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转眼就到了1996年正月初五，我顺利生下了儿子。这是他们全家人最高兴的时候，因为他们家有继承香火人了。他们对孩子的出生，特别的关心，对我却与过去没有两样。
　　可是，这个时候，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幸好我还有银行存的一千五百快钱。我叫徐博把这些钱取出来，好在正月十三用来为孩子办出生酒席。
　　这天酒席过后，公公、婆婆都拜年去了，留下我的母亲照顾我。徐博虽然在家，但却不闻不问，整天东游西荡，与他几个酒肉朋友在一起，晚上则跑到别人家去看录像，回来已是三更半夜。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有几个讨债的跑到我们家里。他们家的亲戚来了多少礼金，我一点都不知道，因为那都是婆婆收的。我们娘家总共给了一千多元。婆婆和徐博要我全部拿出来还债，我不愿意，只拿五百块钱出来。
　　婆婆说：“我们帮你们把房子修好了，要你们还点债，竟这样不愿意，那样不愿意，我把房子卖了还债好了。”
　　我说：“我们结婚这么久，徐博的钱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不都是还债了吗？你们也太过分了，看到我什么事都忍着，什么事情都由着你们。我现在生孩子了，再怎么的也要吃点营养补品吧，我到你们家来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什么事情尊重过我？”
　　婆婆说：“我们两个老的都是帮你们做的，总之不会带到土里去。”
　　那时候我母亲还没有回去，她说：“人家要你拿出来就拿出来，他们总会给你饭吃的。”
　　没有办法，我只留了一百块钱，其它全充公了。没想到，就连这一百块钱也没有让我安静：没过几天，婆婆到她自己的妹妹家吃酒，找我拿了三十元；后来公公感冒了,我又给了二十元。剩下的五十元钱，过不了几天也没了。
　　母亲知道我在他家的情况,不得不每隔几天就来看我,每次都买了很多的菜。
　　孩子快一个月了，这时候家里特别冷。吃过晚饭，婆婆在厨房里烧了好大一盆火。我日夜躺在床上，感觉有点腰酸背痛。就加了一件棉衣，下床来到火盆边烤火。徐博看见我，怒目圆睁地吼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不会躺到床上去啊？”
　　我说：“我今天来烤一下火是不是犯罪了？你用那么凶神恶煞的语气对我！”
　　他又骂：“你是猪啊，不会听话？”
　　我说：“我是猪，你也强不到哪里去。”
　　我们只争吵了几句，他顺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我脸上火辣辣地疼。委屈、痛苦、悔恨一起涌上我的心头。于是说：“我嫁给你，是我瞎了眼，前世欠你的！”就冲到楼上去了。
　　到了晚上九点钟左右，孩子突然醒来，哇哇地哭个不停，公公抱着孩子到我房前敲门，要我给孩子喂奶。我不理睬。公公见我不应，大骂道：“你今天到底开不开门？”然后一脚把门踢开，抬起手来意欲打我，婆婆和徐博的小姐姐赶紧跑上楼来拉住公公，这才让我免了皮肉之苦。但他们都指责我，说我的不是。
　　那一夜我哭到天明。
　　第二天婆婆给我做好了饭，叫我吃，我不吃也不喝，只是泪水不停地往下流。婆婆没有办法，只得叫上邻居家的姑姑来劝我，说身体是自己的，在月子里饿出胃病来，今后就是再多的钱也治不好。听了她的话，我勉强吃了一点点。
　　面对徐博和他家人的冷漠无情，我只有用泪水洗却心中的不快。
　　月子坐完后，我就回了娘家，一住就是十多天。
　　有一天早晨起来,婆婆问我：“有一块尿片是不是你送给你娘家的一个女的了？
　　我说：“没有啊!”
　　究竟有多少块尿片我也没数,因为这么小的事情我从来就不会去管,只知道奶奶给我做了六块,徐博的外婆也做了几块,婆婆自己也做了,大概一共有十多块吧。恰好，徐博的小舅早上到我们家借东西,婆婆气愤地跟他小舅说:“你看啦,孩子还是一块血呀,就把尿片给别人了！”
　　我辩解说我根本就没有给别人。
　　徐博听到后，冷冰冰地说:“这次给了就算了,下次要是再给我对她不客气。”
　　当时我正在给孩子穿衣服,听到他们这么不尽人情的话,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把孩子轻轻的放在地上，跑到楼上去了。我在楼上拿了几件衣服，趁他们不留意的时候,我偷偷地跑了出来。
　　这次我没有回娘家。而我身上只有十多块钱,能跑到哪里去？只有到我们棠德先找到事做再说。在棠德街上来回徘徊了几个小时,终于在一家出租录像带的店子里找到了工作。
　　老板说，工资三百块钱一个月，包吃包住。还说工作很简单,问我愿不愿意做？在那种状况下，我哪里还敢挑剔,只一个劲地点头说愿意,心想只要有个安身的地方就可以了。在那个店里做了一个星期后,我对老板说要回家拿几件衣服,其实是想回家看一下孩子。
　　回去后，看到孩子已经在吃牛奶,我真是心如刀割,我匆忙跑到楼上，找了几件衣服,就要离开。这次，婆婆用不冷不热的态度跟我说话，孩子还这么小,你出去了谁带呀?你想出去打工，至少也要等到孩子会走路了再去啊。我哭着说，这样的家，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婆婆接着说，你要出去打工，那就把孩子也背起走。还有很多邻居也劝我,最后无奈只得留下来。
　　在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徐博跟我打了一架。原因很简单,那天我抱着孩子不小心把脚扭伤了,到了晚上，孩子在摇床里睡着了。那时是热天，蚊子很多,我的脚痛得站都没法站,就叫他把摇床搬过来.我连续叫了他四、五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气得骂他没有人性，没有良心,没想到他跑过来就是两个耳光,打得我脸上火辣辣地疼,我忍着脚痛就和他撕打起来,他跟我打架，就跟仇人敌人一样，往死里打,没有忍让我一点点。我的哭声太大，被邻居家的姑姑听到了,她跑过来将我们拉开。
　　我哭着说:“狼心变的，我要和你离婚！”
　　他没有回话。
　　那一次，我两天粒米未进。徐博没有对我说半句安慰的话,我心都碎了。想着结婚后所受到的种种委屈，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心想自己怎么嫁了这么一个无情的，没有责任感的，不懂得呵护我的男人，我就哭得更加厉害……
　　我后悔当初没有过多的反抗，就听从了母亲的安排。对于这个家，我没有丝毫的感情，每当想起在他家经受的种种委屈和无奈，我痛悔不已，悔自己没有抗拒到底，悔自己不该轻易地接受徐博。
　　第二年正月初八，我们到徐博的五姨家去拜年，我舅舅家和他五姨家相隔不远，我就提出要到舅舅那里去一下。他却说他都还不认识，没有必要去。
　　我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再怎么说，我是他的外甥女呀,都到他屋门前了,难道不应该去看一下吗?”
　　我们争着争着就快要吵起来了,想着又是走亲戚,要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真的吵起来了，实在不雅观,我就忍了下来。
　　最后我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自私的人！”就一个人先跑回家了。
　　他第二天才回来，那时我正坐在床上看电视，他冲进来使劲把我的手一拉，我就被他拉到床下来了。我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徐博把我打得死去活来,而此时此刻，公公、婆婆都在下面吃饭,他们也不上来劝一下。无论如何，一个女人都不是一个男人的对手,没有几分钟，我的手上腿上都红了。
　　我对他说：“这次我不和你离婚，我就不是人。”
　　他却说：“离就离,有你无你没什么两样,反正你一年四季在家里也呆不了几天。”
　　我说：“那是你们家的人对我太‘好’了,我才会不停地往娘家跑！”
　　在娘家住了十多天，他来接我。
　　我说：“你那天不是理直气壮地说‘离就离’啊?我在你们家，什么地方对你们不住，动手就打？”
　　他一句话都不说，任凭我怎么说，他只是把头埋的低低的，也不回话。
　　父母和亲戚都劝我，要我跟他回去。
　　我说：“你们只知道说，根本就体会不到我的感受，如果你们要逼我回去，你们这辈子就别想见到我了，我打算去死！”
　　父母也知道他家里的为人,也就不再劝我了,只得让我自己作决定。
　　一个月后我们办理了离婚手续。当拿着那本《离婚证》的时候,真的感到心里特别的轻松、舒畅！我终于得到了解脱，在娘家，我又恢复了欢笑。但是也有一些流言蜚语，又给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