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干部（二）

这时候，李成湘叫他：“午饭准备好了，出去吃饭！”
镇长黄海潮已经回来了，他原来在市水土保持局是副局长，和秦州有过一面之缘，下到乡镇一直在碧云镇当镇长已五年了，年纪大约有三十五六，个子高高的，人也胖胖的，有着一双大大的黑亮的眼睛，如果不是多年的乡镇工作风吹日晒，黑红的脸膛十分粗燥，倒也算得是一个美男子。
黄海潮一手握着周副局长的手，一手不时豪爽地拍他一下，两人说笑得很热烈。周副局长给他介绍秦州，秦州就和他又握手问好，黄海潮笑得十分爽朗，说：“秦镇长，这么年轻，前途一定会不可限量，好好干！”
秦州忙应道：“我会努力工作的，请黄镇长多多指教！”
午饭安排在碧云镇最负盛名的酒店“半边屋”，一则为秦州接风，二则款待周副局长。秦州看到这个酒店名称，心中感觉十分奇怪，当然是什么也不好问的，随着大家进来坐定。饭桌上陈大业、黄海潮和周副局长谈笑风生，秦州却有些沉默，只是保持必要的礼节，给三位领导敬酒，偶尔插上一两句话。从陈大业他们的谈话中，秦州知道，碧云镇一共有领导成员十二名，除陈大业和黄海潮这两个党政主要负责人外，还有三名党委副书记，是兼任纪委书记的张旭阳、兼任宣传书记的刘大为和兼任政法书记的李兆军；三名副镇长，除秦州自己外，一个叫祝宽宏，另一个是个女的，叫宋菊艳；另外三个人是人大主席韩齐龙、武装部长白怀正、经委主任许可华。还有一个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王正春，不是党委政府领导班子成员，但也是副乡镇级干部，在镇上也算一名领导。秦州就想：怎么一个乡镇会有这么多的领导呢？在这么多的人中，自己会得到镇村干部的尊敬么？
饭吃到中间，进来一位漂亮女士，微笑着向大家打招呼。几个人喝酒都多了，有些萎靡了，这时都精神一振，变得兴奋起来。秦州只觉眼前一亮，眼皮涩涩的好像被这女人的光彩压住，有些睁不开了。陈大业响亮的笑着，对周副局长笑着说：“来来来，老同学，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姐是我们碧云镇第一美人，半边屋的老板白秀芸白小姐！”又对着白秀芸介绍周副局长说：“这位是市里来的周局长，我的老同学！”
周副局长早为她的美丽折服了，这时忙站起来，笑道：“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啊！”
白秀芸含笑说着“领导笑话了”，优雅的伸出手来，和周副局长轻轻握了一下。
陈大业转向秦州，向她介绍，没有想到她却说：“这位我认识，是新来的秦镇长吧？”
陈大业说：“是啊，你们认识，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秦州就快速在心中搜索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却始终想不起来，就很奇怪不知她为什么这样说。白秀芸早伸出手来，展向秦州，秦州站起来互相问着好，和她握了手。秦州分明感到，白秀芸刚才和周副局长握手只是轻轻一带，现在和自己，虽然只握了半个手，却握得紧紧的，秦州的脸不觉有些红了，好在他喝酒早就上了脸，别人也没有注意到什么。
按照惯例，半边屋来了比较重要的客人，老板白秀芸在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都会出来敬酒，这是她的公关手段，也正是这样，由于她处处注意做工作，所以她的酒店生意格外的好。这时，白秀芸已经给各位敬罢酒，轮流碰了杯，招呼大家慢用，就出去了。转身的一瞬间，目光有意无意一扫秦州，秦州的胸口不由空空地晃悠了一下，仿佛有一种湿淋淋的东西弥漫上秦州的心头，他预感也许今后会和这个女人之间有些什么了。
周副局长感慨说：“没有想到啊，在你们这里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子，老同学，怪不得你不愿意回市里来，原来金屋藏娇啊！”
陈大业大笑：“老同学，你可别这么说，这白老板可是一位奇女子，寻常男人她可看不上眼啊！不过，你老同学才高八斗、风流倜傥，也许可以的，你不去试试？”
大家一齐大笑起来，举杯结束了场子。
晚上，在家的干部以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张旭阳为首，来给秦州庆贺。张旭阳大高个子，浓眉大眼，说话就像放炮一样干脆，经他一张罗，一时政府院子里鞭炮齐鸣，一扫平日的沉寂变得热烈起来。大家都涌到秦州屋子里，秦州就一边发烟，一边招呼大家坐下。一个叫孙建平的年轻干部十分灵光，秦州就叫他和党委文书李成湘到店铺里买了烟酒、糖果、瓜子等东西请大家吃。中午听说的那些班子成员宣传书记刘大为、政法书记李兆军，副镇长祝宽宏、宋菊艳和人大主席韩齐龙、武装部长白怀正、经委主任许可华、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王正春等都已回到镇上，相继过来和秦州见面祝贺，秦州就忙着招呼他们几个喝酒、抽烟。
在乡镇工作过的人都知道，每次干部调动，不管是领导还是一般职工，接来送往是十分隆重的，这个约定俗成的惯例几乎成了乡镇工作的一个特色。陈大业书记在二楼，听到鞭炮声，不用问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从二楼下来，慢慢跺进秦州的房间，大家忙都起来让座，陈大业却不坐，只是立着说话，秦州就给他敬酒、敬烟，陈大业没有吸烟，接过酒杯，和秦州碰了杯含笑说：“祝贺秦镇长也欢迎秦镇长啊，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喝了两杯酒，就说有事要走，却亲切笑着对张旭阳说：“张书记，你和大家一定要给秦镇长好好祝贺！”
秦州请他再坐会儿，陈大业笑笑说：“不了，还有许多事，你和大家玩吧！”
陈大业前脚走，后脚黄海潮就来了。黄海潮很能喝酒，但却坚持不喝，给秦州斟了一杯，笑得十分豪爽的说：“欢迎你啊，秦镇，在市里条件好，乡镇比较艰苦，但很快就会习惯的。乡镇工作直接面对实际，要比市里更能锻炼人，好好干，会比在市里有出息的！”
秦州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十分热切地感谢着黄海潮的鼓励：“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会，还要仰仗黄镇长和大家教诲！”
黄海潮笑了，说：“秦镇长不愧是咱们市有名的文化人，真会说话！”笑着向他告辞，也没有忘记叮嘱张旭阳好好祝贺秦州。
秦州送他出门，感到两个主要领导之间好像有什么似的叫人有点别扭，他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但究竟别扭在哪里，不容他细想，张旭阳已在催他饮酒了。几个班子成员轮番向他敬酒，完了是其他干部，最后又要他过关，秦州酒量不行，但也得勉为其难过了一关，早喝得满面通红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