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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处天空(三)

作品名称:别处天空      作者:戊子寒      发布时间:2010-07-06 19:43:24      字数:9483

06.

天空灰蒙,雨丝像倒立的狗尾草从天空伸向大地。学生们散落在“草”丛中,渐渐湿掉衣裳,依然缓缓向前。向前的原因是“新生安排表”上明文规定,八点前抵达田径场。然而,学生们明显降下速度,越来越慢。心想着马上接到通知,立刻返回宿舍,然后凝望窗外暗暗笑,至于笑什么,不得而知。阿非最喜欢这样的日子,站在没有雨的世界看雨。可,他们依然一路雨行,按时抵达田径场。法学院最积极,整队后仍不见其它院系完整的影子。有人撑开雨伞,拒雨于外;有人没带雨伞,任雨缠绵。大家的心呐,很受伤,愤愤不平。半小时后,一波波“贵客”才陆续赶来。随后,在烦躁的空气里遭受一次庞大的军训动员教育,后来,又一路雨行,匆忙赶回宿舍。

军训第一天,大部分时间耗在寝室。哥们几个快闲出屁来,玩半天扑克。
阴暗雨天,令人烦躁。阿非十分怀念几天前在贵阳的情形。晴空万里,碧天无云。有时,回忆能冲破现实的枯燥。可是,记忆总会蒙上灰尘,在他看来不存在永久闪光的记忆。仿佛灯盏的命运,总有一刻会磨灭。所以,在记忆封尘之前,他习惯将它们翻出来一一细数,直到心里升起踏实的感觉,才轻轻合上记忆的柴门。他想起独自闯江湖的种种,有佩服,也有酸酸的东西在内心深处涌动。想必,人生就是要在孤独中不断寻求不寂寞而一点点成长吧!
阿非再度看到林思容留在空间的痕迹,那些文字使他心跳加速,从未有过的加速。他喜欢这种感觉。同时,发现何子清来访。阿非对这位厚眼镜哥们,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若不在空间发现他,恐怕早晚会忘记干净。依稀记得,他戴一副厚眼镜,表情甚少,看起书来如痴如狂。不过,眼镜的厚度令阿非永生难忘,厚如城墙。
不知始于何时,林思容在阿非心里已占据一席之地。他不清楚,那将意味着什么。
“你好,时非。一直想打电话给你。”
“我知道。既然给了你新号码,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你会打电话。叫我阿非,听起来顺耳。”
“好吧。阿非,难道你不想问一问关于我的事?”
“你想说,一定会。我怕问到不该问的。”
“没什么不该问。可是你一直不愿问。你知道我多少?”
“名字,手机号,QQ号,爱听音乐,大二。”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你是女的。”阿非想说一些关于空间留言的话,迟疑未提。电话那边似乎也在迟疑,片刻后才勉强笑出声。
“时非,我说正经的。”
“其他的,暂时未知。”
“我却知道你很多,除了你回答的那些。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无聊?”
“没有啊,这样挺好,挺好。”
“三年来,你一直是一中的骄傲,老师和学校对你考上北大的期望很高。(阿非感觉惭愧,来了这么些天,还未与老师联系)今年县文科状元,还上电视,最少有三次。爱好文学,经常写诗,在校刊或全国性刊物上发表过文章和诗歌。去年写了一篇‘骂’某些官员的文章,引起全城轰动,为此,校方找你谈话好几次,劝你不要思想过激……”
“你搞情报的?”阿非打断林思容。
“哪能?想知道这些,不难。我家就在A县城。”
“啊!你不早说!原来我们是一个地方的!”阿非很惊讶。
“你又没问。”
“哎呀,我大意,大意了。可我之前没听说过你?”
“我在贵阳念高中,高三下学期回去,在二中读完剩下半年。所以,你没听过我,不意外。再说,你是名人嘛,哪还顾我们这些人啊。”
“说啥呢,少不经事,抢风头。”
“你有一个女朋友,在补习。”
“你是说卓小萱,还是?”
“对啊,人们都说是你女朋友。”
“得了吧,谣言!我和她是哥们。”
“不会吧,风里雨里,说得很像。”
“三人成虎嘛!人们很厉害。”
………………
阿非接完电话,心情乱七八糟。他感觉自己在林思容面前很透明。

云层重复白天的故事,沉厚,月光努力破云而出,看着看着快出来,又缩了回去。不远处,灯盏若隐若现。夜晚藏有太多秘密,人们上何处找寻去!有人,寻了很久,蓦然回首,才发现生活原来在这里,长这般模样!


07.

军训第二天。天气反复无常,这一刻雨纷纷,下一刻太阳从云端探出圆脸。小孩子玩家家似的。大亮嘀咕:真被领导说中。
他们离开食堂,太阳很赤裸,热烈的阳光火球一样在身体表层翻滚。法学院男生紧缺,上头只安排教官一名。教官很可爱,常笑,170公分上下,肉集中在腹部和臀部。训练不到五分钟休息七八分钟,还说:训练为辅,休息为主。此主张很受欢迎,队伍里,前后左右趁机拉话,大家乐。教官格外开恩,却惹急他的直接首长。风尘仆仆跑过来问怎回事,教官说刚休息,还说学生很聪明,三两下搞定。首长咆哮,这可是要拉上场的,谁也丢不起这脸!教官立正,连声说,是。其实,休息已有一阵,队伍里尚有摆同边手的,教官言过其实。训两分钟,见首长不在附近,又下令休息。如同一场闹剧,演绎者自得其乐。
摆同边手的叫朱有章,脸圆乎乎,和教官差不多高。由于他的存在,队伍多了几分欢笑,也多了休息时间。他总是一副笑脸,两排洁白的牙齿,帽子较小以致头发外露,仿佛乱蓬蓬的野草在石缝里拼命向外生长。二班刘一耀一身肥肉,做行进动作总会慢同排人一两步,这让教官许多次无语。三班赵笑尘比较壮实,比圣人壮实很多,真正的山东大汉,行进时总会快一两步,教官再次无语,嘴里有水喷水有饭喷饭有血喷血。所以,法学院男子队形不在一个调上。经过七八天苦苦挣扎,他们未能摆脱命运的安排,依然不在一个调上。军训总结大会那天,他们的上场引发阵阵潮水般的欢笑。场下所有学生笑了,教官笑了,差点没能继续指挥。就连首长也笑了,首长的首长和首长的首长的首长以及大学领导也笑了。操场边的树笑了,天空的云也笑了,就连太阳也在笑。可是,场上的他们没笑,笑不出来,或许有人在心里暗骂谁谁谁。尽管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笑了,可训练成果不及格,他们从场上艰难退下,又艰难坐回原位。按理说评委都笑,应该是好事,可好事不知去了哪里。
大家不会料到数天后他们的出场会被人们当成一场笑料,所以尽可能做好一系列动作。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蹲下,起立。脱帽,戴帽。敬礼。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训练转体时,教官叫朱有章出列,下口令,训练。朱有章胸有成竹,笑盈盈,跑步出列。“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向——前——转。”大伙立刻崩溃,倒下一大片。附近训练火热的队伍也停了下来,崩溃,倒下另一大片。离得远的,不知究竟,见这边乱哄哄,也跟着乱哄哄。事件平息后,教官要求朱有章给大伙来个‘向前转’,博得一阵猛烈掌声。朱有章挺胸抬头,做好立正姿势,自己下口令:“向前——转。”来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尽管歪歪斜斜,还是做好了立正姿势,等候教官指示。大伙狂笑,掌声雷动。笑是好东西,有人笑,说明人们需要它。

军训第四天。
大学生活,内容丰富,算得上半个社会,该有的有,不该有的也有。其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传单。传单者,桥梁也,连接彼此。许多情侣能顺利走到一起,传单功不可没。院级别,校级别,应有尽有;各种社团,各种活动,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一路看去,男男女女,喜笑颜开,传单纷扬。圣人有诗云:

传单似纸雪,飞来不知数。
劝君入鸿途,谁料青春墓!

阿非三人说孔圣元这小子眼睛和心眼雪亮雪亮的,洞穿世事。
圣人说:都是些拉壮丁的主,不足与之为谋。
阿非说:占据我们时间,消耗我们生命。
大亮说:不可或缺的悲惨事件。
钟钟说:你们啊,怨气重,存在即有道理。
是啊,存在即有道理。草坪上的塑料袋和瓜果皮以及纸屑,起码能说明曾经有不只一人光顾,估计还不至于有人闲暇无事,独自践踏草坪来着。不过,也难说啊,万一某男在草坪上失恋,事后,专挑个好日子,硬是将草坪狠狠践踏一番。还不忘骂,他娘的,老子非铲除你们不可!或许,某女在草坪上弄丢珍贵的初吻,事后,也挑个好日子,坐草坪上哭鼻子,两小时过去,留下大堆乱糟糟的纸巾,走人,且望且走,怀恋啊。世事难说!
“不过呢,传单照收,留着打草稿。”
“大学嘛,总得找些事情来做一做。”
“无聊之事,被美其名曰经验积累。”
“就是,扫楼的朋友把门都敲出小孔了,积累敲门经验。”
“总是有用的,起码可以多认识几个人。”
“女生多,准能认识几个,多多益善。”圣人说这话,喷发高昂的热情。
“圣人就是圣人,忘不了女人。三句不离本行。”
“瞧他那副德性,若让正版孔圣人知了去,恐怕要惹得他老人家直跺地哟。”
“直到地面凹陷出一大坑。”
“与此同时,大呼,败类。”
圣人不服,辩解道:承蒙各位赏光,叫我圣人,可,圣人也是人啊!
圣人首先作为一个人存在,既然是人就得像一个人,总不能扛着圣人架子而放弃谈情说爱吧。圣人还犯错呢,总不能说,我是圣人,我没错,肯定是你们错了。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阿非三人纷纷表示,赞同,圣人也是人。
回到寝室,稍作休息,又闲了起来。鉴于哥们几个平时爱舞文弄墨,阿非提议将大家写的文字记到一起,搞个小仓库,说不定某天能出一本集子呢。大亮说自己写的难登大雅之堂。
“我们哪是什么大雅之堂,当作纪念,给以后留点回忆。”
“大亮,没关系,随心而写。”
“就是,难得几个臭皮匠聚在一起。”
“那好吧,我用电脑记录。”大亮嘿嘿笑。
圣人诗兴狂飙,几首诗一气呵成,几番琢磨,选《俪缘》入库。

◎俪缘(写给罗一丹)
云无心生有俪云,
佳丽一颜众里寻。
我为我素非常可,
晴空莫让近黄昏。

“行啊,你小子不错嘛。开始展开进攻了?”大亮一边打字,一边说。
“进攻嘛,还早,战前准备。”
“好诗不好吃啊!人家那是树上的凤凰,你小子啊,还美梦当真了。”
“大亮,这就是你不够哥们了。虽说并肩作战才起步,但我坚信,不久的将来,丰富的革命感情是能够建立起来的。等着瞧,不出一个月,定将凤凰拿下,让她化作我身边一只没了翅膀的小鸟。”
“你就吹吧,你。还小鸟呢。到时鼻子碰出了血,可别说哥们没提醒你?”
“放心,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能搞定。她啊,跑不掉,上天安排的缘分,能跑哪?跑来跑去,还得回到我身边。就算她是一只高傲的凤凰,我这儿,也有世上唯一的凤凰窝等着。”
“看把你美得。还什么晴空莫让近黄昏,我看啊,真没戏。千万别活活挣扎死了。”
“我倒觉得圣人和罗一丹蛮配的……”阿非插话。
“说来听听。”圣人有些兴奋。
“首先,一男一女,不错吧?”
圣人点头。
“其次,一高一矮,没问题吧?”
圣人再点头。
“再次,罗一丹长相还行,圣人嘛,虽说有点短小,不过结实而英俊潇洒,是吧?”
圣人还是点头。
“最后,都是两只耳朵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巴。大伙说说,还不配么?”阿非说完,自个先笑。钟钟和大亮跟着狂笑不止。圣人这才明白过来,被阿非涮了一把。
钟钟继续写关于军训。回来的路上,突闻桂花香,阿非想起家乡的金桂树:

庭园桂花开,十里飘香海。
疑是醉人酒,客从远方来?

“那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致呢?月桂满园,竞相斗艳,金黄一身,辉耀苍穹。微风徐徐,十里飘香,花海蓬莱,心舒神畅。晨雾缭绕,香消玉殒,碾落尘泥,天地合欢。心上疑疑,孤身依依,痛饮长空,月落杯中。空杯望月,远客稀稀,黑影晃晃,琼浆凄凄。何时闹风亭,寂寥无人问。莫愁冷暖意,万事独先行。”阿非喝几口热水,继续,“万事独现行呐!”哗一声,站了起来。
“干吗?吓人啊。我正迷着呢。未曾想,你小子有这一手!牛!”圣人盯着阿非。
“牛气冲天!物语情景,一一道来,亦醉亦痴……”
“又扯啊?”大亮打断钟钟,摆出酒仙的模样,“若有酒该多好啊!”
“哎哟哟,看你那副骚样,要是有女人该多好啊!”
“去去去,那是你圣人干的勾当,我要的是酒,还是酒好,好!”
大伙跟着感叹没酒。不过,心中有酒,足矣。
大亮没写过诗,也不会写,就大学社团写了点看法:大学社团最大的作用在于帮助其成员如何消耗时间;而每个社团都能在新学期招纳到新成员,说明尚有许多人不知如何消耗手上的时间。完事,得意高念。
“也是啊,这时间嘛,多的时候,让人闲出屁来,少的时候,连吃饭都得赶。”
“先行之人,为我们开拓一系列消耗时间的方式,我们啊,得好好用一把。”
“消耗自己的时间,连上帝都没得话说。漂浮与踏实并行。”
“啥时候,我们也搞一个社团,帮别人消耗时间,也算是做好事吧。”
“得了,还是洗脚睡觉吧。我这腰啊,要起义喽。”阿非说完,起身打热水去了。

军训第五天。表面上的休息不一定能减少来自内心的疲惫。
教官的休息政策,未能彻底落实,首长的眼睛相当机灵,屡次发现后,竟敦促教官开小炤。学生们纷纷叫苦。每次训练都以疲惫收场,阿非想到做了或即将做一些不打紧的事,只想抽烟。阳台是个好地方,能够眺望天空、树木和草坪……圣人构思明天将会发生什么,并以诗歌的形式记录在“案”。钟钟咬紧牙关,皱起眉头,用铅笔在白纸上写写改改。大亮偶尔冒出一两句话,可星星之火难以燎原,作罢。守着未联网的电脑,翻翻这,看看那,其实什么也没做成。他似乎在等同僚们能写点东西入库,等新生儿降落一样。阿非忙着和林思容发信息,从天黑发到天更黑,关灯上床,继续。圣人写了不少,说是日记,没入库。大亮绞尽脑汁,半个字也未能挤出来。只有钟钟,静心写了不少。


08.

阿非努力坐起,微微睁开疼痛的眼睛。这是咋了?又黑又白的,哪是黑哪是白呢?眼皮咋了?莫非周公使坏,用了万能胶?揉了揉眼睛,发现钟钟他们坐在椅子上,专等他醒来。脑袋昏沉,难以发出正确指令。“大半夜,还开着灯啊?”
“大半夜?醒醒吧,太阳晒屁股了!”
阿非拉出一个很长很长的哈欠,问:“几点了?”
“老兄,快起床吧!七点半了。”
阿非没多大在意。一股劲揉眼睛。不揉不行啊,沉重的眼皮。
“才七点半,早,还早。”随即又一串哈欠。
“八点训练,你看着办,还不起床,我们可要走了,还吃早餐呢。”圣人很急。
训练二字起了关键作用,只见阿非动作飞快起来,掀被子,跳下床,穿衣套裤,漱口洗脸。免了照镜子,以手代梳,将头发弄得跟鸡窝似的。三人目瞪口呆。两分钟搞定一切。关门,走人,吃饭去。哈欠连绵不绝。三人清楚,阿非又一次熬夜战斗。

阿非的魂一半附在身上,另一半不知去向,也许在草坪上,抑或在树枝,或许飞上了天空。一路上,惹来不少好奇目光,大概都冲着两只熊猫眼和乱发鸡窝。阿非也懒得遮遮掩掩,看吧,看吧,精神饱满的人们,当心传染!你们哪知我时非成功度过了一个意义重大且终生难忘的夜晚!这个夜晚,他和林思容在黑暗中远距离交流,将心与心的距离缩短不少。假如等待是幸福的过程,那么屏幕的闪亮就是每一次等待的最幸福时刻。对方的回复,哪怕只有几个字甚至一个字也是幸福的。浓缩的是精华,几个字的简短回答,有时远胜冗繁的长篇大论。二人喜欢简短,移动公司更喜欢,一个字产生的费用等于七十个字产生的。皆大欢喜嘛。
阿非站第四排,与周围相比,个子不算高,前面高个子足以为他筑起一道掩护墙。不担心,不担心,西线无战事。然而,主观的乐观不代表客观事实也乐观。教官拉出一个长长的哈欠,嘴唇会合前,‘呵呵呵’笑了起来。阿非顿觉不妙,却躲闪不及。“那个什么非,熊猫眼,出列!”声音被故意拖出一个长度,像在唱一首尾音悠长的歌。
阿非无奈,多数人早已看到,索性昂首挺胸,迈到教官身旁。教官很兴奋,很激动,高声向大家介绍:山寨熊猫横空出,各位有目共欣赏。声音再次被拖出一个长度。队伍里,笑声如同山洪,仿佛炸弹,冲击强悍。阿非也懒得躲,反正躲了没用,故意把眼睛鼓圆圆的,像两只紫黑小皮球。有人大叫好,阿非还以谢谢。阵阵掌声,浪潮澎湃,气势恢宏。阿非依然还以谢谢。教官是个爱笑的主,见阿非爆笑的模样,已完全丧失喊口号继续训练的能力。于是,将训练这一伟大而光荣的任务交给大块头闫南燕,而他叫上阿非进行另一项伟大而光荣的任务,别处招摇。于是乎,阿非成了熊猫的广告牌。二班刘一耀出列,要求与教官同前往,被教官一脚踢回队伍。当然,教官这一脚,没踢中刘一耀身上肥肉的任何一处,只是象征性踢一脚。闫南燕开始训练,可是大家伙没笑够笑饱,包括他自己。所以,训练名存实亡,队伍像一锅粥,怎一个乱字了得!
阿非随教官来到女生队伍,笑声像由巨石激起的波浪,立即荡开,一层又一层。阿非依然昂首挺胸,队伍的混乱惨状让他想起朱有章乱蓬蓬的头发。二者在很大程度上有着实质性的关联。只是少有人会将二者联系到一起。在混乱的笑脸中,阿非看到一张表情严肃的脸,上面写满同情。韩墨宇没笑。估计她具备超强忍耐力。阿非在心里感激,众人皆笑她独醒。自此,这张姓韩的瓜子脸在阿非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罗一丹似乎最喜欢笑,刹车不住,险些前仰后合。阿非感觉她的头发也随主人笑不息,并且笑得更加狂热。这张脸也给阿非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心想,圣人也真是的,居然看上这女子,说不定某天二人相视而笑,笑到彼此休克,然后哥们几个一阵忙活,送往医院,由于医生不在,活活笑去了那边呢。哎呀,认栽吧。有人摆出爆笑样,观众总不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教官每到一处,不忘介绍阿非的姓名;阿非每到一处不忘自己的使命,伟大而光荣的广告牌。田径场上,队伍像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远远看去,有点整齐。阿非跟随教官到来,豆腐块全成豆腐脑,散了乱了,笑着散乱。见别人在笑,而自己不能笑或笑不出来,心里很失落。阿非很不爽,问教官,何时是个头?教官明显刹车不了,笑着说,忍忍吧,快了,还有首长和领导呢,总不能忘记他们吧?阿非心想,也是啊,首长和领导尚未“检阅”,怎能撒手而还呢?不地道,不诚实,有隐瞒“军情”之嫌。看来,还得走一遭。首长和领导之所以对一部分人有管辖权,是因为他们首先作为人存在,既然是人,笑细胞肯定少不了。在主席台上乘凉的他们一见到阿非和教官,先是一愣,然后频频点头,笑了出来。个别想忍,哪忍得住,见最领导笑了,不笑更待何时。“哪班的?”“报告首长,法学一班时非!”“好,好啊,很好!”首长和领导似乎很满意,笑了好半天,不满意都不行。见满意差不多到位,教官才带上满意离开,阿非紧随其后。

熊猫是可爱的,熊猫眼是可笑的,二者的共同之处在于,都能给公众留下深刻的印象。由此,阿非成了小范围内的“名人”,就连首长领导们都记得,在法学院有个家伙叫时非。
“熊猫眼事件”无疑给沉闷枯燥的训练场带来许多欢笑,同时也给阿非带来“名气”。阿非认为这是臭名,有损其良好形象,可生米已成熟饭,再臭的名也要背负。乌龟总不能因为“衣服”太重太丑,就将其扔掉吧?背就背,谁怕谁,还是道家老子有见地,再高明的医生也难以把准祸福的脉。圣人大叫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呢?一大群女子围着笑,那心啊,不像花一样开,才怪。圣人打算效仿阿非,大亮几句话,将其幼小的愿望扼杀在摇篮里。
“人家会以为阿非戴上面具,又来啦。多没创意!多数女子宁愿喜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才是冒险精神的化身。爱来爱去,值啊!”
圣人不死心:“多数以外的呢?”
“我说圣人啊,你不是瞄上一个了么?”
“多一个目标会更好,有得选择嘛。”
“你以为是做选择题啊?总要弄几个答案摆在一起,很烦的。”
“不会,不会。我是圣人嘛。”
“唉,我说你这孔圣人,一道题只一个选项,不是更好么?”
圣人无语以对,可心里不服,问钟钟,大亮说话怎么如此不同以往呢?
钟钟低声说:“大亮最近在读文学名著,牛气十足。”
“是吗?他说过他不喜欢读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那是以前,高中的时候。现在不同了。”
圣人仰天长叹,不得不搁浅效仿阿非的想法。

军训第七天。坏天气耽误了训练进度,首长们不得不考虑以加练的方式来弥补老爷子带来的损失。晚上,有黑打掩护,便于休息。对法学院男子队伍而言,加练更是扯淡,却增加不少交流的机会。圣人趁休息之机,跑去女生队伍后面,说是给罗一丹送水。阿非也想过去和韩墨宇搭上几句话,却没有,坐在原地和大亮他们讨论圣人送水这事。大伙对这一话题很感兴趣,最先是两个人,接着三个四个,随即一群,最后发展到整个队伍,就连教官也乐呵呵加入讨论行列。圣人心里自个乐得欢,哪管众人纷纷议说。
晚上加练两小时,把大伙搞得疲惫不堪。大亮体力不好,爬楼很吃力,阿非几个帮扶着,爬得相当狼狈。他们在三楼拐角处碰上刘一耀,那堆肥肉瘫在墙角,喉咙发出响亮之声,嘴里吞吐粗壮的气体。钟钟上前问要不要帮忙,刘一耀使出吃奶的力气挥手说,休息饱了再爬。三楼半的灯在头天坏了,不知怎回事,一天过去,还是坏的,可能还要坏下去。所以,拐角处黑乎乎一片,刘一耀也就成了一团黑乎乎的物体,却是会发出洪亮之声的黑乎乎。打这经过的人,最先听到一高一低的喘息声,不知究竟,心里发麻,待确认乃一大活人,才缓过神,同时发出嘿嘿笑声,抚慰内心的恐慌。
回到寝室,或摊床或躺椅,嘴鼻喷出阵阵舒畅呼吸声。圣人和大亮争下铺,一边争一边往上躺。大亮抢占先机,获得大片领土,圣人委屈占据剩余空间,不一会儿,鼾声大作。钟钟叫阿非躺下铺,阿非说坐椅子就行。钟钟没躺床,坐椅子上,打开台灯,写了起来。阿非没有半点心情写哪怕一个字。坐着坐着,睡意渐浓,脑袋摇晃几下,终究趴到了书桌上。

军训最末一天。
声势浩大的军训在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画上圆满句号。圆满是首长和领导说的,至于是否真正圆满,难以定论。圣人同意圆满,因为在此期间,他和罗一丹相处,已经达到熟悉的程度。如果说诺曼底登陆由渡前准备、抢险渡海和登陆作战三步组成,那么圣人在与罗一丹发展关系这次登陆中,已渡海成功,准备登陆作战。当然,这个结论是圣人向阿非他们宣称时自己给自己下的,具体情况如何,有待时日。他似乎要表明,罗一丹将来是他孔圣元的女朋友,其他人靠边,哪凉快哪歇着去!
头天晚上,以营为单位大合唱比赛。法学院所在的二营靠一群人大声狂吼,吼得第一名。出别营所料,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二营会拿到第一。但,这已成事实。所以一个个心里盛满喜悦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五音不全的大亮很兴奋,因为嗓门大,他认为拿到第一和他的大嗓门有直接关系。刘一耀同样自豪,感觉自己的肥肉也是成功的关键。闫南燕更高兴,说话时口水四溢,搞得旁边哥们一边抹口水一边埋怨。他如此激动不是因为块头大,是因为他对在前指挥的韩墨宇有那么一点点意思,队伍里传得十分厉害。更有甚者,说二人手拉手在校园里情目招摇,那哥们说得像在演电影,而男主角是他自己并非闫南燕。
不过,之前的喜悦注定是一场烟雾弹。
抽签时,这帮人仍沉浸于喜悦之中,一张张笑脸在阳光照耀下格外灿烂。抽签结果,法学院男子队伍将代表二营男队接受首长和领导检阅。大伙更加兴奋,又是一个出风头抢关注的大好时机。他们相互鼓励,一定要为院系争光,好不容易盼来这绝佳机会啊!其实,都想显摆一通,让女生们知道还有如此众多优秀的男生存在。可是,现实比较残酷。他们一上场就引发了一场狂笑盛宴。上文已提,不再赘述。
回到划定位置,教官气成哑巴,好半天竟未发出“坐下”口令。丢人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慢腾腾坐下,懒得管队形是否散乱。上场前,一朵朵高昂的小喇叭花;下场来,一个个枯萎的大茄子。赵笑尘抱怨自己太快,刘一耀痛恨自己太慢,朱有章不爽自己同边手。显然,数天的训练,未能将他们整齐划一。钟钟透过现象看本质,叹说:这或许是好事。阿非抬头望天,想起巨石下的野草,乱糟糟却如拼命三郎一样,勇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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