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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处天空(十)

作品名称:别处天空      作者:戊子寒      发布时间:2010-07-12 16:01:05      字数:7949

21.

十一月底,上海再次迎来寒冷。真的冬天,绝非水货。
离比赛时间还有半小时,阿非抱着肚子催促蹲在厕所的大亮,赶紧,快逼不住了。大亮说:等会儿,再等会儿,还没爽够。阿非说:等你爽够,我就不用爽了,决堤算喽。里边传来:快了,快了,爽啊!提裤子的声音响起,对此时的阿非而言,意味着幸福时刻即将到来。钟钟从厕所出来不久,正忙于换衣服,脸上写满痛苦,难以忍受的痛苦。
三人吃宵夜,吃坏肚子。圣人陪罗一丹泡图书馆,然后大概又是陪罗一丹走啊逛啊,才幸免于坏。
天刚黑下,冷风凛冽。宿舍大楼的灯,有一盏无一盏。
“我就说嘛,靠不住,你们不信,真不卫生。现在倒好,唉!”
“看那生意红火,想想应该没事,谁料?竟是这下场。”
“现在说这些顶个屁用,这叫祸从口入!真他妈的倒霉透了!”
“昨晚,把我折腾够呛,跑了五六次,今天一点胃口都没有,这肚子啊,咕噜噜叫不停。”
“我也是啊,八辈子的霉全一天倒了!”
“那什么狗屁肉夹馍,简直就是霉夹馍!”
三人心里清楚,今晚凶多吉少。一旦被淘汰,四强就是人家的了,对他们这些篮球爱好者来说,比丢了几十块钱还难受。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话主要用于安慰败北者,谁听了都觉不爽,要么败过,要么即将败。确实不爽。
三人抱着肚子,高一步低一步来到球场,赢得不少掌声和欢呼声,另加赵笑尘响亮口哨声。本就难过的心啊,更加难过。掌声和欢呼声的意思是期待,有好结果的期待,可他们三人清楚断然不会有好结果。
首发五虎,一一登场,掌声雷动,狂欢四起。
首节结束,法学院以两分优势领先。第二节比赛,阿非三人明显跟不上节奏,纷纷紧抱肚子下场。那一刻,场边的拉拉队很安静,他们似乎察觉情形不妙。上半场结束,两队打成平手。全靠闫南燕独撑场面。第三节开始不久,阿非三人实在忍不住,不得不离开球场。闫南燕豪言,叫他们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等他们回来,任务完成得不错,对手领先,法学院落后达十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没戏。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五分钟,十分的差距几乎已说明比赛结果。这毕竟不是NBA,追分比爬蜀道还难,偏偏三大主力沦为看客,心有余而力不足。闫南燕等越打越急,越急越无章法,章法没了也就没了悬念。
比赛结束,对方一阵欢呼。阿非等人极不情愿成了历经数日暴晒的茄子。法学院很受伤。
韩墨宇递给阿非一瓶水,说些安慰话;阿非接过水瓶,放地上,坐着就坐着,一动不动。人们纷纷离场,过了不知多久,他们几个才摇晃而回,留下大堆遗憾。
近段时间,足球赛和辩论赛相继传来捷报,只有篮球输了个底朝天。阿非越想越不是味。不只他一人心里不是味,心里不爽的人还很多。却已无法,客观事实,还得承认。就如历史,我们首先得承认那是事实,然后才有可能认识研究甚至从中吸取经验或教训。假如可以坐过山车回去改一改痛苦的历史,该多好啊!幻想而已。

洗完澡,大亮打开头天下载好的一场NBA常规赛,火箭对湖人,湖人老大低迷,火箭大胜。他们是火箭球迷,狠狠饱一顿眼福。然而,输球的阴霾仍罩在头顶,挥之不去。
十点过,阿非和钟钟在阳台上吞云吐雾,都说一吞为快。韩墨宇发来信息:不论天空此时是什么颜色,明天会更精彩。阿非读后,给钟钟看一遍,回复:谢谢。


22.

拈花一指笑红尘,木鱼回首约黄昏。
尘中自有凡俗事,骑马走原夕阳红。
近来的天气,让阿非感觉烦闷。按理说,他能够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偏偏他没能够。闷闷不乐,看书看不进,写东西写不来,不想睡觉,也不想运动。感觉做任何事都毫无意义。他猛劲抽烟,一支接一支,烟头在绿茶瓶里拥挤不堪;他换了个空瓶,想必很快就会将它填满。站在阳台上,很久很久,才逼出上面四句,随即发给林思容。
城市躲在雾里,她想看清自己的脸,她读不懂自己的心;万物沉睡,唯独她苦思冥想。风是黑夜的主角,雨比鹅毛还轻,树枝瑟瑟作响,阿非不愿钻进寝室。阳台上方,盘形灯发出的光芒异常昏暗,然而烟头的光亮在其围绕下仍显得十分微弱。
到底能看多远呢?阿非想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认为远方是一个向往,并非远方某一物体叫向往。想而已,迷雾浓,看不到,高建筑不允许,再说,地球是圆的。
远处的灯光,被雾堵了前来的路。视线范围,与往常无异。

黄叶满地愁,
冷风扑面,南浦望君来。
只现相思无限情,
独登楼台雨幽幽。
夜涌江水流,
空手持练,天涯青鸟还。
唯有朝阳更雨晴,
无故惹白少年头。

阿非对着手机屏幕,读了好几遍,心想,居然还能逼出这般句子,足矣。思索一番,还是选择送给林思容。不给她,给谁呢?暂无第二人选。尽管她还未对上一首作出丁点回应。
过了些时候,林思容回复:
“不管命运如何对我下黑手,我都将对人生保持高姿态;我宁愿仰望天空的明月,不愿低顾水中的它。阿非,这是你说过的话。我喜欢阳光的阿非。”
阿非心想,就目前状况,要和阳光攀上一点亲戚关系比登天还难。回复:
“登上珠穆朗玛峰顶,在陆地上,无人能与你比高。”
等了几分钟,不见回复,索性钻进寝室,上床,关机,睡觉。

翌日下午,阿非逃课,独自在春晖湖边转悠。天空有些亮开的趋势,厚重的灰云渐渐散去。风依然像个不知疲累的坏小子,四处乱窜。阿非在亭子里踱来踱去,写下一些句子,全数发给林思容。他并不奢望有所回应,只要送出就能给自己带来莫大慰藉。

飞雪天外留,独行亭下悠。
满目萧风瑟,晴空一抹愁。

登楼望天高,拈花春尚早。
嫦娥不知月,还梦挂云霄。

锦瑟三两语,芝兰问幽谷。
百川渡江海,日月弹诗书。
蒹葭苍苍赋,长空青鸟逐。
柔阳化寒尽,天涯拾归途。

“阿非,我喜欢你写的句子。送给我的?好,全收下。你不能老是逃课啊,若挂科就不好了,不仅影响学分,还影响心情。”
“愿考试万岁!随着时光的流逝,人的欲望在增加,而理想在干涸。我会尽量上课。”阿非想半天,如是回复。
“这就乖了嘛。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多好啊。骑着马,在草原上慢行,看火红的夕阳。听晚风吹过耳畔。什么也不用想,静静,轻轻,彼此依偎。正如你所说‘骑马走原夕阳红’。”
“想还是要想的,万一老爷子嫉妒,倒下一大堆雨,可就惨喽。有时,老爷子靠不住,喜怒无常。得摸准他的脾气,找个好时节,不然会成落汤鸡。”
“好的,一切安排交给你,我呢,就享受。”
“那是将来时态,现在进行时还没这一出呢。”
“不管,我等着啦。阿非,过来看看我,好吗?”
“好啊。”
阿非回复后,收起电话。踱来踱去,依旧是个冷,倒不如回寝,起码见不到坏小子肆无忌惮的丑样。一路上,冷冷清清,打闹者,唯有三两成群的猫。


23.

星期六,阿非难得一次早起。洗漱毕,拎袋子,满心欢喜,离寝室。钟钟三人仍裹着暖被,与床纠缠不清。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大清早,起来干吗呢?冷飕飕,静悄悄,整个世界犹如死了若干年的湖泊。那湖泊,仰望天空,欲说还休样,叫人心疼。
新苑门口,时有人影,远远的,就能听清空调呼啦啦的抽风声。阿非懒得钻进去,例行公事一样买早餐吃早餐,然后抹嘴走人,他一心想着快些奔到林思容面前,然后好好看一通。当生活没有半点波纹,人们总会想起能在心底激起浪花的人或事。阿非想起了林思容,也许在她那里能找到那么一丁点生活的浪花。
风似乎没有明确的方向,不论如何行走都是逆流而行。
阿非忘了冷,忘了公交车的拥挤,甚至忘记周围一切。

林思容早早就在站台边等上了,白色羽绒服上端镶嵌着红围脖;鼻梁红润,脸蛋红扑,眼含期盼神色。透过玻璃,阿非认准是林思容,车未停稳当,迫不及待冲了去。若不碍于关系未曾发展到某种程度,阿非定然一把将其搂入怀中,然后,二者像磁铁和铁块紧紧粘在一起,将时间和世界发配到阎王殿去。这样的情节很甜蜜,在阿非脑子里甜惨了。
“一路辛苦啦。”林思容露出好看的笑。
“还好,没在车上晕倒。”
“路程远,费时费劲。”
此刻,阿非想起林思容坐公交去看他,一路之辛苦可想而知,他真想说声对不起,可眼下又找不到具体蕴含歉意的理由。道歉是好,无故道歉会招惹嫌疑。
“我们学校,可没你们学校气派,建设中,有点乱。”
“都一个样,从无到有,从乱到好。蛮不错,看那大门,有些派头。”
“装饰得好,里面可没多少内容,和你们学校没法比。”
“天下大学一个样,与天下乌鸦一般黑一个道理。”
“话是这样说,可一经比较,我们这儿还真有些寒酸。”
“建筑搞得太漂亮难免招来闲话,朴素些好,大学需要真大师。”
“也是。不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过呢,这年头,山寨版太多,就连大师都有。名不副实。”
…………
只顾说话,还有件大事未做。林思容似乎恭候已久,见阿非拎个袋子,却不见有啥动静,心里惦记啊。阿非见手上还有个袋子,猛然想起礼物,赶紧呈上。
“送给你,当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阿非,谢谢你,很漂亮。”
“还以为你没有,事先没和你商量,就胡乱买了一条。”
“我喜欢。”
“我是个大老粗,也不知与你适合不适合。与这红色的一比,有点惭愧。”
“旧了,该换新的了。”
“看与天空的颜色差不多,就买了。希望你真心喜欢。”
“有些舍不得围上呢。不如珍藏吧?”
“也好。可惜没博物馆帮忙。”
“哪能啊,立即换上。然后围着它去逛街。”
“逛街?”
“是啊,叫你来陪我逛街,去南京路,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其实,有问题,阿非对逛街有点头晕。
…………
学校正在翻修,远看和近看,皆是一片凌乱了得。脚下,时有泥泞,阿非倒无怨言,感觉风不再那么坏小子。逛完一圈,二人乘车去南京路。

中午时分,天空渐渐亮开;阳光在云层的薄弱处,打开无数通往人间的口子。
林思容似乎百年未逛过街,摆出一副说什么也要逛个饱的架势,哪怕老爷子扔些刀子下来。更像几百年躲在山洞的小妖获得闲逛人间的自由,所以兴奋得不管天高地厚,到哪是哪。既然是逛,哪管太多?眼福、脚福和耳福等一系列福饱了再说。
林思容的样子比吃饱蜂蜜的过路人还灿烂,显然早已忘记这是冬季的某个日子,她只当这是一个快乐幸福的日子。阿非有所不同,腿脚酸痛不说,还得担负拎包的重任。林思容说出手就出手,不当人民币是币,只当是交换物品的卡片。阿非苦劝不住,摇头过后认栽;他倒不是心疼票子,毕竟不是从自己口袋流出去的,而是心疼沉重的腿脚和两只可怜的胳膊。袋子装满衣物和书籍,左一个右一个,一轻一重,这边累了换那边,到后来均落得个负重不堪的下场。林思容倒还算有同情心,时不时问阿非累不累,要不要换一换。换的意思是阿非用两只一轻一重的袋子交换林思容背上既空又轻的包,阿非倒也通晓男女之别,断然不能同意她这一小小要求。
“女人嘛,对自己下手就要狠一点。”林思容乐呵呵地说。
“小品台词你倒还记得清楚。不过也太狠了吧!”
“没呐。只是好久没出来逛,一出来难免激动嘛,一激动就心动,所以就买喽。”
“女人啊,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阿非小声嘀咕。
“说啥呢?”林思容斜着脑袋,问阿非。
“没,没什么。找个地方休息吧,不同情我,也要可怜一下我这两只受苦受累的胳膊啊,它们可谓劳苦功高。”
“累了?”
“不累,只想休息。”
“再逛会儿,然后去广场,怎么样?”
“今天你是老大,听老大的。”
“真乖。”
阿非感觉自己就一名副其实的短工,还是做苦力的短工,不过,苦中自有乐。有些苦吃起来很甜。他懒得辨认各路标识,跟着就是,反正前面是“脚力”“心力”非凡的“老大”,断不至于迷路。只要不迷路,万事阿弥陀佛。
“怎么样?大上海,大都市,够气派吧?”
“是啊,真气派,一栋房子倒下足以引起一场地震。”
“没那么夸张吧。人家这是时代前卫,新概念。”
“新概念英语?玩笑。不过,确实够新概念呢,我和它的距离似乎很遥远。”
“你刚来上海,不太了解,过一两年定会不一样。回家乡,别人一看,哟,混过大上海的,小伙子不错嘛。”
“你尽管取笑,我啊,死猪不怕滚水烫。”
“你若死猪了,那我是什么?不成死猪婆了?”林思容说完,爽朗笑开。
“说实在的,有时,你说话跟我那霸道同桌没啥两样。”
“你同桌?谁啊?”
“卓小萱。”
“哦。那你说说,我和她比,谁更漂亮?”
“这可把我问住了,不好说。”
“不说就算,反正我啊,很高姿态哟,不怕,谁都不怕。”说完,她又钻进一家店铺,似乎又发现了“猎物”。阿非摇头叹息,交换轻重,以平衡两只胳膊的酸痛。几分钟前,他建议把重量均衡,林思容坚决不允许,说:书一类东西怎能与衣服等混一起呢?不行,不行,坚决不行。阿非说:倒也是啊,书是书,衣服是衣服,就如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

累了,真累了。累很直接,不拐弯抹角。
林思容在前,阿非在后,穿过地下通道,来到人民广场,休息。毕竟是冬天,风的温度不高,仿佛从阴黑的山洞吹来。地球上有无数这样的山洞,它们轻轻吐几口,大半个地球落入低温的季节。一路火热,刚坐定,察觉不出冷,可冷是实在的,先从手、脸,最后冷入心窝。林思容穿得有点笨笨熊,阿非穿得像瘦猴。
“阿非,你认为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什么?”
“答案不唯一,要看对谁而言。”
“也是。对盲人来说,最珍贵的是光明,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勇气。”
“光明不一定来自眼睛,眼睛未必能看透光明。我有位亲人,在碎石场辛苦了一二十年,三年前几粒小石子夺走了他的光明,可他的生活并未因此而黯淡。他开朗、热情、乐观、积极,还经常讲故事,我有幸听过不少。我想他的光明并未因黑暗而有所丧失,相反,他收获了更多明亮的东西。”阿非有些伤感。
“怎么了?阿非,从未见过你如此伤神。”
“没什么,可能是想他了吧。不知他现在怎么样,好些天未打电话回家了。”
“按你所说,你那位亲人肯定过得很好,上帝是公平的。”
“老爷子的脾气难以琢磨,这人啊,在劳累中寻求悠闲,可老爷子有时很操蛋,说不给就不给。有人忙碌一辈子,一辈子忙碌,悠闲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可望不可求。他们忙碌,带着病痛起早贪黑,我想,对他们而言,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是休息和健康。”
“健康……健康……对,就是健康,对病人来说,最珍贵的是健康。健康没了,谈什么都有点妄想。所以……”
“怎么了?思容,眼睛进沙子了?”
“没什么。风大,好像真有沙子。”林思容努力笑了出来,难过的笑。
“你这样子,让我再次想起卓小萱。活蹦乱跳的外表装饰一颗柔弱易碎的心思。”
“你才易碎呢。你啊,一辈子都不忘卓小萱,我嫉妒了。”林思容破阴为晴。
“这也嫉妒啊,不至于吧,我只把她当哥们,放心,谁也抢不了你的位置。”
“这还差不多。管他世界怎么样,过好眼下最实在。”林思容朝阿非怀里靠,靠得更紧。
“是啊,眼下过不好,何从谈明日。”
两人一起沉默,坐在长椅上,任冷风吹过耳畔。夕阳幽幽,美得有几分凄凉。
天色暗下,阿非感觉再不走啊,又得找医生了,空气中暗藏的冷让他作出离开的决定,再说,肚子闹得不可开交。这人啊,就算怀里有个大美人,面对冷与饿,还得考虑退一步说话。返回步行街,吃傣妹火锅。
“这些肉啊,全是给你点的,我不喜欢吃,阿非加油。”
“那,这些蔬菜,全交给你了。分工协作!”阿非吃得实在,放肆而满意而高兴而幸福。
“好好好,按劳分配。你慢点吃,小心烫。”林思容夹一块三线肉,放进阿非的碗里。
意足饭饱,七点左右,打道回府。

林思容将“猎物”放回寝室,带上阿非,来到咖啡甜屋,似乎意犹未尽。阿非的真实想法是赶紧回学校,越快越好,然后躺床,卸下满身疲惫。没好意思开口。有些累,食物难以填补,有点莫名其妙。屋里,有好些男女。音乐像棉花,在狭小的空间漂浮。
“又让你破费,真是过意不去。”
“安心收下吧。跟我客气啥?”
“无功不受禄。不过这昆德拉倒是蛮可爱的。”
“就知道你喜欢。所以才送你。今天你功劳最大,辛苦一整天。收下吧。”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嗯。这地方被戏称为情侣屋,每到晚上,成双成对的,蛮火热。”
“情侣屋?与我们那情人坡类似。”
“就是有点小。”林思容双手握杯,轻轻啜一口热咖啡,眼珠子四处乱转。
“不打紧。起码是个避风港。”
“我觉得你应该读文学。”
“以前做梦都想,终究来了上海,学法。最初不愿就范,后来想通了,感觉很有必要学下去。三十六行之一,不求状元之才,只求无愧于心。至于文学,只能委屈,沦为业余。”
“蛮好的,法学大师离不开厚实的文学功底。”
“远着呢,大师称号好比地平线,看看足矣。想太多,难受,树大招风,平凡就好。”
“平凡也是人生,只要属于自己。”
“有时,担心连法学工作者都做不了或做不好。一些莫名的疼痛时不时找上门,挥之难去,似乎已为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已融入血液。”这话说得有点沉重。
“这恐怕是人文关怀吧,以天下为己任。”
“没那么高尚,只觉痛苦而已。以前未曾真正接触,不懂,一旦接触,疼痛得不忍丢下。我们不能因为山药烫手总是将其扔掉。”
“太对了,喜欢这个比喻。”
“不过,没关系,大不了回乡,退一步天高地阔。”
“这不屈才么?你可是状元呢。”
“虚名,井底之虚名。众人拾柴升火焰,我只是搬运工之一。”
“人多人少不是问题,关键你得去争取。”林思容摆出一副老师教育学生的架势。
“好,林老师,学生时非知错了,改天我驾飞机去追。”
“倒也不用急,好事多磨。大学这点东西,难不倒你。”
“但愿难不倒,可就目前而言,我真被难住了。考试月步步逼近。”
“你还知道考试啊,看来,还有得救。我来当你的救世主吧,每天督促你早起,怎么样?”
“这个嘛,我看算了。麻烦。”
“麻烦?不麻烦,不过我担心连我自己都起不来。”
“小意思嘛,考试,不就那么回事,我可是身经百战的。”
…………
阿非喜欢喝茶,对咖啡兴趣很淡,淡如未加糖的糖开水。他总觉消受不起那份涩涩的苦味。林思容喝完一杯,再要一杯;阿非喝了不到一半,热咖啡已冰凉。他将服务员叫到身边,打算点杯茶,只要是茶,管他普洱龙井铁观音。服务员有些吃惊,两秒钟反应,明白阿非定是头回光顾,好声好气说:我们这儿是咖啡专所,没有茶。阿非同样吃惊,心想还什么专所,作罢,作罢。服务员扭着猫步,走了。
“你没看到啊,招牌是咖啡甜屋呢。”
“还甜屋,苦得我嘴麻。”
“实在喝不惯,也别勉强,来杯清水,如何?”
“也好。服务员,来杯水!水总该有吧?”
“我习惯了,这咖啡啊,叫先苦后甜,苦中有甜。”
“极少喝,常喝茶。大概是我这骨子里,流着太多传统的血液。”
“看来,阿非对茶文化相当了解喽?”林思容睁大眼睛问。
“知之甚少。”
“若不嫌烦,给我讲讲?我啊,只知有茶,谈不上了解。”
“茶是中国特产,经古代贸易流传东洋和西洋,尤其日本,造诣颇深。我国饮茶起源,有不同版本,莫衷一是。多数人认为始于汉,盛行于唐。晋朝有个叫张华的人物说‘饮真茶,令人少眠’,足见当时饮茶之风盛行……”
“没看出来啊,阿非同学,要不要阿姨给你戴朵大红花?”林思容乐呵呵。
“算喽,留着自己戴,幼儿园阿姨。”
…………
回学校的路上,阿非闷闷不乐。有些情绪貌似莫名其妙,就如2008年南方糟糕天气,其实某些必然联系悄悄使然,粗心的人们看不到而已。车身摇晃,灯光摇曳,阿非摇摆?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心里的波纹再次趋于平静?当真的投入了,才发现并不如预想的那么简单;不因满足而满足,只因满足而微笑,可微笑不一定代表满足。有一种微笑叫嘲笑,自己笑自己,所谓自嘲。
阿非似乎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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