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放弃爱情结婚(46-48)
作品名称:小沙枣 作者:绿影 发布时间:2015-02-07 21:46:59 字数:8083
(四十六)
梁秀家的房子年久失修,坍塌了。这是在她第一个假期回家后没几天发生的事儿,当时还差点儿把她砸在房子里,她后来的假期是在这家住几天那家住几天度过的。
放暑假了,无家可归的她经别人介绍,去一户姓洪的人家去当临时保姆,听说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护理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半身不遂的老红军爷爷时,我同意了。
星期天,我来东家看望梁秀。
我按照梁秀告诉我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洪家。
我轻轻地叩门,等了好一阵儿才听到里面有人应道:“谁呀?”门打开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鹤发童颜的老人问我:“你,找谁?”
“爷爷好,我是梁秀的哥哥,我能进来看看她吗?”
老人说:“哦,进。”
我的一只脚刚跨进门,就看到一位矮矮胖胖花枝招展的女人,仿佛是一只大花皮球似的从里屋滚滚而来,她指着爷爷嚷道:“谁让你开门的,你知道他是谁就放他进来?要是坏人咋办?”
“您好!我不是坏人,我是梁秀的哥哥,我是来看我的妹妹梁秀的。”我对她点头哈腰,还把一网兜水果当成供品奉献给她。
“是吗?梁秀还有哥哥呀?我咋没听她说过呢?哦,梁秀正在厨房里做饭呢,”她接过水果搁在茶几上。
梁秀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陆军哥,我在厨房呢。”
我绕过大花皮球走进厨房,看到梁秀正在灶台上炒菜,我说:“梁秀,你在这里还好吗?我来看看你。”
梁秀没有回头,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陆军哥,我挺好的,你别挂念我,你回去吧,我在这儿挺好的。”我听得很清楚,后面的那句“挺好的”分明掺有哽咽之声。
我几步跨到梁秀的跟前,把她的身子搬转过来,我看到她满脸都是泪,她抬起眼睛看看我,轻声叫了一声:“陆军哥!”然后低下头无声地淌眼泪。
“梁秀,他们欺负你了?”
梁秀只是无声地哭,眼泪哗哗地流。我几步窜出厨房,胖女人正站在厨房门口偷听,我指着她的胖脸问:“是不是你欺负我妹妹了?”
她轻蔑地把嘴一撇:“她咋不告诉你她自己手脚不干净呢?不好意思说了吧?还知道世上有‘羞耻’二字呀?”
“梁秀偷你家啥了?”
一位中年男子倚在门框上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对我说:“你好啊,梁秀的哥哥。你来得正好,告诉你啊,我决定和娥子离婚了,她不愿意离也不行。娥子乱搞男女关系,还怀上了野孩子,您说就我这条件,还能和她过吗?”
“你们离婚与我妹妹有关系吗?”我茫然。
胖娥子的脸煞白了,哭嚎道:“洪军,你个王八蛋!我是怀孕了,可这孩子是你的呀。你咋能污蔑我是乱搞来的啊?呜呜……”
洪军瞪了娥子一眼,慢悠悠地说:“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哥,我跟你说,梁秀很崇拜我,我也真的爱梁秀。我之所以忍到现在都没有对梁秀表白我对她的爱,就是等我和娥子把婚离利落了,我得对得起我的爱人。哥,娥子说梁秀偷了她的戒指,其实这枚戒指就在我这儿,这是我送给我媳妇的结婚戒指,我有权力收回……”
娥子哭嚎:“梁秀,你偷了我的丈夫,你个大破鞋!”
我走到洪军面前,一拳头打在他的猪头上,洪军扑跪在地板上捂着脑袋嗷嗷直叫。我把梁秀从厨房里拽出来:“梁秀,咱们走!爷爷,请您把梁秀的工钱付给她,我看在您这位老革命的面子上,先饶了他们这对狗男女,但这笔帐我给他们记着!最好以后他们别再见到我,否则,我见他们一次就打他们一次!你们这对公母畜牲给我听好了:我是刚从中越反击战战场上下来的战士,越南的大流氓我都不怕,还怕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小流氓吗?”
爷爷叹着气掏出两张纸币颤抖地递给我。我接过钱塞进梁秀的衣兜。我一只手拉着梁秀,另一只手提着给他们当了几分钟供品的那网兜水果,决然离去。
(四十七)
我为梁秀所遭受的欺辱而深深地自责,为洪军还没来得及对梁秀“示爱”而庆幸。这次梁秀侥幸地躲过了灾难,以后呢?让她住哪儿呢?我能把她带到哪儿去呢?我悲哀极了,这么大的城市,竟然找不到梁秀的立锥之地!
我牵着梁秀的手茫然地走在大街上,梁秀的手在我的手里很安详。
我们走进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两碗炸酱面,我往一碗面里倒了点儿醋,拨了点儿油泼辣子,拌好后放在梁秀的面前。我们端起大碗默默地吃,我连这碗面是啥滋味都不知道就糊里糊涂地倒进了肚子里。
我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抽着,大口、大口地吐着烟雾,仿佛是要吐出我心中的郁闷。
透过淡淡的烟雾望着门外渐渐西斜的太阳,太阳像被蒙上了一层肮脏的面纱似的透着无奈的朦胧。小商贩的吆喝声时断时续,时远时近;从一家挨着一家的商铺里传出的音乐嘶嚎着,把各种情绪透彻、尖锐地夸张放大,任其闹哄哄地响彻在肮脏城市的上空。
我凝视着平静吃面的梁秀,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梁满仓临终前的模样,浮现出梁爷爷身穿新军装的遗容,我的眼眶子潮湿了。
“梁秀,咱们结婚吧。”
“陆军哥,咱们结婚吧。”
我们俩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同样的话,语气是同样的坚定。并且都被能与对方有着惊人的一致而惊呆了。
我们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我站起身来,把烟头掐灭狠狠在扔在地上,宣誓似的说:“梁秀,按理说你是大学生,我是个小工人,我根本就配不上你。要是你不嫌弃我,那咱俩就凑在一起过吧。”
梁秀宣誓似的回答:“嗯!”
“咱们先到我的单位去,找老主任给咱们想想办法。”
“嗯!”
我把那一网兜水果提到我们的老主任家,把梁秀介绍给他们老俩口,把我和梁秀的故事说给他们听。
老主任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革命,他认真地听我的倾诉,不停地点头。老主任的老伴坐在梁秀的身边儿用围裙不时地擦着眼泪。主任说:“陆军啊,你是好样儿的!你做得对!陆军,咱们这些从枪林弹雨中滚出来的人不能只活咱自己,咱还要替牺牲在咱们身边儿的战友们活。不瞒你们说,我的老伴以前就是我班长的媳妇,班长在朝鲜战场上壮烈牺牲,他咽气时眼睛大睁着,没来及说一句话。我轻轻地合上班长的眼睛,对班长说‘班长,你放心走吧,家里有我呢!’回国后我找到班长的家,把他的媳妇和他一岁的儿子从农村接了出来,这不,我们这一家子都相依为命地过了这么些年了。”
老主任的老伴拉着梁秀的手说:“秀儿啊,你放心跟着陆军吧,他这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从今天起,你就住在大妈这儿,哪儿都别去了,让你大爷去值班室值几天班儿去。等找到了房子你们就结婚,我们当你的娘家人,好不好?”
我和梁秀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给老主任夫妇跪下来磕头谢恩。
一周后,我和梁秀就在老主任给我们找的一间小车库里结了婚。
结婚那天梁秀上身穿了件水红色的涤纶外套,下身是她哥哥留下的一条绿军裤改成的筒裤,红袄绿裤很是艳丽,穿在梁秀的身上别有一番韵味。我穿一身崭新的蓝布工装,自我感觉特有工人老大哥的派头。
我们在老主任的亲自主持下,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然后就在工友们的簇拥下回到了充满汽油味儿的新房。
新房让工友们给布置的即简洁又喜气。
这时,王海涛带领着同学们也赶到了。这之前因为我忙于婚前繁琐的准备工作,没时间一一去通知大家,只好请王海涛代劳了。
那天我专程找到王海涛,告诉他我要结婚了,请他替我通知同学们一声。他拍着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会有这一天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好啊!咱们同学里能多成这么几对儿就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们是大家最看好的一对儿,同学们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海涛,我和梁秀就谢谢你了。这几天我的事儿太多,我和梁秀还得回一趟她的老家去开结婚证明,想不到结个婚的手续这么麻烦,我真的没时间去一一请同学们了,请你代劳,帮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好吗?”
“等等,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你和谁结婚?”
“我和梁秀结婚。就是上次你们见过的,给我洗衣服的那个女孩儿。”
“陆军!你行啊你!原来你真的高攀上了女大学生了?你不是说过你们是兄妹不是恋人吗?这社会也进步的忒他妈的快了,兄妹都可以结婚了呀?我还以为你……得,得,你结婚的那天是几号?哦,是个星期天啊,不行,跟你说,我没时间去啊,我老婆唠叨过好多次了,要照什么全家福……”
“海涛,你听我说呀。”
我把梁秀在洪家当保姆的经过讲给王海涛听。
海涛说:“那个家伙是该打!这就是你要和她结婚的理由吗?”
“海涛,你是我的同学,也是哥们,说心里话,我不能丢下梁秀不管,梁满仓在天上看着我呢!我们的老主任说,我们这些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不能只活我们自己,我们还要替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弟兄们活。海涛,从战场上下来的那天起,我的生命就不再是我自己的了,你能理解吗?”
“陆军,我理解你们这种用血和命铸成的战友情。可是你和毓米打小就要好,现在却和梁秀结婚,你的心里真的就那么坦然吗?”
“梁秀是个好姑娘,我能娶她真的是高攀了。我是很喜欢毓米,从小就喜欢,可我现在没有爱她的能力。就我挣的这几张儿,养活我和梁秀二人都紧巴巴的了。我听说,基地有个纪干事很喜欢毓米,毓米跟着他要比跟着我强,我真心的希望她过得比我好。这么一想,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王海涛拍着我的肩膀说:“陆军,我敬佩你!你的战友牺牲在战场上是英雄,你能做到现在这一步也是英雄!当死去的英雄不易,当活着的英雄更难。”
我苦笑道:“行了,别瞎抬举我了,我算是啥英雄?充其量只是有那么点人味儿罢了。海涛,其实我也为此痛苦过,挣扎过。我也曾想过啥都不管了,只顾自己算了,可是不行啊,一个人要是一辈子受良心不安的折磨,还真不如他妈的死了算了。”
最后海涛对我说:“陆军,你放心,你结婚那天我会把同学们都带来,你还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们大家给你想办法。”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同学们来的时候竟给我搬来了一台单缸(市面上只有这一种)洗衣机,在那个年代,这可算的上是豪华奢侈品了!
方小影说:“因为新郎是个大笨蛋不会洗衣服,新娘也不能因洗衣服耽误了学业,我们大家一商量,给你们俩请来了一位专门洗衣服的‘小丫环’,这是我们全体同学给你们献上的新婚贺礼,请新郎新娘笑纳。”
梁秀眼含热泪一个劲儿地道谢。
楚微微抱来了一大捧鲜艳的野花,她从挂包里掏出一个空罐头瓶子倒上清水把花儿插在里面,接着又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块花塑料布铺在我们家唯一的一只小木箱子上,微微把花瓶儿摆放在花桌布上,一束阳光从窗外奔进来亲吻着花桌布上的野花,小屋儿顿时明媚了许多。
贺胜利把我拉到一边儿,先是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快速地往我的衣兜里塞了一小包东西,他神秘兮兮地说:“这是我专门给你弄的。陆军,进洞房后你要悠着点儿,干活儿之前一定要套上这玩意儿。啊,现在别拿出来看。记着啊,人家梁秀还是个学生,你不能让她挺着大肚子去上大学,所以,你的枪法不能瞄得太准,要搂住火……”
王海涛推开贺胜利,把我拽到屋外,悄声地说:“陆军,我把你们结婚的事儿告诉毓米后,她给了我一笔钱,买洗衣机的钱大部分用的就是这笔钱。她说你结婚那天正巧是她值班,不好请假就不来了,她让我转告你,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她说,你既然选择了梁秀,就要对梁秀负责到底,一生都要好好地待她。陆军,毓米她……她是流着泪说这些话的……”
我仰面朝天,轻轻地闭合了又酸又胀的双眼,一颗接一颗的大泪珠从我的眼角滚出来,划过我的耳畔,无声地砸到坚实的大地上。
(四十八)
我结婚的第二天晚上才用上贺胜利塞给我的那包东西。
结婚的那天晚上,我和同学们一起喝酒。开始的酒喝得还有模有样,什么祝贺词,祝福的话都为喝酒鸣锣开道。可喝着喝着,就有点儿乱,后来大家边喝边闹哄哄的唱起歌来,我们唱《洗衣歌》,唱《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还唱《北风吹》。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我们小时候跳舞的情景,下乡的情景,每一处情景都有毓米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得酒酣耳热,激情澎湃。我端着酒杯吼唱起自卫反击作战战歌:“亚洲流氓太猖狂,得意忘形不自量,侵略柬埔寨,侵略我边疆。人民战士胸中怒火高万丈!端起冲锋枪,准备上战场,保卫祖国,保卫和平,痛打野心狼!”
同学们敲打着碗筷给我伴奏,更像是助威。
夜黑风高,炮声隆隆,我们的汽车队在炮火光亮的缝隙中寻找着方向,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前进,突然,前方战友的汽车被炮弹击中,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刹那间车毁人亡。我们绕过熊熊燃烧的汽车,绕过烈士的遗体,继续向前,向前……我听到有人在叫我:“陆军,陆军,你醒醒。”我费劲儿地睁开双眼,看到自己的胸前盛开了一大片鲜艳的血花,这血花咋这么眼熟?哦,想起来了,这是梁满仓的血,梁满仓的胸前就曾盛开过这样的血花儿,就是这美丽的血花要了梁满仓的命!我这是怎么了?我牺牲了吗?牺牲了的我是否就可以见到梁满仓了?我努力再次睁开眼睛,哦,我果然看到梁满仓那双浓眉小眼了,我对着浓眉小眼狂呼:“梁排长,老梁,你他妈的真不够意思,你咋说走就走哇!我终于逮着你了,咱们今天就好好地说道说道。哎,老梁!你别走啊,你等等我呀……”
第二天早晨,我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崭新的大红缎被,我转过头,看到梁秀穿着红袄绿裤,像一只快活鸟似的在贴满了大红双喜字的房间里飞来飞去,这才猛然想起我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还幸福的结婚了!
我结婚了!我的爱人是梁秀!
第二天晚上,我拿出贺胜利悄悄塞给我的避孕套,不好意思地对梁秀嘟囔:“这是贺胜利塞给我的,他说你还是学生,不能怀孕。胜利这家伙,还真挺细心的。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一定不是好来的,不是他用剩下的就是他偷来的……”
梁秀脸颊泛起了诱人的红霞。
我关了灯,把梁秀搂在怀里,梁秀也深情地回抱我,在我们热烈相拥亲吻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梁满仓的遗容。我在心里对他郑重地说:“老梁,你都看到了吗?我做到了对你的承诺!我,做,到,了!”
此时此刻,在我的内心深处竟涌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感:幸福、甜蜜、凄美、悲壮、天降大任于我的责无旁贷,完成任务后的如释重负……
楚微微要调回东风基地了,她为书信方式的恋爱草草画上了句号,准备走进婚姻的殿堂。我婚后再也没有见过毓米,听说,毓米先于微微调回的东风,只是她结婚没几天,就随着纪干事调到别的基地去了。梁秀说,毓米走的时候正巧我出车不在家,梁秀替我和同学们一起去火车站为毓米送行,毓米握着梁秀的手,嘱咐她:“陆军是性情中人,遇事心急,易感情用事儿,你不能事事都顺着他、跟着他的感觉走;陆军是司机,吃饭不应时,你要提醒他多注意自己的胃;烟要少抽,不让他抽是不可能的,尽量给他抽好一点的烟,这样对身体的危害会少一点儿。”梁秀答应着,感动的眼圈儿都红了。
我出车回到家,梁秀告诉我毓米调走了。我愣了一下,“嗯”了一声,然后告诉梁秀我回车队有点事儿就走出了家门。我在黄河岸边溜达了大半夜,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走着走着,我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这才倏地想起我还没吃晚饭,想起梁秀还在家里倚门等我。
这天,我们几个同学去火车站送微微,海涛的妻子在海涛的搀扶下挺着大肚子也来了。梁秀惊喜地扶摸着海涛妻子的大肚子,关切地问啥时候生孩子,海涛妻子笑眯眯地说,你也会很快就怀孕的,女人嘛,结婚生子,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一点儿都不新鲜。梁秀悄悄告诉海涛的妻子,在她大学没有毕业前我们是不会要孩子的。
正说着,方小影和贺胜利各拎着一只大提包来了,贺胜利乐呵呵地说:“咱们的微微要回家结婚了,我请她给我家带点东西回去,微微,行吗?”
楚微微看了一眼大提包,点点头。
方小影笑嘻嘻地搂着微微说:“好微微,你都给贺胜利带东西了,一定也会给我带的,对吧?咱们姐儿们谁跟谁呀,这个大提包就请你帮我捎回家吧,辛苦你了!微微。”
“这,这……”楚微微看着这两个大包犯难了。她自己的两个旅行包再加上这两个大包,让她如何拿得了?
王海涛不满地说:“微微是回家当新娘子的,你俩就不怕把她累坏了?”
我也看不下去了:“贺胜利,你脸上的那两个窟窿是出气的?瞎呀你?你看微微能拿得了这么多的东西吗?微微,咱不愁啊,一会儿我就把这两个大破包全都扔到大街上去,咱不给他们带。哦,这是我们两口子给你买的路上吃的东西,带上。”
贺胜利和方小影满面春风,谁说什么都遮不住他们嘴角边儿的灿烂。
旅客开始排队准备进站。
贺胜利笑呵呵地说:“陆军啊,我在你的眼里就没个好儿了?你们说得对,这不,我和方小影担心微微路上孤单,决定当她的护花使者,一路护送她回家。海涛你放心,微微的两个旅行包也归我拎着,我决不会让新娘子累着的。我和小影这次回家也算是旅行结婚了。”
方小影笑眯眯地说:“陆军啊,你是不是给我和贺胜利也买点路上吃的东西?都是同学,不能厚此薄彼吧?”
方小影和贺胜利要结婚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晕了足足有一分钟,我狂呼:“啥?你们俩?你们要结婚了?不会吧?俗话说,风是雨头,屁是屎头,你们俩要结婚总该有个兆头吧?我们咋不知道啊?好歹咱们也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你们咋就这么狠心不把我们当朋友了?这婚姻大事虽说不需要我们做主,但也不该对我们保密吧?不可能啊?哦,对了,方小影,我记得你曾经说贺胜利‘就你那个恶心样儿,哪个疯子和你感情在!哼!你呀,将来就和那啥那啥一样,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你!’有这事儿吧?你睁开眼睛看看,贺胜利还是那个恶心样儿,你好端端的也没发疯,咋突然想起和他结婚了?这里面不会有啥冤情吧?”
方小影诡秘地眨着妩媚的小眼睛,莞尔一笑:“陆军,傻了吧?告诉你吧,从我送他花手捐包他那臭脚丫子的时候起,我们的恋爱就已经开始了!瞧你那个恶心样儿,你能看出啥来呀?再说了,当年我说那些话是冲着金砖说的,俺家胜利都不当真,你当啥真啊?”
贺胜利微笑地说:“只要感情在,不用谈恋爱,只要心连心,早晚是一家人。哎哟,瞧把你们一个个给震的,还真的傻了呀?该不会认为我们俩人不般配吧?说真的,别说你们震惊,就连我们自己都没想到。我们也是这几天才认真地审视了我们的感情。你们都知道,从小到大,都是小影在教训我,在管着我。我们一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关系,认真想想,其实这就是爱。这爱情虽然不那么轰轰烈烈,也不那么腻腻歪歪,却很真实,很实在。”
方小影认真的说:“我们了解对方就如同了解我们自己一样,在他面前,我不用遮掩自己,可以素面朝天,我行我素。我的缺点他能包容,我的优点,能让他惊喜,有这样懂我的人伴我一生一世,我还有啥不满足的?”
王海涛笑道:“对啊,我记得贺胜利说过,他这朵鲜花早晚得插在方小影这摊破牛粪上,哈哈,果真如此了啊!胜利,有小影这摊高级牛粪滋养着你,你这朵奇葩一定会开的更加鲜艳!我祝福你们!”
方小影不乐意了:“海涛!我虽然算不上才貌双全、国色天香吧,可怎么着也算是秀丽聪慧的小家碧玉吧?咋就变成一摊牛粪了呢?你们睁大眼睛瞧瞧,天底下有我这么漂亮的牛粪吗?”
我一手拉着贺胜利,一手拉着方小影,无限感慨:“感谢你们!真诚的感谢你们!你们终于在咱们的同学圈子里蹭出了爱情的火花!让咱们的青梅竹马一夜之间长出了翅膀,变成比翼鸟飞上了蓝天。前几天我还为咱们这群人里面不会出现伉俪而遗憾呢,这下可好了,希望你们活着做天上的比翼鸟,死了做地下的连理枝,白头到老,恩爱一生!”
方小影给了我一拳,笑道:“你会不会说话呀,咋‘死’都冒出来了,真恶心,啥好话都能让你说走了样儿,以后你要好好地向梁秀学习。梁秀,你要好好教育教育陆军,一定要管住他,他要是敢不服,你就告诉我,我召集同学们开他的批斗会!”
众人大笑。
我仰天长叹:“苍天啊,你咋这么不开眼啊,让我们可怜的傻兄弟娶了这么个河东狮吼,他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胜利呀,可怜的胜利呀,假若你有被压迫的活不下去的那天,就来找我,我给你勇气,赐你力量,帮你造反起义。帮你翻身得解放。”
贺胜利笑呵呵地给了我一拳:“大胆狂徒!竟敢煽阴风点鬼火,企图破坏我们夫妻之间牢不可破的阶级感情,告诉你吧,这种压迫我乐意受,你就别瞎操心了。倒是你,陆军,说句实在的,经营好你们的婚姻,照顾好梁秀,我们大家都真心希望你和梁秀把日子过好。”
我认真地点点头,心里涌出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