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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老将输后生 戏票难戏情

作品名称:那山那水那情      作者:明人明言      发布时间:2015-01-24 16:50:06      字数:5164

  第二天一下班,陈希文果然如约来到何凤娇的棋摊处,寻到昨日那位长者。
  石口乡街面狭窄,在改革开放初期,自然属于穷乡僻壤。公路老旧且弯弯曲曲,也并不算宽敞,无非浇了一层沥青而已,基本还算平整。公路呈南北走向穿街而过,镇上居民并不多却很热闹,尤其是自改革开放有了乡镇企业以后,小乡镇的景象更是热闹了许多。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该乡就有了一家很象样的企业——石口乡塑料厂,大概有数百名工人,规模虽不大,但已经为这个穷乡村注入了新鲜的活力。一些相关的商店旅馆及其它娱乐服务设施也应运而生,生意也都红红火火,就连厂子斜对面的象棋摊也是整天顾客盈盘。玩者不分老少,也不忌讳认识与否,反正斗的是心机,玩的是兴趣,消磨的是时间,打发的是寂寞,十几付棋盘往往座无虚席。
  年近花甲的王老头自去年从乡会计工作岗位上退休以后,便成了这里的座常客,而且棋艺堪称一流,所有与之对奕过的新老棋友不下百人,但没几个能赢过他的,圈内人都尊称他为棋王,老王头对此也乐意接受。通常,认识他的棋友一落座会首先说:“来,棋王,讨教两招!”或说:“还请棋王手下留情啰!”
  这时老王头会“嘿嘿”一笑,点上一棵烟,再抿一口茶,用手一抹嘴吧,接着便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地开始了步步为营的开始了没有硝烟的较量。结果是那些个棋艺太差的棋友往往只跟他下一盘便甘拜下风离座而去,自持棋艺不错而输又不甘的往往要反复较量多盘,直到输得心服口服后走路。老王头则会笑眯眯的一抹嘴,很是得意地送上一句:“有空再来切磋!”
  在这下棋是要付给老板盘子费的,每盘5角,按照惯例由输者结账,老王头自然是极少掏腰包的。但也有个别好胜者要跟他赌棋,说小玩玩,二块钱一盘怎样?老王头脸色一沉手一摆,二郎腿一跷说:“哪好玩哪玩去!”其口气那是异常坚定。

  然而,俗话说,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今个下午老王头算是遇见一位多年也未曾遇见过的克星了,而且还是个嘴上无毛的年轻人。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刚岀头,剃一平头,穿一套深灰色工作服,显然就是上回只打个照面而没交手的那个小伙子。
  陈希文下了白班后,大概还不到下午四点便开始与老王头对奕。老王头竟连输两局,第三局和棋。老王头傻眼了,香烟那是不带熄火地一根接一根地抽,腰身也是躬得更低、重心前倾,两眼专注地对着棋盘思考、啧嘴,好几次都让烟灰不知不觉地落在棋盘上。心想,那天何凤娇所言非虚也,果然实力不可小觑!渐渐的也围上了六七位看客,自然有为老头支招的,也有巴不得看他惨像的。这回的老王头算是没了往日自鸣得意的神态了。当第四局进入残局阶段时,老王头显然有些急躁,又走了一步致命的漏着。小伙子与对方轻言:“我若沉炮将,您怎么办?”
  老头略一愣神,急忙如火中取物一般快速地将刚落下的棋子取回,而有个别看客却不乐意了,说落子不悔,不带悔棋的,这样太有失棋王风范!陈希文却笑着说:“这又不是什么正式比赛,输嬴不都是玩,何必那么认真!”
  他显然是在为老王头打圆场。
  恰在此时,石胖子也过来围观。只见他拍拍陈希文,又朝老王头努努嘴,接着还做一个用力砍的手势。陈希文明白,那意思是让他狠狠刹一刹老王头的威风,他只是笑而不答。
  末了,石胖子还说起了风凉话:“好了,我们的棋王从此要退岀江湖了......”见老王头只管盯着棋盘,也不应他。便继续取笑道:“喂,老王头,千秋关那里不是有座明月观的寺庙么,我建议你明日干脆去那里再修炼个三年,再重出江湖,保证你能夺回这个棋坛霸主的位子......”
  众人听了,也都嘻嘻而笑,唯独老王头仍是不理不睬,全神贯注地思考着棋路。
  当下也有认得他的工友,一拍他的肩膀说:“好你个陈希文,看不出你小子棋艺有两下子呀!”陈希文回工友说:“这老师傅棋路的确稳健老道,赢他一局也不容易!”
  希文说着抬腕看了下手表,又朝棚外的天空扫视一遍,显然是因时间关系而不想恋战了。于是就笑着跟对方说:“老师傅,我看这盘棋最后和的可能性大,今儿就到这儿吧,下次有空再向您老讨教!”
  老王头捏个棋子还在那儿勾着脖子沉思,冷不丁抬头回道:“好、好,我看也是和棋。”
  老王头说着还顺手将棋局划拉乱了,免得傍人看了说他棋下得没水平。
  这边,希文正掏钱准备向老板付盘子费,不料被老王头一把拉住死活不让,说这棋明明是他老王头输了,怎好让赢家付费哩,没这道理!希文也不与他理论,索性往棋盘上丢下二元纸币,骑上自行车离去了。
  于是,老王头嘀咕道:“这小伙子还真讲义气,这年头像这种人可不多啰!”
  正当老王头准备帮老板收摊子时,只听远处有人尖着嗓门在喊:“老头子啊,天都黑了,还在那下,跟个小娃子似的,吃个饭还要人喊!”
  这喊人的是位五十几岁的妇人,虽然人瘦瘦的但挺精神,她是老王头的老伴。这时,只见她喊完之后也不急着返家,又不靠近棋摊,而是优闲地嗑着瓜子,隔着马路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似乎觉着这秋天的远山近水也无太大变化,对面田野中央有几间草屋牛棚还是那样扎眼。其实,她是看不惯摆棋摊的老板娘,说她那么大年纪了,还弄得油头粉面的,有时还与能做自己儿子的年轻人打情骂俏,也不知羞耻,难怪有人说她与乡长偷偷摸摸的,八成就是真的,看样子就像个骚狐狸精。呸!想到此,一粒瓜子壳便从她口中子弹一般射出,极具爆发力。

  因为何凤娇丈夫吴天顺也喜欢下象棋,店一开张便有三五棋友天天在门前喊将喊杀的,颇有商机意识的她便建议丈夫顺屋檐搭了一溜遮阳棚,增加了这门生意,果然效果不错。现在菜是卖不成了,索性多增加了几付棋子。听说老板娘棋艺也不错,偶儿观战时往往能为败者指点迷津,都是非行家高手岀不来的招数,只是从未看过她正儿八经坐下来与人对奕。老王头对此也略知一二,但也未曾交过手。闲时,老王头也曾发岀过邀请,可人家总是以没人看店为由从不奉陪。
  老王头是棋摊的铁杆顾客,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时间长了,他还主动帮人照看生意,人总有个三急嘛!为此,其夫人没少埋怨或敲警钟,最厉害的一条便是说,这女人看样子就不大正经,还是个克夫的命,最好是少跟她沾边!这一刻,夫人直等到王老头离开棋摊穿过马路走近身边时,首先就搬出这一条自创的识人经典,给老头上了一课。

  老王头他们家就在这条街上,离棋摊也就百十步远。这天小女儿瑞瑞从商店里一下班,不一会就将晚饭做好了,之后便打开一台燕舞牌台式录音机,座在堂屋的沙发上边听歌曲边随手翻看着杂志。一曲《乡间的小路》终了,接着就是《外婆的彭湖湾》,这些台湾校园歌曲的确很好听,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大陆最为流行的经典通俗歌曲。
  其实,这些旋律瑞瑞已听了无数遍,这回也不一定是认真在听。她脑海里始终在想着另外一回事,就在昨天下午快要下班时,她突然看见一辆自行车从眼前一闪而过,那个骑车人她好有印象,但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却又抹不去。有点像他,难道他也进这个厂子了?说不定!当时为何不撵出去看看呢?真是一时犯迷糊了!王瑞有些埋怨自个儿。转儿又一想,如果真是他,要不了几日肯定就会看见的,要不明天抽个时间去厂里问问也行......唉呀,干嘛那么急着要见他?也许人家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自作多情,真没出息......
  瑞瑞就这样边听歌曲边痴痴地胡思乱想着,磁带早转完了,她也浑然不觉,只是忽儿微笑忽儿皱眉的。
  这时母亲让她去喊父亲回来吃晚饭,也不知她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反正母亲见她没应声便自个儿去了。

  老妇人刚走,屋外就进来一人,瑞瑞一抬眼发现是乡政府文秘夏海。他穿一套藏青色西装,未打领带,内着白色衬衫,三七分头油黑发亮、纹丝不乱。虽只有二十五六岁年纪,但行为举止却很老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颇有几分干部调调。其实,他去乡政府干文秘还不到一年时间,可人家毕竟是师专毕业的,脑瓜子就是好使,立马从里到外就能适应新的身份,只是在个人恋爱情感上老是把握不准、进退失据。不过,年轻人在这事上犯迷糊的多,自视精明的夏海也不能例外。
  此刻,只见他满脸谄笑地说:“瑞瑞,就你一人在家呀!”
  瑞瑞带理不理地回道:“你找谁?”
  夏海从身上掏出一纸片来,递给瑞瑞说:“明天不是国庆节嘛,电影院有文艺演出,这是我弄来的几张座次好的入场券,给你!”
  瑞瑞仍在不停地翻书,同时不无讥讽地说:“送给我?真孝顺,你就不怕珍珍找你麻烦?”
  夏海有点尴尬地说:“这跟她有啥关系?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她,只是她一厢情愿......”
  瑞瑞立即截住对方说:“脸皮真厚,家门口的塘,谁不知道深浅!”夏海又说:“我、我跟她也不是正经地恋爱,也就玩玩而已......”
  瑞瑞听了对方如此一说,“噌”地一下这火就往上一蹿,说道:“玩玩?亏你说得出口,现在把她玩够了,又想来玩我,换换口味是吧!”
  夏海自知失言,更加的语无伦次了:“你、我不是那意思,你、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多难听......”瑞瑞一声冷笑道:“切!你丑事都做了,还怕人说丑话么?”
  自上回医院风波过后,夏海自以为与王瑞之间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胆子便越发大了起来,时常以她男朋友自据,向傍人介绍王瑞,并有事没事上其家中串门,对李珍珠也没有彻底了结便不管不顾了,这怎能令王瑞容忍!所以,她这时故意将话说得重重的、将门封得死死的,好让他知难而退。
  末了,王瑞进一步跟对方剖析道,第一,你跟珍珠谈了那么长时间恋爱,这石口街上谁不知道?如今又喜新厌旧,何况我跟珍珠还是朝夕相处的同事,你怎让我去面对她!第二,你现在跟珍珠还未彻底了结,又说跟我谈,这不明显地脚踏两只船么?我怎能答应你!第三,我上次在医院里就明确告诉过你,我已经有了男朋友,因此我也无法同意再做你的什么女朋友了,请你自重些吧!
  夏海听了王瑞的一番话,心想,如其说这是拒绝,倒不如说是她对我开出的三条同意相交的条件,特别是第三条,纯粹是子虚乌有,根本就无需考虑。只要再努一把力,肯定能成功,毕竟我夏海还是一个体面的有着良好身份的人!
  如此为自己加一把油之后,刚要说话,却被回家的老王头夫妇俩给打断了。老夫人见夏海是来送戏票的,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说谢谢夏海,又说要给钱,还要留他吃晚饭,弄得夏海在一片客套的拉拉扯扯中满意而去。他想,在国人谈婚论嫁的程序中,丈母娘这一关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规矩越多的家庭越是如此,因此,若先讨得老夫妇的欢喜,那也是必须的。
  于是,在他临岀门时还不忘补充道:“明晚你们全家一起去看吧,因为我要陪几个县乡领导观看,就不能陪你们了!”
  这话说的,如同精美的彩照一般漂亮,惹得老俩口更加的欢喜。王瑞则故意浑身一哆嗦打一冷颤,讥诮地说:“咿哟,起一身起皮疙瘩......”说着自个儿还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夫人拿眼一瞪女儿,生气地说:“人家夏海就是懂情理,怎么王家就出了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丫头,早知道,我......”
  “你,你怎么?吃饭吃饭,肚子早饿了!”
  老王头突然打断了老夫人的唠叨。
  王夫人似乎也意识到,刚才自己差点说错了什么,便又回看了王瑞一眼,一时无语,但仍然意犹未尽。

  果然,在接下来的饭桌上,老夫人又重拾尚未冷却的话题,继续责备起女儿来了。首先,她说女儿不懂事,人家好歹是乡政府干部,来咱家了,别说泡茶拿烟,连站你都懒得站起来,这太不像话了。再说人家好心好意送戏票来,为了啥?还不是想讨你欢心,总不是为了我这两个老家伙吧!瑞瑞听了也不吱声,夹点莱捧着碗离开餐桌来到屋外,就着黄昏的光默默下咽。可老夫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我看夏海这小伙子蛮不错的,既有好工作,人长得也不赖,配你......”
  瑞瑞返身回到屋内,将只吃了一半的饭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打断母亲的唠叨,以示自己的抗议。接着兀自进了卧室,关上房门,想自己该想的心思去了。
  老夫人愣了会,也将筷子拍在桌上并且冲着女儿的房间,提高声音说道:“你看你看,我还没生气,她倒耍起脾气来了,我老娘还不都是为你好啊!你今年也有二十几岁了吧,你姐不是二十二岁就出嫁了么,嫁的还是县城的医生,今年儿子都五岁了,你有你姐那好运气么?......”
  这时老王头忍不住插嘴道:“你个老婆子就是话多,吃个饭也唠叨个不歇。她都是大姑娘了,自己的事她还不清楚!再说,言多必失,你懂不懂?只晓得图嘴巴快活......”
  老夫人略一愣神,反思刚才并未说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转向老头子说:“就是从小让你惯的,现在一点都不听大人的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家店,我看她往后能找个什么样的真命天子......”
  老王头不再言语,仿佛立马就从这场口角中切割开来了,又回到了细嚼慢咽的初始状态。他其实是在思忖今天遇到的棋友,尽管骨子里承认实力上有差距,但仍心有不甘,真是棋逢对手,后生可畏呀!哎呀,也没问问人家姓甚名谁,当时傍边似乎有人叫过他的名字,只怪自己只顾看棋,也没在意,真是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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