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皆欢
作品名称:王的溺宠 作者:蝈蝈王庆 发布时间:2015-01-17 16:33:50 字数:3272
说了一会儿话,周旋宗搀着庆儿回去歇息。
这厅堂里,霎时安静起来。
虽是白日,可是屋子里光线暗,所以小婢们点了几盏油灯,豆点的灯火扑簌闪烁,将老太君的脸照得通红。
老太君盘腿坐在榻上,将风头杖横在膝间,慢吞吞地道:“这个孙媳妇,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只是身子弱些,知书达理,性子倒也可人,长得也是标志,长安城中也挑不出来几个这样好的样貌。”
周老爷听了老太君的话,作势去喝茶的样子,既不肯定,也不反对。
老太君吁了口气,继续道:“不管怎么说,这孙媳妇,老身算是认下来了,至于你方才说的话,以后不要再提了,还有一桩事得让你去办。”
周老爷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道:“母亲有何吩咐?”
老太君淡淡一笑道:“这孙媳的病既然好了,老身也算是放心了,只是这豪儿如今已经成婚,现在也变得比从前稳重起来,总不能还叫他以后贪玩任性吧?你是他的爹爹,倒不如随便在长安城里给他安排一个差事。”
周老爷听得连连皱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其实这一次豪儿成亲,他这长安城中富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这儿子在长安城中人尽皆知,不学无术,整日在落云阁醉生梦死如今为他找寻一个正儿八经的差事,也真是难上加难。
周老爷咳嗽一声,道:“母亲,这件事先慢慢再说,终究庆儿的病体初愈,总要有个人在身边照顾,再者说了,豪儿的本性您也知道,给他找的差事他未必能做得来,我再想想办法就是。”
老太太稳坐在榻上不动,可是一双浑浊的眼眸却有一种洞察人心的锐利,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周老爷一眼,才淡淡道:“你是怎么想的,老身会不知道?你是怕豪儿丢了你的人,哼,真是混账东西!你也不想一想,老身也是小户人家出身,嫁给了你爹才有了你,你嫌弃你的亲儿子,为什么不连老身一起嫌弃上?这件事要快,过几日我还要问你。好端端的豪儿整日养在家里才是丢人现眼。再者说,老身就这一个孙子,前几天他医治庆儿,懂医术,你认识那么多有权势的人,随便说说都能给你的亲儿子谋一个好差事,再说咱们豪儿,哪一样够不着做个锦衣校尉、天子亲军了?”
周老爷被劈头盖脸地一通乱骂,只好唯唯诺诺地道:“是,孩儿这就去操办。”他对老太君最是俯首帖耳的,这时见老太太有了动真怒的迹象,连最后的一点辩驳之词都没有了。
老太太才笑起来,道:“这才对,时候不早了,你去忙生意吧,老身不用你伺候。”
周老爷唯唯诺诺地出去,走出老太太的居室时,脸色霎时变得乌青起来,恰好一个仆役正与丫头在屋檐下低头说着话,周老爷大喝道:“老夫养着你们,是让你们在这儿**的吗?”
仆役和丫头吓了一跳,忙不及跪地请罪,周老爷冷哼一声,拂袖出了家门。
周老爷确实认识一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人--薛世梁,两人交情一向很深。
自这周老爷子向薛世梁说了他这逆子的情况和老太君的话中话,这薛世梁二话没说立即应承了下来。
南镇府司衙门与诏狱为邻,前门的正街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行人,便是偶尔有路人经过,看到这幽静恐怖的诏狱和镇府司衙门,也大多低着头加急着脚步。
与北镇府司不同,南镇府司的校尉并不多,不过这门口耸立的石狮,却是怒目狰狞,让所有人愈加敬畏几分。
薛世梁这指挥佥事几乎相当于南镇府司的头目,南镇府司三房校尉都以他马首是瞻。等他的轿子到了的时候,站在门口陪着锦春刀的校尉不由挺起了胸膛,待薛世梁下轿的时候,校尉一齐道:“大人好。”
薛世梁并不理会他们,只是脚步稳健地穿堂进去,熟门熟路地到了正堂,在那案牍上坐下,顷刻功夫,就有老司吏过来将北镇府司那边报上来的校尉、将军、官员不法的文宗送过来,除此之外,南镇府司还主掌各地汇总的情报,干系倒是不小。
薛世梁先是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热茶,若是往常这个时候,便开始过目文宗了,不过今日却奇怪得很,他淡淡地将茶盏放在案牍上,随便拿起一封未拆开封泥的文书并不拆开,而是漫不经心地道:“北镇府司那边近来有空缺吗?”
被问及的,当然是一边为薛世梁整理文卷的老司吏,老司吏连忙道:“回佥事大人的话,驻京内西城千户所倒是有个空缺,有个校尉老死了,又没有子嗣承继,那内西城的千户大人已经上报去了北镇府司,估摸着是想让他的侄子顶替进去。”
薛世梁淡淡道:“侄子?”他的双眉皱紧起来,带着几分愠怒之色道:“内西城的刘中夏把卫所当成什么了?今日领进来个侄子,明日又叫进来个外甥,这是天子亲军,不是他姓刘的领饷吃人头的地方。待会儿你去历经司那边说一声,就说刘中夏的侄子不能进来。”
锦衣卫总共三个衙门,一个是历经司,其次才是南北镇府司,历经司督管锦衣卫公务文书出入、誊写及档案封存以及锦衣卫入职,南镇府司专职军法,而北镇府司才是执行机构。身为指挥佥事,去历经司打个招待,当然是不成问题的。
老司吏连忙应了一声:“小人待会儿就去历经司一趟,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薛世梁的脸色逐步变得缓和了一些,端起茶盏来悠然喝了一口茶水,才道:“有一个姓周的,听说颇为干练,叫周旋宗,是清白人家出身,叫他顶替内西城的空缺吧。不过你去历经司疏通的时候,不要说是我举荐的,就说是你的远方亲戚。”
老司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笑吟吟地道:“小人明白了,小人有个远房亲戚叫周旋宗,清清白白的人家。”
薛世梁悄然一笑,甩袖道:“去吧,早点来报答。”
薛世梁之所以不愿意亲身推举,一是怕那千户刘中夏不服气,虽说以薛世梁的身份,那刘中夏也不敢如何,可是终究方才还大义凛然的叱责刘中夏任用私人,这时候自己半路杀出来,脸面上有些过不去。
另一方面,周老爷与自己也算是刎颈之交,周老爷给自家豪儿谋官职,自己不得不应,可是在这卫所里,也不愿意把周旋宗安排到身边,自然是离自己越远越好,最好大家都不知道二人的关系,往后这纨绔浪子在锦衣卫里闹出了什么笑话,自己也不必牵涉进去。
“这纨绔的浪子,让他在千户所里自生自灭好了,等将来吃了苦头,早晚会知难而退。”薛世梁心里这样想着,又将那份文书捡起来,扯开了封泥,慢吞吞地翻阅起来。
周旋宗和庆儿从老太君的起居室拜别出来,这一路上,仆役和女婢们见了都远远过来行礼,叫着庆儿为少奶奶,和从前相比,这些人的态度对庆儿恭谨了许多。旁边的燕子心里却想,这些人的耳目倒是灵通,想必老太君对自家小姐的态度转变早就在府中传开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庆儿算是临时工扶了正,成了周家正儿八经的大少奶奶,周府上下从前对她不恭敬的人,此时都不敢违逆。
这种感觉,谈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坏,庆儿并不想在温家一直呆下去,倒不是说她有多么娇贵,只是不喜欢这么多规矩的束缚和周老爷子对她的偏见。
与周旋宗谈笑着回到卧房,燕子竟又端起了铜盆,朝周旋宗气冲冲地道:“我端了两天的铜盆儿,这铜盆到底有什么用处?”
庆儿有些累了,先坐到榻上去歇息,周旋宗对燕子笑道:“什么铜盆?”
燕子听周旋宗反问,眼睛都冒出火来,恶狠狠地道:“你叫我在屋檐下端着铜盆儿站着。”
经燕子提示,周旋宗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原来是这个事,我只是觉得燕子端着铜盆的样子很好看而已。”
只是……好看……还而已……
燕子的小嘴已经剧烈崎岖了,明显气得不轻,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双手攥成拳头,怒气冲冲地道:“我还当是为了我姐姐治病,原来是你捉弄我,狗贼,拿命来!”
周旋宗对这丫头早有戒备,燕子身形一动,他就已经后退了,连忙大叫道:“不好了,燕子谋杀亲夫了。”
燕子气得脸上染出一层红晕,脸若寒霜地道:“胡说八道,还敢巧言令色!”
周旋宗呵呵笑道:“谋杀亲姐夫,简而言之,不就是谋杀亲夫吗?”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挖苦,令坐在塌沿上的庆儿不由笑起来,道:“好啦,好啦,一家子人像是仇人一样,燕子,你姐夫待会儿还有事做,你过来陪姐姐刺绣。”
燕子嘟了嘟嘴,道:“他能有什么事做?姐姐,你病还没好呢,刺绣做什么?罢了,我还是出去走走,关在这里太闷了。”
听到刺绣两个字,燕子跑得飞快,完全避之不及的样子。她哪儿学过什么刺绣啊,在王家永远都有数不尽的苦活累活等着她去做,哪有时间学什么刺绣,说刺绣,明显是姐姐在调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