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中来（三十三）

　　两人边吃边唠时，房门“哗啦”一下开了，方鑫又是满身酒气地进了屋。
　　晓秋迎上去，有些不高兴地说：“咋又喝酒了呢？不是说不再喝了吗，咋这么不懂事？都是当爹的人了，真是的。”
　　方鑫身子晃荡着打了一个饱嗝，醉眼迷离地看了晚秋一下：“我都没……没事干了，不喝酒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你说，我能干……干什么？”
　　婆婆听不下去了，一股火冲上来，狠狠打了方鑫一巴掌：“你个死小子，你媳妇为了你都要调动工作，开个小生意让你来管了，你咋还这么不争气呢？你这是什么儿子呀，喝喝！你就等着喝死找你爹去吧。”
　　一巴掌好像打醒了方鑫，他傻呵呵笑着说：“媳妇，你要当……当老板了？好好，那你养……养我吧，嘿嘿。”
　　“你丢不丢人呀？让媳妇养，我都替你害臊。”婆婆接着骂方鑫。
　　方鑫皮笑肉不笑地说：“妈！你儿子有人养多好哇，你儿媳妇真有能耐。嘿嘿，媳妇，你准备干什么买……买卖？”
　　晓秋端了一杯水递给方鑫说：“得了，等你醒酒了再说，去睡一会去。”
　　“我没喝多，谁说我喝……喝多了？媳妇你说，做什么买卖？”方鑫抓着杯子的手晃荡着水都洒了一地板。晓秋没理他，坐下接着吃饭。
　　方鑫从沙发上晃荡到桌边：“老婆，说呀，啥买……买卖？”晓秋实在不想和他纠缠，就告诉他要开按摩所的事。“这是啥破买……买卖，我不干，我不会按摩，不干……不干……”
　　方鑫摇晃着大脑袋，手中的杯子“啪”地掉到了地上，儿子吓得“哇”的大哭起来……
　　看着又像死猪一样睡去的丈夫，晓秋不知叹了多少气，她也曾怀疑过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可她是个现实的人，知道过去的事是不容更改的，选择了就坚定地走下去，何况还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婆婆和可爱的儿子呢。不管丈夫能不能再扶起来，晓秋决心自己干，把家支撑起来，把婆婆照顾起来，也希望能把丈夫唤醒……
　　
　　好姐妹如此的“缺心眼”，小不点是不会放过“开导”她的机会的。利用中午休息时间，打着“的”冲到了晓秋医院。
　　“傻姐呀傻姐呀，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呀？放着提升的机会不干想当老板了？你以为你是谁呢？”小不点像猴一样上蹿下跳，小辣椒在边上那是一个劲儿地添油加醋：“对对，好好说说她，看把她能耐的。”
　　“这么大的事儿，你和父母商量了吗？老太太可是眼巴巴地瞅着你，盼着你能在医院好好干，在城里扎下根立住脚，给全家人也给全村子的人长足面子，可你……你……你个完蛋玩意。我一会就给老太太打电话，看你妈不骂死你的。”小不点还真捅到了晓秋的痛处。
　　晓秋也是担心父母这关可能不好过的，所以早就打算抽空回家一趟，好好研究一下这事。“不点、辣椒，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不能眼看着这家就这样过下去吧？那个方大脑袋天天喝得烂醉如泥，自从丢了工作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简直就成了一个废人，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挺起这个家能行吗？”晓秋是一种无奈、伤感、气愤的表情。
　　“你把那个方大脑袋叫出来，我和小不点收拾收拾他，这还叫老爷们干的事？”小辣椒气得直拍桌子。
　　“行了行了，你们别跟着瞎掺和了，这事先放一放，等我回家和我父母商量下再定吧。”晓秋缓和了一下气氛。
　　“回什么家？那么点的孩子折腾个啥？把你父母接城里来，玩两天顺便把事情说一下。”小不点想法越来越成熟了。
　　晓秋拍拍她俩的肩膀：“我谢谢好姐妹，我的事最后还得我定，自己的梦还得自己圆呀，谁让我……”
　　
　　国庆节到了，老丁两口子把秋收的活干得差不多了，也打算到城里来一趟，他们想外孙子了。正巧晓秋来电话说是请二老进城，“十一”城里有很多的活动，好好玩两天看看表演什么的。老两口乐呵呵地从乡下赶到了城里。
　　婆婆看到亲家母甭提多高兴了，张罗着整这整那的，好久没这样笑过了。也是儿子的事儿近一个时期把她闹得很不开心，她想借此机会好好让亲家母说说儿子。
　　晓秋两口子带着父母在城里转悠了一整天，老两口也看了、也吃了、也玩了，挺高兴的，第二天说再带他们去北山公园逛，可老两口说啥也不去了。一家人也只得在家里唠开了家常，晓秋也就把嗑唠到了正题上。
　　
　　“啥？晓秋哇，放着官不当你要挪地方？你这是作啥呢？妈坚决不同意。”听了晓秋的话，丁老太太是一个劲地“啧啧”嘴，真想揍晓秋两撇子。
　　“亲家母哇，我也这样劝晓秋的，可这孩子太犟了。你说说这是多好的机会呀，放弃了多可惜呀。”两个亲家母显然是站在一起的。
　　“都是我那儿子不争气，你说他……他咋就变成这样了呢？这个该死的东西。”婆婆用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身边一直耷拉着脑袋的方鑫。方鑫痛得嘴咧到了后脑勺，却不敢出一声。
　　老丁一直吸着烟没说话，他没想到问题会如此的严重。
　　“你个老死头子，一天就知道抽抽的，你看看这事咋办好哇？”老伴把火往老头子身上撒。
　　老丁抬起头，看了看亲家母，又瞅瞅方鑫。方鑫的头更低了，他现在不敢面对任何人。“我看这样吧，方鑫反正在家呆着也没事儿做，不如跟我回农村去，咱不是准备扩大猪圈和鱼塘吗？我看给自己干咋也比给别人打工强。亲家母，儿子放在我身边你还不放心呀？这小子泥瓦匠的技术我还真是挺喜欢。”老丁又拿起一支烟，方鑫赶紧给点上了。
　　老伴一把抢过烟道：“行了，别抽了，还有孩子呢。”
　　“看你说的，亲家，到你那不是和回自己家一样吗？有什么不放心的。行，让这小子到农村去再吃吃苦，给口饭吃就成。”方大娘看样子是同意了。
　　丁老太太可紧张起来了，急忙阻止道：“你这老头子出的这叫啥馊主意？这孩子还这么小，你再把小两口子分开，哪有这样当老丈人的？不行，坚决不行。”其实，晓秋妈是担心方鑫跑回了农村，那晓秋不早晚得跟着跑回来呀？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老太太看得远了一点。
　　“妈，这有什么呀，这不是暂时分开吗。说不定将来我也回农村，我觉得农村现在越来越好了，比城市生活都舒服。”晓秋似乎挺兴奋的。
　　晓秋无心的这一句话，可真有点要了老妈的老命了，她担心什么这孩子真就想干什么了。“胡扯，你考出去多不容易，还想再回来？妈告诉你没门，除非老娘我死了。”晓秋妈可是真急了。
　　“哎呀，亲家母，晓秋这孩子也就是说说，能真回去呀？真回去我还不干呢，多好的闺女呀。”婆婆赶紧打着圆场，然后，桌子下面的腿使劲踢着儿子。
　　“爸妈，我跟你们去，我不怕吃苦，在哪不都是干活吗。”方鑫给老丈人、丈母娘倒着水拿着水果，眼睛却瞄着自己的老婆。
　　晓秋觉得这倒是一个折衷的办法，至少能让眼前的事渡过去，至于自己的事，她决心已下还是要干起来，等木已成舟的时候大家也得认了。于是对着三位老人说：“爸、妈，我看行，先让他去试试，真要是在农村能把养殖业搞起来，单位好了咱还不回去了呢，咱给他来个‘猪八戒摔耙子—不伺猴（候）了’。”
　　丁老太太一看自己成了少数派，也就不坚持了，只要晓秋不张罗着往农村跑，她的底线就没被突破。至于晓秋能不能当官，她倒不在乎。她也不知道这护士长的官有多大，但她知道那官呀也就是暂时的乌纱帽，没屁大用。
　　
　　“那好，咱就这样定了，晓秋好好在城里干，好好照顾你婆婆和儿子。实在忙不开把我外孙子送我那去，我正愁没事做呢。”晓秋妈脸上有了笑容。
　　“那可不成呀，亲家母，你把我孙子抱跑了我可咋活呀？”婆婆像被人掏了心肝一样紧紧抱着孙子。
　　“瞧瞧，还一口一个你孙子，我还能害他呀？这不也是我孙子吗？俺不是怕你累着吗？”晓秋妈瞟了亲家母一眼。
　　“不累不累，嘿嘿，一点都不累……”婆婆生怕孙子被抢走。
　　
　　方鑫的事总算是有个着落了，晓秋的心也算踏实了一些，虽然将来夫妻俩会有一段时间天各一方，但总比整日为他提心吊担强多了。临走时，晓秋拽过方鑫说：“到了我爸那可不能这样喝酒哇。我爸喜欢喝两口，你陪着点就行，不许喝多，看休息我去听说你喝多的，怎么收拾你。”
　　方鑫嗡声嗡气地说：“嗯，不喝不喝，好好帮爸干活，劳动改造。你哄儿子辛苦了，多注意身体呀……”两人还真有点难舍难分的劲头。
　　“秋哇，好好工作别担心了呀，方鑫在妈这里，不会让他多沾酒的，表现不好妈削他。”晓秋妈亲了一下外孙子。
　　“对对，亲家母，他不好就削他，这个我支持。”婆婆赶紧凑过来，怕亲家母再亲孙子。
　　“走吧，又不是出远门。”老丁的一嗓子结束了两亲家为孙子的争斗，也结束了小两口送别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