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全家总动员 孤情现危机

　　就在十一月初，王瑞的叔叔果真回了趟家。虽然只是路过，停留的时间也很短，但也足以让全家人高兴一阵子了。大官无论现身在哪里，对当地老百姓来说，都是一种荣耀，更别说还是自家的至亲了。难怪自古以来就有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这么一说！
　　这天上午还不到九点，王瑞正在店里，边织毛衣边想着心事。这毛衣是她特意给陈希文织的，而这心事自然也是在为他而想。自上回乡间小路、水库岸边的那场动情而浪漫的约会，她更加依恋他了。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但她又觉得对方对她总保持着某种情感上的克制，不象有些恋人那样，男方总表现出肆无忌惮或迫不及待，其热烈程度足以天翻地覆。可陈希文他似乎始终坚守着三分矜持，从不主动向她示爱，更别说搂搂抱抱的亲热了。
　　就说上次约会吧，谁约谁就不说了。即使她主动倒进了她的怀里，他也只是报以热烈的吻，尽管这种初恋之吻足以让她如醉如痴了，可接下来她同样有所期待的爱抚举动，却并没有发生。这是她意料之外的，甚至当时就感到一丝失落。之后，还是她主动将他的手移向自己想要被爱抚的位置，他才爆发岀前所未有的激情。难道说是她长得不够女人味吗？当然不是，所有女人该具备的，她一样不缺，包括外在的和内在的，也包括这丰满那线条什么的。不就是五官比电影明星稍差一点么......但话又说回来，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更可靠、更值得信赖吗？如果遇上个好色如命的男人，将你玩厌了之后像仍破鞋一样仍掉，到时岂不是哭天无泪......
　　正当王瑞杂七杂八地想得耳热心跳时，她母亲忽然怱怱地跑到店里，跟她说：“瑞瑞、瑞瑞，快回去一趟，你叔叔回来了！”
　　王瑞听了，自是喜出望外。在她的记忆中，叔叔对她是最好了。从小至今，无论是吃的穿的、玩的用的，包括读书时的书籍文具等等，叔叔都给她买过许多许多，那种关怀可谓是无微不至，一点也不比亲生父母差！她甚至想，她就是叔叔养大的！也许正是叔叔没有女儿，才将她当亲闺女看的吧！
　　王瑞一进家门，见叔叔正坐在堂屋的沙发上跟爸妈在谈心，便亲昵地招呼道：“叔叔，您回来了，真是稀客......”
　　“哟，小瑞瑞，在上班啦？”叔叔显然有些惊喜，并站起身说话：“快过来，让叔叔好好看看，嗯，好象是长高一点了，比你妈还高......”
　　“叔叔真会说笑话，您忘记侄女多大了吧，还长个子！”
　　这时，只见叔叔从内衣兜掏出一黑色皮夹来，抽出三张崭新的五十元面额的钞票，先发给瑞瑞一张，又将另两张递给嫂子，同时说道：
　　“大哥大嫂，你们辛苦了！去年春节因为工作太忙，也没空回来给你们拜个年，这就算给你们补发红包了。钱虽不多，意思意思吧。”王夫人起身回道：“哪能用你的钱，这怎好意思。”她叔挥挥手说：“拿着拿着，就别再扯了，让外人看了不好。”
　　于是，王夫人便笑咪咪地将钱折好揣进了裤兜里并摁一摁，才坐回原处。
　　这时王瑞也将钱塞还给叔叔说：“叔叔，我现在上班有工资了。”叔叔说：“小丫头果然是长大懂事了，也学会跟叔叔讲客气了。记得小时候，那时还没上学吧，我还在长宁上班，只要一回来，她就拽着我裤腿不放，非要我给她买棒棒糖、杠子糖吃不可。那个挑货郎担子的小拨浪鼓，敲得格外挠人，你要是不买，她还哭鼻子撒赖......”
　　瑞瑞不好意思地摇动着叔叔的胳膊，打断说：“叔，快别说了，羞死人了…人家那时候不是还小嘛。”
　　此时全家人都看着瑞瑞嘿嘿地笑！
　　叔叔拍拍瑞瑞的手说：“好了，不说了，不过这钱还得收下，嫌少也得收。要么你就攒着，等爸妈老了，你再买糖给他们吃，不也一样吗。”
　　话说到这份上，瑞瑞也只好收下了！
　　末了，瑞瑞挽着叔叔的胳膊在自家前后转了一圈后，重又扶叔叔坐回沙发上。然后端个小板凳挨着叔叔坐下，说道：“看气色，叔叔身体不错，比我爸要好多了！我爸就是好抽烟不好，大烟鬼子，我跟我妈也不知劝过他多少，根本就没用。”

　　这时正抽着烟的老王头坐在另一沙发上听了嘿嘿地笑，又猛地咳嗽几声，然后起身朝大门外“卟”地吐岀一口痰。与他相对而坐的王夫人此刻将眼睛朝老王头一瞪，说这死老头子真嫌人，明朝肯定就死在这烟上。
　　她叔也说：“烟最好是戒掉，尽量少抽。你看我，反正是家里人，我说实话，我抽烟喝酒基本不花钱。那我也要控制，对身体确实有害。”
　　瑞瑞插话说：“让叔叔说您，看您信不信！”
　　这时她叔又侧过身跟瑞瑞说：“我这次是去Z省考察从这路过，刚好回家看看，本来这个时候哪有时间。不久前我在县里开会，见到你们石乡长了，还有一位叫夏海的小伙子，是乡里秘书吧......”
　　瑞瑞不知叔叔跟她说这些是啥意思，只是愣愣地听着。叔叔见她无任何反应，便继续说：“我看那小伙子蛮不错的，话不多但头脑很灵光，听说他喜欢上了我们小瑞瑞哟。”
　　瑞瑞身子一扭，随手拉过一根长辫在手里绕着，不高兴地说：“叔叔原来是为这事回来的呀。”
　　“这难道还是小事吗？没有比我女儿的终生大事更重要的事了。你也知道，我一直是将你当作亲闺女看的。”
　　“叔，女儿明白，我不是说这事不重要，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
　　恰在这时，外面急匆匆地走进两个人来，打断了瑞瑞的陈述。这两人一个是石长根，一个便是夏海。只见他俩分别与这“大人物”热情握手唅喧。灵光的夏海果然没忘记，又分别跟老王头及王夫人礼貌性地客套几句，“大人物”对此自然尽收眼底！
　　他们只站着聊一会儿后，“大人物”便说他要走了，外面车上还有人正等着！临走时，他抚摸着瑞瑞的头，语重心长地说：“瑞瑞，你是大姑娘了，在家要听爸妈的话，不能让爸妈呕气，知道吗？”
　　瑞瑞只是点点头，也没说话。她叔看了夏海一眼，又对瑞瑞说：“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自己做主吧，我这老杆子意见仅供参考！”
　　此刻的夏海居然煞有介事地回答道：“叔叔您就放心吧，晚辈会遵重您的意见的！”
　　王瑞听了既好气又好笑，他夏海怎么就恬不知耻到这种程度，与他一天恋爱也没谈过，却说得象生米快要煮成熟饭似的，难怪叔叔说他头脑灵光！

　　送走了叔叔，瑞瑞又赶紧返回到店里上班，可是一颗本不踏实的心却悬得更高了。此刻，她真的有点佩服夏海了！他不仅硬生生地甩掉了珍珠，并且为了追她王瑞，居然还搬来了她的叔叔替他说话，真是挖空了心思！看来不把她王瑞追到手，他夏海是不会罢休的。本来家里人就倾向她跟夏海谈，这下好了，有了这个重量级的叔叔为他们撑腰，他们岂不更有理由向她施压了？
　　果不其然，就在当天晚上吃过晚饭，老夫妻俩便开门见山地对女儿实施第一波次的打击。王夫人首先搬出叔叔这一重型武器对付她，因为二老知道，瑞瑞不仅最喜欢她叔，而且也最听她叔的话，此时，二老这一举措无疑是在号准脉之后的对症下药。
　　王夫人首先开口道：“瑞瑞，本来我们也不着急说你什么，说了你也不听。反正你也这么大了，心里应该什么都清楚，可你叔今天为你的事都开尊口了，你平时不是最喜欢你叔么，这回他在你当面说的，你总该信了吧？”
　　王瑞一边看电视一边织着毛衣，默不作声。
　　而很少参入意见的老王头也开始发话说：“你叔当了这么多年干部，看人应该是准的，他总不会瞎说害你吧。”
　　王夫子马上又接过话岔说：“其实，在你从店里回家之前，你叔就跟我们说了，说夏海这小伙子不错，以后会有更大的发展，如果，”说到此处便压低了声音，“他与你真谈成了，那不久这个乡的一把手肯定是他的，飞都飞不掉，再说他那么年轻，说不定将来......”
　　其实，摆明夏海的光辉前景，是二老的第二炮。没承想，王瑞忽然呛白一句：“我不稀罕当官的！”
　　王夫人生气道：“你个鬼丫头，就是一张死嘴不怂！你那个同事珍珠，为什么要拽着人家不放？还不是看人家男方有个好工作，我看她脑袋瓜子比你强十倍，就你蠢！”
　　老王头紧跟着说：“你妈说的不能说没有道理。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家女儿不想嫁个好人家或有本事的男人？别说荣华富贵了，只想将来衣食无忧总是人之常情吧。”
　　王夫人又接过话，不无嘲讽地赞许道：“嗯，你爸这辈子总算讲了句人话。”至此话锋一转，不等王瑞反应，便开出第三重炮，即贬损陈希文！“象你喜欢的那个小伙子，叫陈什么来着？哪有一点好，家里穷的叮当响，一个八十岁的奶奶，还要人服侍，他父亲都瘫在床上好几年了，连屙屎屙尿还要人侍候，再说还有个妹妹读书正用钱，你想......”
　　瑞瑞好奇地问：“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我说的是事实就行了！再说了，我一个女儿找对象，做家长的问问男方的家庭情况，总不犯法吧！”
　　还别说，这王夫人真有心眼！就在前几日，当她觉察出女儿对陈希文的动向时，便委托他人去了趟陈希文的家，并将实际情况一点一滴地向王夫人做了汇报：包括祖籍何处、家中大门朝向、卫生状况、另有几亩田、几间房、几头猪、几只鸡、一家老小身体好坏、多大年龄，甚至隔壁邻舍居住何人等等，都弄得一清二楚，并担心脑子不好使，还专门用一练习薄记着，交给王夫人。
　　当王夫人将二人家庭状况一一加以比对，那差距更是立竿见影，孰优孰劣也不言自明。女儿除了佩服母亲精明精细精心外，真的是无话可说！瑞瑞想想觉得好笑，便对父亲说：“爸，难怪您一辈子只会打算盘算账，原来是妈教您的吧？”
　　二老不觉也被女儿的话逗得笑了起来！笑完之后，母亲又叹口气说道：“谁让你是我的幺女儿，我总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而不拉你一把吧！”
　　瑞瑞放下手中的活，靠近母亲坐下，并环抱住母亲的颈项，撒娇道：“妈，女儿不是说夏海不好，只是女儿对夏海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夫人一刮瑞瑞的鼻子说：“傻丫头，要什么感觉，在一起多走动走动，多谈谈心、聊聊天不就有感觉了？你跟那个陈什么......”
　　“妈，他叫陈、希、文，你总是记不住人家名字！”
　　“哦，陈希文，你跟他要不是在一块读几年书，哪来的感觉？怕是连横鼻子直眼睛你也不认得…哟，快起来，妈抱不动你，妈老了！”
　　瑞瑞赶紧起身坐到一边去，又拿起毛衣边织边说：“妈，我都跟人家......”
　　王夫人立马起身追问道：“你、你都跟人家怎么了？快说！”
　　“妈，你干嘛那么紧张，我跟希文他......”
　　“你跟他…在一起…睡了？我告诉你，小瑞瑞，你别那么不自重，自己害自己！我就知道，你们天天连在一起，准没好事。”
　　“唉呀，妈，你就别瞎猜了，好不好！我只是跟人家说好了，永远都是好朋友！”
　　“切，好朋友，我就不信，还有猫子不吃鱼的…喂，你这毛衣是给谁织的？”
　　瑞瑞略一思付说：“我自己的！”
　　王夫人立马起身，将织好的部分抓在手里一翻一瞧说：“这么大，又这么老气的颜色，会是你自己的么？唬我这老家伙…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下贱的…老实跟你说，你现在若不听我们老家伙的，到时你连哭都没有眼泪了…连你叔的话你都不听了，这还得了？”
　　老王头这时又插话说：“瑞瑞你也真得理智地考虑考虑，像他们全家又都是种田的，别说日子过得苦，单就田间地头的农活就没完没了，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能干的了？你说你不干，但你又是他家媳妇，公公婆婆会容忍你？还有外界又怎么看你？你男人到时又会怎么想？等等这一切，你都要考虑进去，别光是一天到晚谈什么感情爱情的。我跟你说，感情爱情都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日子过。”
　　王夫人及老王头无休无止的轮番唠叨，女儿瑞瑞实在听不下去了，随即拿上毛衣回到自己的房间，依旧将自己的那份浓浓的爱意，一针一线地织进厚厚的毛衣之中！但是，当她睡在床上，仔细回想全家人对她苦口婆心的教诲时，她除了用爱情的盾牌加以防守外，又实在找不岀更有效的反抗理由！
　　爱情，能做到无坚不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