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船小好调头

　　李凤涛正在为丟筛子感到烦恼，忽然觉得背后有人碰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好朋友黄生柱。
　　黄生柱比李凤涛小两岁，对知识渊博的李凤涛，崇拜得五体投地，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
　　黄生柱掏出烟来递给李凤涛，然后说：“大哥，以后别筛沙子了，成天在水里泡着也不好，万一落下个关节炎的毛病，到老了多遭罪啊！你看看张庆第，走路一瘸一拐的，干什么都不行啊!”
　　李凤涛说：“张庆第不是好了吗？”
　　黄生柱说：“张庆第平时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一到阴天下雨就犯病。”
　　李凤涛说：“要不我干什么啊，我想还去干瓦工活，你嫂子还不让去。”
　　黄生柱说：“那是嫂子关心你，怕你累着，还怕不安全。”他又说：“走吧，上咱家坐一会儿。”
　　李凤涛跟着黄生柱朝村里走去，路过牛凤燕家，他看见张庆第缩头缩脑地在东张西望。看见他俩过来了，张庆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他的探头探脑。
　　牛凤燕的丈夫，就是外号叫做电铃的郭守昌，一天到晚，好吃懒做，东游西逛，不务正业。现在，又迷上了打麻将，每天都去乡里的朋友家，偷偷摸摸地学习打麻将的技巧，两个孩子饿得哭天喊地，他也不管。
　　他有一个新的想法，就是尽快掌握打麻将的技巧，熟练以后，就去麻将桌上真刀真枪地干一把，要是一天赢个十元八元的，怎么也比干活强。
　　没有办法，牛凤燕就跟张庆第眉来眼去地勾搭在一起，为的是糊弄张庆第几个钱，养家糊口。
　　电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
　　他的想法就是，我不干活就行，牛凤燕不跟人跑就行。
　　黄生柱是养鸡专业户，也是村子里发家致富的能手。
　　院子里，一大群鸡咯咯地叫着，用爪子刨地，寻找虫子吃。他家养的，叫做溜达鸡，据说，溜达鸡的营养价值非常高，在市场上非常抢手，供不应求。另外，专门养蛋鸡的房子里，还有为数不少的笼养鸡，一排排的鸡笼子，井然有序地摆放着，笼子里面的鸡，也在咯咯嗒嗒地叫着。
　　王亚琴正在院子里忙来忙去，把溜达鸡下的蛋，捡在柳条筐里。
　　她就是这样年复一年的，辛辛苦苦地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
　　黄生柱两口子起五更爬半夜的干了好几年，终于迈进了小康人家的门槛，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王亚琴抬起头，看见李凤涛来了，热情地把他让进屋里。由于她过于劳累，年纪轻轻的，腰有些弯曲，像个驼背的老人。
　　走进屋里，李凤涛眼睛一亮，新式样的欧式立柜，穿衣镜里显现出王亚琴粉红的笑脸，高低柜上，摆放着一台电视机，还有一台录音机，正在播放着欢快的流行歌曲。明亮的窗台上，一盆君子兰含苞待放。这一切都在证明，富裕起来的农民的美好生活。
　　黄生柱关上录音机，又打开了电视机，屏幕里，两支足球队正在激烈地交锋，这是西班牙足球甲级联赛，上场的是巴塞罗那足球队对阵皇家马德里足球队。李凤涛很喜欢看球赛，就是没有机会。
　　黄生柱问李凤涛：“大哥，啥叫越位，我咋弄不明白呢？”
　　李凤涛告诉他：“当球队进攻一方的球没过来时，进攻方的球员在防守方的球员后面，就是越位；如果进攻方的球落在防守方的后面，这时进攻方的球员就不算越位。”
　　黄生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这老看球的还不如你呢！”
　　王亚琴说：“大哥什么都知道，不像你，一脑袋糊涂浆子。”
　　李凤涛笑着说：“多看看就能明白了。”
　　王亚琴倒了两杯水，拿出一盒烟，放在茶几上。
　　李凤涛看着电视里的球赛，给黄生柱讲解，什么是越位，什么是不越位。
　　过了一会，球赛结束，结果是两个队2比2握手言和。接下来就是广告，黄生柱让王亚琴关掉电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开门见山地说：“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你的大棚搞得不错，我也替你高兴，就是家里活太多，要不，我早就去你家了。”
　　李凤涛说：“平时都挺忙的，我不也是一样吗？这回好了，我成了无业游民了。”
　　黄生柱说：“无业游民也不错，船小调头快，想干啥就干啥，现在致富门路这么多，还愁富不起来吗？”
　　李凤涛说：“我原来想，承包了塑料大棚也不能少来钱，结果，让苏克兰钻了空子，这几天筛沙子，光筛子就丢了两个，我觉得我也没得罪谁啊？怎么就跟我过不去呢？”
　　黄生柱说：“得罪了山神爷，不好养小猪，大哥，你性情耿直，遇事不会拐弯，当然就得吃亏了。你说你没得罪谁，你得罪乡长没？”
　　李凤涛怎么想也没想起来在什么地方得罪孟乡长了，就是摔了一下门而已。
　　黄生柱说：“那好，就算你没得罪乡长，苏克兰你得罪了吧？想当初，苏克兰要跟你搞对象，你就是不同意，她能不恨你吗？”
　　李凤涛说：“这么多年的事儿，她还能记仇啊？”
　　黄生柱说：“反正我看她挺恨你的，没准偷黄瓜偷筛子都是苏克斌干的。”
　　李凤涛说：“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是，没有真凭实据，人家能承认吗？”
　　王亚琴说黄生柱：“没事你别瞎呛呛，万一不是他干的呢？”她接着说：“大哥，再不你就养点鸡吧，咱家给你二百鸡雏。”
　　李凤涛对养鸡不感兴趣，家里那两只鸡就够烦的了。
　　黄生柱说：“大哥不喜欢养鸡，这事我知道，要不这么的，我家有一台爆米花机，你拿去用，你回家先练习练习，练习好了再出去崩爆米花，一天怎么也能挣三块五块的。”
　　李凤涛想了想说：“那就试试吧！”
　　黄生柱从仓库里拿出爆花机，交待了操作要领和注意事项。
　　李凤涛扛起爆花机，王亚琴又递给他一个小筐，说：“这是五十个鸡蛋，给嫂子和孩子们补补身体，体格棒棒的，干啥不行？”
　　李凤涛十分感动，这两口子心眼真好使！
　　李凤涛把爆花机扛回家，把鸡蛋递给吴玉芳。弄得吴玉芳莫名其妙。
　　李凤涛告诉她：“往后我不筛沙子了，还是崩爆米花去吧。”
　　吴玉芳问道：“你怎么不筛沙子了呢？”
　　李凤涛说：“筛子又丢了。”
　　吴玉芳一想，也好，省着操心费力的。要不说不上哪天筛子又丢了。她笑了笑说：“你可真能整，你会崩吗？”
　　李凤涛显得信心十足：“就这还用学三年徒？”
　　这一点，吴玉芳也是相信的。李凤涛在家一天瓦工活也没干过，去了工程队就混到了四级工，一天两块多钱。
　　李凤涛支起爆花机，生着了火，左手摇着吹风机，右手转动着爆花机，等爆花机热了，舀了一茶缸苞米倒进去，稳稳地坐在小板凳上，两只手不停地摇着，当气压表的指针到“8”了，他拎起爆花机，用力一放，只听“嘭”地一声响，爆米花蹦了出来，白白的，香香的，真的不错！
　　吴玉芳一看，还别说，李凤涛真的有两下子！
　　李凤涛抓起一把爆米花，尝了尝，又香又甜又脆。
　　接着，李凤涛又“嘭嘭”地崩了几锅，效果都不错。
　　崩爆米花的声音招惹来了不少小孩子，他们趴在墙头上，不住地向院子里张望。
　　吴玉芳把这些小家伙招呼进来，分给他们爆米花吃。
　　院子里热闹极了。
　　小小的山村上空，随着暖暖的春风，飘散着爆米花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