没有卖,搞几头猪和牛来整整,我还想吹吹福寿膏!”另一个应和道。
“是啰,叫兄弟们,明天克!妈的,不抢不抢白不抢!”
“好!好!明天出发!”几个人异口同声。
夜幕降临,在黄义发家,几个年轻力壮的伙子围着酒桌而坐。估计是上次抢来的战利品又要完了,又再筹划着出去做一次。
大伙房寨子里,觥筹交错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的村寨,一群土匪磨刀霍霍。
这群惯匪的组织者就是黄义发。他是临江县大伙房寨子的人,此人好吃懒做,喜欢结交一些狐朋狗友。生活主要吃喝玩乐,没有了就约起一般兄弟去抢。但他一般不抢附近这些寨子,而是要跋涉一两天的路程到老鹰寨来掠夺。老鹰寨和附近几个寨子对这伙土匪恨之入骨。黄义发认为这些人是拉祜,天生就怕我们汉人,而且他们土地好,种得出罂粟,银元多。每次出去抢,他首要考虑的就是老鹰寨和附近的几个寨子,然后才考虑其他地方。
第二天很早,一帮惯匪每人都背了一天的口粮,朝着老鹰寨的方向出发了。他们的计划是明天晚上夜袭老鹰寨和附近的几个寨子。
他们到了南果河边上就驻扎了下来。这个地方叫垭口,是土匪经常盘踞的地方。这里很隐蔽,而且又是老鹰寨和附近几个寨子去临江县城的必经之路。可以顺便拦截那些赶集回来的人,顺便捞一点是一点。同时这里有水有地方,又隐蔽,生活起来较为方便。他们计划晚上偷袭老鹰寨。
夕阳偏西,黄义发站在一个土垛上大声的分配今天晚上的任务,怎么进寨,然后在怎样出来。
“兄弟们,今天晚上大家好好搞,有锅拿锅,有牛就拉牛,酒也是有多少抬多少,回来么,在这里醉它几天几夜。”
“好!好!不醉不舒服,一醉方休!”众匪呼应。
“妈的,我还要个女人,单单喝酒吃肉,没有女人没有搞谗!”其中的一个惯匪如是说。
“兄弟们,进了寨子,看到的东西,你想要的就随便拿,拿不走的你可以烧!”黄义发大声承诺。
黄义发一声令下,这帮惯匪开始出发了。这里到老鹰寨要两三个时辰,现在出发,到老鹰寨是寨子里的人休息的时候了,大家都放松了警惕,是最佳的动手时间。一路上众匪激情澎湃,个个热情洋溢,边走边手舞足蹈,谈论着今晚要如何如何吃肉,如何如何大口的喝酒,更有甚者要吃了睡、睡了吃。他们是一群饥饿了很久的饿狼,脸上写满了贪婪。
夜已经静了,老鹰寨的人们忙完了一天的劳作,家家都围在自家的火炕旁抽草烟,喝着茶,摆着龙门阵。整个老鹰寨静得出奇,人们对土匪就要踏入这个寨子没有一点预兆。
寨子头上的一家忽然火光四起,寨子里的人知道又有土匪来了,寨子里的人都无声无息的迅速逃出自家,有的躲到寨子中密密麻麻的油桐树林里,有的躲到寨子边的树林里,有的躲到自己家的牛棚里。这里的人对与土匪的洗劫是从来都不敢反抗的。寨子里一般不出现鬼哭狼嚎的情景,而是很静,只有几个土匪偶尔交流的声音。土匪洗劫的时候也是速战速决,洗劫到那家,冲进去,如果没有人就飞快地拿能拿的东西;如果里面有人,男壮年,即使没有反抗的意思,也要迅速的冲过去给他头上一棒棒,保证那个男的昏过去,一般的惯匪这一棒是相当讲究的,一棒下去一般恰恰好;中年以上的妇女和小孩他们基本不动,土匪会腾出这个时间去洗劫屋里的财物,当然有少女和少妇那就情况不一样了,他们会把少女和少妇当做财物一样拎走。
土匪比较利索,不到半个时辰,静悄悄的就把整个寨子洗劫完毕。被洗劫的人家,也不敢声张。没有来的及跑的人家,只要没有被袭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掠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土匪们边狼嚎着,边抬着火把,在路过的人家茅草屋上点一把火,这是一个土匪得到了战利品在耀武扬威。土匪的队伍走的时候,抬着粮食,拿着福寿膏,扛着支锅的三脚架,牵着牛,挑着几头被打死的猪,背着大大的铁锅,有的背着大大的酒坛,就这样不多一会儿就消失在寂静的山野。
今夜的惯匪们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巴嘟住在离寨子有几个凹子的一个小山坡上。他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单身汉,是一个外来人,不多久前父母都相继得了痢疾而死去。这种病当地人称为“摆子”,得了这种病,会让人感觉很冷,大热天即使烤着火,再加几层被子都一样感觉冷,直到死去。在这片地区每年因为痢疾要死很多人。巴嘟的父母就这样不幸双双离去,剩下他孤零零一人,无亲无故。
巴嘟在这里开了一块地种罂粟,他把自己的屋子就建在开垦的地边上。这次土匪大洗劫,他离寨子比较远,所以不知道有这回事发生。巴嘟是个细心的人,他为了防止土匪的袭击,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会在房前屋后各个方向都设置了暗器,在地上、树上、水槽边都有鬼名堂,晚上来的人,一不小心就会丢了老命。
附近寨子的人,要去巴嘟那里都是白天去,夜晚没有人敢去。他那里机关太多,害怕一不小心把自己小命搭了进去,他也不出来。巴嘟夜里这么谨慎,寨子里的人一般都以为他是胆小鬼。他每次和寨子里的人在一起拉家常的时候,大家都常常会取笑他是胆小鬼,一个大男人一到晚上在家门前设置这么多的暗器,有鬼会来吗?
收罂粟是一个很轻松的活,收罂粟用的工具很简单,拿三根削的和伞架一样细的竹子,用一种树皮做的绳子捆绑在一起就可以了,就是刮罂粟果用的小刀。收罂粟的时候用这种小刀在罂粟果上一刮,就会有两三个条口子留在罂粟果上,顺着口子流出乳白色的黏糊状液体,过了两三个时辰便可以去收了。收的时候手里只要有一个竹片就可以,把刚才开口子的地方流出的黏糊状刮下来就可以。一般去刮的时候大部分经过两三个时辰的氧化已经变成黑色的黏糊状,当然时间不够久的话是红色的。这种东西据说是越黑质量越好。
每一个罂粟果流出的汁液不是很多,所以你必须细致,是靠收集一滴一滴的汁液,来获取丰收的。本来的产量就不高,随便丢了一滴那也是白花花的银子。收罂粟是一个很轻松的劳动,但讲究的是细致。
巴嘟这样单身的庄稼人,最喜欢种植的就是罂粟了,不用付出太多的辛苦而会有很好的收获。其它的庄稼他是不种,他认为种其它的庄稼太累了,而且付出与收获远远不成比例。
巴嘟今天没有去收他的罂粟,而是准备到离他有几个山凹远的老鹰寨看看,串串门。远远的就看到老鹰寨一片狼藉。巴嘟一看就知道了,这个寨子昨天晚上被土匪扫荡了。不过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只要没有伤及到人,没有把他们装在坛子里埋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的银圆拿走就无所谓,一切如旧。烧坏了屋顶很无所谓,去山上割几天草,晒几天,就可以用了,又是一个崭新的新屋顶。
寨子里,有家人还是出事了,家里的人哭哭啼啼,边哭边骂。很多寨子里的人,围在那里,有的劝说,有的安慰,更多的是也在和那家人一样咬牙切齿的谩骂着土匪的劣魂,说土匪应该被雷劈死。
巴嘟围了过去,原来是甲长扎巴奴家的女儿娜姑被土匪抢走了。甲长的媳妇和女婿急得直哭。女儿生死未卜,甲长也是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跳,不知如何是好,束手无策。
“克和乡长说嘛,说给乡长听,乡长肯定有办法!”娜缇建议。
“是了嘛,克和乡长说是最好啰,他怕是有办法帮找回来!”刀庆安也说道。
“今日就克说得啰,最好是早一点找回来!”巴嘟边看着这个不曾见过的陌生人边说。
寨子里的人纷纷议论开了,很多人一致同意去找乡长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乡长至少可以召集更多的人去对付这群令人们恨之入骨的惯匪。
“其实乡长也不一定干得过那群土匪。如果干得过那群土匪么,那些土匪就没有今天,早就被灭了。就是他们不厉害,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才这样无法无天,什么都抢!不要说乡长,就算是县长都未必能把你姑娘找回来!土匪么,说杀就杀丢啦!他们又不会讲什么道理!”巴嘟继续分析道。
“妈的,找一个人把抢我姑娘的那个土匪干丢,还要把那个人拿克山上喂老虎、喂豹子!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如果哪个去,大头圆我给多少都可以!”甲长的媳妇愤愤的说道。
“哪个人会敢去杀,哪个克都是去送死!如果哪个人克把他杀丢么,那点大头圆么给嘛!”甲长说道。
很多人都不由得把眼光投向了扎巴奴的女婿扎罗,都认为扎罗应该去。毕竟被抢走的是他的老婆,而且他又年轻,大家都认为他是毫无悬念的人选。但大家又很快把眼光遗憾的从扎罗身上移开了。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扎巴奴的女婿是很懦弱的一个人,你打他半天他都挤不出一泡屁的人,叫他去,怕是出了寨子自己就把自己给吓死了。寨子里的人是对他不抱什么希望。
越说越感觉希望是越来越渺茫,甲长夫妇仍然没有放弃希望。他们知道找人杀了抢他女儿的人,那种可能性是没有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去报告给乡长,再让乡长报告给县长,看看他们是不是要剿匪啦,这样就可以领回他们的姑娘。这是没有办法中唯一的办法。
“现在最好和乡长赶快克汇报一下,我们也要想自己的办法,看看瞧,好好考虑一下,要怎么才把弄得回来!”刀庆安说道。
“是啰,就像刀庆安说的一样,要赶快一些,不能再拖,再拖么娜姑怕是会出大问题。”娜缇说道。
“是啰,是啰,这个小伙子说的是有道理的!”巴嘟和其他的村民一起说道。
“扎裴,巴嘟!你们两个现在就跟我克贺建,克乡长家,我们克告那些土匪昨天晚上来我们寨子抢东西,走啰!”甲长边说边站起来拿上自己的斜跨背袋,就往外走。
“好嘛!走嘛。”巴嘟和扎裴边说边站起来就跟这甲长出了门。
“赶快去,赶快回嘎!如果天黑了就在人家寨子睡了,不要走夜路!”甲长妻子叮嘱。
甲长和巴嘟、扎裴一走,寨子的人对他们纷纷祈祷,希望他们能带会好消息,把这些土匪个个宰了,来泻他们的心头之恨。
寨子里的人逐渐散去,都回去收拾自己的家里去,看看家里的东西还剩一些什么东西,也到了煮中午饭的时间,瞧瞧家里还有没有米下锅。
刀庆安和娜缇、娜缇的父母一起回到了他们家。他们的房屋还在,没有被烧。其实全寨子就只有寨子最高处那一家被烧,其它都没有什么大碍。看来这次土匪主要是劫掠,没有刻意去纵火,那样的话损失就更大。刀庆安他们进屋看了看,家里从外面买来的洋货,什么银制水烟筒,怀表都被拿走,碗柜里的碗、勺子、盐巴一一被拿走,火笼上的三脚架也被拿走。看来家里损失是有的,但不算很大。
甲长他们到了贺建刀乡长家,已经是将近下午了。刀乡长正躺在竹篾床上,拿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正在享受福寿膏。旁边站着个下人,轻轻的为刀乡长揉腿。刀乡长一看到扎巴奴甲长这么急匆匆的样子就预感到,肯定是又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了。
刀乡长又叫刀保。他家是贺建乡里唯一的一家傣族。刀乡长家自从祖辈上被派来这里做地方官,祖祖辈辈就在这里扎了根,祖祖辈辈就一直是这里的地方官。到他这一辈已经被这里的拉祜同化了,身上除了那个姓氏,已经是个完完全全,地地道道的拉祜人。人家称他为“摆夷”,他都有一点不是很习惯。他家里有个客栈,从景栋来的福寿膏商人,要到临江县城去,会路过这里,一般就在他家的客栈为落脚点。还有那些三三两两的乡村小货郎和赶路人,都以这里为落脚点。有时他也会和他们做一点小买卖,收购他们的小东西,再卖给其他人,生意还算可以,所以过的也基本比较殷实,在贺建乡可以说是比较有权势的人家。
“有什么急事嘛?我看你这种急是!发生什么大事情啦!?”刀乡长边问甲长话,边示意下人走开。他起身坐在竹篾床沿上,准备听甲长他们要说什么急事。
“老刀乡长,昨天晚上我们寨子着一群土匪抢啰,我姑娘娜姑也着他们抢去啰。希望你能想想办法,好好的整一下这些土匪,我的女儿也要赶快救啊!我怕有什么闪失!我们寨子的房子也烧坏一间,家家能用的东西基本都拿走啰!”甲长急切的汇报。
“哦!这些烂鸡巴的土匪,又来了,我最恨啰。现在是,哎!县政府有钱又舍不得拿来打土匪,他们自己到是吃好喝好。我们克卖福寿膏他们要抽那么多多的税,搞搞是我们种罂粟的还没有他们拿的多。拿钱倒积极,有事么他们又不管。我去县里面说说瞧,不过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们自己回克也赶忙想办法,好好的想想瞧,要怎么去救你家女儿。”刀乡长吩咐道。
“刀乡长,我想找个人把那个抢我女儿的土匪干丢!我希望得到你能同意,批准我可以杀那个人!”甲长说道。
“找个人克么可以嘛,你就不要克了,你克么,一把年纪不是白白的去找死,嘎,你就不要克了,你旁边的这两个小伙子克就得了。他们对你们寨子的人给熟悉?”
“我们寨子的小伙子么,他们还是有一点熟悉。不过这个巴嘟,他们应该没有见过。他家是外地人,现在搬来我们寨子,也不在寨子里住,离寨子远一点,那些土匪应该对他么不熟悉!”甲长答道。
“如果你允许我干丢那个人么,我无所谓,我可以去做。只要到时候我不是杀人犯就得!”巴嘟急忙插嘴。
“真的嘎?小伙子!”刀乡长问。
“真的,刀乡长,你只要允许我去做,其它的你们就不用管,我们甲长的女儿我是不敢保证救不救得回来,但是我敢保证我把那个人杀丢。”巴嘟说道。
“好嘛,你克看看瞧,有什么办法,批么我现在就批给你可以把那个人杀丢,如果你有办法么就把那个人杀丢。不过你自己要小心嘎,我就想不通,你一个人要怎么去搞,你一个人去也是很难说,能杀的可能性不大。哎,小伙子!我看把握不是很大,我对你很不有普气!”刀乡长有一点怀疑的说。
“他们对我不是很熟悉,我又是外地人,混进克他们的队伍里应该不是很困难,他们肯定不会怀疑。混进一段时间么,然后我找机会,把甲长的女儿救出来,把那个人顺便杀丢就可以了。虽然我不敢保证,不过这个办法是最合适的啰!”巴嘟说。
“有什么忙么,我也可以帮一把,有什么需要么,怕是我可以助一臂之力!可能巴嘟说的这个是最合适的!”扎裴插话道。
“刀乡长,现在就让巴嘟去试试瞧,我也是急啊!我女儿还在里面!我心急火燎的,晓不得现在是什么情况!县上也把握不大,县上希望太渺茫了!”甲长说道。
“是嘛,就这么定了,你们就按你们说的去做,我这边也向县长汇报一下,说不定还有一点希望,能把这些烂土匪清丢,他妈哎,那天这些土匪被我拿着么,给他皮子都掉一层。”刀乡长愤愤的说道。
“乡长,好嘛!就这么定了,我们回去就克做这件事,刀乡长,么我们现在先回去了,寨子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的急的回克,我回克处理一下。”甲长边站起来边说。
“是啰,乡长,我们就回克了!”巴嘟和扎裴也站起来和刀乡长告别。
“你们今天就在我家吃饭了,今日么在我家住啦,明天再回去,现在回克么晚都晚了,路又不好走,我家么睡处多!什么没有就是有睡处。”刀乡长挽留道。
“不行啊!刀乡长,寨子里不放心,我们还是要得回去,过几天你有时间么来我家玩嘛。”甲长说道。
“好嘛,你们寨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赶忙回克处理,我就不留你们了。我也是明天早早的就克临江县城克,克说给县长,看看他给有办法。”乡长说道。
扎巴奴甲长就带着巴嘟和扎裴离开了贺建,急匆匆的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