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姻缘天注定 有情怎奈何
作品名称:那山那水那情 作者:明人明言 发布时间:2015-01-28 16:02:51 字数:4951
在石口乡以南约三十公里处,便是两省交界的天目山。在山腰间有座寺庙,叫明月观,此道观建于十九世纪清朝咸丰年间,传说是由太平天国军中一女将所建。该女将在此千秋岭上与清军激战溃败后,携部分资财就此藏匿民间。日后弃上帝会而改信道教,一为修炼,二为隐身,所以该观也一直以坤道居多。
观内藏有早期道教经典《太平经》一部,当属镇观之宝。灵帝时期,黄老道教徒张角在中原地区创立太平道,以《太平经》为主要经典,在疾疫流行时用符水咒说为人治病,发展了几十万信徒并建立三十六方来管理。张角在184年领导发动了黄巾起义,遭受统治者的镇压而失败,太平道销声匿迹。据专家考证,创建明月观的这位太平天国女将便是张氏家族后裔,而《太平经》由其持有传承也就顺理成章了。不过,此太平非彼太平,怕是当事人当初抱得真经而入错了门吧!此乃笑谈,不足为凭。
由于该观地处偏僻、规模较小,故百余年来,也未遭过大的劫难。只是在解放后“破四旧”期间,毁坏过一些物件而已。目前,该观建筑群及所属文化遗存均划入省及文化保护名录,财政上因此也会有所破费,那是自然!
观内有一中年道姑,颇懂些命理及阴阳之术,远近闻名。
这天早上,秋高气爽。晨雾朦朦中有二位女士正沿石阶拾级而上,走在前面的是何凤娇,紧随其后的便是李珍珠。
原来在数日前的那个傍晚,当夏海从何凤娇处离去后不到半小时,珍珠就蔫蔫地到了。正在吃饭的何凤娇尽管心里明白对方的来意,但此刻仍然笑嘻嘻地招呼道:“哟,珍珠稀客,好长时间也没见你来婶子这玩了…珍珠是越长越漂亮了!”
珍珠也未答话,只是咧一下嘴想笑却未笑岀,完全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何凤娇放下手中的碗,端一凳子让她在柜台前坐下,又倒一杯水递给她,然后才关切地问道:“珍珠,看你有好大的心思,是夏海他欺负你了吧......”
这一问,无疑撬动了对方伤心的闸门。只见珍珠趴在柜台上便嘤嘤啜泣起来!何凤娇赶紧安慰道,叫她千万别在这儿哭,让店里来来往往的顾客看见了不好。又说她要去狠狠教训一下夏海不可!珍珠慢慢控制住情绪后,缓缓说出了她跟夏海有可能要彻底分手的情况。何凤娇问她可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珍珠摇摇头后表示不知道。但接着又说,恐怕是被王瑞那骚狐狸精缠住了。何凤娇将信将疑地说,因该不会,王瑞那丫头哪有你珍珠长得迷人。接着又试探着问,莫非是她珍珠在私底下与夏海约会时太保守了,惹得夏海生气了吧!
这时,珍珠又摇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这大半年里,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他了,包括身子…他、他还想怎样......”
珍珠说到此处不禁又潸然泪下!
何凤娇闻听此言,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她本以为夏海是因为珍珠太保守而生气说要分手的。男人都这德性,没办法,便打算将珍珠先劝开放了,从而再让他俩重归于好。如今看来却并非那么回事,于是暗自骂道:这个狗日的夏海,真不是个东西,你把事都做绝了,还让老娘怎么去说服人家......
此刻,何凤娇的脑子恨不得一秒钟转180圈,也找不出一个好点子来安抚对方,只能来句通俗的:“那你打算怎么办?”其实,此话一出口,她又后悔,这不明显地废话嘛,人家有办法上你这来干吗?
而珍珠并未这么回她,也许她早就预料何凤娇也会无能为力的,只是当初她是牵线人,如今这线既然断了,也总该让她知道吧!
于是,珍珠微微摇摇头,一脸茫然地说:“不知道,只是心里好难受…也许,是我的命不好吧......”
何凤娇一听这命字,忽然灵机一动。紧跟着问:“珍珠,你算过命么?”对方回道:“可能算过吧,我总不大相信这东西。不过,这不怨命又怨谁哩!”何凤娇说:“命还是有的,我们女人的命天生就是要苦一些的。要不过两天,我带你去算个命看看,你回去问你妈,将你的生辰记下来,一定要准......”珍珠说:“这有用么?我妈说,女人都是菜子命,撒到哪里是哪里!”何凤娇又说:“这不是有没有用的问题,假如命中注定你们之间不能婚配,那么就此分开岂不更好!省得日后在一起相互折磨,甚至一辈子痛苦......”珍珠叹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何凤娇其实是想,如果能让珍珠明白,她与夏海本来命中注定就不能结合,那么,珍珠岂不就能心甘情愿地放手了!
至此,便有了二人一同前往明月观算命这一说!
这天,她俩是相约起了个大早乘农班车来到天目山脚下的。及至二人爬过百余级石阶,站到明月观楼前时,才是上午九点钟光景,尽管尚早,但已有众香客在此敬香了。
何凤娇对珍珠说,让她在殿外等候片刻,自己先进去约见一下那道姑。随后,经一道童指点,何凤娇终于在内殿一厢房内见到了这位善卜卦算命的高人——道姑张氏!只见她身着一袭青灰色道袍,发髻高挽,面色红润,皮肤白净,眉清目秀,凤眼灵动有神,身材适中,而且素面朝天,无一丝脂粉气息。如果你不近前仔细看见其眼角的鱼尾绞,你绝对不相信她是一位已年过四十的中年道姑,最多三十出头而已,更不会相信一女流之辈还会为人施以法术指点迷津、消灾避祸。但事实上这道姑就是有这通天的能耐,否则,求她的人怎会越来越多?
何凤娇在交给对方生辰八字之前,于那道姑特别关照道:“这姑娘跟她男朋友分手了,但她舍不得放手,伤心得很,我怕她小小年纪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啥事来,所以......”
道姑右手一抬,阻止道:“不用说了,我明白,我每个月都会遇到数起求神问卜者的此类命题,去将那姑娘请进来吧!”
此刻殿外的场院上,有数名道姑在练剑练拳,当然是内家拳之类的功法;还有的在闭目打坐,也有的在诵经散步;另有几名道童在打扫地上的落叶,总之是各行其道。门外的廊柱上有副对联是这样写的:此地饶千秋风月,偶来做半日神仙。珍珠正看得新鲜好奇之时,忽被何凤娇叫去面见道姑。
道姑此时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右怀处置一云帚,前方正墙上挂着一大大的阴阳八卦图,下面横一香案,有三柱青香正燃着,丝丝青烟静静缭绕;左右墙上均绘有若干幅道教壁画,如太上老君、张天师等。在道姑接过何凤娇递上的生辰八字之后,依照规矩,她俩也分别上了一柱香,并虔诚跪拜三起,之后再端坐两傍恭听道姑讲解!如此庄严及正儿八经的算命程序,自然是民间街头巷尾无法比拟的,或许这也应了“心诚则灵”这一法理吧!
“姑娘,”道姑在一番掐指推算过后,终于玉唇轻启,“你听好了,恕我直言,你们二人今生不能婚配!”
道姑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结果后,一双凤眼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的脸,先观察一下对方反应。珍珠果然表露出惊异之色,却似有疑虑。道姑随进一步解说道:
“你的出生年、月、日、时辰,这四柱所对应的五行全是水,而男方则全为火,像这种极致的犯冲命相,来我这合婚的,极为罕见!在自然界中,水克火是常识。如果你们婚配成功,将来对二人的前途无疑是一场灾难。甚至,你这来势汹涌之洪水,极有可能将对方的生命之火完全熄灭!姑娘,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话哪能不懂?珍珠听了已是脊背发凉,不寒而栗了!随之连连点头说:“我懂、我懂,我有克夫的命......”
“错了,姑娘,不是你有克夫的命,而是你有克他的命。只要你们二位不成婚配,你又如何克得了他?现如今,如果你男友一直爱着你,那么你就设法阻止他继续爱你,免生后患!”
道姑这最后的反话说得珍珠哭笑不得,而在一傍一直聆听不言语的何凤娇更是对这位貌美的道姑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不是受场合限制,她恨不得抱住这巧舌如簧的道姑亲一口!她看见珍珠面色显然开朗了许多,自己也轻松了不少,于是随口又问:
“请问仙姑,这姑娘将来配何种命相合适呢?”
道姑说了四字:“水来土淹!”于是丹凤眼微闭,不再说话。
临走时,何凤娇跟正在打坐的道姑说:“仙姑,姑娘与我一同感谢您的指教。请问需奉捐多少钱?”
仙姑睁开眼,缓缓起身说:“客人随意吧!”
何凤娇便从裤兜里摸出钱包来,抽出一张面额二十元的纸币,往墙上挂着的功德箱里塞,却不料一下子被珍珠拦住,说:“何婶,这钱哪能让你出,是替我算命,用不着你掏钱......”
何凤娇笑着说:“你出我出还不是一样!”说着还是执意将钱塞了进去。
珍珠也很无奈,随即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钱包,抽岀十元钱来也塞进了功德箱。
道姑见了对二人微一叩首,笑笑说:“多谢香客破费,欢迎常来此修道!”
当二人正欲起步离去时,却又被道姑叫住:
“请二位稍等,我还有话对这位姑娘说。”
二人闻言随止步回头,尤其是珍珠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便怔怔地目视着道姑。只见道姑近前伸手捋一捋她的头发之后,似乎是很认真地说:
“我看姑娘心地纯净,又诚心问卜,再与你几句面相吧!”少倾,便接着说,“从姑娘面相上看,眼睛有神且含笑,眼头内勾,眼尾上翘;而且下巴丰满,肯定善解人意,晚年运势一定非常好!姑娘命中会被男人宠爱,也能为男人出谋划策;你生的一副旺夫之眼,将来只要寻得合适的婚配,一生都会锦衣玉食,福运绵久,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这道姑后续的一段说辞,对珍珠来说无异于锦上添花,珍珠听罢简直要心花怒放了。二人再次叩谢道姑后,才转身离去。那说说笑笑下山去的情景,一如这高山上云开雾散的天气,全部充盈着金灿灿的阳光。
道姑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恍惚间便看见了自己曾经那一抹淡淡的影子。于是想,当年,我或许就是跟这姑娘一般大吧,何以要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而且还执意为他留下了骨肉。也不知那份骨肉现在何方、长得怎样!当年,若不是观内的张婆婆对我如此这般的苦心规劝、答疑解惑,这世上恐怕也没有我张仙姑了!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幸亏我早断情缘,否则…呀,我怎么又想这些了......
当道姑张氏发觉自己的思绪乱了方寸时,立刻返身打坐,念起了心经:
…大道无行,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此时,她俩下到山脚均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在附近马路边寻一小吃店,一人下了碗水饺充饥。坐定后,二人不约而同地猜起了那道姑的年龄。何凤娇说,她当姑娘的时候就听人说,这山上有位高人张仙姑,如果是她,如今恐有四五十岁了。但看她娇嫩的面相,却又不是。而珍珠则说,那肯定不是她!这个道姑你看多年轻,简直比我大不了多少,最多三十岁了不起了!
二人都模棱两可,便问起了已五六十岁的老板娘,因她年岁较大,又是当地人,或许知道的多一些。
老板娘先神秘地笑笑后才启齿道:“你们也好奇这事呀?”听口气,显然有不少人向她探询过。“这具体年龄我也不清楚,反正至少有四十岁了。她不是本地人,好像是z省的吧,二十年前就入住这个庙里了,当时还怀有身孕哩......”说到这里,老板娘忽然压低声音,极其诡秘起来:“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到处乱说哦......”及至二人不住点头应承后,对方才又继续往下说:“但那孩子生下后不久就不见了,有人说死掉了,也有说是送人了,反正有很多种说法。不过最离奇的一种说法是,那个将她肚子搞大的男人是个大官,后来又不要她了,结果却将那孩子抱了去…具体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唉,这世道,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做不到的......”
她二人听了相视一笑,好奇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均觉得太不虚此行了。
当二人专注地吃饺子的时候,得闲的老板娘又凑过来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你们可否知道?前几年,大概有三年了吧,上面那个石口乡不就出了一个怪事么......”此处她还顿一顿,故意卖个关子,见她俩好奇地盯着她,然后才接着说道:“有个贩菜的三轮车司机,在一天半夜里岀了车祸......”
话刚说到这里,何凤娇便被汤水呛了一大口,并勾着腰不住咳嗽起来。心想,这说着说着,怎么突然就说到我头上来了。
但不知事里的老板娘一边撕餐巾纸给对方擦秽物,一边还在说:“…车子翻了个底朝天,人却不见了,有人说......”
何凤娇立起身阻止对方说道:“别说了,这事我知道!”
末了就要掏钱付账,珍珠拦住说,钱她已付过了。何凤娇此时也不再有心情与她计较,便一同去停靠站等车回家,双方也未聊什么话,仿佛是刚灿烂一会儿的阳光,又被老板娘这朵乌云遮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