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中来（二十二）

　　“晓秋哇，你可把大娘想死了，我的好孩子，快坐下。”大娘拉着晓秋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已经元旦了，单位只休息两天，所以晓秋就没有回家。看着和方鑫也认识很长时间了，觉得应该去看看未来的婆婆了。虽说和大娘早就认识，可如今的身份不同，晓秋这心里还真有些紧张。她精心挑选了几样大娘喜欢的礼品，衣着朴素地蹬门了。
　　要说方家那可是像迎接仙女一样，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大娘是下了班就擦这蹭那的，把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犄角旮旯都收拾了个遍。老太太还特意新买了一套衣服，把自己倒饬得利利索索。方鑫一下班，她就追着问晓秋喜欢吃什么，得准备点啥东西。看得出老太太真是下了一番血本的。
　　晓秋坐在大娘身边，关切地问：“听方鑫说您身体恢复得很好，现在看来真恢复得不错，祝贺您呀，大娘。”
　　大娘拉着晓秋的手始终不放，似乎一放晓秋就会飞了一样。兴奋地说：“孩子，多谢你的关照呀，没有你我能恢复得这么快吗？你真是个好孩子，方鑫能找到你这样的是他的福分，也是我老太婆的福分。他要是敢欺负你，告诉大娘，我收拾他。”说话时，方鑫端着一盘洗好的苹果走进来。听到妈妈说话，只是“嘿嘿”一笑也不吱声，拿起一个苹果削起了皮。
　　晓秋看了一眼方鑫，又面向大娘道：“大娘，方鑫挺懂事的，怎么会欺负我哟？我不欺负他就不错了。”
　　“对对，孩子你做得对，我这儿子别看平时不蔫声不蔫语的，一肚子的老猪腰子，主意可正了，你得多管管他呀。”大娘的手还是一直揉搓着晓秋的手不放。
　　方鑫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晓秋，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晓秋接过苹果娇羞地瞅了他一眼，把苹果递给了大娘：“大娘，你吃吧。”
　　大娘这才松开了晓秋的手，推托着说：“嗨，这孩子甭跟大娘客气，让你吃你就吃，大娘的牙不好喽。”推来让去，一个苹果谁也没动。
　　“孩子，大娘得向你作检讨了。”说话间，大娘又拉起了晓秋的手。
　　晓秋一愣，惊讶地问：“大娘，咋了？”大娘一五一十地把介绍对像的事说了一遍，脸上流露出一种愧疚的表情。
　　晓秋安慰着大娘：“大娘，这算什么事呀？这可能就是常说的缘分吧，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呢。”
　　大娘把晓秋的手握得更紧了：“哎呀，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你这样想大娘就放心了。”说着，眼角似乎有些潮湿了，难为情地用手擦了一下。“唉，他爸那个死鬼没有眼福哇，没看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大娘叹了口气。
　　
　　晓秋感觉方鑫的父亲是一个迷，可又不好开口寻问。看到大娘有些伤感，安慰道：“大娘，方鑫多孝顺呀，现在这样的好儿子不多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的。”
　　“高兴高兴！这孩子是挺孝顺的，可就是以前我总数落他，都把孩子给说傻了。晓秋哇，大娘有时心情太差就往他身上发火，这回好了，以后不会了，孩子大了，也有人经管了。”大娘又是抹了一把眼角。
　　“孩子，你父母可好吗？哪天有空请到家里来坐坐。虽说现在恋爱自由，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可两个家庭怎么也得认可呀，不都是为了孩子吗，你说是不？不瞒你说，我家就是个普通家庭，但为了孩子，我老太太愿意拿出我的老本来，只要你们过得开心快乐……”
　　“妈，你看你说些什么呀？好像晓秋就是冲钱来的。”一直不说话的方鑫这回可开了口，有些埋怨妈妈说话不注意。
　　“你个死小子懂个啥？妈可是过来人，饿肚子谈恋爱你能谈下去呀？你光谈不结婚呀？天天就知道浪漫，也要现实一些才对的，是不是？晓秋。”大娘撇了儿子一眼，问起了晓秋。
　　“是是，大娘说得在理呀。特别是在城市，没有物质基础那可真的不能活了。不过，大娘，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能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你的钱就留着养老吧。”晓秋的眼睛冲方鑫直眨着。方鑫领会了晓秋的意思，笑嬉嬉对妈妈说：“妈，晓秋说得对，我们身体好有能力，只要努力肯定能过上好生活的。”
　　“我说你个死小子，脑袋咋不开窍呢？我帮你们一把，你们就少吃点苦，生活就会更好一点，哪个母亲能看着自己孩子吃苦受累呀？”大娘用手指使劲戳了儿子的头一下，然后又拉着晓秋的手说：“你看看，这死小子还不理解娘的心了。你说，我留着钱有啥用？死了也带不走，给你们用不正是地方吗。”
　　“妈，别说了，好像你有多少钱似的。这都快到中午了，你不做饭了？”方鑫提醒着妈妈。
　　老太太一拍脑门子：“你瞧瞧，我只管瞎唠了，马上做马上做。晓秋，想吃啥？和大娘说，大娘给你做。”说着站了起来。
　　晓秋也站了起来：“大娘，我帮你做去，咱随意吃点就行。”
　　“你们俩聊吧，这点小事我自己来，你坐着坐着。”说着，大娘把晓秋按在沙发上，自己奔了厨房，回手把厨房的门轻轻关上……
　　
　　吃完饭，晓秋和方鑫是被大娘“撵”出屋子的，在大冬天两人压起了马路，还真别有一番的风味。街道上人不多，路边的树木直挺挺站在着，干枯的枝条被阵风一吹，发出“呜鸣”声响。叫卖的商贩不少，虽然个个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整个人被包裹成“不倒翁”一样的臃肿，可扯着脖子的叫声和热情的招呼声还是给冬日的寒冷注入了浓烈的热浪。
　　方鑫买了两根糖葫芦递给晓秋一支：“来，这个有助消化，酸甜的，可好吃了。”晓秋也不客气，接过一个就是一口，一个大大的山楂塞满了整个嘴巴。一不小心将一块破碎的糖碴掉在了围巾上，方鑫赶忙伸手帮着拿了下来。看着粗中有细的方鑫，晓秋心里真有股甜甜的感觉。
　　“大娘做菜真好吃，我都吃多了。”晓秋拍着自己的小肚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方鑫“嘿嘿”一笑说：“我最喜欢我妈做的菜了，每次都吃撑得够呛，哈哈。”
　　晓秋故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傻样吧，就知道自己吃，也不叫着我，害得我整天吃食堂。”
　　“成成！！以后你天天来这吃，你就把这当成免费的饭店，想吃啥就吃啥。”方鑫正巴不得晓秋能天天来家里吃饭呢。
　　“行啊，哪天我点只龙虾，让大娘给做一个。”晓秋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坏笑。
　　方鑫脸一下子红了，羞愧地说：“龙虾可不会做，别说做了，我都没见过。哎？龙虾长啥样？都说贼贵贼好吃。”方鑫羡慕地看着晓秋。
　　晓秋“嘿嘿”一笑说：“你可真缺心眼，我说龙虾就龙虾呀？那可不是咱吃的玩意儿，我也没吃过。”说完，叹了口气。
　　
　　把最后一个山楂塞进嘴里，晓秋看看方鑫：“大娘也真不容易呀，这么多年拉扯你多难呀。诶，你爸爸是怎么回事？”
　　听到晓秋突然转了话题，也把方鑫搞了个措手不及。尴尬地看了一眼晓秋，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太清楚的，听我妈说，我不到两岁时父亲就没了，好像和酒有关系的，其他……其他的……”方鑫的声音越来越小，晓秋几乎听不到他说什么了。
　　两人都沉默了，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溜达。过了好一会儿，晓秋打破了沉默：“方鑫，多久没回老家去看看了？想农村吗？”
　　方鑫猛地抬起头，眼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我实在的想，我真的很想我的家乡，可我对家乡都没什么印象了，只是听妈妈说过，家乡是一个大平原，一到秋天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黄黄的一大片，被风一吹像大海一样的麦浪，可气派了；到了冬天就都是白雪皑皑的，一片的雪色，大风一起雪片飞舞，可冷了。”
　　“你家不会是黑龙江三江平原吧？我听说过那里，秋天的风景最美。”晓秋听得有些兴奋了。
　　“对对，我想起来了，妈妈好像说过什么江平原，你可真有知识。”方鑫脸又红了，低下了头。
　　“方鑫，等开春了，我带你去我的家乡走一走，看看山清水秀的大山，怎么样？”晓秋也有些激动，随口邀请着方鑫。
　　“成成！！我愿意去，我喜欢山林，我还真没走进过大山里呢。”方鑫好像孩子般地兴奋起来，一只手一下抓住晓秋的手。
　　这手一哆嗦，剩下的一个糖葫芦从签子上滑落地下。他看着心疼地说：“白瞎了，本来是要留给你的。”
　　“行，就当我吃了，呵呵。”看着方鑫“小抠”的样子，晓秋心里有些好笑，其实是感觉他挺会过家的。
　　正在兴头上，方鑫忽然嘟囔道：“不成不成，我怕见你的父母，万一他们看不上我咋整？”
　　看着方鑫胆怯的样子，晓秋更开心了，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怕个屁？我父母又不是山中的老虎，能吃了你呀？有我在你怕啥？嘿嘿。”“屁”字一出口，晓秋就觉得不对劲，说出脏话让她都感觉到意外，索性嘿嘿一笑向前跑去，方鑫紧跟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