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中来（三十八）

　　晓秋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原来的屋子明显不够用了，姐仨凑到了一起开始商量着扩大店面的事儿。
　　“辣椒，你神能广大，再找找看有没有大一些的房子，地点别离现在的位置太远，否则一些老顾客不方便了。”晓秋先开了口。
　　“成，这次咱就一次到位，整它个楼上楼下的，扩大个三四倍，要干就干大的。”辣椒这瘾头子可比晓秋大多了。
　　小不点挺着个大肚子是再也跳不起来了，可这并不防碍她小胳膊一个劲地得瑟：“对对，现在路子清了，客人多了，咱还得再增加点服务项目，我看除了按摩再搞点美容什么的也不错。”
　　“嗨！不点呀，你呀这么多年没一个好主意。”辣椒说完，故意停了一下。
　　小不点一歪嘴道：“什么破嘴，我就这么废物吗？”
　　“我没说完呢，就这条主意不错。”辣椒补充完自己的话，然后嘿嘿奸笑着看着小不点。
　　“别说，不点这个建议真不错。现在老年人除了要健康，也要美丽的。有些老太太比小姑娘穿得花哨，抹得新潮。”晓秋也是一个劲肯定着小不点的建议。
　　小不点这虚荣心可就起来了，小腿在椅子上晃荡着，双手一捂肚子：“敢情，我这是两人的智慧……”
　　
　　“爸，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呀？腿没好就干活，咋不听话呢？又摔了也不说一声，咋这么……”晓秋一下班，没去按摩室，直接给家里打了电话。
　　“秋哇？咋了？你爸的腿严重了？”婆婆抱着孩子关切地问。
　　“妈，是的呀，他们是怕方鑫再去干活，愣是瞒着我们。”晓秋有些生气地说。
　　“这哪成呀，这可不行，把电话给我。”婆婆要过了媳妇的电话。
　　“亲家呀，这可不行呀，那腿再这样整还不废了呀？亲家，让方鑫就在那呆着，我说让他回来再回来，把电话给亲家母。”婆婆知道根源在哪里。
　　晓秋妈就在电话的一边听着晓秋和爸爸的通话，她是急着让老头子通过女儿把姑爷赶紧整回去，姑爷在一天，她的心里就慌二十四小时。现在亲家母找到她头上了，她知道纸里是包不住火了，接过电话：“亲家母哇，方鑫在这挺好的，再两天就没活了，我让她回去。”
　　“亲家母，你可别蒙我了，老丁大哥的腿又坏了，你咋不告诉一声呢？他不干活能摔吗？就是你呀硬撑着，怕晓秋又回农村去。我说你这咋死脑瓜骨呢？养活儿女一辈子不就是将来能让自己生活得好一些，多照顾一些自己吗？孩子大了自己决定事，咱当父母的就少参乎吧，成不？”方大娘没客气。
　　晓秋妈也来了劲了：“亲家母，你说这话我可不乐意了，这孩子好不容易爬出了农村，我还能让他们回来吗？那不是让孩子受罪呀？”
　　“我说亲家母哇，孩子有孩子的想法，时代不同了，城乡能有多大的差别？再说放着爹娘在农村受苦，孩子在城里享受，那他们的心里会咋想呀？还是考虑下孩子的感受吧。”婆婆开始讲起了道理。
　　“亲家母，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我就是让老二圆我的城里梦，绝对不能回农村。”晓秋妈说得很坚决。
　　“好好，亲家母，要不咱俩换换，我到农村去，你们到城里来住，我还喜欢农村呢。”婆婆更是较真了。
　　“都是你撺缀的，孩子总想往农村跑。”晓秋妈急了。
　　“啥？亲家母这话可不对呀……”婆婆也急了。
　　眼看着两个“妈”吵起来了，晓秋赶紧抢过电话说了两句和稀泥的话给挂断了。看来是到了下决心采取行动的时候了，晓秋主意已定……
　　
　　又是一个雪舞的季节，晓秋拍打了两下身上的雪花拉门进了屋。婆婆已经做好了饭，方鑫正领着已经能蹒跚走路的儿子在地上玩，儿子不时地把小手指向餐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饭！饭！”。
　　“儿子，妈妈马上回来了，咱一起吃……”没等方鑫说完，就听晓秋说：“等什么等，别饿坏了咱儿子。”说完抱起儿子亲了一下坐到了桌边。
　　“快吃饭，你妈又饿坏了，累傻了。”婆婆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先给媳妇盛了一碗道：“来，先喝点汤暖暖胃，别急着吃东西。”晓秋端起汤喝了一大口。她已经习惯了婆婆的这个举动，心里只存的是一种感激。
　　“再喝点，今天咋像没精神头呢？一会儿还能去按摩院吗？”婆婆关切地问。
　　方鑫也打量着老婆，觉得她今天看上去特别疲劳。摸摸她的头说：“咋了？感冒了？”
　　“没事，吃饭吧。”晓秋把一碗饭拨出去一大半，只留下一点点……
　　“唉，这又上班又做生意的，铁人都不行呀，唉……”婆婆叹着气，她不知道叹了多少回气了。
　　“要不别在单位干了，干个个体挺好的，我老丈人家今年光卖鱼、猪就收入好几万呢，比咱上班一年收入多多了？还不累。”方鑫大口吃着饭，讲着老丈人家今年的收成。
　　“是呀是呀，你说现在上班吧，这要求越来越严不说，工资可是一直不长的呀。医院越开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这效益不好哪来的工资、奖金呀？唉，要不咋都辞职下海呢。”娘俩唠了起来，晓秋只是边吃边听。
　　当她吃下最后一口饭后，突然对俩人说：“妈，方鑫，我也想辞职。”
　　“啊？你要辞职？”婆婆拿在手中的筷子“哗啦”一声掉到了桌上，盯着晓秋看，嘴张得圆圆的。
　　“是呀，自己闯出一片蓝天不好吗？”晓秋反问着婆婆。
　　“闺女呀，这可是大事呀，铁饭碗丢了今后可就没保障了，这可不行呀。前阵子因为回农村的事儿我和你妈还伴了两句嘴呢，你这要是把工作给丢了，我那个亲家母不得找我闹翻天呀？不成不成呀，就是说破大天也不行。”婆婆手中攥着一根筷子，筷子尖抖动不停。
　　“媳妇，我支持，要什么铁饭碗呀，现在就是金饭碗里面没有饭不也是空的吗？再说，你现在的按摩院已经走上正路了，白天怎么也得有人打理吧？小辣椒、小不点根本指不上的。所以，我看你就辞了吧，你按摩我养殖，我觉得太好不过了。”方鑫的一句话，可算是给晓秋吃了定心丸了，这也是她本来的想法。
　　“你这傻儿子，别跟着瞎参乎，这样下来你岳母非得跟你算账不可。晓秋好不容易跳出了农门，总算在城市站稳了脚跟，这下不就完了吗？”婆婆的担心不无道理，老人总是求个平稳安定。
　　“妈，晓秋辞职也没有离开城市呀？而且她现在已经是按摩院的实际院长了，不比在单位守着八个点强呀？”方鑫又瞧了老婆一眼说：“媳妇，不行咱就‘生米做成熟饭’，你妈慢慢会理解的。”
　　“妈，方鑫说得也很对的，如果我快到退休了肯定不会折腾了，可现在我还年轻呀，应该闯一闯。现在无论城市还是农村，不就是一个名称问题吗？我看农村有些地方比城里都强。”晓秋说得有理有据的。
　　一番话也让婆婆开了窍，她拾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晓秋的碗里，说：“也是呀，我看电视，天天讲什么农村城镇化，说现在城乡差距又缩小了。看来呀，将来的农村要比城市好过，这市场经济呀就得敢闯。得了，妈没什么想法，大不了再和亲家母吵一架呗。你们自己闯吧，如果真没闯明白，妈那不还有退休金吗，咋也不能让你们一家饿着……”
　　
　　“晓秋，你真有魄力，这事我举双手赞成。”当晓秋把自己的想法和两个好姐妹说了后，小辣椒第一个跳起来支持。“我跟你说，我早就想辞职了，就我这样的也提不上去，天天跟着混我自己都烦了，护士长也看不上我。”小辣椒好像是一肚子的委屈。
　　小不点摸着锅一样的肚子说：“我家那位肯定不能同意我辞职的，唉，你们可是要拍着膀子飞喽，我这三老板也就是聋子耳朵——配搭。”
　　“你们听我的，咱们这样办如何？”晓秋悄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两人，仨人把手往一块一搭道：“就这么定了……”
　　转过年，晓秋真的辞职了。这事在医院上下产生了不小的震动，有支持也有反对的。但听到最多的议论是：这农村来的小丫头片子，还真整出不一般的举动来，瞧着吧……
　　晓秋辞职的事家里是一点也不知道，她不能告诉父母，那样不是被母亲骂死，就是她把母亲气“疯”，她要寻找个机会合情合理地让家里知道此事儿。
　　
　　天气又渐渐转暖了，《姐妹中医按摩所》正式开业了。不仅仅是换了名字让辣椒和小不点心里舒服，扩大的店面，优雅的环境更让老顾客赞叹，令新客人喜欢。
　　“嗨，辣椒、小不点，看我把谁请来了？”看着两人瞧着牌子正高兴的时候，晓秋把一个人推到了俩人面前。
　　“护士长？你……怎么？”小辣椒一愣，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念一想人家可能是来祝贺的吧，马上改口说道：“多谢护士长前来捧场呀，多谢！”
　　“哈哈，辣椒哇，我不但现在捧场，将来还要一直捧场呢。”护士长笑着说。
　　“护士长，你也要来按摩呀？哪不舒服了？保证让你免费……”小不点怀孕已经进入到“运动”期了，所以边溜达边问。
　　“你俩傻样吧，护士长是我请来的高人，她可是我聘来的总管呀。”晓秋一语道破了真相。
　　“啊？这……”辣椒啊不出来了，一把拽过晓秋说：“她不是上班呢吗？咋又跑这来管我了？这可不行。”
　　“护士长再有几天就正式退休了，她可是很有管理经验的呀，这可是咱所里最硬最硬的‘软件’了。”晓秋乐呵呵地说。
　　“那我不又得受她欺负呀？”辣椒一脸的苦相。
　　没等晓秋说话，护士长已经看出了辣椒的想法了，主动插嘴道：“小白呀，是不是担心我再‘收拾’你呀？哈哈，世道变了，这回我是给你们打工，你可以报仇收拾我约……”
　　一句话，把辣椒整得“腾”地脸红了。一把抓住护士长的手说：“护士长，这说的是哪的话呀，我哪能那样小心眼呢，希望护士长多多指导哇。”
　　“诶，这里就别叫什么护士长了，就叫我姐吧。我保证听从你的安排，大家一起把按摩所搞好……”护士长很谦虚地说。
　　话音刚落，小不点兴奋地紧走两步说：“好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管是东还是西，姐妹感情是不变的，大家努力多挣钱，给我儿子攒份子，嘢！”刚“嘢”完，两个手指还没分开岔，一捂肚子：“哎哟哎哟，痛死我了，快快……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