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病靥
作品名称:王的溺宠 作者:蝈蝈王庆 发布时间:2015-01-17 16:31:29 字数:3791
病榻上的庆儿浑身乏力地幽幽醒转,此时她仍是昏昏沉沉的,气若游丝地看了榻前的周旋宗一眼。
周旋宗正在给她把脉,他搬了一个小凳坐在塌下,食指和中指悄然搭在庆儿的脉搏上,检查了庆儿的脉搏跳动,此前又观察了庆儿的口齿和脸色。
良久之后,周旋宗将手放开,从舌苔、脉搏的初诊来看,庆儿所染的是常见的风寒,这病不管在明朝还是在后世都是小疾,算不得重症。
不过让周旋宗疑惑的是,明明只是风寒小病,为什么会严峻到这地步?而且此前也听庆儿说过,她自小身子弱,吃了许多药,身子反而越来越弱了。
“难道……是自己诊断错了?风寒只是表象?”周旋宗的双眉琐起来,全然没有发觉庆儿已幽幽醒转。
庆儿并没有打搅他,一双美眸悄然打量自己的夫君,此时不由觉得周旋宗认真的样子很好看,有一种倔强的孩子气。
周旋宗想了想,又搭住了庆儿的脉搏,喃喃念道:“口舌无苔,脉像又是浮紧,阳气在表都没有错,这就奇怪了。”
周旋宗脸上显露疑惑的样子,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有了数年在药店游走经验的他明明看出对方是风寒,可是恰恰又被另一个病象推翻,现在周旋宗最害怕的某种瘟疫所导致的并发症,因为风寒的诱因有很多种,常见的是冷热所致,最严峻的却是由于身子微弱,气若游丝,使得人体的抵抗力减弱,最后引发出许多病症。
周旋宗正胡思乱想着,心里对自己道:“不会的,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瘟疫缠身?一定是哪里错了。”可是到底错在哪里,周旋宗一时还摸不透。
正在这个时候,卧房的门却被人推开了,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个双鬓斑白的老人,老人一头银发,拄着拐杖,由燕子搀扶着,浑浊的双目直勾勾地看着榻上的庆儿,脚步却是不慢,一下子便到了榻前关怀的问:“乖孙子,我这孙媳妇是怎么了?”
周旋宗身后的小婢见了这老人来,立即福了福身道:“老太君万安。”
老太君坐在榻上,牵着庆儿的手,见庆儿双目无神,不由道:“这做的是什么孽?好端端的说病就病了,还在刚嫁过来的时候病,这都是造的什么孽。”站在她身边的燕子此时双目含泪,朝着庆儿说道:“姐姐,你怎么就昏过去了?今儿早上见你不是还很好的吗?”
庆儿气若游丝地慢慢说道:“祖母,燕子,我不碍事的,只是累了。”
老太君皱巴巴的嘴拧起来,板着脸道:“这还不妨事?差点连命都没了,那方士不是说冲了喜就好的吗?怎么反而更重了?”老太君温柔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周旋宗一眼,继续对庆儿道:“你倒也是,身体病得这样重,还要去什么夕照寺,你可知道你这一病,让外人怎么看待我们周家?”
庆儿正想说些什么,喉咙却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口气没提上来,接着拼命地咳嗽起来。
恰在这时候,一个男人慢慢地踱步进来,这人生得伟岸,虎目顾盼之间颇为自雄,进了寝卧之后,脚步加快了两分,先是给老太君行了礼,接着只听病榻旁的周旋宗叫了他一声爹,他才坐在榻上,看着庆儿,脸色不由地变得凝重起来,严厉的目光中闪出一丝无奈,接着说道:“没有事的,静心养病,记住,以后没有事不要再到处乱跑。”
周老爷见老太君悲恸,劝了庆儿之后,又去劝老太君道:“娘,儿子已经备轿去请仁济堂的胡大夫了,胡大夫是长安城中为数不多的名医,有他在,自然能无碍。”
老太君听了,只是摇头,气呼呼地道:“当初定什么婚约,让豪儿娶了个药罐子,如今你还这样气定神闲,你这爹是怎么做的,往后还真是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我还想抱豪儿的小娃娃呢,如今这可让我怎么是好。”说罢,竟在庆儿榻前痛哭了起来。
燕子只在一旁呜呜地抹眼泪,周老爷凝重的脸上显露几许无奈,对老太君唯唯诺诺地道:“是,儿子知错了。”
正是乱糟糟的时候,外头一个管事快步进来,道:“老爷,胡大夫来了。”
须臾功夫,便有个干瘦的大夫背着药箱进来,三角眼儿,山羊胡子,双目半张半阖,颇有几分名医的气度。胡大夫与周老爷相互行了礼,也就不再寒暄,径直到了榻前,双手如钩抓住了庆儿的手腕,沉吟半晌,一手捋着山羊胡须道:“病多久了?”
胡大夫摇头道:“这倒是奇了,此前可看过大夫吗?拿药方来给我看看。”
老太君连忙叫燕子拿了庆儿之前的药方,胡大夫看了看,眉头琐得更紧,其实他的诊断与周旋宗一样都是风寒,可是一个风寒两个月不见好,现在再看这小姐脉象紊乱,气脉微弱,显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胡大夫原本以为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可是看了药方,药方中都是麻黄、荆芥、银耳之类治伤寒的药,一点都没有差错。
胡大夫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常用治风寒的药没有治好,这么说……王家大小姐患的未必就是风寒,现在王大小姐的气味紊乱,只剩下半条命,若是随便用药,到时候一命呜呼,岂不是要怪到自己头上?
既要保全自己的名望,又要这周家不纠缠,胡大夫只略略一想,便叹了口气,道:“老夫人、周老爷,少夫人已病入膏肓,恕老夫无能,回天乏术,还是另请高明,或……或是及早准备后事吧。”
“啊……”老太君听了,不由惊叫一声,随即看着庆儿,眼中只剩下绝望之色。
燕子用手抹着眼睛呜呜地哭,大叫道:“你胡说,你胡说……”
周旋宗这时侯如遭雷击,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道:“胡大夫,是不是看错了,她的病象只是风寒……”
“混账!”这时候,勉强镇定的周老爷听了周旋宗的话,不由勃然大怒,朝周旋宗道:“我只问你,今早去夕照寺,是不是你的主意?”
榻上的庆儿听了,连忙道:“这是我的主意,不关他的事。”
周老爷还是冷冷地看着庆儿,对于庆儿的说情,他一句也没有听见,从本心上,他根本看不上庆儿,就冲王老爷在长安城中的名声,庆儿就算生的再倾城,嫁过来也是败坏他周家的名声。他的儿子草率娶了这样的药罐子,也真是他周家的不幸,庆儿这样的人,若不是祖上的原因,他根本瞧不上眼。
周老爷冷笑一声,道:“你明知她身体有病,竟然还带着她四周走动,若不是你清早带她出门,她的病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你现在满意了吗?娶了个药罐子你还不安生,如今这样做是要气死我和你奶奶吗?”
周旋宗却顾不得周老爷的怒斥,仍旧说道:“既是风寒,就一定能治好,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胡大夫再看一看吧。”
胡大夫只是摇头。
周旋宗心里不由气极,不屑地看了胡大夫一眼,道:“胡大夫既然推诿,那这病我来看。”
胡大夫朝周旋宗冷笑道:“周公子若是能看好,又何必请老夫来?老夫不过尽尽人事而已,公子要看自便。”说罢背了药箱,快步去了。
周老爷先是呆了一呆,又疑惑道,自己的豪儿何时有了寻医问道的本事,之后看了一眼陷入半昏迷的庆儿一眼,胸中的怒火终究发作起来,双目赤红地看向周旋宗,抢步过去,他虽然身体干瘦,可终究生意人走东创西,整个人如发狂的豹子,手指着周旋宗的鼻子,大喝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添什么乱。”
燕子又哭又惊,这时见周老爷动了真怒,连忙一把将周老爷扯住,柔弱的说道:“老爷,先看看我家小姐才是。”
床榻上病得恍恍惚惚的庆儿见此,也是惊呼一声,气急攻心,一下子完全昏厥了过去。
周旋宗却是异常地冷静,直视着周老爷冷冷的说道:“胡大夫不看,庆儿的病就由我这个半罐子晃荡的丈夫的来治。”
周老爷被温燕子拉着,只能怒目瞪着他这个又折腾幺蛾子的宝贝儿子。
周旋宗继续道:“庆儿患的是风寒没有错,风寒本是小症,可是病成这个样子,多半是用错了药,只需找出原因,就一定能治好。”
周老爷的脸色乌青,听完周旋宗的话,只恨他这儿子拿人命不当回事,从小也怪他太宠着爱着了,所以如今连人命也变得儿戏了。对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周老爷变得愈加不屑,这个浪子,连胡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他竟然还敢大放厥词?今日清早要不是他跟这个药罐子去寺庙上香,又怎么会到这个田地?
原以为娶个媳妇可以收收宗豪的心,但却惹下如今此次祸患,现在这个药罐子病情反而愈加严峻,世人看笑话的肯定会说周家风水不好,在乎颜面的周老爷如何不气?他一把甩开燕子,伸出手去恨不能扭断庆儿的脖子。
恰恰在这个时候,老太君突然厉声道:“身为长辈,你这是做什么?”
周老爷的身子一僵,对老太君的话还是肯听的,双手不由垂下去,道:“娘……”
老太君冷着脸,一双浑浊的眼眸半张半阖,厉声道:“你哪里有几分做爹的样子?现在儿媳妇眼看不能活了,你还生什么气!眼下最要紧的是将你媳妇治好,在这里喊打喊杀,真当这里是战场吗?”
周老爷吓了一跳,脸色变得惨白,连忙欠着身道:“儿子知错了。”
老太君坐在榻上,用拐杖笃了笃地面,发出磕磕的响动,冷声道:“他说能治,那就让他试一试,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说罢,老太君的目光才落在周旋宗的身上,显露几分和蔼,道:“乖孙子,好好医治庆儿,咱们不管你那疯子老爹?”
周旋宗的心里也挂念着庆儿,他好不容易有了个妻子,从此之后再不是无人关怀的孤家寡人,谁知道这才一天不到就到这个地步,这娇滴滴的妻子就重病不治了,他哪里顾得了周老爷的苛刻说辞?一心都扑在庆儿的病情上,听了奶奶的话,连忙点了点头。
老太君断然道:“乖孙子说能治,那么老身便信你,不管用什么药,只需能把庆儿救活,一切都好说。燕子,你这几日什么事都不要去做了,好生照顾着你家小姐。”
老太君吩咐定了,周旋宗和燕子都应承下来。
周老爷却是冷哼一声,不忿地瞪着庆儿,冷冷道:“若是救不活,倒也好。”他话音刚落,恰好撞到老太君横瞪来的目光,立即吓得噤了声,唯唯诺诺地道:“母亲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动了气。”