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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第十三章 逃难(二)

作品名称:母亲的红嫁衣      作者:清纯芳心      发布时间:2015-01-25 18:50:29      字数:6232

  恐惧、饥寒交迫折磨着一家人。父母心里捏着一把劲,赶着太阳落山前必须走完十里长坡。可是娃娃们的嫩腿走一会就走不动了,肚子咕咕的叫个不停。提高警惕的家轩走到一半的时候,也走不动了,耷拉着头,如果这会儿真有一条狼出现,他也没有精力去打狼。所有的人嘴上的干痂流淌着血,每迈出一步都是非常艰苦。父亲不时的告诉哥哥们:“看……快看,前面有村子哩。”哥哥们伸长脖子往坡上看,那有人家呀。父亲说:“有的、一定有哩,你们走快点就能看见哩。到了前面的村庄里,我和你妈就给我娃要麦面的馍吃,也就有水喝了,有一碗热饭哩。”母亲也在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娃子们,妈给你们唱歌,你们走快些,到了村子里妈给你们要饭去。”大家一下子有了精神,没有喝过水的母亲嗓子火辣辣的疼,但是母亲为了给她的儿子们一份力量。她强忍着疼唱起来:“风兮兮,路茫茫。十里长坡哩,长又长,长又长,我们不怕它,我们的双脚会战胜它,向前走!向前走!到了前面就有麦子面的馍馍等着哩,有热气腾腾的一碗饭等着哩!”在母亲嘶哑而又苍白的歌声中,一家人迈着每迈出一步都很艰难的步伐,向前走……在天快黑的时候,终于走完这漫长的十里长坡,虽然父母没有讨要到一块麦子面做的馍,但一家人在一个小水沟里,滋润了各自那颗苦难的心,安慰了自己饥肠辘辘的肠道。在一个村庄里找了一户人家借宿了一夜。
  天亮了,还没缓过劲的一家人又上路了。整整走了一天的路程到了毛洼子村:四周是黄土高坡的毛洼子村只有十几户人家,都住的是窑洞,从别的地方看着这儿,压根就没有人家,很是僻静,是个避难的好地方,父亲决定留在这里。母亲没有任何异议,这儿确实是个避难的好地方,孩子们都已经走不动了,留下了也很好,在什么地方都是过苦日子,能有一席之地就行。
  村里人很好奇的看着衣着不堪的从外面来的一家人。筋疲力尽的父亲用很浓的家乡话打问着一个叫:“段大山”的人,人群中走出一位六十来岁的老汉,中等个子,长脸,皮肤黝黑的老人,热泪盈眶的也用家乡话:“我就是段大山,你是谁?”父亲一步就跨到老人的面前,握住老人的手:“干大,我是宝存。”老人好像不记得父亲的名字,在心里沉思着,记忆着。父亲看出老人的心事:“干大,我大大就是德胜。”老人一下子明白了:“宝存娃,你……你……咋来哩。”一句话将父亲的伤感勾引起来,父亲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干大,我……一言难尽呀!”母亲也在一旁摸着心酸的眼泪。老人看了一眼母亲,再看了几个孩子:“难尽了,我娃就别说了,走到屋里说话。”进了屋里,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从摆设上看出这是一个并不富裕的人家。母亲默默地坐在一旁听着父亲与我干爷爷的交谈,我干爷爷是和我爷爷是拜靶子兄弟,干爷爷从年轻的时候就出来在这儿讨了一个老婆。老伴前年就去世了,有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都成家了,干爷爷现在和儿子国安、儿媳妇柳桃生活在一起。
  干爷爷说着将柳桃娘叫了出来,给父亲和母亲介绍着,让柳桃娘去厨房做饭。在这期间,父亲将我家里一些情况给干爷爷说了一遍。不一会柳桃娘已经将饭端上桌子,母亲今生都无法忘记那顿饭,母亲说也许是饿的时间太长了,那顿饭是她今生吃过最好吃的饭菜了。饭是:荞面饸饹,小米稀饭,还有高梁面窝窝头,一家人狼吞虎咽地饱餐了一顿。就这样父亲在干爷爷的另一半栓着牲口的窑里安了一个家,一辆卸了车轮子的架子车当成一张床,家豪和家壮跟在干爷爷睡,家轩打死都不离开父母。用两块石头在堂屋里支了一口锅,一家人开始了长达两年的背井离乡的生活。
  冬天很快就到了,母亲常说:“夏天是大家的,冬天是自个的哩。”母亲也许是从这年冬天里得出这样的谚语,西北风一天比一天狂妄,每天几乎都想将门和窗子打破,屋里像个冰窖,衣着单薄的母亲冻的不敢出门,穿着暖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衣着单薄人的寒冷,在不下雪的情况下,父亲都会将每家、每户场院里的麦杆垛从新抖搜一遍,收拾些麦底子,麦地子里五分之一是粮食,五分之四是石头,母亲就坐在“床”上,将父亲抖搜回来的粮食点了出来,整整一个冬天快要过去了,母亲点完所有的麦底子,装了一半袋子粮食,空落落的心一下满足了,安慰了。父亲将袋子口扎紧,放到一个拐角里。
  蹒跚的家妮一看见柳桃娘端着葫芦瓢出来,就跟在柳桃娘的后面,柳桃娘将瓢里的苞谷撒到地上喂鸡。一群鸡从四面八方就“咯咯”地跑过来啄苞谷,柳桃娘转身进屋了,家妮赶紧弯下腰,在鸡群里拾撒在地上的苞谷,那小手又快又麻利,拾一把苞谷就跑回家放下,又跑出去拾,直到地上没有一粒苞谷为止。家妮小心翼翼的捂着几粒苞谷,跑进家里站在母亲的面前,双手将苞谷捧着给母亲。母亲看着天真的家妮,多么懂事的孩子,一个仅有两岁的孩子就能知道父母的难肠。母亲将家妮拉在怀里:“妮,我娃不能拾人家喂鸡的苞谷,妮拾了苞谷,鸡就要挨饿哩。”家妮奶声奶气地说:“我也饿,苞谷能吃哩。”母亲紧紧地将家妮抱在怀里。
  家豪、家轩、家壮他们谁去拾喂鸡的苞谷,柳桃娘看见了就骂,母亲也不让他们去拾,只有家妮去拾苞谷,柳桃娘不骂。家轩在没人的时候就教家妮,把衣襟撩起,就能拾很多苞谷,家妮就记下二哥的话。等柳桃娘将苞谷撒在地上,转身就进屋,家妮就跑过去,屹蹴在鸡群中,拾一小衣撩就跑回家,家妮的稚气逗笑了柳桃娘,为了多看家妮屹蹴在鸡群中拾苞谷,柳桃娘比以前多端了些苞谷撒在地上。柳桃娘站在那儿,家妮不敢去,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柳桃娘,眼看着地上的苞谷被鸡群吃光了,家妮急得哭了起来。柳桃娘进屋又端了一瓢苞谷撒在地上,转身进屋了。看到遍地的苞谷粒,家妮也顾不上哭了,急忙跑过去拾,经过多次的锻炼家妮的手比以前快了许多,都能赶上那一群小鸡们的嘴了。这就是这个寄人篱下、没有一丝土地的家庭里,唯一的收成呀,庄稼人没有粮食心里是无比的空虚,那滋味只有父母以及我年幼无知的哥哥姐姐们深深地体会到,饥饿伴随着恐惧。每一天都在这样的状态下度过,真是度日如年,这样的情况练就了家妮的懂事和灵敏。女儿是父母贴身的小棉袄,两三岁的家妮就知道父母的忧愁,她用这种方式给父母‘排忧解难’,给父母没有语言的安慰。不管刮风下雨拾苞谷成了家妮的工作,每天家妮都坐在院子的石头上等着柳桃娘喂鸡。家妮的动作惹恼了那群鸡,趁家妮不注意,一只公鸡在家妮的小手上啄了一下,啄疼了,家妮踩了一脚,公鸡跑开了,家妮又拾,公鸡又啄了家妮一下,家妮一赶它就跑,不赶它又来了。等地上没有一粒苞谷的时候,家妮的小手被小公鸡啄的通红。家轩看着家妮的手,心疼坏了,一边给家妮吹着通红的小手,一边想到了一个注意,拿定主意的家轩哄着家妮:“妮,疼吗?”家妮点了点头,家轩边心疼地为家妮吹吹:“疙瘩、疙瘩散散,不叫娃娃见见,妈妈回家给娃做饭饭。”家轩唱着祖辈们流传下来的童谣,哄家妮开心,家妮被这童谣逗的笑起来:“你是二哥,不是咱妈,应该是二哥回家给娃娃做饭饭。”被家妮这样的一改,家轩又心疼又好笑的拉着家妮回家。家轩下决心决定要为家妮出气,连夜就做了一个弹弓,母亲问家轩做弹弓干啥。家轩说打鸟,家轩一直都很调皮,所以母亲也没有留意。
  第二天,等柳桃娘将苞谷撒到地上,转身进屋之后,家妮就跑过去屹蹴在地上拾苞谷,昨天啄家妮的那只公鸡刚要靠近家妮的时候,一块石头飞过来吓的那只公鸡扑棱棱的跑开了。有家轩躲在草垛里保护着家妮,家妮的手再也没有被那只公鸡啄过,忙里偷闲的柳桃娘看见家妮撩着衣襟回去了,就忙别的去了,家轩就跑到刚才撒满苞谷粒的地方拾那些石子,有一次被柳桃娘看见了,家轩慌慌张张地跑开了,留下柳桃娘站在院子里纳闷。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穷苦的孩子都喜欢天热的时候,正当家豪他们都为自己不在冷的鼻涕挂在脸上,父母就到离村不远的地方开垦了一块地,晚上,父母就愁着怎么来渡过青黄不接的时候,父亲看着墙角那半袋粮食安慰母亲:“别怕咱还有这点存货,到时候吃稀点,在叫娃子们到山上挖野菜,家妮时不时还拾些苞谷。”母亲看着熟睡的家妮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就这么小的一个娃娃,就知道为家里的光景操心,开始的时候那双小手被公鸡啄的通红,娃娃忍着疼痛在拾。最近这段时间娃娃的手好像没有被公鸡啄过,不会的哩,那个公鸡肯定啄娃娃的手哩,只是娃娃不哭闹,自己就忙的不在意哩,可怜的娃娃、可怜小手。母亲这才想起家妮的手,母亲从被窝里拿出家妮的手,心疼的仔细的看起来,父亲不知道母亲这样捧着家妮的手仔细的看在什么,也凑过来看。母亲用大拇指抚摸着家妮的手,母亲说她不知道怎么给我形容这双小,这双手它原本、应该是娇嫩的、光滑的手,可是家妮的手失去了它应有的本色,皮肤粗糙,还有许多小裂子,好在没有看见公鸡啄过的伤痕,母亲的心里好受了许多。母亲并不知道家妮没有被公鸡啄的原因,是有家轩在草垛子后面的保护。
  一连几个月家轩都沉没在自己保护家妮的幸福之中,这是他在那段苦涩的童年里唯一的成就感,他兴奋地保护着自己可爱又很可怜的妹妹,妹妹是多么的可爱,刚刚能走稳自己的步伐,就知道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为家里进一把的粮食,给父母一丝的安慰,这是他们男娃都很难做到事情,妹妹却做到了,而且妹妹还做的相当的出色,所以保护好妹妹是自己的天职了。草垛子的草眼看被骡子吃的藏不住家轩的身子了,家轩依旧躲在草垛里保护家妮,家妮全身贯注的拾着苞谷,那只公鸡溜到家妮的背后,刚要偷袭家妮的时候,家轩狠狠地一拉弹弓,那只公鸡“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地上,拍了两下翅膀就死了。家妮吓的站在那儿不动,家轩从草垛里爬出来就跑,被柳桃娘抓了一个正着:“好啊!家轩是你拿弹弓打死我家的鸡。”家轩慌张地将弹弓装进衣服里:“我可没有打死你家的鸡,你的鸡它自己死哩!”柳桃娘一把从家轩的衣服里掏出弹弓:“缺德鬼,这是啥?鸡跟前的石头又是啥?”家轩不吱声。柳桃娘瞪了一眼低着头的家轩,转身看见吓傻了的家妮,眼里充满愤怒。家妮被这种眼神吓的不知所措地、本能的向后退着。柳桃娘一步跨到家妮的面前,一把将家妮怀里的苞谷打撒到地上。“唰啦”一声,苞谷像金子般从家妮的衣襟里散到地上,打着滚儿还没有停住身子就被一拥而上的鸡群吃光了。家妮一看自己拾的苞谷就这样被鸡吃光了,就哇的哭了起来。家轩还以为柳桃娘将家妮打哭了,就骂道:“狗日的,鸡是我打死的哩,你敢打家妮?”说着一个青蛙扑水就扑到柳桃娘的背上,柳桃娘没防备被家轩扑倒在地。柳桃娘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起来就打了家轩一顿。
  等干爷爷、国安叔、父亲母亲从地里回来,被院子的狼狈不堪吓了一跳,柳桃娘披头散发、衣着不整坐在石头上哭,家轩鼻青脸肿,那只公鸡还躺在原来的地上,家妮委屈地咧着嘴哭着。弄明白事情的经过,父亲放下肩上的农具,就要打家轩,早有准备的家轩跑到干爷爷的背后,父亲追过去打家轩,被干爷爷阻止:“宝存你干啥?不就是一只鸡吗?柳桃也真是的哩,娃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和娃们打捶,你也不知道臊的慌。”这是家豪和家壮放骡子回来了,柳桃娘阴着脸将骡子牵进去栓好。
  晚上,从柳桃娘屋里传来柳桃娘骂国安叔的声音:“我嫁给你倒了八辈子的霉,我的鸡就这么死了,你这个窝囊废,也不吱声,叫他们给咱赔。”国安叔低声地说:“人都落难到这种地步哩,拿啥给你陪呢!”“他落难就要咱帮?”干爷爷在屋里咳嗽了两声柳桃娘才不吱声了。
  父母也气鼓鼓地睡了,半夜的时候母亲被“吱吱”的声音吓醒了,一看骡子不知道啥时候进来了,母亲把灯点亮,吓得全身都在冒汗,墙角那半袋救命粮食被骡子吃了。父亲也吓醒了,一双眼睛瞪着这头骡子,母亲将骡子牵回去栓好,流着眼泪收拾着屋里的惨景,父亲生气的说:“别收拾啦!明天叫他们看,一只鸡把家轩捶成啥样,还叫咱赔,现在他们的骡子吃了咱的救命粮,也让他们赔哩。”母亲抬起泪汪汪的眼:“好我的先人哩,你小声点。”母亲又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你咋向人家开口?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哩,人家会反问你一句,你要是不住我家的窑,我家的骡子能吃了你的救命粮?”父亲还在生气:“那咋办?”母亲劝父亲:“咋办!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挨个肚子疼。”父亲瞪着眼看母亲:“挨个肚子疼,是要出人命的哩,到春上,青黄不接的娃娃会饿死的哩。”“……”母亲不吱声只是使劲的哭。气得父亲屹蹴在架子车做成的床上,拿出烟锅在烟袋里狠狠的挖着烟,装满了一锅烟了,发抖的手檫不着火柴,大人可以饿肚子,可是娃娃们耐不住呀,到时一个个饿的东倒西歪,连走路的劲都没有,那该咋办呀,真是气死人哩,窝着火也不能发,这就是寄人篱下的难处,家豪他妈说的对,出门在外得学会忍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空着肚子咋忍呀,那饿着肚子滋味太难受哩。一想到要饿肚子,人的头皮都会发麻,饿、饿、饿,啥时候才能让人吃个肚儿圆,让娃子们也活蹦乱跳一回,这样老限制他们活动也不是个事,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不容易弄到这半袋子粮食,可是被牲口给糟蹋了,气人,太气人哩。父亲痛苦的边抽烟边胡乱的想着心事。
  也许晚上的事干爷爷他们知道了,所以第二天柳桃娘有些不好意思。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差点将一家人饿死,母亲只好让家豪他们整天躺在炕上别动,这样减少他们的消耗。干爷爷叫柳桃娘隔三差五的给我家送点粗茶淡饭,一家人这才保住命。
  柳桃娘的父亲是毛洼子村的村长,家境还算富裕,柳桃娘的弟弟柳根小的时候很聪明,后来得了一场病就傻了,十七八岁了,整天乐嘿嘿地在村里乱窜,不管是谁问他“柳根,你干啥哩!”他就傻乎乎的说:“长个牛牛找媳妇。”再问:“找媳妇干啥哩?”他嘴不把门:“找媳妇睡觉,亲嘴嘴。”再问:“亲嘴嘴干啥哩?”傻柳根回答的话就不堪入耳,就这么一个独苗的傻子,愁坏了柳家人。有一天,柳桃娘就问母亲:“嫂子,宝存哥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子呢?”母亲边纳鞋底边回答:“没找婆家的还有一个哩!”“那正好,让妹子在这儿找个婆家,你们也可以插户呀?”“妹子才十二岁还小,这事不急。”母亲看出柳桃娘的心事,婉转的回绝了,柳桃娘并不死心,回到娘家和她父亲一合计,就一厢情愿的给我父亲挑白了话。父亲在万般无奈之下同意让我四姑嫁给柳根,然后打算插户。母亲死活都不同意,虽然四姑不是母亲的亲妹子,可是在母亲心里四姑就是她的亲妹妹。母亲知道不能为了自己一家人的利益,让四姑受一辈子委屈哩。母亲的强烈反对,这事也就黄了。
  到了第三年秋天,父亲收到二大的来信,说是所有的风波已经都过去了,父亲没有啥问题,可以回家了。一家人又准备着行囊,谢了干爷爷一家以及全村的人,启程回家了,可是这一路让家人吃尽苦头。来时有郑先生的五十块还没有吃多少苦,可是回去的时候是身无分文,所有的路程都要靠双脚行走了,那是何等的辛苦,一家人靠着双腿一步一步的向家的方向走去,心里充满希望,那是一种游子归心似箭的情怀,家乡对于飘泊在外,受够苦难的一家人来说,回家意味着什么?那是投入母亲怀抱般的信念,这信念是火热的希望,所有的苦难都挡不住的归乡的热情。一家人用了半年的时间才走到水城,这一路上是风餐露宿,到了水城已经沦落为乞丐一般。
  当一家人走进水城,所有的兴奋都没有了,只要一个信念一定能走回去,因为离家已经不远了。父亲为了提高他的“队伍”的志气,决定带一家人下一次馆子,可是让父母没有想到的是:手里拿着父亲在歇脚的时候卖苦力挣下的钱,却被视为“要饭吃的”,让食堂的工作人员拒绝在食堂的门外。母亲每次讲到这儿都很激动,我从母亲的激动中,能理解母亲当时的心情。这是一位母亲为了维护自己孩子们的尊严的激动,也是这一幕让我的哥哥们在心里对前途有了他们各自的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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