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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处天空(十四)

作品名称:别处天空      作者:戊子寒      发布时间:2010-07-17 23:20:23      字数:7478

31.

春暖花开,阿非想面朝大海,却面朝学校大门。
为了节省或出于别的原因,在父母和班主任苦劝之下,阿非同意搬进学校寝室。既然入住寝室就得按寝室的规矩办,而那些规矩,让阿非十分头疼。比如,十一点关灯,之后有人查房,假如谁胆敢夜不归宿,第二天定会被告知其班主任,然后由校方在广播里通报。八人一间,很热闹,关灯后,更是乱作一团——黑暗中各行其是,少了顾及。有人唱歌,有人洗漱,有人打闹,有人握着手电看书,有人静悄悄躺在床上……阿非除了睡觉在寝室,其他时间很少回去,即便回寝睡觉,也是静静开门,悄悄睡下。
经历短暂的寒假休整,同学们辞去旧岁,以全新的面貌展示于人前,比如身体明显胖了些,也算是一种新吧。人人蓄势待发,要在最后的日子里进行百米冲刺。阿非不想冲,他害怕累坏自己;累坏身体,可以康复,若累坏心,真的难以补救。
阿非与卓小萱新学期第一次见面,在男生寝室(阿非的寝室在一楼)门口;他正在整理床铺,她似乎早已得知阿非要住寝室,在门口专等他出现。阿非未注意门口的情况,而她似乎等了很久,不想再等,破门而入。门口,突然出现一位女子,害得正在换衣服的同学赶紧抓过被子罩住全身,阿非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抛出爽朗的笑声。卓小萱的这一行为,起码说明她似乎恢复到了最令阿非开心的那种状态——霸道十足。阿非跳下床(上铺),叫上她往外走,随手拉上铁皮门。
卓小萱边笑边摇头,说:没想过你会住寝室,向来崇尚自由的时非居然也住了进来。
有点黑色幽默,可事实摆在眼前,既然答应父母和班主任,有再多委屈也得忍受。
“没办法啊,不过,我想我能扛过去,还剩几个月,很快,很快。”阿非尽量不露悲观情绪,他宁愿看到阳光的卓小萱,不愿让她与自己分担失落和忧伤。习惯一个人住的阿非,在外力作用下住进寝室,心里难免有想法;不论有多少想法,阿非都得吞进肚子,当食物一样吃掉,然后排泄,悄无声息。
二人在校园里闲逛一圈,然后,来到学校附近一家餐馆。阿非请客。卓小萱明显胖了不少,阿非有意提醒她又长肉了,她说,整天窝在家里,懒得运动,不长都不行。
“不过,小萱长再多肉都漂亮,都是卓小萱绝不会变成时非。”
“当然不会是你,就你这模样,还指望我朝你那方向发展?除非天上那个老爷子把自己灌醉,然后男女不分。”她笑得自然,似乎很久没有如此笑过。
他们各自聊了一些寒假生活,其实很简单,吃饭、睡觉、看电视和读小说,几乎每天都一样。阿非怕冷,一提到下雪那两天,脸上一阵抽搐,似乎寒冷仍残留在上面。大年三十头天晚上,下了一场雪,卓小萱拉开窗帘,呆呆地注视近一个钟头。那场雪很大,第二天早上,世界全白了;卓小萱来到小区花园,在空地上堆雪人。她只给阿非说了堆雪人的事,却没有告诉阿非,雪人旁边的字。这天,是她假期走出家门唯一的一天,并且是一个人,持续时间不到三个小时,几乎全部消耗于堆雪人。雪人在她的精心打造下,有模有样,假如穿上一身合适的衣服,与真人十分像,看得出她投入很大心思。她在雪人旁边用手指写了几行字,写完,她更加放矮身体,用嘴在上面哈气,然后很满足的笑了起来。阿非追问,到底写了什么。卓小萱故意左顾右盼,说,忘了。她当然不会忘,恐怕一辈子都不会。雪人“存活”两天两夜,太阳一个早上的工夫将它完全融化,留下雪水干涸的痕迹。两个晚上,卓小萱靠在窗口,对雪人发呆,心绪时而平静,时而跌宕。第三个晚上,她的视线里没了雪人,她紧咬嘴唇,伤心好一阵。当然,她没将这些告诉阿非;阿非只知她在花园里堆雪人,雪人旁边有几行字。

班主任重新给阿非安排位置,第三排,算是特殊待遇,其他位置没多大变动;阿非习惯坐最后一排,没服从;班主任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有些难受。卓小萱早已习惯最后一排,所以二人又坐到了一起。也许,好事者又要开始传播什么什么了。阿非觉得割断好事者的传播源不是件好事,所以再次与卓小萱同桌,他不在意有人因此等无聊之事而把天和地搞得一塌糊涂。大不了从满校风雨上升到满城风雨,假如可以进一步升级,举国风雨也无妨。
有时,阿非想起谣传的各种说法,感觉蛮有意思,充分说明同学们的想象力还不至于退化到只能想象空间立体几何图形的地步。想着想着,他也会笑上一阵,卓小萱问笑什么;阿非一副厚脸皮,用反问的语气问:我们两个很像一对么?
卓小萱立刻反驳(也不知是出于真心反驳,还是走一下过程,而心中却在默认肯定的回答)道:谁和你一对啊?要不要拿镜子给你照照?看你这副德性,才不和你一对呢!
“哎呀,我正问着,对吧?又不是肯定我非要与你一对;再说了,我还不愿意呢,你的大嗓门……”
卓小萱听阿非这话不对劲,立刻扯开嗓门:什么?与我一对,还委屈你了,不是?
声音大了点,周边的眼睛靠了过来,她抡起的绣花拳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变为轻柔手掌,然后轻轻放到桌面上,假装翻书。阿非作出闪躲架势,一看众多目光来帮忙,立刻镇定自若,向卓小萱挤出得意的眼神。她哪吃得消阿非如此嚣张,立马采取“暗度陈仓”的招数,一把拧住阿非的左手。阿非心里大叫,不好,目光只能看到桌面以上的情形,桌面以下的如何能看到?只得忍着。而就在此时,晚自习的辅导老师神出鬼没般站在了教室门口。卓小萱看着阿非哑巴吃黄连的苦瓜脸,偷偷笑不已。


32.

三月桃花别样红,十里春风笑人面。
巨石,难阻挡乱草春风得意;鸟笼,锁不住飞鸟长空翱翔。乱草与飞鸟要将命运紧握在自己手里,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它们在努力在争取,不管天高或地厚,一定要将命运全数拿过来。要搞拿来主义,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绝不吃强迫主义。
大家很累,很烦,很无奈,心情很坏;为了将“革命”进行到底,有不少奋斗心开始蠢蠢欲动。有人说,要在爱情的肥沃土壤之中吸取更加丰足的养分,春种秋收,假如不及时播下种子,秋天就只能坐视他人收获而自己兴叹不已。于是乎,一股涌动的暗流激发出蓬勃的“情爱”事业,做题背书之余谈点情说点爱,似乎也是一件不坏的事情。
一股关于爱或不爱的风刮得紧迫,班上好几对已成功登上事业之峰,一张张脸上,除了春风还是春风,羡煞旁人。旁人很羡慕,同样很开心,因为只要被证实为一对的两人就得请大家吃糖,不然好事者决不轻饶。于是乎,向来沉寂的班上一时间热闹起来,晚自习前,教室已不再是教室,是他们分享事业甜美的热闹场所。但所有热闹必须是一股暗流,只有背着老师,它们才能合情合理存在。眼看这一切,阿非有想法,他不只一次在心里琢磨班上或学校认识的女同学,可无论如何也未能找到一位令他冲动的候选人。有意栽花,却无花可栽。他盯着卓小萱发呆,可他只把她当哥们或死党,毫无非分之念,她断然不能成为候选人。有的情感可以相互转化,有的情感一辈子只能或只允许在固有的范围内淡化或加深。阿非问:要不要我帮忙为你找一个?卓小萱放下手中的水性笔,嘿嘿笑了起来,阿非立刻作出招架的姿势,可她没动手。
“好啊!除了你,别人甭想!”
“我说真的。王正怎么样?那小子足球踢得好,篮球也不错,外表嘛,在很多女生心目中应该是帅哥级别的。不过,他似乎已找到了另一半,听说二人火热得很。没关系,只要我一出马,准能给你谋个位置……”
“呸呸呸,你啥意思啊?还谋个位置?”
阿非低声说:要么把他抢过来,要么……
“怎么了?不敢说了?要么做小,是吧?”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死阿非,我还不了解你啊?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看我如何收拾你。”话未说完,拳头已经落到了阿非手臂上。阿非假装一阵哎哟哟,接着问。
“陈小怎么样?”。
“你还没完呢。死阿非!”分贝提高不少。
“高大不说,还拥有一张不错的长脸。不过,那小子似乎心有所属,你嘛,怕是没机会咯。要不,我给你撮合去?说不定有戏呢。”
卓小萱再次抡起绣花拳头,却没舍得落到阿非手臂上。
这样的场面时有出现,不足以说明阿非真急着把卓小萱“嫁”出去,却能说明他心里确实惦记着什么。有时,阿非很矛盾,该想的想,不该想的也想,就连老师都说,这孩子早熟。阿非确实有些老成,生物年龄和精神年龄相差至少四岁,不少举动超出同龄人范围。这也是他很少结交朋友的原因之一;在他看来,不论是不是年龄问题,只要是不愿做的事,他断然不会去赶时髦。每个人有一套自己的原则,时非有时非的原则。

独自发呆,阿非时不时想起卓云,美术老师,来一中不足一年。认识卓小萱后,阿非以为二人会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后来得知只是同姓,同姓而已。她年轻,刚大学毕业就参加工作,来一中时二十一岁差几天。高二,开设有美术课,阿非他们班美术老师(男)因为生活不检点被炒鱿鱼,以致好几堂美术课光荣地成为自习课;那时还是原来的班主任,课堂纪律一团糟,即便有老师坐堂,仍吵翻天。阿非并不后悔在一个普通班级(纪律全校最差)学习;他反感学校搞尖子班,向校方建议,将其撤销,却未得到任何答复,因此心里更不爽,索性另找一个班级。课堂纪律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决定考试分数的高低——多数人应该这样认为——不过阿非不在乎吵闹与否,他心里自有一汪宁静的湖水。
空白需要填补,卓云填补男美术老师留下的空白。
讲台上,她有点安静,台下有点乱。几分钟过去,不见她发出一个字,即便发出,由于身体之娇细,那点可怜的分贝无济于事,台下是热闹的海洋。她面无表情,安放好画纸,一系列动作,算是开始自编自导自演的上课吧。黑板中央,纸面上,黑线晃动,似乎有风在静止中吹拂;窗外飘来的风轻轻拂起她的黑发,如烟似梦,不沾染一点粉笔灰。黑线弯弯曲曲,难以弄清朝哪个方向延伸,仿佛黑发之一丝不小心落入画纸。画纸右上角挂着“风筝图”三个字,乌黑醒目,却无半点风筝痕迹。阿非觉得奇怪,风筝图,居然没风筝?
阿非不甚懂画,却痴痴看画,假装很懂。多数时候,目光落在卓云身上,每一处都让其着迷;脑子里一团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可忍不住去想。罪过,罪过。阿非不否认她是老师这一事实,可是,难以抹去她迷人的身体在脑海留下的深深印迹。尤其眼睛,似乎装满很深的湖水,深不可测,阿非有一种想去弄清楚的冲动;她很少说话,眼神的内容尤为丰富,阿非读到许多,其中有一种褒贬难定的落寞。
钟声响,下课。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阿非冲向讲台,叫声老师,她朝阿非看。
“送给我,如何?”
她怔怔地看着阿非,好半天,勉强笑一下。阿非报之以笑,接过画,很行家似的,仔细端详,然后小心翼翼卷起来,自告奋勇说:我叫时非。阿非希望她的回答是一个名字或哪怕敷衍的简单的表示认同的词句,她没有,再次微笑而已,然后拎起纸袋子,离去。当天晚上,班主任宣布她的名字——卓云,希望同学们配合上课;同学们猛烈鼓掌,表示“同意”。
后来,阿非几次努力接近卓云老师,几乎谈不上收获;他找出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其中最具说服力的一条:她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搭话或更近一步发展关系。
不久,高二结束,关键的高三到来。高三是“革命”的一大转折点,或许生死攸关呢。

卓云似乎成为阿非心中一个结或一个谜,越久,阿非越想弄清楚。有人为考试事业而奋斗,有人为涌动的暗流激发出的蓬勃事业而争取,阿非觉得有必要发展一下自己的事业。
学校广播传出音乐,不知啥来头。操场上人多,男男女女,高高矮矮;阿非能看清的应该是:一群蹦蹦跳跳的活物与一个个来来去去上上下下的球体,大的大小的小,尽显各自功能,和谐而热烈。不少人围在篮球场边,大概在等属于自己的表演时间;穿着各异的同学在球场上奋力拼抢,阿非想加入,却想起似乎在某个时候向班主任和父母保证,戒一个学期篮球。父母叫戒烟,阿非思索后觉得戒烟难度很大,只承诺戒篮球,意思是说多留些时间来为考试事业而奋斗。阳光打西面射来,脸们通红一片,水泥地泛起红白相容的光,然后,不知去向。阿非清楚这一切不属于他,他只想到某个地方找卓云老师,然后解开心中的迷——这个迷,是卓小萱不具备的那种。
师道楼,大门敞开,想必是人都可以随便进出。二楼,只有一间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阿非心想是门都应该允许人进出。他轻轻敲门,数声过后里头传出礼貌之声:请进。阿非轻轻推开门。一男的戴着眼镜,坐在椅子里,应该是领导;一女的也戴着眼镜,脸上有些红晕——与此时阳光的色彩有几分相似,也坐在椅子里,是什么不得而知。二人面对面相视而坐,之间隔几步距离。
阿非对男的说:老师,我想找卓云老师。
那女的似乎受了电触,高声说:这是新来的XX主任。
阿非说:哦,对不起,不认得。
XX主任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坐。
他见阿非仍站着似乎不妥,发出这样的邀请。阿非看了看四周,没发现适合自己坐的沙发或椅子,只好说:没关系,就站着,我只想找卓云老师。
他说:好的,你去找吧,她不在这里。
“可我不知道她住哪,也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XX主任盯着阿非,似乎有些不耐烦,但尽量保持领导风范,说:我也不知。你去别的地方找吧!别的地方应该会有。
“上哪找去?”
“我怎么知道!”XX主任确实很生气。
看来,白跑了,阿非有些失落,望一眼窗外,操场上,人依然很多。稍过片刻,女的似乎比XX主任更加不耐烦,说:同学,你去别的地方找吧,我们真不知!似乎不只是不耐烦,而是怒了,非常的怒。阿非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声说:抱歉。
阿非走了,轻轻带上门。脑后传来三个字:傻乎乎。阿非清楚是送给他的,他没有拒绝,也不须拒绝。下班时间,楼道很安静,脚步声清晰可听。阿非听见自己的心跳。
阿非回到教室,不少同学埋头于书本,他打算坐入位置,看会儿书。卓小萱还没来,他们的桌子孤零零,阿非坐到位置上,拿出课本,没感觉,真没感觉。阳光落在桌面上,有点神秘,让人猜不透摸不着;阿非顺着光线看过去,西边天空一轮火红的夕阳,远处那座山像晚霞中的大石佛,光芒万丈。
阿非不辞劳苦,下楼,穿过操场,爬数十步石梯,来到学校后花园。这是他的伤心之地,曾几何时,他下定决心不再光顾,可他难以抹去夕阳对心灵的诱惑。
阿非以前经常与王正、陈小来这地方抽烟,有时(晚自习逃课)带上一两斤杨梅酒,迎风乘月把酒言欢。他的初恋史就是在这地方拉开帷幕的,不幸的是当他对其满怀憧憬时,那女子一个电话过来就将其了断,仿佛自杀者吞服砒霜,分分钟后倒地。当时,阿非正与陈小在亭子里抽烟。阿非问原因,她说,彼此不适合,多话不说挂了电话。阿非回拨过去,关机。阿非差点把手机当成她狠劲往地上摔,手扬到半空又停下,毕竟是父母的血汗,没必要一怒之下将其断送。陈小苦劝一阵,阿非才得以平静;平静后,只觉胸口隐隐作痛。在时间的河流里,有些沙子终将被带走;时间带走了阿非的伤痛。某天,他看到那女子与某男手牵手散步,心没有再次疼痛,他告诉自己,早已将她淡忘;原来,忘记一个人的方式,可以是忘掉心的疼痛。
后花园,门敞着,想必是人都可以自由进出。看门老人躺在太师椅上,在一件大衣的庇护下,尽情享受夕阳的美妙与惬意;他微闭双眼,或许对他来说,早已不须用眼睛来看究世间的一切。园里人多,或抱书于膝默默啃读,或三五成群你追我逐,或牵手彼此悠闲踱步。阿非一路叹息,想当初,他牵一双细柔手,沉浸于傍晚的宁静之中,不仅晚霞幸福,连丑陋的黑云都露出笑脸;物是人非,他只能作为看客,参与者的名额早被他人抢光。
“绿草才吐新思路,今年春色苦折人。”阿非没理由不喜欢春暖花开,心底却冒出莫名的伤感,命运赋予他一颗多愁善感的心脏,难免时不时要触物生情。踩在石子路上,感觉被很多只小拳头恰如其分地按摩,阿非故意来回走,狠狠享受一通小拳头按摩。
卓云老师坐在石凳上,小小的亭子全是她的,她凝望远处,大石佛那个方向。在后花园遇见卓云老师,阿非无半点诧异,仿佛见到之前预约的人或清楚对方某时某刻会在某地出现。事实上,阿非没有预约她,也不清楚她的具体行踪,不然心中的迷早已揭晓。
阿非彬彬有礼,打一个简短的招呼,她迟缓地从远处返回亭子,看了看身边的人,未显惊讶。二人的表情出奇平静,却非茫然之平静,似乎暗藏某种默契。沉寂破,寂静的亭子二人共属。阿非笑,她也笑,互视良久。
“老师,很高兴在这遇见你。我叫时非,你给我们上过美术。”
“我记得你叫时非。我也很高兴在这遇见你。”
“老师,你的画好,人也好。”阿非对她还记得自己感到欣慰。
“有这样夸人的?早听说过你的一些事,学校的佼佼者。”
“虚名而已,不足一提。”
“谦虚吧!诗文都很厉害,是吗?”
“算不了啥,爱舞文弄墨。”
“我可没你本事,连毕业论文都写不好。”
“你的画很好啊,我喜欢。”
“以前是自己的爱好,现在是工作的需要。”
“挺佩服你,这么年轻就工作。”
“没办法,在大学留不住,生活把我带到这里。”
“蛮好的,依然在自己的爱好范围内,或许能进一步发展。”
“但愿!对了,叫我卓云吧,我不喜欢老师这两个字,听起来别扭。”
“卓老师,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习惯这个称谓?”
“没有。叫我卓云好。”
“那好,老师,不,卓云。”
“谢谢。时非。很久没人这样叫我了。每天听到的都是‘卓老师’,有时,感觉不是叫我,反应总慢。你想啊,那些领导最忌讳下属爱理不理的态度,事实上,我没有。”
“别往心里去,他们就那样,自以为很权威,其实呢,唉,不提也罢。同学们叫我阿非,你也叫我阿非吧。记住咯,是非常的非。”
“放心,早记住了,只是没机会叫而已。”
阿非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早已记住了对方,只是谁也没有提前捅破窗户纸,所以两个世界在各自的轨迹上缓缓滑行;阿非庆幸在一个霞云飞天的黄昏,终于由他“主动”找到了她。“我们素不相识,却在某个时候重逢。不一定要相识者才可以称重逢,人的一生有太多相识,相知者却很少;我们相知,一定会重逢。不信上帝,但我们相信阳光;阳光里,我们紧握彼此之手。”阿非想起曾写下的句子,他坚信这是一场重逢,而决非一次简单的邂逅。
“阿非,我读过你的诗。有海子味。”
“我最欣赏的诗人是海子,最喜欢的作家是王小波,只可惜二人走得早。”
“他们影响了一个时代。”
“记得,我在课上读王小波被路过教室的领导逮个正着,书肯定遭毁,不够,还让我写检查。我拒绝写,因为我觉得我没错,他们也无法,为了表示权威,索性记我一次大过。”
“后来呢?”
“后来,我又买一本王小波的小说集。吃一堑长一智,我总能在他们发现我在课上读王小波之前发现他们,直到现在那书还面目尽全呢。”
“我还没好好读过像样的小说呢,改天借我,如何?”
“当然好,我买的书很少有人借,你要借,我自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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